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前
(厦门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史学界对北齐(含东魏)北周(含西魏)二朝经济史的研究已经取得一定成就。北齐北周经济史一般被置于北朝经济史的总体框架内叙述,且作为北魏经济史的自然延伸被提及。[1]相反,二朝经济的独立价值尚缺乏有针对性的重视。财政史研究是经济史研究的关键环节,财政体系能够反映一个王朝经济的内在结构,货币政策能够集中反映一个王朝的经济走势和整体状况。笔者不揣浅陋,拟从财政体系和货币政策两方面对北齐北周经济史作简要梳理,以期增加学术界对北朝经济史的学术认知。
北齐和北周的主要生产性财政收入来自农业税收即田租和户调。东魏、北齐沿袭北魏均田制,对京城三十里外土地,实施类似北魏均田制的办法授田,从而最大限度地配置税收资源。其具体授田办法如下:“职事及百姓请垦田者,名为永业田。奴婢受田者,亲王止三百人;嗣王止二百人;第二品嗣王已下及庶姓王,止一百五十人;正三品已上及皇宗,止一百人;七品已上,限止八十人;八品已下至庶人,限止六十人。奴婢限外不给田者,皆不输。其方百里外及州人,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四十亩,奴婢依良人限数,与在京百官同,丁牛一头受田六十亩,限止四年。又毎丁给永业二十亩为桑田,其中种桑五十根、榆三根、枣五根,不在还受之限。非此田者,悉入还受之分。土不宜桑者,给麻田,如桑田法。”[2]
除受田外,北齐还对百姓纳税资格做出规定。其一为年龄标准:“男子十八以上六十五已下,为丁,十六已上十七已下为中,六十六已上为老,十五已下为小。率以十八受田,输租调,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退田,免租调。”[3]其二为根据资产确定户等。文宣帝“始立九等之户,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4]其三为规范税收单位换算尺度。541年,高欢“以诸州调绢不依旧式,民甚苦之,奏令悉以四十尺为匹”。[5]此外,北齐还曾考虑通过调整社会组织规模,减少免税役人数,从而增加赋税收入。东魏临淮王元孝友上表称:“令制百家为族,二十五家为闾,五家为比。百家之内有帅二十五,征发皆免,苦乐不均,羊少狼多,复有蚕食,此之为弊久矣。京邑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无阙,而况外州乎?请依旧置三正之名不改,而每闾止为二比,计族省十二丁,赀绢、番兵,所益甚多。”[6]可惜被尚书省否决。
在此基础上,北齐确定户调征收以一对夫妇即一床为单位,具体办法如下:“率人一床,调绢一匹,绵八两,凡十斤绵中,折一斤作丝。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各准良人之半。牛调二尺,垦租一斗,义租五升。”
值得注意的是,北齐租调的分割较北魏更加明晰。首先,租调在垦租和义租之间已实现输出目的地的分割,即“垦租送台,义租纳郡,以备水旱”。其次,租调运输根据户等区别对待,即“垦租皆依贫富为三枭,其赋税常调,则少者直出上户,中者及中户,多者及下户。上枭输远处,中枭输次远,下枭输当州仓。三年一校。租入台者,五百里内输粟,五百里外输米。入州镇者,输粟。人欲输钱者,准上绢收钱”。最后,北齐租调直接与仓储制度相联。除前文所述“以备水旱”外,北齐还专门规定“诸州郡别置富人仓,初立之日,准所领中下户口数,得支一年之粮,逐当州谷价贱时,斟量割当年义租充入。谷贵,下价粜之;贱则还用所粜之物,依价粜贮”。[7]
但是,由于北齐户口流失现象严重,极大损害了税收的实绩。由于文宣帝“刑罚酷滥”,导致“吏道因而成奸,豪党兼并,户口益多隐漏”。结果,“未娶者输半床租调。阳翟一郡,户至数万,籍多无妻。有司劾之,帝以为生事,不许。由是奸欺尤甚,户口租调,十亡六七”。[8]
北周均田制与北齐差别轻微,也保持每丁百四十亩标准授田数,唯特别规定农户宅地,为北魏、北齐制度所无。其具体办法:“凡人口十已上,宅五亩,口九已上,宅四亩,口五已下,宅三亩。有室者,田百四十亩,丁者田百亩。”在此基础上,确定如下田租和户调征收办法:“凡人自十八以至六十有四,与轻癃者,皆赋之。其赋之法,有室者,岁不过绢一匹,绵八两,粟五斛;丁者半之。其非桑土,有室者布一匹,麻十斤;丁者又半之。丰年则全赋,中年半之,下年一之,皆以时徵焉。若艰凶札则不征其赋。”[9]北周赋税较北齐轻微,同时并不注重区别户等,反而更注重根据丰荒年调整征收力度,尤较北齐宽舒。
东魏高欢时代重视榷盐增加国家财政收入,于“沧瀛幽青四州之境,傍海置盐官,以煮盐,每岁收钱,军国之资,得以周赡”。[10]
北齐后期后主时期,财政入不敷出,“自大宁以来,奢侈糜费,比及武平之末,府藏渐虚”,[11]只好强征各种杂税弥补。武平六年(575年)八月,“以军国资用不足,税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轻重各有差,开酒禁”。[12]随着朝政日益腐败,财政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武平之后,权幸并进,赐与无限,加之旱蝗,国用转屈,乃料境内六等富人,调令出钱。而给事黄门侍郎颜之推奏请立关市邸店之税,开府邓长颙赞成之,后主大悦。于是以其所入以供御府声色之费,军国之用不豫焉”。[13]由于“赋敛日重,徭役日繁,人力既殚,币藏空竭”,后主甚至靠卖官敛财,“乃赐诸佞幸卖官。或得郡两三,或得县六七,各分州郡,下逮乡官亦多降中旨,故有敕用州主簿,敕用郡功曹。于是州县职司,多出富商大贾。 竞为贪纵,人不聊生。爰自邺都及诸州郡,所在征税,百端俱起。凡此诸役皆渐于武成,至帝增广焉”。[14]地方官上行下效,也公然借征税之机敛财。如元坦任冀州刺史,“专复聚敛。每百姓纳赋,除正税外,别先责绢五匹,然后为受”。[15]
北周市场税征收兴废无常。闵帝元年,“初除市门税”。[16]宣帝大象二年(580年)三月,“初税入市者,人一钱”。[17]这说明其间曾有一段不纳市税的时期。北周盐税征收由六官之掌盐主持。其盐务根据盐种区别管理。“一曰散盐,煮海以成之;二曰监盐,引池以化之;三曰形盐,物地以出之;四曰饴盐,于戎以取之。凡监盐形盐,每地为之禁,百姓取之,皆税焉”。既然北周以“每地为之禁”即专卖为盐务政策,其收益必丰。[18]另,西魏、北周对蛮族课土特产为税。如史宁随贺拔胜镇守荆州,“抚慰蛮左,翕然降附,遂税得马一千五百匹供军”。[19]
535年十二月,东魏宣布“文武官量事给禄”。[20]东魏、北齐俸禄依照官品发放。除官品外,另有秩等,需在俸禄发放时根据考绩决定增或减秩。如“官一品,每岁禄八百匹,二百匹为一秩。从一品,七百匹,一百七十五匹为一秩”,依次到“从九品,二十四匹,六匹为一秩”。秩等根据考绩,“事繁者优一秩,平者守本秩,闲者降一秩。长兼、试守者,亦降一秩。官非执事、不朝拜者,皆不给禄”。俸禄的内容,“率一分以帛一分以粟一分以钱”。北齐另对官员发放事力即劳动力。“自一品已至,至于流外勋品,各给事力,以供役使。一品至三十人,下至于流外勋品,或以五人为等,或以四人、三人、二人、一人为等。繁者加一等,平者守本力,闲者降一等焉”。[21]除俸禄和事力外,北齐还给官员提供给力。如崔辟鸟于东魏天平初任徐州刺史,“给广宗部曲三百,清河部曲千人”。[22]
地方官员禄秩分别对应上述九品禄秩。地方吏员收入,则来自地方税收。“州自长史已下,逮于史吏,郡县自丞已下,逮于掾佐,亦皆以帛为秩。郡有尉者,尉减丞之半。皆以其所出常调课之。其镇将,戍主,军主、副,幢主副,逮于掾史,亦各有差矣”。[23]
北齐俸禄的特色为所谓食干制。如天统三年(567年),段韶“除左丞相,永昌郡公,食沧州干”。[24]北齐河清三年(564年),段琛“迁侍中将军、源州大中正,食赵郡干”。[25]段孝言先“拜都官尚书,食阳城郡干”,后“拜太常卿,转食河南郡干”。[26]斛律光于大宁元年(561年),“除尚书右仆射,食中山郡干”。天统三年(567年)“除太保,袭爵咸阳王,并袭第一领民酋长,别封武德郡公,徙食赵州干”。[27]斛律平废帝时“拜特进,食沧州郡干”。[28]薛孤延于天保八年(557年)“除肆州刺史,加开府仪同三司,食洛阳郡干”。[29]曲珍“天保初,食黎阳郡干,除晋州刺史”。[30]侯莫陈相“天保初,除太师,转司空公,进爵为白水王,邑一千一百户。累授太傅,进食建州干,别封义宁郡公”。[31]赵起天统初年“转太常卿,食琅邪郡干”。[32]高德政天保七年(556年)“迁尚书右仆射,兼侍中,食渤海郡干”。[33]陆邛天保初“辟为邑中正,食贝丘县干”。[34]王松年于武成帝时“以本官加散骑常侍,食高邑县干”。[35]崔季舒后主时“除胶州刺史,迁侍中,开府,食新安河阴郡干”。[36]皮景和大宁元年(561年)“除领左右大将军,食齐郡干”,后又“除领军大将军,封文成郡王,转食高阳郡干”。[37]阳斐天保初“迁散骑常侍,食陈留郡干”,又于乾明元年(560年)“拜仪同三司,食广阿县干”。[38]卢潜于肃宗时任扬州道行台左丞,“以功加散骑常侍,食彭城郡干”。[39]阳休之天统初“除吏部尚书,食阳武郡干”。[40]崔劼于世祖时“为度支尚书,仪同三司,食文登县干”。[41]
以上信息显示,食干制是与北齐官员职务相对应的俸禄待遇。无论中央朝官还是地方官员,亦或是爵位,都可以得到食郡干或食县干的待遇。职务变更,待遇自然随之变动。此外,所食干的劳动力也可折算为等价物品支付给对应官员。“其干出所部之人。一干输绢十八匹,干身放之。力则以其州郡县白直充”。[42]由于官员得到的食干为指定郡县所提供,所以地方行政区划的变动能够直接影响地方官员的收入。如赫连子悦任林虑郡守时,“世宗往晋阳路由是郡,因问所不便。悦答云:临水、武安二县去郡遥远,山岭重叠,车步艰难,若东属魏郡,则地平路近。世宗笑曰:卿徒知便民,不觉损干。子悦答云:所言因民疾苦,不敢以私润负心”。[43]
天保七年(556年)后,北齐对兼职的地方官不再支付干物。是年十一月,“制刺史令尽行兼,不给干物”。[44]这除了减少财政支出的考虑外,也不无防止官员重叠食干的意图。
大量食干显然游离于北齐编户系统之外,是北齐社会阶级分化和民族隔阂的产物。因此,作为北齐俸禄制朝代特色的食干制,集中体现了北齐政治的特点,即官僚集团对庞大依附民劳动的严重依赖。
北齐也有食邑制,如库狄盛“齐受禅,改封华阳县公。又除北朔州刺史,以华阳封邑在远,随例割并州之石艾县、肆州之平寇县、原平之马邑县各数十户,合二百户为其食邑”。[45]
北齐对官员时有赏赐,成为官员收入的不确定部分。如库狄伏连为北齐难得的清官,“积年赐物,藏在别库,遣一婢专掌管龠。每入库检阅,必语妻子;此官物,不得辄用。至死时,唯着敝衣;而积绢至二万疋,簿录并归天府”。[46]
北周官制复古西周封建制,以王朝之臣为内命,所谓“三公九命,三孤八命,六卿七命,上大夫六命,中大夫五命,下大夫四命,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以诸侯及其臣为外命,“诸公九命,诸伯七命,诸子六命,诸男五命,诸公之孤卿四命,侯之孤卿、公之大夫三命,子男之孤卿、侯伯之大夫、公之上士再命,子男之大夫、公之中士、侯伯之上士一命,公之下士、侯伯之中士下士、子男之士不命”。根据上述官制确立禄秩标准:“其制禄秩,下士一百二十五石,中士已上,至于上大夫,各倍之。上大夫是为四千石。卿二分,孤三分,公四分,各益其一。公因盈数为一万石。其九秩一百二十石,八秩至于七秩,每二秩六分而下各去其一,二秩一秩俱为四十石。凡颁禄,视年之上下。亩至四釜为上年,上年颁其正。三釜为中年,中年颁其半;二釜为下年,下年颁其一。无年为凶荒,不颁禄。”[47]北周在俸禄发放上,仍然贯彻赋税征收中的丰荒年区别对待原则,较北齐俸禄制不失为良政。
北周俸禄的朝代特色为食邑制,“先是周之君臣受封爵者皆未给租赋。癸亥,始诏柱国等贵臣邑户,听寄食他县”。[48]如叱罗协于保定二年(562年)“于蜀中食邑一千户,入其租赋之半”。[49]宇文宁武成初年“迁大司寇,进封楚国公,邑万户,别食盐亭县一千户,收其租赋”。[50]杨忠于武成元年(559年),“进封随国公,邑万户,别食竞陵县一千户,收其租赋”。[51]窦炽于保定二年(562 年),“进封邓国公,邑一万户,别食资阳县一千户,受其租赋”。[52]于翼于东魏静帝时“进位上柱国,封任国公,增邑通前五百户,别食任城县一千户,收其租赋”。[53]梁宗室萧撝于保定五年(565年)“有归款之功,别赐食多陵县五百户,收其租赋”。[54]萧圆肃保定五年(565年)“有归款之勋,别赐食思君县五百户,收其租赋”。[55]可见,封邑只是北周封建复古的外在表现,而别食郡县租赋才是官员的实际所得。
北齐财政机构设置沿袭北魏,以尚书省度支尚书“统度支仓部、左户、右户、金部、库部六曹”,为中央财政管理机构。度支曹“掌计会”即预决算;仓部“掌诸仓帐出入等事”即仓储事务;左户“掌天下计帐户籍等事”;右户“掌天下公私田宅租调等事”;金部“掌权衡量度,外内诸库藏文帐等事”;库部“掌凡是戎仗器用所须事”。[56]
北周改易汉以来官制而复古的六官制,在财政机构的设置上,体现出权责明确的优点。六官之在师,“掌任土之法,辨夫家田里之数,会六畜车乘之稽,审赋役敛弛之节,制畿疆修广之域,颁施惠之要,审牧产之政”,具备国家财政预算、决算职能;司均“掌田里之政令”,负责土地分配事宜;司赋“掌功赋之政令”,专司赋税征收权力;司仓“掌辨九谷之物,以量国用”,负责仓储管理。另有司役和掌盐,分别负责徭役和盐政。[57]
东魏、北齐采取多种行政手段调整财政资源。首先是行政区划的调整。如北齐文宣帝鉴于“丁口减于畴日,守令倍于昔辰”的局面,对全国州郡县进行并省,计至天保七年并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县二镇二十六戍,以节省浩繁的财政支出。[58]其次是整理户籍。东魏通过废佛治理户口流失现象。鉴于“魏自正光以后,四方多事,民避赋役,多为僧尼,至二百万人,寺有三万余区”的现象,东魏于538年“诏牧守、令长擅立寺者,计其功庸,以枉法论”。[59]最后是减少开支。主要表现在减省官员俸禄上。文宣帝时,由于“是时用度转广,赐与无节,府藏之积,不足以供”,于是“减百官之禄,撤军人常廪,并省州郡县镇戍之职。又制刺史守宰行兼者,并不给干,以节国之费用焉”。[60]武成帝高湛也于河清四年(565年)三月,宣布“诏减百官食廪各有差”。[61]
东魏、北齐货币流通秩序混乱。统治者虽做出巨大努力,也终究难以扭转颓势。东魏初,“承魏犹用永安五铢”。但辖境内币制混乱,亟待整饬。“迁邺已后,百姓私铸,体制渐别,遂各以为名。有雍州青赤,梁州生厚、紧钱、吉钱,河阳生涩、天柱、赤牵之称。冀州之北,钱皆不行,交贸者皆以绢布”。高欢对此略加整饬,“收境内之铜及钱,仍依旧文更铸,流之四境”,在并未禁私铸革劣币的前提下,只适当增加成色信用俱佳的永安五铢的投放量,自然无法扭转“未几之间,渐复细薄,奸伪竞起”的颓势。[62]
继任者高澄对币制混乱的局面无可奈何,准备默认私铸泛滥的既成事实,只在成色环节上加以规范。“澄患民钱滥恶,议不禁民私铸,但悬称市门,钱不重五铢,毋得入市。朝议以为年谷不登,请俟它年,乃止”。[63]
直到北齐立国,文宣帝高洋于天保四年(553年)正月,“改铸新钱,文曰长平五铢”。[64]虽然这次铸造的新币成色甚佳,“重如其文。其钱甚贵,且制造甚精”,可是仍未能够改变币制混乱的局面。不仅“至乾明皇建之间,往往私铸”,而且“邺中用钱,有赤熟青熟、细眉、赤生之异。河南所用,有青薄铅锡之别。青、齐、徐、兖、梁、豫州,辈类各殊”。[65]这是北齐各经济区域整合尚缺乏一体性的显著表现。特别是东魏、北齐私铸现象严重,如东魏官员王则元象初年任洛州刺史期间,“取受非法,旧京取像,毁以铸钱,于时世号河阳钱,皆出其家”,[66]加剧了经济秩序的混乱状况。
西魏、北周自文帝开国直到武帝即位,货币流通秩序始终混乱。“时梁益之境,又杂用古钱交易。河西诸郡,或用西域金银之钱,而官不禁”。直到武帝保定元年(561年)七月,始“更铸布泉之钱,以一当五,与五铢并行”。[67]建德三年(574年)六月,“更铸五行大布钱,以一当十,与布泉钱并行”,[68]试图“大收商估之利”。[69]但此举不仅加剧了通货膨胀,而且使币制更加混乱。所谓“大收商估之利”,无非是通过片面增加货币投放量,直接掠夺百姓财富。建德四年(575年)七月,北周当局即宣布“以边境之上,人多盗铸,乃禁五行大布,不得出入四关,布泉之钱,听入而不听出”,试图强制推行不足额的五行大布钱。建德五年(576年)更假借“以布泉渐贱而人不用”的名义而“遂废之”,并严令禁止私铸,“令私铸者绞,从者远配为户”,以更残酷的手段推行大布钱。宣帝大象元年(579年)十一月,“铸永通万国钱。以一当十,与五行大布及五铢,凡三品并用”,进一步强化用通货膨胀掠夺民间财富的货币政策。只是这一政策并未推行到原北齐境内。“齐平已后,山东之人,犹杂用齐氏旧钱”。[70]与北齐相比,北周货币秩序的混乱状况虽然稍轻,但是北周在贯彻扩张的货币政策时表现得比北齐更彻底更坚决。
综上所述,北齐北周租调征收,在沿袭北魏均田制基础上,各自具有一定的朝代特色。北齐注重户等差别,而北周重视丰荒调剂。北齐北周俸禄各以食干制和食邑制为特色。北齐北周均试图通过扩张的货币政策弥补财政亏空,结果造成经济秩序的严重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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