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揭东县客家方言的分布及方言使用现状

吴 芳，郑伟心

（韩山师范学院 中文系，广东潮州 521041）

广东揭东县客家方言的分布及方言使用现状

吴 芳，郑伟心

（韩山师范学院 中文系，广东潮州 521041）

该文通过对揭东县下属各镇及相关村落的调查，力图较全面地揭示揭东县客家方言的分布特征，同时探讨该区域内闽客两大方言的使用现状。

揭东；客家方言；粤东闽语；分布；类型

一、揭东客家方言的分布

揭东县位于广东揭阳市东部，东接汕头市区及潮州市潮安县，南临普宁市及汕头潮阳区，西连揭西县，北与梅州市丰顺县接壤，是连接粤东潮汕地区与粤东客家地区的重要通道之一。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区域内存在了一定领域的闽客双方言区。林伦伦、陈小枫曾对揭东县一带客家方言分布进行过调查：“除西部和丰顺、揭西交界的玉湖、新亨、桂岭、白塔镇为闽客双方言区外，其余各镇基本上都讲潮汕方言”，[1]2粗线条地划出了揭东一带的客家方言区域。本文的调查由此出发，范围主要涉及县下辖龙尾、白塔、霖磐、桂岭、月城、玉湖、新亨、锡场、埔田、云路、玉窖、登岗、砲台、地都等14个镇及曲溪街道和揭东经济开发区，[2]38-45客家方言的调查点以相应镇下属的行政村为单位。

根据调查，揭东县内客家方言主要分布在该县的西部及北部，具体涉及的村镇如下表：

表1 揭东县客家方言地理分布表①四镇的发音合作人主要如下：玉湖镇：庄苏雄，教师，60岁；调查时间：2010年12月。刘老师、许先生等；调查时间：2011年1月。新亨镇：张建周，农民，63岁；调查时间：2010年12月。白塔镇：张国平，公务员，49岁；调查时间：2011年1月。龙尾镇：张克辉，校长，50岁；调查时间：2011年1月。王女士，家庭妇女；调查时间：2011年3月。

表1的各行政村方言点中，既有纯粹讲客家方言的，也有操讲闽客双方言的，具体的分布情况如下图示：

广东揭东县客家方言分布图

图中，在揭东县的范围内，五边形的方言点为只讲客家方言的村落，四角星的方言点为闽客双方言点的村落，三角形的方言点是历史上曾经操讲过客家方言的村落，其余各方言点皆为纯粤东闽语点。从分布图中可知，揭东县客家方言点主要分布在县的北部和西部，与周边一些客家方言区相毗邻。县内没有发现客家方言岛的现象。

二、揭东客家方言区的语言生活类型

从客观的调查情况看来，揭东县操讲客家方言的地区大都为闽客双方言区，但在具体方言的使用状况上，这些闽客双方言区内居民对客家方言和粤东闽语的实际使用又具有不同的态度。根据当地方言的客观使用情况，我们将揭东境内操讲客家方言的地区大体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一）闽客双方言区

根据当地居民对闽、客两种方言的具体使用情况，可将闽客双方言区大致分为以下两种情况：

1．闽客兼用，粤东闽语略占优势

这种类型主要分布在白塔镇的新村、瑞联村和马坑村及新亨和玉湖二镇的各双方言村落。白塔镇的新村、瑞联村和马坑村等地就有“三句福佬，二句客”的说法，表明当地居民已略为趋向讲粤东闽语。但确切而言，这种类型大部分双方言区内，闽客两大方言仍是相对势均力敌，当地村民无论年龄层次，在日常生活中大多两大方言切换自如。

2．闽客兼用，客家方言略占优势

这种类型主要分布在龙尾镇新丰村、河坑村、美联村、石坑村和白塔镇的广联村（新厝寮）、红坡村、花坑村等地。这些村的居民因为外界交际、上学、工作的需要一般都会学听或学讲粤东闽语。但当地一直呆在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大多虽都能听得懂粤东闽语，但他们一般情况下只讲客家方言，偶尔会说一些不太标准的粤东闽语。村中的中青年则因在潮汕地区学习或工作基本都能讲比较标准的粤东闽语，但在当地更倾向讲客家方言。可见，在这些地区，客家方言相对粤东闽语略占一定优势。

（二）纯客家方言区

揭东县的纯客家方言区主要集中在龙尾镇。主要包括：与揭西县五经富相连的高明村；沿着揭丰公路，临近揭西县五经富镇和丰顺县埔寨镇两个客家方言村的四联村；以及揭河公路两边的龙珠村和珠坑村。其中，高明村和四联村的居民基本不会讲也听不懂粤东闽语，日常生活中多与客家方言区的人交流；龙珠村和珠坑村两个村在家中务农的居民一般不会讲也听不懂粤东闽语，仅在外做生意的人才懂得听并讲一些粤东闽语。

龙尾镇是揭东县的一个山区镇，镇内的纯客家方言区主要位于揭东县、揭西县和丰顺县三县交界之处，与之相毗邻的各镇区均为揭西县、丰顺县的纯客家方言区。这些村落均处于可通往纯客家方言地区的公路附近，在这种地理环境下，龙尾镇的高明村、四联村、龙珠村和珠坑村的客家方言自然也能够保持得比较完整。

（三）历史上的客家方言区

贝闻喜、刘青山曾对揭东地区客家居民的来源进行了相关调查：“据揭东县六个镇有明确记载的44个客家村寨统计，来自丰顺的44个村，梅县的2个村，大埔县的3个村，五华县的1个村，兴宁县的1个村，海丰的1个村，福建上坑县的1个村。”[3]7在我们今天的调查中，显然，客家方言的领域并不如历史中的大，这揭示了闽客两大方言在相互接触中的历史演变。

两种方言在不断地接触中往往会形成双方言现象，而双方言区的存在必然会出现两种方言在交际功能上的竞争。若在竞争中，A方言以绝对优势占据了社会交际地位，那么，原本B方言使用者则很有可能会放弃原来的母语B方言而改用A方言交际。随着这种方言替代的波及面不断扩大，原本的双方言区也逐渐演变为单方言区。毫无疑问，从闽客双方言区变为单纯闽语区，表明客家方言已退出当地的社会功能。在我们调查的范围内，就存在着这种粤东闽语覆盖了客家方言的现象，具体方言点主要分布在：白塔镇的古塘村，桂岭镇的何厝园村①调查中，因桂岭何厝园村居民无法提供相关迁徙材料，故表2中未将此村材料列入。、栢旺村，玉湖镇吴厝村、姑山村和洋边村，新亨的秋江村、楼下村、坪埔村，埔田镇的南湖村、刘厝寨、老岭村、新岭村、车田村、金东岭村、牌边村和庵后村，以及云路镇的赵厝村(又名“赵厝埔、赵埔村”)等地。这些方言点内的居民大多是明清时期从客家方言区迁至现居住地，具体迁入的时间、地点及相关情况如下表示：

表2 揭东县内已由客家方言改用粤东闽语的方言点情况一览表②表格中材料一部分来自：贝闻喜、刘青山的《潮汕半山客》，一部分为田野调查所得。调查发音人主要包括：云路镇：谢先生，农民，60岁；调查时间：2011年1月。埔田镇：朱汉龙，教师，53岁；调查时间：2010年12月。

上表中的各方言点，当地居民现今已完全不懂客家方言，一律改用粤东闽语。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些村落周边基本都为纯粤东闽语区，而粤东闽语在当地属于强势方言，为了日常交流，这些村的先民不得不与粤东闽语区的居民接触。经过四五百年的历史发展，由于不断的方言接触，这些原本操讲客家方言的居民逐渐开始改用粤东闽语，最终完成了不同方言区的替代，客家方言被粤东闽语所同化。

三、揭东客家方言区粤东闽语习得的主要途径

揭东县是一个以粤东闽语为主的区域，总人口有120多万，能够操讲客家方言的大约十万余人，全县下属的各个镇区中均存在粤东闽语。这种语言分布状况自然使得揭东客家方言区的居民能够比较容易地接触到粤东闽语。具体而言，当地居民习得粤东闽语的途径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商贸墟市，往来交流

从地理分布上看，揭东的客家方言区大多与县城中心区具有一定的距离，经济并不太发达。客家方言所在的龙尾、白塔、新亨、玉湖四镇多以传统的农业和小商品生产贩卖为主要经营方式，这种小本经营的活动范围一般只需在周边。由于自身所在地区经济比较落后，不具有综合性的农贸市场，当地居民只能到镇关内或周边一些商贸较繁荣发达的村镇上进行买卖交易，并购置所需的生产、生活资料。如白塔镇，镇上有“揭阳四大圩”之一的白塔圩，下属的广和村还有商贸活跃“古沟圩”，自然就吸引了周边各村镇的居民来此贸易。由于贸易的地点一般都为粤东闽语区，为此，客家方言区的居民不得不在一边商贸往来的同时，一边习得粤东闽语，以便更好地进行商品交流。

（二）外出工学，朋学友授

前文已说到，揭东县客家方言区经济并不发达。这种经济现状往往也使得当地缺少较好的就业就学机会。村内的剩余劳动力一般会就近选择到经济稍微发达的地方工作；同样，为了让小孩能够接受到较好的教育，父母也愿意将小孩送往村外临近的较好的学校里学习，这样县城、市区通常就成了首选。而为了能更好地融入外面社会，这些到外面的村民往往会在一定程度上学习粤东闽语。同时，一些原本很少外出的村民，也因为亲朋戚友在县城或市区求学谋生，来往于外地和本地的机会增多了，也开始接触粤东闽语；而在县城市区读书工作的人，节假日时又时常回家。这样，县城市区的方言也多随着这些人口的流动被带到了客家方言区中。

（三）潮客通婚，母语教育

潮汕人和客家人相互通婚，也成为揭东客家方言区居民习得粤东闽语的一种重要途径。在实地调查中，虽然因为不同方言间存在着某些沟通的问题，在嫁娶方面，一些客家人仍比较倾向娶客家妇女，但也不排斥娶潮汕地区的妇女。潮汕地区的女子嫁到揭东客家地区成为母亲后，受“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想影响，在小孩尚未长大前，多在家中带小孩。这样，在小孩开始习得语言时，就会受母亲母语的影响，一开始时就学习粤东闽语。由于揭东客家方言区的居民大多都能听懂甚至会讲粤东闽语，因此，对小孩的语言一般也不会过多限制。由此，受母亲的影响，很多小孩在读幼儿园之前一般只会讲粤东闽语，直到入学后才有更多的机会学会客家方言。

此外，随着通讯媒体等传播工具的引入，电视和广播在许多村镇中都有所普及。揭东各城镇居民所接收到的电视台、广播电台中，地方电视台、地方广播电台往往占据了很大的比例，这些地方电视台广播电台一般都为操讲粤东闽语揭东县台或揭阳市台。这无疑也为揭东客家方言区接触粤东闽语提供了方便。

[1]林伦伦，陈小枫．广东闽方言语音研究[M]．汕头：汕头大学出版社，1996．

[2]林奠明．揭阳市地名志[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02．

[3]贝闻喜，刘青山．潮汕半山客[M]．汕头：公元出版有限公司，2005．

The Distribution and the Dialects Use Status Quo of Hakka Dialect in Jiedong,Guangdong

WU Fang，ZHENG Wei-xin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521041，Guangdong）

This paper aims to present a more comprehensive picture of the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Jiedong Hakka Dialect,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ver the reasonably selected regions and villages,meanwhile,the status quo of Min dialect and Hakka dialect in these regions is also discussed.

Jiedong；Hakka Dialects；Min Dialect in Eastern Guangdong Province；distribution；type

H07

A

1007-6883（2012）01-0025-04

2011-03-30

吴芳（1980—），女，广东揭阳人，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讲师，文学博士。

本文为韩山师范学院博士启动项目及潮学研究院潮学研究专题“广东揭阳闽方言研究”的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 吴二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