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梅
(三明学院外语系 福建三明 365004)
从挣扎到平和心境
——索尔·贝娄短篇小说研究
邱小梅
(三明学院外语系 福建三明 365004)
从内心的挣扎到平和的心境,远离尘嚣的自然是人们的归宿。贝娄在《来日的父亲》和《告别黄屋》这两部小说中的创作思想没有改变,秉持其一贯的乐观主义,鼓励人们回归自然,远离喧嚣,拥有平和的心境,进而享受生活的美好。这与梭罗所倡导的超验主义有相同之处。他们都推崇与大自然对话,天人合一。回归自然是海蒂的良药,对其他人也适用。
索尔·贝娄;挣扎;心静;自然
索尔·贝娄(1915–2005)因其对“当代文化富于人性的理解和精妙的分析”获得 1976年诺贝尔文学奖。作为美国最重要的犹太作家之一,贝娄成功塑造了一系迷茫彷徨的知识分子形象,如:奥吉·玛奇,摩西·赫索格,亚瑟·萨勒姆,他们都是现代美国生活的敏锐观察者。
目前,国内对贝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的长篇小说上。在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上,仅有约 16篇文章是关于他的短篇小说,目前还没有研究他短篇小说的相关硕士论文;比起 160多篇关于他长篇小说研究的文章,这个数字显得很小。而在贝娄的短篇小说中《寻找格林先生》相对被研究的比较多,这与国内一些文学选读课本收录这篇短篇小说作为贝娄的介绍作品有很大关系。贝娄的短片小说长期被他的长篇小说的光芒所覆盖,其实他的短篇和他的长篇一样精彩。本文希望能起抛砖引玉的作用,引起中国学者对其短篇小说的关注。
本文选取贝娄的两篇短篇小说作为研究对象,它们分别是《来日的父亲》(1955)和《告别黄屋》(1958)。虽然这两篇短篇小说不能覆盖贝娄小说的各个方面,但它们都具有一定代表性,并且在在内容的许多方面具有相似性。主人公都在苦难的生活中挣扎,但是两位主人公的心境却不相同。本文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来理解这两篇小说。
《来日的父亲》讲述了一个 31岁的化学研究院罗金的故事。一天,在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未婚妻的电话,要他去超市买东西。他感到他的工资实在不够为他未婚妻买单,以及他的妈妈,读大学的弟弟,巨大的经济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为缺钱而苦恼。当他坐地铁时,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神情傲慢,冷漠,孤芳自赏,竟与他的未婚妻有种天然的相似。他想如果他与他的未婚妻结婚,有了他们的孩子,而四十年后,他们的孩子就会像这个中年男人一样,而罗金将会是这个中年男人的父亲,这种想法极大地伤害了罗金,他变的闷闷不乐。他在路上寻思着,今晚回去要和简,他的未婚妻摊牌。然而当他到公寓时,简直接拉着他到浴室,温柔的帮他洗头,当水温柔的流过他的头皮,他的一切愤怒都消失了,他竟不知不觉的称赞简总是有绝妙的主意。
2.1.1 在缺钱的生活中挣扎。罗金一直在缺钱的生活中挣扎。一天,他的未婚妻打电话告诉他说,她一整天都在想他,并且她没钱花了。在电话里罗金说他也在想她,然而事实是他一直在为缺钱的事情而烦恼。
“他在供他的弟弟上大学,同时,他的妈妈也需要钱,因为在这个物价飞涨,税收飙高的时代,她的养老金根本不够话。他的未婚妻一直不工作也需要他来养。”(贝娄,1968:144:我的翻译,下同)
罗金的经济负担特别重,他一个人工作要养活一家 4口人。尤其是他的未婚妻简有无数的账单要他还,因为她在花钱上总是和她的表妹,一个百万富翁的女人攀比。她会去看心理医生,不是因为她需要,而仅仅是因为她表妹有去看过。在圣诞节到来的时候,她会把罗金给她的 500美金花个精光,都是买一些如怀表带等昂贵但不实用的东西。简花钱如流水的习惯简直要把罗金惹恼逼疯了,因为他的经济压力是如此之重啊。然而罗金却不敢告诉简他的压力有多大,因为他太爱她了,他怕他说出来,简会离他而去。他不敢抱怨简不工作,他甚至认为简天性比他高贵,从来不为缺钱而烦恼。
当他经过一个花店时,一个想法从他脑中冒出:“金钱围绕着你的生活就如地球少不了死亡。压力是宇宙规则。谁是自由的?没有人。谁没有负担?每个人都生活在重压下。岩石,谁,动物,大人,小孩——每个人都有压力。”(贝娄,1968:145)
这段内心独白是罗金在沉重的经济压力下内心最真实想法的生动写照,为养活这个家,他一个人在拼命的工作。虽然他把压力扩大到每一个生物体上,而他自己,做出这番感慨的人,是对这份重压感受最深切的人。他的这种压力还表现在旁人随意的谈话也会让他与钱联系起来。当他走到地铁站时,听到旁边两个男人在谈论一种叫“超级阿司匹林”的东西,据说可以治百病。于是罗金开始问自己,这种药的配方是什么。正当他寻思配方的时候,他发出感慨:“啊,上帝啊,但是他需要钱!从未有过的急需。该怎么办呢?因为不能给他母亲足够的钱,她已经变的越来越难伺候了。周五晚上,她竟然漠视罗金的存在,不给他切肉,罗金感到很受伤。(贝娄,1968:148)这时候,全知全能的叙述者进入到主人公罗金的内心,替他发出他需要钱的感慨。他需要钱来继续他人造蛋的研究;需要钱来换取母亲对他的关注,弟弟对他的崇拜,以及简对他的爱。他如此需要钱,而又如此缺钱,他一直在缺钱的生活中挣扎。
2.1.2 在矛盾的心境中挣扎。通篇文章,罗金不仅在缺钱的生活中挣扎,还在矛盾的心境中挣扎。一方面爱他未婚妻,母亲和弟弟,享受他们对他的亲昵和依赖;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像一个赚钱工具被他们利用。他也想为自己而活。他如此的深爱他的家人以至于他从不把自己的经济困境告诉他们,而是当他们需要时把钱给他们。一个人赚钱,四个人花,所以他肩上的经济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就如他后来忆起的的那两个梦。“一个梦境是有个人要剪他的头发,他拒绝了;另一个是他梦见他头上抬着一个女人(贝娄,1968:150)。”这两个梦境就是罗金现实生活的写照,反映了罗金在巨大的压力下简直要死了,但他拒绝死亡,拒绝别人剪他头发,因为他有家人要养,有责任要承担。
当简让他在路上买些东西是,他想到周三他刚给她的钱,想到他为她还的债务,以及那些贵而没用的圣诞礼物。他每天都在为缺钱而发愁,而她却花钱如流水。他是那么爱她,以至他不敢说出自己缺钱的困境。他仍旧买了她电话里说的东西,还主动买了她没说要的草莓,仅仅是因为想到她见到草莓时高兴的神情。虽然简很会花钱,但她是如此美丽,愉快,为博美人一笑,罗金愿意继续买单,即便他在缺钱困境中是如此挣扎。
在地铁里,一个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引起他的注意。那个男人,面部表情古板呆滞,漠视旁人,孤芳自赏,仿佛在自己身边划出一条特权弧线,表示与旁人隔绝。罗金感到自己与他有种天然联系,因为他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简。如果简有个儿子,四十年后她的儿子就有可能像这个中年男人;而罗金将会是那个中年男人的父亲。这一想法让罗金极度惊恐,那种悲伤机会让他痛苦流涕。
事实上,地铁里的这个“儿子”是简缺点的戏剧性夸张化。“儿子”脸上自以为是,贵族般的神情就经常在简的脸上出现。虽然受过良好教育,但简自视高贵,不愿去工作因为她认为收银员之类的工作台卑微,配不上她。一方面简无法赚钱养活自己,另一方面在花钱上她一直向她的表妹,那个百万富翁的女儿看齐,而这一切都要罗金买单,而令人难过的事实是罗金并不是很会赚钱,就如地铁里的“儿子”一样,简一点都不理解罗金的痛苦。她的懒惰和贵族态度极大地激怒了罗金。他有一种被当成赚钱工具利用的感觉。为什么要受罪,为什么要工作,要辛苦的赚钱?而简什么都不做,却花钱如流水?难道他天生要承受人类的苦难?这些想法让罗金对简越来越生气。她的懒惰和花钱如流水已经不可改变,而他的生活却不是这样。于是罗金对自己说:“罗金,你这个傻瓜,不要再当赚钱工具,离开她(贝娄,1968:152)。
当他到简的公寓门前时,他对自己说他绝不会再被利用了,他有自己生活的权利。可简一看见他,就开始吻他,并试图拥抱他。这些亲昵动作不但不能让罗金愉悦,反倒让他更加生气,他觉得这是简在试图讨好他。他挣开了简的拥抱。他甚至认为简应该有罪恶感,但她丝毫没有,这让罗金非常愤怒,他的心里难受极了。他真想大声说出他沉重的经济压力,但如果这样做,简很有可能会不高兴,然后离他而去,再也没有亲昵,没有快乐,那么他将像无垠的沙漠一样孤寂。这种结果也是他所不能承受的;而另一方面,如果不告诉她他的困境,那么他一个人就要独自承担这一切,他认为自己并不是天生就被利用的,他对自己说:“我的灵魂并不比你强大。”(贝娄,1968:154)正如哈姆雷特一直犹豫着:“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莎士比亚,1997:21)罗金也一直被这两种选择困扰着。他对简的爱的渴望和被当成赚钱工具使用的心理一直相互矛盾着,导致他的心理极度纠结。确实,罗金的处境很挣扎。
2.2.1 在贫困中挣扎。《告别黄屋》讲述了一个 72岁老太太海蒂的故事。她独自一人生活在西欧沙漠湖边。邻居们都在谈论说这个老海蒂不能在这里独自生活了,因为沙漠边上的生活对她一个人来说太难了。她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手艺,更没有存款,她甚至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生活对她来说都是上坡路,越来越难。她一直在为让自己活下来而挣扎。海蒂遇到的第一个生活难题就是贫困。在她年轻的时候,她嫁给一个穷的只剩下古老贵族头衔的男人,很快他们就离婚了,那个男人一个子儿也没留给她。然后她马上和一个牛仔好上了,但她拒绝嫁给他,因为她不想放弃她的贵族头衔。“这两个男人都没钱——这是经济大萧条的年代,不像那个勇敢的老矿工家的寡妇对钱发疯似的狂热而且很会理财,海蒂完全不知道怎么打理她那仅有的一点钱。除了一笔很小的存款,她唯一的收入就是费城一个保险公司每个月80元的赞助;但这笔很小的存款到底有多小谁也不知道,因为即便是在海蒂最需要钱的时候,这笔钱也没再被提到过。过去她能靠每月 80美金勉强度日,但是车祸后她的手臂受伤了,于是事情开始变糟。她需要一个私人护士来照顾她,但她根本没钱请护士,每夸脱 25美元的血液,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付这个钱。她问洛夫先生,一个在车祸后经常帮助她的邻居,她该如何筹钱。她说她有豪区保险金,但他说那没什么用。她说她可以卖掉一些值钱的东西时,他笑了,并问她有哪些值钱的东西,她说有很多,但实际上那些她认为很值钱的东西一点也不值钱。那条漂亮珍贵的波斯地毯已经被烧了个洞;那张老橡树桌值 20美金但把它拖出去卖的运费要 50美金。所以海蒂根本没有钱养活自己,尤其在车祸后。
2.2.2 在无助中挣扎。海蒂遇到的第二个生活困境是无助。
一天喝醉了的海蒂把她的车卡在铁轨上拖不下来,她马上陷入到恐慌,万一火车来了,她唯一的代步工具就会被击个粉碎。她马上跑去找人帮忙。除了一个 68岁的老头大力,她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还没等海蒂开口,大力就问她:“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了?”(贝娄,1968:7)可见海蒂以前肯定是经常制造麻烦,经常找大力帮忙。在海蒂说明完她的情况之后,大力说酒吧里没有其他人,他不可能管了店门然后去帮她。最后,大力没能忍受她的恳求“大力,求求你了。”还是去帮她,虽然他的肋骨已经受伤了。因为大力也是独自一人生活,所以他很体谅海蒂无助的生活困境。
在路上大力警告她说:“你不适合住在这里。你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生存。再说了,你总是出岔子。”(贝娄,1968:7)大力说的就是海蒂一个人独自生活困境的真实写照。这辆小车是海蒂去镇上的唯一的交通工具,它不仅意味着她的过去,也意味着她的未来,因为她出入小镇全靠这辆车。她对失去它的恐惧逐渐加深,这种恐惧也加剧了她的无助。在把她的车子拖下铁轨的过程中,海蒂恳求了三次,哭了四次。
“求你了,大力。”
“上帝啊,求求你了。”
她哭着喊道,“大力,大力,我受伤了。我摔倒了。”
海蒂在更高的那条铁轨上用劲,哭着喊到,“我得叫斯维顿„„有一辆火车要来了。”
她极度恐慌,双臂交叉,大哭。
“大力,”她在黑暗中哭着喊道,“照看我的车„„大力,照看好它,求求你了。”(贝娄,1968:7-10)
在《美国传统英语词典》中,当“哭”用作动词,它具有以下含义:“用口齿不清的声音表达悲伤的哭泣,悲伤,或疼痛;哭泣。”当“哭”用作名词,它具有以下含义。首先是“大声说话表达一些情感,比如恐惧或愤怒”。二是“紧急请求或呼吁”。第三是“公众的或普遍的抱怨,抗议。”(威廉,1981:319)根据字典提供的解释,会更容易理解哈蒂在困境中挣扎的心境。当火车马上要来了,可能就会把她的车碾个粉碎的想法让她极度恐惧,她因为害怕大声说出她的恐惧情绪。然后她迫切恳求大力帮忙。事实上,一个老妇人遭受了这么多,尤其当遭遇这样一个意外,想到她人生的困境,她忍不住哭了。通过她的三个“请”和五个“哭”,哈蒂与人生的困境挣扎中所受的苦和压力完全爆发。实际上,哈蒂不能离开她的车。汽车是她走出沙漠的翅膀。每个星期她都会开车去镇上买菜和威士忌,做头发。她不适合生活在这个贫瘠的地方。没有汽车,她不能去任何地方。如果汽车被火车撞了,她的生活也将完全毁了。害怕失去她的车的恐惧让她绝望的希望得到帮助。汽车事故是她无助的第一个表现。
其次,她的手臂把她推到更深的无助。由于她没有家庭,她只有她的邻居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但无论多么善良的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情。更重要的是,哈蒂的连续的麻烦简直是在测试他们的耐心。“从即使她最好的邻居那里得到的帮助也是有限的。”(贝娄,1968:3)
在她摔断了她的胳膊后,罗尔夫夫妇一直在帮助她。但是有一天,罗尔费斯太太告诉她,他们将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去西雅图。因为她不能得到没钱请一个私人护士,谁会照顾她的这个问题再次出现。“谁能帮助她?她不能指望她的朋友品特;她真的也不能指望玛丽她,只有罗尔费斯可依靠。”(贝娄,1968:24)但他们会很快会去远行。她能向谁寻求帮助?真是一种无助的状态。被遗弃感觉让她变得顽固,她说,她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但困难真的不是一般的。“海蒂自己意识到她天马行空,忘记名字,没人叫她,她也会回答。”(贝娄,1968:25)当人们老了,人们往往会健忘,思想往往会走神。他们习惯自言自语虽然没有人和他们说话,这些不仅标志着变老也是孤独的迹象。如果能有个人和海蒂说说话,她会多么高兴,但生活对她来说是极其艰苦:年老,孤单,没有人说话,于是她自言自语。她的思绪徘徊,她努力使自己活下来。
第二次手术后,哈蒂的思绪徘徊。生活的苦难超越了她能承受的范围。罗尔夫先生决定电话给海蒂在墨西哥的弟弟,让他来帮助她度过困境。然而最终,没有亲人愿意帮她。罗尔夫先生去找老矿工的遗孀,艾米,问她是否愿意与海蒂一起生活。他告诉艾米,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这样一个独自生活在黄屋的老太婆海蒂身上。事情会非常危险,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艾米说除非付费,要不她绝不愿意陪她。因为海蒂没有钱,她唯一支付艾米的方式就是离开黄屋,在遗嘱里把黄屋留给艾米。考虑到这个建议对海蒂来说太残酷了,罗尔夫先生没有把艾米的这个建议告诉她。没有亲人愿意来帮忙海蒂,而艾米又拒绝与她作伴,她的处境十分无助凄凉。
贝娄很少重视情节,他更注重人物的内心。相对而言,罗金遭受更多内心的混乱,而海蒂则享受她的晚年生活因为她的平和心境。农村的生活使她可以和大自然对话,拥抱广阔的大自然,海蒂内心是自由的,所以她可以享受她的人生。
在《世界犹太文化名人传记》这本书中,作者对贝娄做了如下解释:
“在贝娄的作品中没有合理的情节,没有事件和背景的因果关系,没有一定的时空观;只有对主人公激烈混乱的内心活动的长篇描述。贝娄早期作品的主人公大都是孤独的,孤立和愤世嫉俗的。”(车成安,1996:577)罗金就是这样一个贝娄式男主角。
在整个故事中,罗金一直在混乱的内心世界挣扎,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很困惑,内心的矛盾一直在折磨他,想努力冲破黑暗,但失败的恐惧迫使他放弃努力,于是他陷入幻想。即便在地铁上一个坐在他旁边的陌生人也被幻想成是他的儿子四十年后的样子。他住的地方纽约,封闭的城市环境限制了他。
在故事的开始,罗金在他的办公室——在大楼里的一间封闭的房间,这让我们想起冷漠的城市人之间的关系。墙壁分离的不仅是空间也是人们之间亲密的关系。在那里工作的人太忙于挣钱而没空理会别人的闲事。罗金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担心钱,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由于罗金从未走出过城市去释放自己的情感,于是在他的心中郁积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下班后,罗金去地铁——一个比他的办公室更封闭的空间,他甚至不能呼吸新鲜空气,因为地铁里满是混乱的人群。在这个封闭的空间,罗金往往更容易陷入非理性思考。即使一个坐在他旁边的陌生人也大大激怒了他,虽然那个陌生人对他没做任何事情。罗金感觉和这个陌生人有种天然联系,因为这个陌生人在许多方面很像他的未婚妻简:固执,冷漠,得意和自以为是。一些奇特的想法总能进入罗金的头脑。罗金想如果他和简生一个儿子,四十年后,儿子会像坐在他旁边的这个陌生人。他要和简结婚,那么这个陌生人将是他们的儿子。这一想法让他感到害怕和悲伤,他几乎要失声痛哭。描绘一个陌生男子为罗金的儿子,贝娄陌生化了现代社会父亲和儿子的关系。一个像陌生人一般的儿子,不搭理也不理解他的父亲,这是多么的可怕和没有人情味。想到这,贝娄在小说中问到:“四十年后这种现象是不是很普遍啊?随着时间推移,人与人的关系是不是将变得更加冷漠?”(贝娄,1968:151-152)在这样嘈杂的城市生活这么长时间,罗金所看到的都是不愉快。他从没释放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对他的生活越来越不满意。但如果哪天他走入大自然和大自然对话,表达出自己不愉快的感觉,那么他的思虑就不会那么混乱。
最后,罗金去他未婚妻的公寓,这也是一个高层建筑里的封闭的空间。他也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简的亲昵的举动在罗金看来非常反感,他甚至认为她应该感到内疚。当琼温柔的用温水冲洗罗金的头,他感觉非常舒服,他终止了自己的内心挣扎,转而称赞简的好主意。水实际上是自然的一个象征。当现代人太被他的现代生活所烦恼,拥抱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贝娄因为其描述知识分子在大城市如芝加哥和纽约的悲惨生活而闻名,罗金就是那种类型的一个典型代表。他在不安的情绪中挣扎,内心世界的矛盾让他痛苦,他努力想冲破黑暗,但失败的恐惧迫使他放弃他的努力,于是他又陷入幻想,心灵没有片刻的宁静。
与罗金内心混乱相比,哈蒂可以享受她的晚年生活因为她平和的心境。居住在开阔的农村,让她可以和大自然对话,她平和的心境让她可以最大程度的享受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海蒂是一个乐观的人,就像贝娄另一个短篇小说《只争朝夕》的男主人公威尔姆。“即便当他的情绪低落,威尔姆仍然会以一种愉快的方式皱起额头。”(乔治·麦克迈克尔,1980:1910)即便当海蒂情绪低落,她也仍然可以以一种愉快的方式皱起额头。尽管贫穷和无助,她仍然可以尽情欣赏塞戈湖美丽的自然风光。她在赛戈湖畔孤独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类似桂冠诗人威廉·华兹华斯。哈蒂很孤单,但她并不孤独。百合,玫瑰,鹈鹕和马匹都是她的伴。她认为赛戈湖是世界上一个最美丽的地方。在小说中贝娄有许多关于她很享受她房子周围的自然风光的描述。
“百合花,经历一个潮湿的冬天就盛开,从松散的尘土中散开,尤其在泥灰坑周围;但即使是在花岗岩周围他们似乎也能成长。沙漠桃花似乎也在开花,并且在哈蒂的后花园,玫瑰花开得正旺。娇黄的玫瑰花开的很茂盛,它们散发出来的香气就像是绿茶的清香。”(贝娄,1968:20)
这一段是描述塞戈湖畔美丽的春景。雨后盛开的百合花和玫瑰花象征着哈蒂在手术后恢复自我生活的能力,她的晚年生活又像鲜花盛开。“花是黄色的,像冬天的羊毛,但是芳香馥郁;马匹,光着身子,温柔地从花丛中漫步,这一切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达达的马蹄声触摸到海蒂的灵魂深处。”(贝娄,1968:21)
从黄屋观看佩斯家的母马在远处静静的吃草,哈蒂内心感到一阵愉悦。生活是如此温柔,芳香馥郁。虽然老了,她仍然有享受休闲愉悦生活的权利。从25页的最后一段到26页结尾,贝娄一直在描述湛蓝的天空,天使一般的鹈鹕,做巢的麻雀和丝绸般光滑的湖面。昏昏欲睡,哈蒂会躺在沙发上度过一个安静的午后,多么平静的生活啊,这是罗金从未经历过的。
“视线是如此广阔,赛戈湖看起来就像是一托盘的牛奶。二千英尺深的湖水,那么深,没有东西可以被找到。”(贝娄,1968:25)这如牛奶一般平阔的赛戈湖让我们想起桂冠是人威廉华兹华斯的著名诗歌《我像一朵浮云》:
“一大片金黄的水仙:
在湖边,在树下,
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它们连绵不绝就如天空中的繁星
在银河中闪烁,
一望无际。”(王守仁,2001:58)
同样的湖泊,同样的银河,同样美丽的自然风光。他们都是热爱大自然的人。
海蒂是孤单的,但是她并不孤独。她喜欢独自生活,拥抱自然。“哈蒂会脱去鞋袜,赤脚从她家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这个习惯是海蒂拥抱自然的最好表现。当一个人回归自然,即便他是像海蒂一样贫困无助,也可以静心享受生活的平静美好。“一个在纽约生活的人,会被这个城市百般折磨而变得训练有素,他会习惯性的怀疑每个人。”(贝娄,1968:146)贝娄因其描述知识分子在大城市如芝加哥和纽约的悲惨生活而闻名,罗金就是那种类型的一个典型代表。他在不安的情绪中挣扎,内心世界的矛盾让他痛苦。然而,海蒂是个例外。她不是知识分子,不在大城市生活。哈蒂住在乡村,平和的心境帮助她享受美丽的自然风光。从挣扎到平和心境,这是自然在帮助海蒂享受她的晚年生活。
在《来日的父亲》和《告别黄屋》中,两个主人公都在苦难的生活中挣扎,但是他们的心境却大不相同。相对而言,罗金遭受更多情感的挣扎,而海蒂则更享受她的晚年生活因为她的平和心境。在农村生活使她机会和大自然对话,拥抱大自然,开阔的自然风光也让她心情愉快,享受美好人生。从挣扎到平和心境,这是自然在帮助哈蒂享受她的晚年生活。
罗金的内心挣扎和哈蒂的平和心境的对比肯定了贝娄对平静乡村生活的热爱和对大城市喧哗生活的排斥。“贝娄的作品成功塑造一系列边缘化,异化和荒谬的角色,他们陷入自己的不足和那些社会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矛盾中。”(乔治·迈克尔,1980:1908)社会强加在主人公身上的东西就是贝娄式男主角荒谬的原因。通过这两篇小说,贝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人类可以退出社会转向自然减轻他们的苦难,过着安定的生活。他的观点正好与爱默生回归自然的想法不谋而合,或者说是爱默生回归自然思想的延续。“享受孤独,一个人需要远离社会。当我读书和写作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孤独,虽然没有人与我为伴。”(吴伟仁,2006:164)在这一点上,贝娄和爱默生观点相同,人类可以远离社会,回归自然,进而享受美丽的人生。回归自然对海蒂来说是一剂良方,对整个人类也是一样。
[1]Bellow,Saul. Mosby’s Memoirs and Other Stories[M].New York:Middlesex:Penguin Books,1977,c1968.
[2]McMichael,George. Anthology of American Literature[M].New York:Macmillan c1980.
[3]Morris,William. 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M].Boston:Houghton Mifflin,c1981,1969.
[4]车成安.世界犹太裔文化名人传[M].工人出版社,1996.
[5]王守仁.英国文学选读[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6]吴伟仁.美国文学史及选读·第一册[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6.
邱小梅(1986-),女,福建沙县人,硕士,三明学院外语系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2012-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