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话含意理论在语码转换研究中的运用

2012-08-15 00:49孙飞凤曾泽怀
韩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闽南语语码会话

孙飞凤 曾泽怀

(1.华侨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泉州362021;2.韩山师范学院外语系,广东潮州521041)

会话含意理论在语码转换研究中的运用

孙飞凤1曾泽怀2

(1.华侨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泉州362021;2.韩山师范学院外语系,广东潮州521041)

语码转换作为交际策略日渐成为研究者共同关注的话题。该文运用Grice(1967)的会话含意理论,以实例说明双语者在交际中如何把语码转换作为特殊的语言手段,通过对会话含意理论中的各准则的违反来间接、委婉地回避某些可能引起社会性尴尬和文化禁忌的问题,或利用语码转换意义的模糊性来间接地表达特定的会话含意、传递真实的交际意图。把会话含意理论应用于语码转换的研究,一方面可以拓展语用学理论,另一方面也可进一步拓宽语码转换的研究框架。

准则;违反;语码转换;间接;策略

一、引言

语码转换通常指“一个句子中或两个句子之间两种语言的交替使用,是说话者停止使用语言A而开始使用语言B的现象”[1],或“在同一话语中用属于另一个不同语法系统或子系统的词汇或句子来替换原来语言中对应的部分”[2]。语码转换的动因无论是心理的、功能的或结构的,都出于语码转换者自觉性、功利性和目的性的策略需求。[3]在对语码转换进行动态解释的过程中,西方语言学家构建了众多有关语码转换作为交际策略的理论。例如,Myers-Scotton把语码转换看作一种能动的策略,认为每次语码转换总是对先前姿态的某种程度的否认,是态度转变的一种标志;语码转换的出现和意义与参与交际的其他成员有关。[4]Gumperz也把语码转换说成是“一种交际技能,说话人对它的使用就像一个熟练作家写短篇小说时不断改变风格,也是当作一种语言策略”[5]。传统语码转换研究吸引了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会话分析和外语教学等多学科的共同关注。但随着其他学科理论的不断发展和语码转换研究的不断深入,有研究者从语用学视角对语码转换的运用和理解作动态研究,[6]1-6不断拓宽语码转换的研究框架。①如于国栋:《语码转换的顺应性模式》,《当代语言学》,2004年第1期第77-87页;于国栋:《语码转换的语用学研究》,《外国语》,2000年第6期;WEI,JENNIFER M.Y.Code-switching in campaigning discourse:the case of Taiwanese president Chen Shui-bian.Language and Linguistics,2003年第4期第139-165页;WANG,SUSANO.Constructing Sociability through Code-Switching in Mandarin-English Family Conversations.University of Alabama,2004;SU HSI-YAO.Code-switching in managing a face-threatening communicative task:Footing and ambiguity in conversational interaction in Taiwan.Journal of Pragmatics,2009年第41卷第372-392页。

会话含意理论是美国哲学家Grice(1967)构建的理解自然语言的一种学说。他在构建会话含意理论时提出的合作原则(即CP),是建立在“理想世界”的人类交际最一般的规律。该理论包含一个合作的总原则和建立在德国哲学家康德的四个范畴上的四条准则。根据CP,交际各方的言辞均应符合交谈的目标和方向,这种合作是交际的基础。CP含四条准则:数量准则(信息量要恰如其分,不多不少)、质量准则(说话要真实,要有根据,不说虚假或无证据的话)、关联准则(话语之间要有关联)、方式准则(说话要清楚、有条理,要避免晦涩、歧义)。前三条都是关于内容的,最后一条则是关于形式的。Grice又指出,在会话过程中说话者并不总是遵守合作原则,很多时候他们会有意违反合作原则,通过会话含意达到交际的意图。实际交际中,说话人并不总是遵守准则,而是会违背、利用或放弃其中一个准则;在特殊情况下,两个准则还会发生冲突。听话者听到这些“不合作”的话语,并不会导致合作的失败,而是假定说话人是合作的,他之所以这样说,一定与态度、目的或冲突的因素有关,从而构建一个语境结构(包括与说话人的关系),推导出说话人的用意,于是就产生了会话含意。Grice把这种在言语交际中推导出来的隐含意义称作“会话含意”,也就是说,会话含意是说话者通过故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及其各准则而产生的。①参见孙飞凤:《会话含意理论对文学作品的阐释力》,《福建省外国语文学会2006年会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6年。会话含意理论的提出,将研究视角深入地触及到了话语潜在含意的分析上,为语用学研究提供了新的突破,同时也为语码转换的解读提供了全新的视角、有力的武器。本文应用会话含意理论,以实例说明双语者在交际中是如何通过对合作原则各准则的违反、以语码转换这种特殊的语言手段为策略来间接地传递真实的意图的。期望本研究能对语用学理论有所拓展,并进一步拓宽语码转换的研究框架。

二、会话含意理论在语码转换中的运用

语用学研究的基本因素是语境和话语意义,即依赖语境的话语隐含意义。Grice的会话含意理论中并未涉及通过转换语码来产生会话含意的情形。最先尝试将语码转换同会话含意理论联系起来的是Gumperz,②参见周文岭、张权:《语码转换型会话含义分析》,《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2008年第5期第126-128页。他提出语码转换的语用含义可以在Grice的会话含意理论中找到理据。他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通过转换语码产生会话含意的情况:在一节火车车厢里,父亲对走在前面且边走边左右摇摆的儿子说:“Keep straight!Sidha jao(Keep straight)。”从会话含意的角度来看,父亲的话违背了数量准则,因为他在英语之后又用母语对英语表述的内容做了重述。父亲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儿子听不懂英语,而是因为儿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于是才改用印度语,希望通过母语来加强训导的效果。Gumperz还提出了情境式语码转换和喻义式语码转换的概念,二者都有可能产生语用暗示或会话含意。尤其是喻义式语码转换,它打破了情景与语言选择之间的规约关系,产生了话语自身以外的信息,要求交际对象付出更多的气力来对语码转换所蕴含的会话含意进行推理。[7]126-128

Gumperz将语码转换同会话含意联系起来的尝试得到了其他一些研究者的认同。Muyskenn提出谈话者能够通过语码转换来传递特殊的语用信息。[8]黄国文[6]1-6指出,在言语交际中有混编语码的话语是有标记成分的,谈话人通常在这样的表达形式里寄寓一定的含意,因此可以通过语用学的方式原则找出它们的一般意向含意,即唤起受话人的认同感、增强沟通的互信力和交际流畅程度。而在具体的话语中,这种总的意向又可以体现为不同的交际功能,可以从会话含意的角度加以分析,其语用意图或为制造神秘气氛,或为缩短人际距离等。周文岭和张权[7]126-128也指出,利用语码转换表达会话含意是说话者将语码转换的特殊语用功能和社会功能同会话合作原则加以巧妙结合的一种有目的、有意识的交际手段。说话者可以通过恰当的语码转换,故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来表达特定的会话含意以达到预期的交际意图。

会话含意理论认为,会话含意的产生源于说话者对会话合作原则的有意违反,亦即说话者违反合作原则是一种有意识的言语行为。根据这一原理,说话者如果要表达某种意图而又不便明说,就可以通过故意违反合作原则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就语码转换而言,说话者同样可以使之违反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质量准则、数量准则或关联准则来表达会话含意。

例(1)

D:Mum,can I have some money? 1

C:干嘛? 2

D:出去一下。 3

C:几点了?你要上哪儿啊? 4

D:你就别管啦。 5

C: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6

D:不是现在。Can I have some money? 7

C:Where’s your money? 8

D:I haven’t got any. 9

C:我给你的钱都上哪儿去啦? 10

D: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11

C:不要老你、你的。 12

D:哎呀,您,行了吧? 13

D:给点钱嘛?please? 14

C:你爸给你的钱呢? 15

D:他哪儿给我了? 16

C:你不老说你的钱都是你爸给的吗? 17

D:哎呀,he doesn’t give me anything.(叹气) 18

C:So give you? 19

D:You. 20

C:You 21

D:您。 22

C: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 23

D:不是现在去。明天。 24

C:明天?上哪儿去? 25

D:School. 26

C:School你要什么钱呀? 27

D:I want to buy something. 28

C:Buy什么? 29

D:哎呀,真麻烦。(D走开。) 30

(选自Zhu Hua,2008)[9]

该片段是发生在旅居英国的一对母子之间的对话。C是D的母亲,D是一名16岁的年轻人,五岁便一直在英国生活。C将近40岁,自从她11年前随家庭从中国移民到英国以来,便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能讲流利的普通话和英语。在本片段中,儿子想从母亲那儿要点钱,遭到母亲的拒绝。必须指出的是,在该例子中,尽管母亲在来英国前就学过英语并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但不管多精通,她还是把英语作为一个“他们代码”或有标记语码。该片段中语码转换非常频繁地出现。母子俩在话轮间和话轮内都有从英语转为普通话或从普通话转为英语的做法。其中,相当比例的对话用普通话,而英语使用频率较低。然而,当我们对比说话人之间的语言选择时,可以看到,母亲策略地选择英语去拒绝儿子。儿子D开口要钱,他用英语提出请求(第1行),母亲用普通话回应(第2行),她显然把普通话视为首选语码。但她并没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转而问儿子要钱干什么(第2行)。这违反了合作原则的关联准则。当交际一方对另一方的问话不想正面作答时,除了沉默之外还可以采取“顾左右而言他”的策略。这种“言他”的行为同样可以通过语码转换来完成。母亲的回应表面上看与儿子的问话不存在关联,但实质上却表达了对儿子及其要求的不满和质疑。此例虽然违反了会话的关联准则,但却体现了语码转换的委婉、间接的回避功能,减弱了答语的不礼貌程度,可视为会话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的巧妙结合。该片段母亲用英语追问儿子钱哪里去了(第8行),后又用汉语再次追问同一个问题(第10行),这违反了合作原则的数量准则,因为她在英语之后又用母语对英语表述内容进行重述,提供了多于所需的信息量,显得罗嗦多余。母亲有意这样做,不是因为儿子听不懂英语,而是因为儿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于是她才改用汉语语码,希望通过母语来加强训导的效果。

该片段中儿子D大部分时间都讲普通话。只有在第1行和第7行他提出请求、第9行和第20行他回答母亲C的英语问话、第18行和第28行表明立场以及第26行用一个词进行回应时才用英语。另一方面,第8、19行和第21行中母亲用英语回应儿子,第27行和第29行她都只用一个英语单词。值得注意的是,母亲这些话轮都以问话的形式出现。可以看出,母亲所用的英语话语比汉语话语短得多。这不能简单地归因于她对两种语言掌握程度的差异。事实上,她使用的英语虽然简短但非常有效,而该片段中儿子显然了解其中的隐含意义;而对母亲而言,儿子理解这个隐含意义是最重要的。儿子显然意识到了母亲在利用语码转换间接地回避他的请求(第2、10行),因此他尝试用普通话进行协商(第14、16行)并获得成功(第19行)。但是母亲还是追问他要钱的用途(第27行),他用英语回答要买东西(第28行),但当母亲进一步追问“Buy什么?”(第29行),他的回应(第30行)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违背了合作原则的关联准则,用“哎呀,真麻烦”转移话题、间接传递出他不耐烦的感觉。该例中两个参与者都将语码转换的使用作为语言资源(手段),试图主导互动、建立并协商各自立场、反对并挑战彼此。

例(2)

符老师:晶晶,刚才在班上忘了讲你。你的华文测验竟然只拿10分?你也真客气哈! 1

晶晶:perfection嘛。 2

符老师:还perfection?你看,你连跟我说话都不用华语,你的华文怎么进步? 3

晶晶:I’ve already tried my best! 4

符老师:Try your best?不要找借口。你们知道吗?华文在这个世界上是越来越重要了 5

晶晶:Is Chinese so important?Our principal can’t speak Chinese and she can become 6

a principal.So what if I fail Chinese? 7

符老师:你看,又在找借口。凡是爱找借口的人,华文永远不会进步。这个星期六通通给我回来,我要给你们补习,不会补到会为止。 8

(三女生愤愤离开,边走边把试卷搓揉掉。)(选自新加坡电影《小孩不笨2》)

语码转换的研究表明,当说话人引用其他说话人的话语时,有时会选用与原文语码相同的话语进行表达,这也是语码转换和混用的主要动因之一。当说话人在一个话轮中引用他人的话语而二者的语码不同时,即会出现语码混用。该例中当符老师用华语批评晶晶华文成绩差,晶晶用英语perfection来回应老师的责怪。这一方面可能因为晶晶华文不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回应,另一方面也可能因为老师的嘲笑使她觉得很尴尬,而她又讨厌华文课和符老师,就故意不用汉语,而选择她所熟练的英语语码来自我解嘲并进行解释,同时也传递出其不屑、抵触的情绪。该片段话轮间多处语码转换可以视为晶晶违背了合作原则中质量准则,说了自己认为是不真实的、缺乏足够证据的话。例如,她明明考得很差却说是十全十美(第2行);明明不愿意使用华文,却说已经尽力了(第4行)。当符老师用普通话强调华文很重要(第5行),晶晶还是用英语进行质疑(第6行)。晶晶一次又一次地用英语语码来回应符老师的华文语码,显然违背了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说明她对老师、对华文的反感及抵触情绪。而符老师的话语中插入英语,主要因为引用晶晶的话语(如第3、第5行),表达他对她考试成绩非常不满,更不满晶晶一副只会找借口、满不在乎的样子。

例(3)

Jerry:ābbnǎ,baby是怎样来的? 1

Grandma:Baby?Lāpsāp tǎng kiōh é lā! 2

Jerry:“叻沙汤”? 3

Grandma:哎呀,你长大你就会知道啦。 4

Jerry:Yati,where baby come from? 5

Yati:Rubbish dump啦! 6

Jerry:Rubbish dump? 7

Yati:Jerry,there’s no need to teach you.It will come to you naturally. 8

(选自新加坡电影《小孩不笨2》)

新加坡学生在转换语码时主要是在讲华语时夹杂英语,有时也夹杂南方的方言。这些语码转换的现象有三种不同的类型。第一类是单位较小的单词,主要是借词,借词的使用主要是为了方便和习惯。第二类是“文化”借词。第三类是单位大于词语的句。[10]该片段中,8岁的小学生Jerry因为在学校里被几个高年级小孩作弄,跟同班的女生亲了一下嘴。结果那些小孩告诉他,他们亲过嘴就会有宝宝了,因为电视上就是这么演的。Jerry非常担心,想问父母亲,但他们都忙于自己的工作,无暇顾及他。他愁肠满腹,只好问奶奶。该片段中密集出现语码转换,尤其是在第1行闽南语、英语和华语三种语码同时出现在一个话轮内。闽南语ābbnǎ“阿嬷”(第1行)可以视为是Jerry对奶奶的习惯称呼,因为虽然新加坡实行双语教育,但家庭内普遍使用自己民族的方言。尤其是家庭中的爷爷奶奶辈,大多数都只会自己的母语方言以及少量的华语。[11]奶奶听不太懂英语,Jerry自己又无法用闽南语完整地表达,最终他采用语码混用的策略,用了闽南语、英语和华语三种语码才把一个问题表达完整。而奶奶用英语单词回应,纯粹是引用Jerry的话语,然后就改用闽南语语码了(第2行)。奶奶知道孙子不太懂闽南语,但她却不用华语回答Jerry的问题,完全是因为小朋友问了一个令大人尴尬、难以回答的问题,所以奶奶用闽南语回答是Lāpsāp tǎng kiōh é lā!“垃圾桶捡来的啦!”(第2行)。这里,奶奶对孙子的问题采取回避、不合作的态度,违背了质量准则,说了自己认为是不真实的、缺乏足够证据的话。此外,奶奶意识到自己在说假话,因此转用Jerry听不懂的、晦涩并带有歧义的闽南语来回答问题,也违背了方式准则。Jerry没听懂奶奶的话,以为她说小孩是从餐桌上的“叻沙汤”变出来的,这里他“谐音引用”奶奶的发音(第3行),当然这也是因为奶奶晦涩的闽南语发音引起的歧义。意识到Jer⁃ry不理解她的意思,奶奶换了另一种语码,用华语告诉Jerry,等长大就知道了(第4行)。这里奶奶显然违背了关联准则,所答复的内容与Jerry所提的问题完全不相干,以此再一次回避Jerry的问题。而家里的菲佣Yati也不给Jerry正确答案(第5-8行)。奶奶和佣人都回避了Jerry的问题,使得他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以至于最终弄出个“怀孕”吃黄梨打胎的乌龙事件。该例Jerry频繁的语码转换可视为是因为习惯和词汇空缺而使用的借词,而奶奶频繁的语码转换则是她有意而为,她的语码转换违背了合作原则的多个准则,其目的主要是用来避免社会性尴尬和文化禁忌。语码转换成为说话人间接表达情感和态度的语言手段。

例(4)(划线部分为普通话,不划线为台语,即闽南语)

khioh2pun-soe2khioh-tioh8Tai5-pak-koan7,lan2u7-kau3chheng-khi3,m7-thangchai3khioh2pun-soe2,tio3-m-tio3?lan2si7te7soan2chhi7-tiun2,m7-si7te3ho lang5***zuo fan-lan-jun de zuhe,***m7-si7beh choe3-lang5e5***bai-lao-shu,***cho3chit8ko3cheng3-tong2kiat-hap8tek sit8-giam7-tioun5。a pin2ah pai3-thok toa7-ka,***women ju⁃jue_ zuo_ bai-lao-s_hu,***gun2beh soan2ho2koan7-tiun2soucheng-chhiong,tio3-m-tio3?(选自Jennifer Wei,2003)[12]139-165

大意:他(王简轩)来台北县捡垃圾。我们很干净,我们不需要捡垃圾,是不是?我们在投票选市长,不是在做泛蓝军的组合,不是要做人家的白老鼠,大杂烩政治联盟的实验室。阿扁要求大家,我们拒绝作白老鼠。我们会投赞票给好县长苏贞昌。

采用语码转换的巨大优势之一是其策略上的模糊性或意义上的不确定性。由于交际双方对特定语境下语码的准确意义均不具绝对的权威性,因而大多数情况下语码转换的意义是通过间接协商而确定的。语码转换具有复言或一符多音的功能,对刚刚说过的内容用其他语码再重复一遍,具有突出语义的交际效果。说话人可以选择并利用这一功能来实现政治目的[12]139-165。复言功能通过同义转换,所提供的信息量多于所需,提供了额外的信息,实际上违反了数量准则,因而产生会话含意。例(4)是2001年11月16日,陈水扁在台北县的竞选演说片段。陈水扁试图游说人们投票给时任县长苏贞昌,同时也批评苏的主要对手——赢得国民党和亲民党支持的新党被提名人王简轩。该例中陈水扁三次从闽南语语码转换成普通话语码。第一次转换是一个新造的政治词语“泛蓝军的组合”。这次转换可理解为是由于台语中词汇空缺,也可视为他有意违背方式准则,用晦涩、罗嗦的词汇来指称蓝营,以引起受众的注意。陈水扁第二次转换到普通话,把泛蓝组合说成是白老鼠、是大杂烩政治联盟的实验室,并呼吁民众不要参加。我们可以将其视为有意违背了合作原则中的数量准则,因为通过语码转换他提供了多于所需的信息量,使“泛蓝组合”这一信息经由“白老鼠”、“大杂烩政治联盟实验室”等重复性信息被一再提及,这间接隐含了他对泛蓝的不满和打击。同时,他也违背了方式准则,因为他用了“泛蓝军的组合”、“白老鼠”、“大杂烩政治联盟的实验室”这样一些晦涩、没有确定意义的、模糊的词语,听话人需要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能准确理解。最后,他通过用普通话重复“我们拒绝做白老鼠”,再次重申他的观点:不参与泛蓝大杂烩政治联盟。因此,他最后一次转换到普通话既可解释为台语缺乏对应词汇,也可视为重述先前的观点。这样,陈水扁利用了语码转换意义的模糊性,把语码转换作为间接言语表现手段,通过对数量准则和方式准则等的有意违反,一再重复和强调泛蓝组合是“白老鼠”,号召民众抵制泛蓝的政治联盟,实现其打击泛蓝阵营、拉拢绿营民众的政治目的。

三、结论

综上所述,利用语码转换表达会话含意是说话者将语码转换的特殊语用功能和社会功能同会话合作原则加以巧妙结合的一种有目的、有意识的交际手段。特定话语中的语码转换是说话者以最低的代价获得最高利益的一种“算计”行为。本研究结果说明,说话者可以把语码转换作为特殊的语言手段,通过恰当的语码转换,故意违反会话含意理论中的各准则来间接、委婉地回避某些可能引起社会性尴尬和文化禁忌的问题,或利用语码转换意义的模糊性来间接地表达特定的会话含意、传递真实的交际意图。把会话含意理论应用于语码转换的研究,一方面可以拓展语用学理论,另一方面也可进一步拓宽语码转换的研究框架,是值得尝试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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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Code-switching as a communicative strategy has been the focus of different disciplines.Fol⁃lowing the instruction of the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Theory proposed by Grice(1967),the paper illustrates that in daily interaction,by flouting the maxims of the CP,bilingual speakers can take code-switching as a spe⁃cial linguistic strategy to avoid certain social embarrassments and cultural taboos indirectly,and at the same time transmit their specific intentions through exploiting the indeterminate meaning of code-switching.The re⁃search will serve to developing pragmatic theory as well as broadening the research scope of code-switching.

Key words:maxims;flout;code-switching;indirectness;strategy

责任编辑 温优华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and Code-switching

SUN Fei-feng;ZENG Ze-huai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uaqiao University,Quanzhou,Fujian 362021;2.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Hanshan Normal University,Chaozhou,Guangdong 521041)

H030

A

1007-6883(2012)04-0062-05

2012-02-20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编号:10QSK13。

孙飞凤(1965-),女,广东潮州人,华侨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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