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流动视野下成人学习研究

花 月

1927年，美国社会学家皮蒂利姆·索罗金（Pitirim A Sorokin）在其专著《社会流动》中首先提出了“社会流动”（Social Mobility）的概念:“我们生活的社会，其结构确实是一种纵横交错的结构，生活在如此社会结构中的个体，其位置并非一层不变、永远固定，相反会发生一种社会位移即社会流动现象。”[1]作为社会分层的深化和自然延伸的社会流动，是对社会成员所处的社会地位结构的动态的历史性的考察，是由于人们在地理空间、职业和产业结构中的变化所引起社会地位的变化。根据不同的标准，可以将社会流动划分为不同类型。（1）根据社会流动的方向，可以分为垂直流动和水平流动，或者说纵向流动和横向流动。其中，垂直流动是指上下层级之间或不同社会地位之间的流动，又可分为向上流动和向下流动。垂直流动表明了个人或群体社会地位的相对提高或降低，因而，是人们最关心的一种社会流动。水平流动是指个体或群体在在同一等级的不同位置之间的横向移动。它主要是地区间的流动，也包括在同一地区的不同工作群体或组织之间的流动。（2）根据衡量流动的不同参照基点，可以分为代内流动和代际流动。代内流动即个人一生中的流动，是个人一生中在职业和社会地位方面的垂直的或者水平的流动。代际流动是两代人之间职业和社会地位的流动，具体操作是通过测量子代职业与父代职业的异同程度表示出来的。（3）根据社会流动的原因和形式，可以分为结构性流动和非结构性流动。结构性流动是指由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突变或社会结构某些层面发生变化而引起的流动。非结构性流动则是相对于结构性流动而言的，是指在社会基本结构不变的情况下，由于个人原因造成的职业、社会地位的变化。

一、社会流动与成人学习的互动关系

社会流动的速度和比率会影响社会结构的性质以及社会运行的状态，当前我国的社会结构呈现出社会分层逐渐明晰、社会流动逐渐加快的趋势，社会流动与成人学习呈现出一种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关系。

（一）成人学习促进社会各阶层的合理流动

英国学者卡特鲁夫（Cotorove）指出:“百分之七十五的英国劳工子女，仅透过非正式教育的途径而有向上流动的机会。”[2]由此可见，促进社会合理流动是成人学习的重要功能。

1.成人学习内容涵盖的广度及其现实性，满足了社会各阶层发展的需求。成人学习的内容涉及文、史、理、工、农、医等所有学科，是生产生活必需的技能和管理知识，实用性较强。成人学习者职业技术水平、文化程度各不相同，多学科、多门类的学习内容满足了成人对知识的多样化需求，有利于提高个人在社会分工中的地位和作用，改变他们的社会流动方向，从而流向职业声望更高的行业或部门。

2.成人学习是实现社会各阶层合理流动的必要手段。社会学家霍珀认为，个人所受的教育是影响社会流动，特别是职业流动的重要因素。随着当代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仅通过正规教育而一次性获得的学历水平已远远不能满足社会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通过各种形式的成人学习，如接受成人培训教育，将直接影响他们隶属何种社会阶层和社会职业集团，并最终决定个人在社会阶层中的位置。

（二）社会的合理流动推动成人学习

在开放的现代社会，社会地位、职业的变更成为一种经常性、普遍性的行为，整个社会的流动速度和频率较高，为了适应这一趋势，提高社会阶层地位，成人必须通过学习提高自身的专业技能和学历水平。

1.社会合理流动能够刺激成人不断调整学习的内容、手段、目标。美国国家劳工部的一项研究报告估计，现在20岁的青年人在今后一生的工作时间内，职业和工作的变化将有六到七次。他们只有不断地通过接受各种形式的成人教育，从而扩展和更新自身原有的知识技能、价值观念乃至行为规范，才能适应其职业和工作变换的要求。[3]面对一系列社会流动带来的新的知识技能，成人只有不断调整学习内容、手段、目标，才能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

2.社会合理流动的结果能够激发成人学习的内在动机。现代社会的阶层结构开放，即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员可以自由流动，这种社会流动以职位空缺为导向，以成就规则为依据，以机会平等为前提。教育与成人社会地位有着直接的正相关关系，为了改善生活质量，成人必须继续学习，也只有通过继续学习，他们才能从社会较低阶层向上流动。当成人认识到接受再教育对于其社会流动的积极影响，必然对学习活动产生强烈的、内发的动机。

3.社会流动产生的经验提高了成人的学习能力。对成人而言，不管是向上流动、向下流动还是水平流动，都能不同程度地获取一些成功或失败的经验，这些经验是成人学习者以后学习和工作中宝贵的财富，通过经验积累有利于锻炼成人学习者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促使成人学习者在经验中学习，从而更好地指导以后的学习和工作。

二、社会流动视野下成人学习的特点

（一）学习内容以职业发展为导向

随着当前经济产业化的快速发展和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各行各业都对受教育程度提出更高的要求，职位的获得和职业地位的提升与个人能力和综合素质密不可分，特别是在国家政策的导引下，职务晋升与职称评选与学历有着一定的联系。成人为了应对生活上的压力和职业上的挑战，必须通过学习提升个人能力和综合素质，为获得好职位准备必需的文化资本。因此，成人在社会流动过程中，其学习内容主要以个人职业发展为导向，有针对性地选择与个人职业生涯密切相关的知识和技能进行学习，以抓住职业发展机遇。另外，随着当今职业流动愈发频繁，成人学习内容的选择不再仅限于提高知识和技能，更重视与职业发展相协调的综合素质的提升和个性的发展。只有通过继续学习或接受教育，成人才能提升职业能力与素质，向更高的社会阶层流动。

（二）学习动机内发坚定

儿童的学习动机主要源自于外部力量，如父母施加的压力、教师的奖励与惩罚等，而成人的学习动机往往是内发的。成人处于成年期，身心成熟并逐步走向独立、自主，他们扮演着多种角色并承担着多种社会责任。在社会流动的过程中，成人通过学习提升个人社会阶层位序成为个人谋求发展的主要因素，社会各阶层能够切实感受到接受成人教育对个人目标和价值的实现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加之成人在生活中面临的变动和突发事件，如毕业、结婚、退休等引起的生活上的转换，促使其自发产生学习动机，以更好地适应新的生活。成人学习能促进成人社会流动特别是向上流动，社会各阶层必然会对成人学习的价值具有强烈的期待，并随之产生参与学习活动的强烈动机。期待与动机的结合，必然促使他们参与到成人学习的行列中去。[4]面临着竞争的压力、岗位的升迁，成人希望通过不断的学习以更新丰富知识，全面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这就决定了他们的学习目标明确，学习动机内发，有为改善就业环境和获得职业成就而学习的紧迫感，容易转化为内在的、稳定的学习动力。

（三）学习经验丰富多样

成人不仅具有一定的职业知识和能力，而且积累有丰富的生活经历和工作经验，已有的经验是成人学习的基础和依托，林德曼认为“成人教育最宝贵的资源就是学习者的经验”，经验是成人学习者的“活教科书”。同时，每个成人的经验对他人而言都是一种宝贵的学习资源，能为他人的学习提供有益的帮助。在成人不断学习的过程中，无论是生活经验、思想认识，还是社会角色等都在不断地变化和发展。基于经验的成人学习就是使已有经验与外部经验由平衡到不平衡再到更高层次的平衡的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也就是成人转化学习的基本过程，成人通过借鉴自己和他人的经验，取长补短，从而指导今后的学习和工作。

（四）学习方式自觉主动

成人具有很强的自主性，特别是为了自身的合理流动，他们有明确的学习目标并形成自己的学习风格，善于寻找和利用学习资源，学习方式自觉主动。成人教育学之父诺尔斯曾指出，成人具有强烈的自我概念，这种自我概念使得成人学习表现为自我导向学习，即“一种没有他人的帮助，由个体自己引发以评断自己的学习需要，形成自己的学习目标，寻求学习的人力和物资资源，选择适当的学习策略和评鉴学习结果的过程。”[5]在社会流动过程中，成人面对新的知识技能更多地是根据自身已有的知识经验和学习需求开展学习活动，对于工作和生活环境的变化，他们更希望别人能够尊重自己的学习活动，因此，他们具有有自我导向能力，有独立的人格并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开辟自己的人生之路。

三、促进成人学习的策略

（一）设置满足成人职业发展需求的学习内容

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成人具有不同的职业发展需求，即使是同一社会阶层的成人也因各自所从事的工作、家庭背景和社会环境的不同而在兴趣、价值取向和发展需求上存在巨大差异。要使成人通过学习，完成既定的职业发展目标，就必须根据社会各阶层成人的不同发展需求，设置特定的学习内容，具体要从以下三方面努力。

1.采取访谈、问卷等调查方法对一定地区、范围内成人学习需求、学习面临的困难、职业发展目标等方面进行客观的调查和分析，科学评估社会各阶层的职业发展需求。

2.要着力建设职业教育体系，将原有的职业教育内容面向成人学习需求进行深入扩展，针对有志向变更职业的成人，分门别类地提供多层次和多样化的中短期职业教育和培训。

3.需要成人从自身实际出发，考虑到自身职业发展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所有“瓶颈”，以职业发展为导向选择合时宜的学习内容。教育是初始人力资源的主要源泉，成人教育更是促使人们实现职业理想、获得社会地位升迁的主要渠道，所以，学习内容的设置必须以成人职业生涯的长远发展为根本方向。

（二）激发成人学习的内在动机

克罗丝的连锁反应模式强调生活转换的重要性，认为“个体在生命周期中面临重大事件或变迁时将促使其参与学习活动动机的形成”。 为了工作的升迁、职位的转变或者拓展新的社交范围，成人倾向于通过学习实现自我发展，但是，由于社会各阶层的生活环境、社会背景不尽相同，掌握的学习渠道也会有所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学习信息的闭塞，挫伤成人学习的积极性。因此，必须加强成人学习的组织、宣传力度，拓宽成人学习渠道，做好以下三方面的工作。

1.在全社会范围内大力宣传终身学习理念，营造一种全民学习的氛围，鼓励社会各阶层用长远的发展眼光改变固步自封、安于现状的落后观念，唤起成人学习的内在动机。

2.积极有效地利用多种宣传方式，如家庭、社区、工作环境的舆论宣传以及广布学习资讯，消除学习讯息沟通传达的障碍，将成人学习机会传达给更多有参与学习意愿的成人。

3.引导成人学习者继续学习的动机由功利主义转向自身全面发展和自我价值的实现。功利主义价值取向表现为成人学习动机的现实性，但忽略了个体高层次发展的追求，使成人陷入普遍的生存焦虑中。只有认识到开发自身潜力和实现人生价值的重要性，成人学习者才能真正了解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产生内发坚定的学习动机。

（三）推动经验反思基础上的转化学习

成人学习的目的并不只是知识的简单分门别类，而是赋予各种经验以意义。随着成人在社会流动中社会地位发生改变，他们要持续不断地获取新的知识和技能，往往需要把新的经验整合到先前的学习中。这种整合常常面临矛盾和两难的境地，需要成人对原有经验进行调整和反思，通过不断的触动、反省，原有的知识和技能才能得到更新。

1.面临社会流动过程中自身工作岗位或社会地位的变化等触发性事件，如失业、职位升迁等，成人学习者要善于借鉴自身和他人的成败经验指导学习和工作的发展方向。

2.成人学习者要敢于质疑原有的观念和看法，对先前的生活工作经历进行批判性反思，在新的环境中推动经验的建构，“创造性地根据一个变化的理性观念自我澄清经验意义”。通过批判性反思，成人学习者可以搭建经验连续沟通的桥梁，并在客观认识自我潜能的基础上，认清自身社会流动的目标并付诸行动。

（四）增强成人与社会情境的互动

成人学习行为是一定工作和生活情境下的产物，特别是对于社会流动中的成人而言，由于他们所处的社会情境发生变化，导致他们扮演的社会角色和所处的社会地位发生变化，进而促使其在学习方式和学习内容选择的变化。成人在与社会的互动过程中，要想适应新的工作和生活对其赋予的新角色，就必须认清自身所处的学习情境，增强与学习情境的互动，通过多种学习方式进行学习。

1.“情境蕴涵着认知，折射着体验”，处于社会流动中的成人学习不是独立的，而要主动与现实工作情境发生联系，增强与周围环境的交往互动，在动态中建构新的工作情境所需的知识。

2.成人学习者要根据现实情境的需要，处理好社会需求和自我发展的关系，充分利用周围丰富的学习资源，为实现自我满意的社会流动不断接受新的教育和培训，有针对性地挖掘自身潜能。

3.社会各界要积极营造有利于成人学习的氛围，特别是成人教育机构要采取多种切合成人学习者实际工作情境的教学方式，以更好地满足成人社会流动中的现实需要。

（五）创建合作学习的平台

布鲁克斐尔德认为:“当学习者进行学习时，部分时间是处在孤立学习的状态，但在另一部分时间则是属于‘伙伴学习’的方式。”[6]社会的合理流动过程不可避免地打破了各阶层间相对孤立的状态，促使社会阶层结构合理化，使其进一步整合。

1.成人教育机构要根据社会各阶层的不同学习需求，建立以学校、社区、家庭等多种形式相结合的、针对不同社会群体的学习交流场所，从而为社会各阶层之间互相学习提供一个平台。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弥合社会各阶层之间由于工作、居住环境以及生活习惯的不同而造成的人生态度、学习意识、服务理念的不同。[7]

2.在成人学习过程中，通过创建一定范围内的学习共同体，以小组讨论、娱乐休闲等方式促使社会各阶层成员之间互相交换知识和意见、经验和理想，增进对彼此的认同感，这种合作学习的过程不仅有利于增强社会各阶层的学习信心和兴趣，还有利于社会的和谐发展。

3.相关部门要为流动人群搭建团队学习平台，使新成员在习得新的职务和工作要求的同时结交新朋友、增加人际交往范围，增进新成员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使其尽快地融入到新的工作学习情境。[8]

[1]高志敏,等.成人教育社会学[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206.

[2]黄富顺.成人教育导论[M].台北:五南图书出版有限公司,2000:88-89.

[3]何爱霞.成人教育社会学研究[M].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7:136.

[4]孙立新.成人教育与当代中国社会阶层流动的相关性分析[J].职教通讯,2006(2):l0-12.

[5]杨成利.成人学习特点及其策略探析[J].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9(4):32-34.

[6]焦冰清.自我导向学习理论与成人学习[J].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8(2):55-56.

[7]孙立新.成人教育促进当代中国社会阶层结构合理化研究[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06:28,33,34,36.

[8]孙昭磊.基于远程教育成人学习者特点的教学对策[J].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12(1):7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