《蘋洲渔笛谱》考略

2013-02-15 10:22范晨晓
图书馆学刊 2013年9期
关键词:稿本底本刻本

范晨晓

(浙江大学图书馆,浙江 杭州 310027)

南宋词人周密的传世词集《蘋洲渔笛谱》目前存世的版本主要可分两个系统。一是清鲍廷博《知不足斋丛书》本(以下简称“知本”),后世如《宛委别藏》、《丛书集成初编》所收本等都源出于此本。知本系依据毛扆汲古阁影写本传录,朱祖谋曾比照周密《草窗韵语》南宋末刊本的行款及卷末李彭老、李莱老二氏题词,推断毛扆所据的底本也应属宋末所刊[1]。二是清江昱《蘋洲渔笛谱考证》,即所谓的考证本,乾隆五十一年(1786)江恂刻本为其通行本,后收入《疆村丛书》、《四部备要》等。江昱所据本子为“方体宋字,于当时避讳字皆阙点画,似从刻本影抄者”[2],所以考证本亦出于宋椠。以知本与考证本相校,卷内阙页及卷末大字题跋完全一致,可知两个本子出于同一来源。

浙江大学图书馆古籍部藏《蘋洲渔笛谱》属第二种版本系统。该本3卷(含集外词1卷),共两册,正文9行17字,附录5行11字,无版框行格。卷内有清江昱批校并题识,钤“江昱”、“宾谷”、“松泉居士”、“江仪吉印”、“松泉”、“瑞安孙仲容珍藏书画文籍印”等印。该本系1947年孙延钊赠送给浙江大学的玉海楼藏书中的一部,《杭州大学图书馆善本书目》著录其为“清乾隆四年(一七三九)景宋钞”[3],《稿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书名索引》则著录为“清乾隆四年抄本”[4]。由此可见,浙大所藏该《蘋洲渔笛谱》一直以来都以抄本著录,但笔者经考证认为,该本实际上不仅是一部影宋抄本,更是江昱考证本的稿本,即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江恂所刻《蘋洲渔笛谱考证》的底本。现考述如下:

1 体例完备,且系江昱旧藏,可认定为刻本之底本

江昱(1706~1775),字宾谷,号松泉,江苏仪征人,著有《松泉诗集》、《梅鹤词》等。清乾隆四年(1739)五月,江昱完成《蘋洲渔笛谱考证》,并在题识中详述疏证始末:“从友人处见有副本……录抄而藏之,悉仍其旧。复以家藏《草窗词》诸本编附于后,为集外词,以存草窗一家之全璧。至题中人地岁月以及本事轶事、词话倡和之作,凡有交涉可互相发明者,并疏附词后[2]。”

蒋士铨曾在江昱死后作《江松泉传》,言其有“蘋洲渔笛谱疏证”若干卷“未梓”[5]。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江昱胞弟江恂在徽州官署刊刻了《蘋洲渔笛谱考证》,依照蒋士铨所言,该书在江昱生前就已有完整的定本。浙大图书馆藏本疏证内容完备,其条目、文字除个别次序调整外,与江恂刻本几无出入,应可认定为江恂刻本的底本。该本钤有江昱的5种藏书印记,是其旧藏;且卷内抄录、批注的笔迹与卷末江昱所撰识语笔迹吻合,可知该本系其手订,所以称之为江昱稿本。

2 疏证之条目,凡作次序调整,刻本皆沿袭之

例如,卷二《长亭怨慢》这首词之后的江昱疏证,共有10条,在该本中,批注者在这10条疏证条目之前依次冠以“四、五、六、八、一、二、三、七、九、十”等序数[2],江恂刻本即按照标明的次序付印。究其原因,应是江昱在为《长亭怨慢》这首词作考证之时,先按照自己的思路或掌握材料的先后为其出注,并不拘于顺序,待全部考订完毕之后,才按照内容先后为考证的条目排列次序。

这种情况还有多处,如卷二《柳梢青》[2]一词,其疏证条目前也标出了序号,刻本即按此序号依次刻写。根据以上这一情况来看,浙大藏本应为江恂刻本的底本。

3 凡作删改,刻本则遵循不误

浙大藏本中疏证的条目未见于刻本,共有12处,都作了删改标记。如卷一《三犯渡江云》词后本有“昱按,《绝妙好词》:李彭老,字商隐,号筼房;莱老,字周隐,号秋崖”[2]一段,划除后改作“《历代诗馀》:李彭老,字商隐,号筼房,有《筼房词》;李莱老,字周隐,号遁翁,彭老之弟,有《秋崖词》。昱按,《绝妙好词》:周隐号秋崖[2]”。刻本即照删改之后的内容刊刻。

浙大藏本中,除直接划去外,凡作“「」”标记的内容也不见于刻本。如卷末题词之疏证,稿本原有:“昱按,《志雅堂杂钞》谓廖群玉刻王橚所作《贾氏家庙记》。《癸辛杂识》谓王橚为螺钿屏风图、贾相十事以献,殆即其人[2]。”这段文字前后以“「」”标出,未见于刻本。这种情况还出现在卷二《好事近·次梅溪寄别韵》[2]等处。

以上删改的情况,除所举第一例确系作者所为之外,其他均存在作者所为或刊刻者所为两种可能。若系作者所为,刊刻的又是删改后的内容,那么浙大藏本应是江恂刻本所遵循的底本。若系刊刻者所为,则更可证明该本是刻本的底本,只不过是刊刻者根据自己的见解在底本上作了适当的损益。

4 关于刻本中文字不见于该本的说明

江恂刻本中有4处疏证,未见于浙大藏本:①卷一《木兰花慢》疏证,刻本多“昱按,《绝妙好词》:张龙荣,字成子,号梅深”[6]一条;②卷二《水龙吟·次陈君衡见寄韵》疏证,刻本多“昱按,笛有通用,乃古音,惟三百篇为然。施之于词反似不协,草窗精于声律,当必不尔想,因和韵之故,盖西麓他作往往如是,平韵亦箫,尤相通也”[6]一条;③卷末题词之疏证,刻本多“昱按,《征招》、《酹月》二作,原系大字另页,而橚跋低一字差小,跋内霞翁、草窗皆另行提写,似别刻一版。而后人附入集后之作,今一例编入,而志其旧本如此”[6]一条。

最后一处则比较特殊,即卷一《三犯渡江云》疏证,刻本所载为“《宏治湖州府志》:余不溪出天目山,经德清县至岘山漾,入定安门至江子汇为苕溪。李宗谔《图经》:水清澈余则否故名”[6],浙大藏本该处则仅存“子汇为苕溪,李宗谔《图经》:水清澈余则否故名”[2]数字,而其中“子汇为苕溪 李宗谔图”一行9字只存一半。可能这一条目系作者后加,而且是写在浮签之上,附在书里。浮签写满则写到了书本上,而“子汇为苕溪 李宗谔图”一行正好是骑浮签之缝而写的,所以浮签佚失之后,该行9字只存一半。根据这一情况,前面3条也就可以作出解释了。这些条目可能为江昱后加,但只是写在浮签之上,附于书中,江恂付印之时,浮签尚存,而后佚失,所以这些条目只能在刻本中看到,而不见于浙大藏本。

由以上4点来看,原以“抄本”著录的浙江大学图书馆藏《蘋洲渔笛谱》应为清乾隆四年(1739)江昱稿本,即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江恂刻本所据之底本。

[1] 朱祖谋.草窗韵语跋[A].周密.草窗韵语卷末[M].民国11年蒋汝藻刻本:附录页.

[2] 周密;江昱疏证.蘋洲渔笛谱[M].清乾隆四年稿本.浙江大学图书馆藏.卷末 28a,卷末 28b,卷二 1a-3a,卷二 17a,卷一 10a,卷一 10a,卷末 26b,卷二22a,卷一10b.

[3] 杭州大学图书馆.杭州大学图书馆善本书目[M].上海:中华书局上海印刷厂,1965:79.

[4] 天津图书馆.稿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书名索引[M].济南:齐鲁书社,2003:1855.

[5] 蒋士铨.忠雅堂集校笺卷四[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2116.

[6] 周密;江昱疏证.蘋洲渔笛谱[M]顾廷龙.续修四库全书:第1723册[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57,168,189,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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