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安徽

2012-08-15 00:53孙会平
关键词:张爱玲合肥安徽

孙会平

(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张爱玲与安徽

孙会平

(淮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张爱玲甫一出道,即以其“李鸿章后人”的显赫家世闻名文坛,且引起学界和读者的津津乐道。通过细读文本和实地调查,梳理出张爱玲与安徽文化的关系,试图揭示安徽文化对张爱玲的个人成长以及文学创作的影响。张爱玲著作中有着众多的安徽人物原型以及大量的安徽民俗和安徽方言。安徽文化不仅对作家整个家族及其个人的命运有着巨大的影响,也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作家创作的内容与风格。

张爱玲;安徽;人物原型;安徽方言;民俗与饮食

作家的创作,总是无法脱离时代和地域的影响。尤其是后者,更易成为一个作家的标识。张爱玲,这位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颇具传奇色彩的女作家,一生创作丰富,其作品不仅展示了民国时期的时代特点,也体现了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如上海和香港,已是张爱玲创作中颇为重要的“双城”。中国其他地域如安徽,在张爱玲创作中也有着非常重要的、不可忽视的影响与体现。

一、“煊赫家声”①出自张爱玲祖母李菊耦的“集句诗”:“四十明朝过,犹为世网萦。蹉跎暮容色,煊赫旧家声”。——家族与安徽

1.祖辈与安徽

1920年,张爱玲出生在上海公共租界的张家公馆,这所房子是清末重臣李鸿章送给自己的女儿李菊耦,即张爱玲祖母的陪嫁之一。

众所周知,张爱玲的外曾祖父是李鸿章,祖母则是李鸿章的长女。张爱玲本人在初登文坛时对这一点并不遮掩,甚至还曾考虑以此作为宣传,她说:“我书出版后的宣传,如果有益于我的书的销路的话,我可以把曾孟朴的《孽海花》里有我祖父与祖母的历史,告诉读者们,让读者和一般写小说的人代我去宣传——我的家庭是带有‘贵族’气氛的……”[1]148,听语气挺认真,不像开玩笑。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也未见实施。

李鸿章、李菊耦及合肥对这个家庭的影响非常之大,以至于直到张爱玲幼时,还常听到家人或杂役(大多为皖籍)时时自豪地提起“我们老太爷”(指李鸿章)、“相府老太太”(指李鸿章夫人,后来则是指李鸿章嫡长儿媳)。张家有一个老女仆何干,张爱玲的父亲常常把她叫到跟前,剪剪指甲,问问杂事,这位女仆几乎每句话一开口就是:老太太那辰光(皖北②人急读为“张”)……当然这时候的“老太太”已经是指李鸿章的女儿,张爱玲的祖母了。

而根据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在他的回忆录《我的姐姐张爱玲》里的记叙,他们家人与安徽的关系,不仅有张爱玲的外曾祖父李鸿章,他们自己的曾祖父张印塘和外曾祖父黄翼升与安徽的关系也颇为密切:

张爱玲的“曾祖父印塘,字雨樵,曾任安徽按察使……并逝于任上。太平天国时期,李鸿章于一八五三年返回安徽办团练,于印塘曾共患难。”[1]12。这才有日后李鸿章选中故人之子作为东床快婿。

张爱玲的外曾祖父黄翼升,“一八五五——一八五八年间,转战江西、安徽各地,力抗太平军。……曾国藩、彭玉麟也详定水师章程,为他设提督署于安徽太平府……”[1]35。

对她的这些祖辈,张爱玲充满了怀念与感恩。在《对照记》里,罗列完他们的照片后,她无限深情地说:“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我爱

他们。”[2]206

张爱玲的父母是远方表兄妹,即,她的母亲是李鸿章的远房外孙女,所以,综合她父母双方的血统,张爱玲称得上是半个安徽人。

2.合肥籍保姆何干

如果说,外曾祖父李鸿章、祖母李菊耦这些她从未谋面的合肥籍先辈带给她的还只是煊赫家声,以及故纸堆里和口耳相传的传奇;那么,家里的保姆何干则切切实实地影响并改变了她的生活。

张爱玲家里的佣人和“多数的亲戚家里的佣人都是从老太太的家乡荐来的”[3]8,“老妈子们向来是她生活的中心,她最常看见的人就是她们。她记得的第一张脸是何干的。”[3]9

这位女仆服侍过张爱玲的祖母,也服侍过张爱玲的父亲和姑姑,最后由她一手带大了张爱玲。何干,干是合肥方言,干妈的意思,以表示她并非奶妈,尊重之意。张爱玲四岁时母亲出国,由这位保姆带着,每天在院子里或者到公园里玩,或者带她去亲戚家拜访。她母亲回国两年后,和她父亲离婚,之后再次出国,张爱玲则继续由何干带着,一直到她18岁逃离父亲的家。这期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由何干带着的。“保姆照顾我们也周到”,即使是后来上学住校,也有这位保姆每周三送一次换洗衣物和食物。以至于张爱玲半开玩笑地说,“家里没有我母亲这个人,也不感到任何缺陷……”。她所欠缺的理应由祖母和母亲给予她的教育和关怀,从何干那里得到了。

1937年夏,张爱玲被父亲责打,是何干不顾一切冲上去把她父亲拉开,并且在张爱玲病重垂危的时候,坚决要求她父亲给她医治。所以,张子静说,是“老女仆何干的忠告扭转了姐姐的一生”。何干因为她逃走受牵连,不得不于1938年初离开张家,回皖北养老。此后张爱玲再也没见过这位老保姆。

但张爱玲与何干之间的深厚感情,并未就此中断。她年幼时,她认真地想往着将来长大了给何干买皮袄;上中学时看到后母苛待弟弟和何干,发誓要从后母手里解救出他们。何干毫无疑问应该是张爱玲青少年时期最亲近的人。到老年时,她晚期的几部自传性小说《小团圆》、《雷峰塔》和《易经》中都对这位保姆有着大篇幅的描述。

这位女仆平和忍让,老成稳重,颇具“年深月久的睿智”[3]209。张爱玲的性格中的沉静应该是得自于她的影响。对何干,张爱玲充满了无限的留恋与深情,“生命就像我从前的老女佣……是这样的亲切”[3]207,那是“世上唯一的温暖”[3]203。

二、安徽人物原型

张爱玲初时想写祖父祖母的历史而没有写成,不过合肥李家和其他不少安徽人的故事却在她的著作中出现了多次,这是因为她的周围很多安徽人:家人、亲戚、佣人。

张爱玲平日在家里,耳闻目见了好多亲戚的家庭事迹。她和姑姑同住的时候,也听姑姑说了很多家族轶事。依据这些真人真事,她创作了众多的安徽人物。这些人物塑造非常成功,因为很多原型她全都“打过照面”。

1.《金锁记》中的曹七巧

《金锁记》,张爱玲最重要最优秀的小说,被傅雷称作“该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而夏志清更是将它捧为“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故事的原型来自于李鸿章嫡长子李经述的家事,小说的故事就是从其大儿子李国杰的妻子——大奶奶“玳珍”那里听来的。而真实的三弟姜季泽实际上行四,还曾收张爱玲的张子静做干儿子,常到张家来。

小说中,曹七巧“来自皖北农村”,是个乡下姑娘,有着“合肥乡音”。

张子静说,《金锁记》之所以成功,固然与张爱玲的写作功力和文学技巧有关,但七巧实有其人,大奶奶叙述完整,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也就是说,若没有曹七巧真人真事,没有大奶奶寡居无聊,串亲戚,讲家事,张爱玲也写不出这么优秀的小说。

所以,“一切好的文艺都是自传性的”,没有人能脱离自己日常的直接的或间接的经验来创作,再天才的作家也不例外。

2.《半生缘》里的顾曼桢一家

《半生缘》可说是张爱玲诸多著作中最为市民阶层熟知的作品,情节上也更像通俗小说。

《半生缘》里的顾曼桢一家是六安州人,他们母亲在清明节前要到原籍去上坟,祖母顾老太太老惦记着要回原籍六安养老。想着“乡下也还有几亩地,两间房子,空下来弄点吃的,打打小牌,老姊妹聚聚……”。顾老太太的侄孙张豫瑾当然也是六安人了。

六安,当年张爱玲的祖父时任安徽按擦史,曾在此地防守太平军,不敌,获罪,并最终病逝于徽州。可以说,六安是张爱玲祖父的仕途转折点。张爱玲翻阅过祖父的文集,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她对六安想必也是格外留意,这才会把曼桢一家人的原籍设置为六安的吧。

3.《小艾》中的席太太

《小艾》的原型是李经述长子李国杰的宠妾的丫头。书里的人物多是安徽人,就连陶妈有一个儿子名叫有根,也说他是一向在芜湖一爿酱园里做事。

这部小说以小艾为主角,可她的主人席太太几乎占了一小半篇幅。席太太的原型就是李国杰的妻子,即《金锁记》里曹七巧的大嫂“玳珍”。

张爱玲原本是想写一个关于“无产阶级”的阿妈的故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信手放笔到她最熟悉的旧家庭里,“她自己的人生与她最熟悉的那些人的人生”。席太太虽然在《小艾》里生生地硬插进来,人物塑造却非常成功。席太太在婆婆丈夫甚至姨太太跟前自卑怯懦,对妯娌亲戚随和忍让,对小艾却冷漠凶狠,是一个立体的多面的形象。

《小艾》写了席太太的前半生。张爱玲晚年的几部小说《小团圆》、《雷峰塔》和《易经》里都有大量篇幅,写了这位旧家庭女性可怜可恨的后半生。

4.未完的《创世纪》中,萦珠的奶奶紫薇

萦珠的奶奶紫薇,原型是张爱玲的姨奶奶,即其祖母的妹妹,李鸿章的小女儿。

这位跟张爱玲的祖母一样美貌但婚姻不幸的李家闺秀,张爱玲跟其后人想必有过接触,姨奶奶本人的故事也应该听父亲或姑姑讲过,她是断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素材的。

“萦珠的奶奶是有名的戚文靖公的女儿”,嫁给一个年龄比她小好几岁的男人,像她姐姐一样,婚事也是由父亲决定的。婚后丈夫儿子都不长进,将她的陪嫁慢慢坐吃山空。这种遗老遗少的故事,正是张爱玲最熟悉也最擅长的素材。只是可惜这部小说并没有写完。

张爱玲其余作品中还有很多安徽人物,如《留情》里的那位沉默宽厚的米精尧,婚书上就明明白白地写着是安徽省无为县人。

由此可见,张爱玲最重要的小说的主角几乎都来自于安徽。其他如白流苏、葛薇龙等人,虽然没说是安徽人,其原型不见得就不是其安徽亲戚家的女眷。

三、安徽方言

清末民初,由于李鸿章、段祺瑞的缘故,合肥的方言、俚语也因之而影响全国。当时,曾有民谣讽刺说:“会讲合肥话,就把洋刀挂”。南蛮北垮,安徽合肥以北都算是垮了。

张爱玲在老妈子中间长大,那些仆妇多是安徽人,她从小就听她们给她“讲故事,唱皖北农村童谣”。所以,她说:“我的母语,是被北边话和安徽话的影响冲淡了的南京话。”[1]46

以至于她听到安徽话就很耳熟,很亲切。当她见到胡适夫妇时,她注意到“他太太带点安徽口音,我听着更觉得熟悉”[1]14。

张爱玲本人熟悉几种方言,北方话、安徽话、南京话,上海话。早期作品就很注意各地方言,表现了一个优秀作家对语言文字的敏感与兴致,吸收与应用。

她在《“嘎?”?》这篇文章里写到,“苏北安徽至今还保留了‘下饭’这形容词”,以及《金瓶梅》里的一些皖北方言:停当、投到、下晚等等。[2]156

如果说,早期作品她多注意到国语,上海话或香港话,“她的北京话说的顶地道,想必上海话也是好的”[4]10。而老年则喜欢安徽方言,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反而更加怀念小时候。她晚年的几部自传体小说《小团圆》、《雷峰塔》和《易经》中很多安徽话。

晚年将《金锁记》改写成《怨女》,里面说银娣一家人,“一口家乡的侉话”。

《小团圆》里有“不做将搞啊?楚娣学她的合肥土白”。

有几句安徽方言,张爱玲想必是觉得生动形象,不惜反复使用:

“有红似白”。这个词是皖北人用来形容人脸色润泽,白里透红。张爱玲本人皮肤很白,而且是晶莹剔透的白,“荔枝似的清水脸”,大概小时候被合肥老妈子夸奖过多次有红似白,对这个词印象深刻。《易经》、《同学少年都不贱》、《小团圆》多篇小说里,出现过“长脸有红似白”、“有红似白的小枣核脸”、“有红似白的长脸”。

“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形容人嘴唇厚而大。熟食中的猪拱嘴,切片装盘,是很有风味的凉菜。这句话说出来颇为粗俗刻薄,且具侮辱性。在《金锁记》里,曹七巧对女儿嘲笑她新婚的儿媳,“你新嫂子这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很符合曹七巧的底层身份。也许作家亲耳听曹七巧的原型说过这句话,印象深刻。在小说改写为《怨女》时,又把这句话用了一遍,“我们新娘子的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

“笑不嗤嗤”,在安徽方言中有两种含义:1.含笑的样子,褒义;2.经常笑着,却是嘲讽或者皮笑肉不笑的。比如,《多少恨》里的“笑不嗤嗤的脸色”,《半生缘》里“笑不嗤嗤地朝她看着”。

“嘴敞”。形容人心里藏不住秘密,有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嘴巴如同一扇敞开的门。《易经》、《金锁记》、《小艾》等多篇著作中都有用到。

其他如“头动尾巴摇”、“急扯白咧 ”、“气得呼嗤呼嗤的”、“鞋子不做倒落了个样”、“皇帝还有草鞋亲呢”、“为好反成仇”、“有福之人不在忙”、“卖个耳朵听听”、“杀了她也还污了刀”、“也只好干望着罢了”、“急惊风”、“再看就鸡毛子眼了”等等大量安徽方言散见于她诸多篇章中。

鉴于张爱玲熟知的安徽方言多来自于家中的仆妇杂役,这些方言有着底层人特有的机智辛辣,却也难免粗俗鄙陋。比如在《连环套》这篇未曾连载完就被腰斩的小说中,故事女主角是广东人,说话间却带了红楼人物的腔调,也讲出了“放屁辣臊”这样的安徽方言的粗话。

四、民俗与饮食

在张爱玲的创作中,经常能看到她对安徽民俗文化和饮食文化的展示和关注,晚期创作尤其明显。这也为读者和研究者打开了一扇观望和研究安徽民俗文化和饮食文化的别致的窗扉。

张爱玲对安徽的民俗与饮食非常熟悉,不单是张家和安徽有着亲戚和人事上的关系,张爱玲父亲甚至亲戚家里“田地大都在安徽,我只知道有的在无为州,这富于哲学意味与诗意的地名容易记。”他们家常常有人去往安徽,收租,或是暂时移居。比如,“八一三抗日,舅舅家刚从芜湖搬回来,在那住了一年”。

1.风俗

安徽人素以热情好客,明礼重德,喜文崇俭,吃苦耐劳著称。张爱玲笔下的很多叙述都显示了安徽人的这些特征。

对已婚妇女的称呼,是在夫姓前冠以“老”,如,张爱玲的保姆何干被称为“老何”。《怨女》、《易经》、《小团圆》、《创世纪》里都有主人称呼仆妇们为老吴、老林、老朱、老王。是指女子出嫁后,不管年龄大小,都是在其夫姓前冠以“老”,供娘家人或主人家称呼,而不是称呼其做姑娘时的名字,以示尊重。这种做法也只是近一二十年来才渐渐消失,安徽北方农村地区四十岁以上的人应该还保留这种称呼。

张爱玲称自己的父母为叔叔婶婶,因为“我算是过继给另一房的,所以称叔叔婶婶”。安徽有这种风俗,有些做子女的称自己父母为叔叔婶婶,因为在父母之外,还认了干爹干娘,以便多人疼,好养活。干爹干娘多半是比自己父母稍早结婚的伯父伯母,自己的父母就往往称作叔叔婶子了。

《雷峰塔》中又有称“嫂子为姐姐,婚姻关系比血亲世俗得多,典雅又况味”。安徽风俗,称呼未来的姐夫或嫂子为哥哥或姐姐,未来的姑父为叔叔,未来的婶子为姑姑,以此类推。这是因为,未婚男女在还未成亲时,弟弟妹妹或小辈们不便直接就叫姐夫嫂子之类,先叫哥哥姐姐,等到日后成婚了,有的小辈们就没再改过口来。当然也有人是特意继续这种称呼,以示亲近。这些作家所认为的“典雅有况味”,也不过是对世俗生活的想象和美化罢了。

其他诸如,称女儿为大姐(姐,合肥话音“子”);讲古,有关老秋虎子;民间认为小孩子眼睛干净,看得见鬼;听合肥老妈子叙述乡下打狼的经验;端午节小孩子会分到窝在炉灰里烤的蒜瓣,又白又软,趁日正当午的时候吃,这个夏天就百毒不侵,等等。这些都是地道的安徽风情民俗。

2.饮食

民以食为天,饮食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它不仅能满足人们的生理需要,而且具有十分丰富的文化内涵。据胡兰成说,张爱玲本人颇为注意饮食,她喜欢喝浓茶,吃油腻熟烂之物。而油腻熟烂、浓油赤酱正是安徽菜的特色。

张家的厨子和经常下厨的保姆何干都是安徽人,至少在18岁之前,张爱玲应该是吃着安徽菜长大的。她在著作中也无数次提到安徽食物,比较集中的是在《谈吃及画饼充饥》[2]137一文中。

粘粘转。“我姑姑有一次想吃“粘粘转”,是从前田上来人带来的青色的麦粒,还没熟。……只听见下在一锅滚水里,满锅的小绿点子团团急转……吃起来有一股清香。”安徽人向来爱吃青的麦粒,路过麦田,摘一个青麦穗,搓出青麦粒,生着就吃了,清甜。当然更多的是,用来煮粥,如同张爱玲记述的做法。

大麦面子。“自从我小时候,田上带来的就只有大麦面子,暗黄色的面粉,大概干焙过的,用滚水加糖调成稠糊,有一种焦香,远胜桂格麦片。藕粉不能比,只宜病中吃。……”这里记叙的这种安徽食品,俗称炒面。把小麦或大麦炒黄炒香,上磨磨成粉。炒面方便食用,且易保存,吃时用滚水加糖调成糊。夏季天热主妇们不耐烦做饭,也可以用冷水调拌,另是一种风味。

枣糕。“美国南方名点山核桃批(pecanpie)是用猪油做的,所以味道像枣糕,蒸熟烤熟了更像。枣糕从前我们家有个老妈妈会做。”《雷峰塔》里,就提到何干“过年蒸枣糕”。《小团圆》里也说他们家爱吃“合肥空心炸肉圆子,火腿萝卜丝酥饼,蒸枣糕”。

麻饼。作为合肥四大名点之一,也多次出现。《半生缘》里“除了茶叶,还带了些烘糕,还有麻饼,还有炒米粉……”。《创世纪》里“带了他们特产的紫晕豆酥糖和大麻饼”。《雷峰塔》里“何干回老家回来,带来大芝麻饼”。

其他诸如,《留情》里“张妈下乡去一趟……回来带来了荞麦面,黏团子”,《郁金香》里的“鸡汤面鱼儿”,《半生缘》里的“糖汤渥鸡蛋”、“六安茶叶”,《金锁记》里的“红绿丝”,《雷峰塔》里“舀碗水蒸个鸡蛋骗骗虾子们(合肥方言,孩子们)”,……等等不一而足。

张爱玲与安徽的关系还不仅于此。

张爱玲非常敬仰的文人胡适,也是安徽人。胡适的小说考证也影响到她后来对《红楼梦》的学术研究;她翻译成白话的吴语小说是胡适盛赞过的《海上花列传》;胡适对她的小说《秧歌》评价甚高。胡适的鼓舞与关怀让她铭记在心,其晚年的落魄与寂寞也让她颇为感慨。

1992年7月,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了由金宏达和于青主编的线装《张爱玲文集》四卷本(后来增补出了一卷《红楼梦魇》)。后又多次重印,分平、精两种。这套文集,平心而论,错字错版很多,纸张和设计均非上乘。但作品比较齐全,早期的作品基本都有收录。于张爱玲在大陆沉寂几十年后,它第一次较为全面地把张爱玲的文学创作介绍给大陆读者,真正影响并掀起了“张爱玲热”的高潮。这也算是安徽对张爱玲这个“自家人”的关爱与嘉许吧。

[1]张子静,季季.我的姐姐张爱玲[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9.

[2]张爱玲.重访边城[M].北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3]张爱玲.异乡记[M].北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1.

[4]水晶.替张爱玲补妆[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

I206.6

A

2095-0683(2012)01-0095-04

2011-09-30

淮北煤炭师范学院青年科研项目(700252)

孙会平(1976-),女,安徽萧县人,淮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

责任编校 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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