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故事的思考

田园春

[内容摘要]杜十娘是中国小说史上少有的艺术典型。小说既写了她色之美，艺之佳；又写她智之睿，格之高，可谓光彩照人，动人心魄。她的婚姻悲剧历来为许多文人墨客揣测和琢磨。造成杜十娘悲剧的原因主要并不是金钱，而是她的妓女身份，像杜十娘这种性格的女人不可能轻易为李甲这种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她的故事引发出对“性爱观”的思考以及对封建婚恋等规矩的反思。

[关键词]杜十娘；婚姻悲剧；金钱；妓女身份；性爱观；规矩；思考；反思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明代白话小说集《三言》冯梦龙的代表作品中的名篇，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最为杰出的短篇小说之一。这篇小说为许多文人墨客定义为反封建反礼教的爱情小说，杜十娘的悲剧是黑暗的封建社会对她的欺骗挤压所造成的。这篇小说细腻的笔触塑造了一个执著追求自己心中美好愿望和归宿的女性形象，取得了卓越的艺术效果，很多人对杜十娘的悲剧命运的原因和小说的悲剧意蕴进行深刻的揣测和琢磨，但迄今为止没有找到比较满意的答案。本文就这个老生常谈的故事谈一些个人的理解和思考。

一、欣赏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万历年间的一天，北京城南的“教坊司”名妓杜十娘在接待客人时，偶遇一位公子李甲，二人一见倾心，李甲爱其聪明热情、美貌异常；杜十娘倾其举止文雅、相貌堂堂。李甲原是南京布政老爷的公子，家里非常有钱，他来北京是为学业。自从两人相见后，李甲天天泡在十娘这里，慢慢耗尽了钱财。李甲父亲知道后，非常地愤怒，不但不再给他钱，而且告知京城的所有亲戚都不要借钱给他。经过多日相处，十娘觉得李甲为人还很厚道，就决定将终身托付给李甲。在十娘一再要求下，老鸨儿同意只要李甲在十日内拿出三百两银子就可赎出十娘。但这时的李甲在亲友中早已坏了名声，谁也不会也不敢拿出钱来帮他，李甲到处奔波却没有效果。杜十娘取出自己缝在被子里的碎银一百五十两，李甲的好友柳遇春被这位风尘女子的行为感动，设法凑足了另外的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十天后把银两如数交到老鸨儿面前，老鸨儿无奈，只好放人。两个有情人在柳遇春住所喜结百年之好。李甲本要带杜十娘回老家去，没想这个消息传到了布政老爷那儿，老爷非常气愤并修书一封：你若把这样的女子带回家里，立刻断绝父子关系，永远别再回来！面对这样的状况，杜十娘想到一个法子：我们先到苏杭胜地游览一番，然后郎君回家，求亲友在尊父面前劝解和顺，待李父消气后，再来接她。李甲依命而行。船行致瓜州渡口，夜色美好，心情不错，十娘忍不住坐在船头唱起愉快的歌谣。这时，一个好色又阴险的富贾孙富夜饮归舟，听到杜十娘的歌声，心动不已。天亮以后，又从窗口向内视其容貌，更觉心荡神摇。孙富假意与李甲接近，饮酒畅谈，谈到杜十娘时，李甲诉说了自己的烦恼，孙富叹道：尊父位高，怎容你娶妓为妻！到时候进退两难，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下场！他这一说，正中李甲下怀，孙富又拿出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式说：我愿以千金相赠，你拿着银钱回去，只说在京授馆，你父定会原谅你。一番话说的李甲动了心，他一直怕回家后不能交差，如今也只有如此了，于是当下立了契约，按了手印，把杜十娘转卖给孙富。 杜十娘闻知，如雷轰顶，回忆自己童年被卖，受尽屈辱，眼看已经逃出了火坑，就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如今却灰飞烟灭，心中十分伤感。翌日，杜十娘穿上盛装，先让孙富把银两放到李甲船上。自己站在踏板上，打开百宝箱，里面装满金银翡翠各色珍奇玩物。杜十娘指着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怒骂孙富拆散他们夫妻，痛斥李甲忘恩负义，利欲熏心，把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二、人们对杜十娘悲剧的评析

造成杜十娘悲剧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杜十娘悲剧的社会历史意义如何？长期以来，人们对这些问题进行了多种猜测和诠释，然而却总是找不到令人满意的答案。有人认为，李甲是残害杜十娘的直接凶手，是他的“负情”把杜十娘推入江中；也有人认为孙富是造成杜十娘悲剧的直接原因，如果没有他从中作梗，李甲也许不会抛弃杜十娘。还有人认为，把杜十娘的悲剧归因于李甲的负情和孙富的挑唆，都太过简单化、表面化了，造成杜十娘悲剧的原因应该是封建礼教；也有人从“百宝箱”这个意象入手去解读杜十娘形象的悲剧意蕴。“百宝箱” 是社会和人性激烈冲突的象征，是杜十娘悲剧产生的真正原因。

杜十娘生活的年代，是一个封建礼教占统治地位，同时又交织着利害关系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没有生长真情的土壤；在这样的社会里，真情就像柔弱的嫩芽，没有养料和水分，只有枯萎和死亡。而杜十娘偏偏追求的是真情，她想用价值连城的“百宝箱”来换取真情，她误以为金钱可以买来真情。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本来，就算李甲负义，杜十娘也可不必投水自尽，她有青春、美丽，还有“百宝箱”，她还可以再觅良君，就算独自一个人也可以生存下去。但是吃人的封建礼教，自私自利的人际关系，使杜十娘彻底的失望了。一个曾经对自己感激涕零的人，一个自己真心爱的人，只为“一千两”，为个人私利，就不惜背信弃义，断然出卖自己，而且还面有喜色，心无愧意。这一切令人心寒令人心碎，没人能抚平她灵魂的创伤。她只能用骂来表示内心的极大愤慨，只有抱着“百宝箱”去死来反抗这个暗无天日的社会。杜十娘最终没能躲开礼教的罗网，成为一个金钱和利益的牺牲品。她看错的不是李甲，而是看不透封建制度和礼教对人性的毒害和摧残，看不透金钱和利益对人间真情的践踏与戕害。而李甲、孙富之辈，只不过是个间接的杀人凶手而已！杜十娘的悲剧，是一曲社会和人性的双重悲歌。

三、本人的一些粗浅的理解

首先，笔者认为造成杜十娘悲剧的主要原因并不是金钱，而是她的身份，妓女的身份。看文中一些地方写到，最令李甲陷入矛盾的是布政老爷的一封书信。信中道：“不肖逆子，如若携妓同归，父子之情，必当永世隔绝。”李甲读罢信，方寸已乱，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还有文中孙富讲的最致命的一句话：尊父位高，怎容你娶妓为妻！到时候进退两难，岂不落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下场？他这一说，正中李甲下怀。从文中这两点看来，杜十娘如此处心积虑而最终失败的关键原因并不是李甲贪财也不是孙富好色，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妓女。在封建社会，在封建礼教的深刻影响下，不准娶妓女回家，如果娶进门会玷污了自家的地头，会脏了后代，会影响到一家人的甚至一个家族或一村人的健康舒适感幸福感。所以，娶妓女入门往往不仅遭到家长的反对，甚至会遭到一个家族一个村子集体人的反对。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特别强调女人身上是否“干净”。这种现象本人在上世纪70年代屡见不鲜。而这种现象矛头往往只对准女人，所谓的“脏”女人。一个女人陷入这种状况就非常地难堪，即使不是在封建社会被人抓来浸猪笼，她也会失落一个正常人的人格和应有的社会地位，被人当作饭后茶余的笑料。这一样会影响到她的恋爱和婚姻。

对比之下，中国人对外在的“脏”好像并太在意。如果你注意观察，就会发现人们对随地扔垃圾的现象司空见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这事搁在日本人那儿就大不一样了。人们对你的越轨性行为可能见怪不怪，但是如果你不注意外在的公共卫生，就有许多人站出来指指点点。我一直在想，妓女身上真的很“脏”吗？是否这种“脏”也像公共卫生的“脏”那样令人觉得不卫生不舒服呢？西方人只要情投意合，就可以同居、结合。如果哪天发现两个人之间没有爱情了，就又可以自由离婚，再结婚。而中国人的传统则不仅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请道士、和尚或者仙婆、相面先生算一下生辰八字，看看两个人的命相是相生还是相克，目的是祈盼婚姻和和美美、多子多福、百年好合。对媳妇的要求是“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等等。中国人的古训告诉我们：杜十娘再怎么漂亮再怎么聪明，就因为她是一个妓女，有悖于人们的择偶标准，甚至是择偶大忌，所以，婚姻这道门槛对她而言就很难迈进。从这个角度想，杜十娘悲剧的原因也有一层，是受到了中国传统文化习俗和婚姻观念的一种限制。至于这种传统文明与西方文明到底哪个更科学，实在令人深思，值得研究。

其次，我认为杜十娘并没有真正的死掉，她这种性格的女人是不可能轻易为李甲这种人放弃自己美好的生命的。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要去琢磨她的性格和为人：杜十娘美丽、热情、心地善良、轻财好义。她对于李甲，爱的是人，不是钱。见他“手头愈短，心头愈热”，足见真情也见其非凡的主见。 她聪敏、机智、颇有心机。为赎身，早有准备。她跟鸨母争执时，机敏地抓住鸨母一时气话，达成口头契约，使鸨母没有反悔余地。从中，既表现了她的心计，又可以看出她为争取幸福自由所付出的艰苦努力。她刚强，坚定。当她知道李甲听信孙富的巧言谗语，为了千金之资，得见父母，将她出卖时，她的内心痛苦和悲愤是可想而知的，但她没有痛哭，没有用女人特有的眼泪去祈求，她的一声冷笑，显示着她的尊严，更显示出她的刚烈。最后，从杜十娘骂孙富、骂李甲，又投江的行为可以看出，杜十娘有着自尊自爱，坚强守信，宁折不弯的性格。她敢于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维护自己人格的美丽和尊严，我认为这种带着英雄气概的女子是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倒的。特别是为了一个自己最终发现一点都不值得爱的李甲。

第三，杜十娘是冯梦龙以一个京都名姬为范本，在《三言二拍——警世通言》里面创作出来的一个文学艺术形象。由于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本质，所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内容有想象加工的成分，但是杜十娘这个人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特别是她已经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女性，她的故事也为人津津乐道。有野史记载：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时有上百人在岸边观看，眼瞅着价值连城的珠宝沉入江中，许多人默默记住了大概的位置。后来，许多人下水去打捞，却没有一个人捞到其中任何一件宝贝。宝贝哪里去了呢？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杜十娘并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表面上她是京城里“教坊司”的名妓，实际上她从小就受过特别的训练，除了琴棋书画，唱歌跳舞，可能还习练过武功，特别是潜水功，使她拥有非凡的潜水能力。她极有可能是当时朝廷间谍机关的情报员，因为妓院这个地方的复杂性，是最易收罗各方面信息的地方，而十娘年轻貌美又聪敏过人，她干这个一定非常地出色。她的那个“百宝箱”中的宝贝，什么夜明珠、祖母绿、猫儿眼等等，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拥有的。你看李甲算是个极有钱又有势的人吧，他也只是在十娘身上大把大把地使银子，直至花个精光才罢休！爱她至此，却没见他送这类东西给她。十娘的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因为功勋卓著，受到了皇帝的嘉奖，这些宝贝就是皇帝所赐的物品。杜十娘抱着“百宝箱”沉入水底时，因她习练过潜水功，临跳水时又服食了避水丹，她应该可以在深水里潜上几个钟头呢！只见她“咚”的一声就潜入水底，从容地把自己辛苦集来的宝贝一一收进“百宝箱”，然后在水底游到李甲和岸边的人看不到的地方上岸。这对她而言，是最解恨又最安全的脱身之计。再看《明代演义》上是如何说的：“船上舟子和岸边闻声而来的过路人，纷纷痛责李甲的薄幸、孙富的阴狠，趁着人声鼎沸之际，杜十娘抱起那个百宝箱，纵身一跃，跳入冰冷的水中，转眼就无影无踪。” 按正常现象，岸上的人看不到，船上的人应当有所发现。看来，十娘为这个逃生之计是早就谋划过的，比如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逃身走的路线都是事先筹划好的。她是个何等聪敏，机智，又颇有心机的美丽女人！

四、本人的一些思考

1.对“性爱观”的思考：愿意就是幸福，不愿意就是痛苦，千百年来，有些人能默默忍受一辈子，有些人却用牺牲自己生命的代价去抗争。杜十娘应该是后者的典型。其实李甲不敢爱她，但孙富不是很喜欢她吗？她一样可以实现她摆脱妓女生涯的愿望，凭着“百宝箱”，过上另一种也许不算太坏的生活。但她没有这样做，她用一种别人看来很极端的一种方式来抗争来维护自己的尊严，这里体现了她强烈的贞洁观念。一个风尘女子，虽然误落风尘，身份“下贱”，但并没失去最基本的人性。她有着聪明的才智、美好的爱情追求，善良的品质和高尚的情操，表现出出污泥而不染的可贵品质及强烈的反抗精神。她以从良为人生的最好归宿，但她并非为从良而从良，当发现所托非人时，她宁可坚决地舍弃，誓死不甘出卖自己的人格与道德，体现出一种强烈的反抗意识。

2.反思封建婚恋的一些规矩。在中国的封建社会里，男的可以三妻四妾，甚至把嫖妓亦视如“雅事”；女的却必须从一而终，倘事二男，则“失节事大，饿死事小”。这不公平性是显而易见的。假如男人死了，女人再嫁，便道是失了节，玷了名，污了身子，万口訾议。及至男人家丧了妻子，却又凭他续弦再娶，置妾买婢，并没人道他薄幸负心。就是生前房室之中，女人稍有外情，便是老大丑事，人世羞言；及至男人家撇了妻子，贪淫好色，宿娼养妓，总有议论不是的，不为十分大害。所以，女子愈加可怜，男人愈加放肆。

3.为什么封建婚恋观和封建礼教对女人的要求如此地苛刻呢？而且这么苛刻的规矩就统治了人寰几千年？它存在的价值在哪里？上古的《诗经》时代要求就没有这么苛刻。按理讲封建社会应当进步于奴隶社会，为什么女人却变得更加不自由了呢？我联想到了河南南阳出土的汉代砖墓画像中的伏羲、女娲形象，腰身以上是人形，穿袍戴冠，腰身以下则是蛇躯，尾端亲密地卷曲在一起。两人背向，伏羲在左，手执曲尺，女娲在右，手执圆规，合起来的意思是“规矩”。

这幅画要告诉我们什么呢？传说封建社会的许多关于婚恋的规矩就是女娲娘娘规定的。一个这么热爱人类的女神,她对人类应当没有恶意，她可能也非常希望人类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她制定规矩也应当是为人类着想。从这个角度我大胆的想：有可能是失落了这些规矩，人们盲目地一味“性解放”，人们的身躯就极有可能蜕变成蛇身，古代历史书籍里出现的人头马也可能是从人异化而来。所以，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由于性别不同，性生活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同，社会对此的态度也就不同。西方的“性解放”使许多成年人肥得像牛像大水桶，失落了正常的人形，而相对“性保守”的中国人则这种现象比较少见。这是不是蕴含着一种值得研究的道理呢？

读了《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作为女人的我心中不由涌现出许多的感激和感恩，今天的社会对于女人而言实在是大解放啊！但对于爱情和婚姻，我认为还是不要太西化、太自由了，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婚姻，坚持自己慎重的选择，不要一吵架就用“离婚”二字，有什么问题好商量，要有和爱人相伴一生，无怨无悔的观念。

参考文献：

[1]冯梦龙，凌蒙初.《三言二拍》,徐寒主编—北京：中国书店.2010.5.

[2]《三言二拍》百度搜索网

[3]《三言二拍》谷歌搜索网

（责任编辑武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