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文古籍晋升“国宝”改变了“布依族没有文字”的观念

2012-04-27 05:39韦建丽贵州民族图书馆贵阳550004
图书馆理论与实践 2012年6期
关键词:布依古文字布依族

●韦建丽(贵州民族图书馆,贵阳 550004)

布依族是中国西南部一个较大的少数民族。解放前,布依人被称为“仲家”、“水户”、“夷族”、“土边”、“本地”、“绕家”等。1953年,贵州省各地的布依族代表经过协商,正式统一用“布依”作为本民族的名称。布依族主要聚居于贵州省黔南、黔西南两个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及贵州、云南、四川省的部分地区。人口297.15万多人(2000年第5次人口普查)。布依族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语系,属汉藏语系,侗壮语族、壮傣语支、布依语内部比较一致,只有土语之分,没有方言语言,且被公认为没有自己的民族文字。上世纪50年代,政府组织有关专家创立了以拉丁字母为基础的国际音标音文字--布依文,并在一些布依族地区试点推行。后经1981年、1985年两次修订,终于形成了独立完善的文字,并在贵州布依族地区广泛推行“双语文”教学。随着贵州省荔波县10部布依族古籍申报《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成功,布依族古文字被发现,布依族被国家文化部专家认定为中国具有自己民族文字的18个少数民族之一。布依文古籍晋升“国宝”,改变了人们长期以来认为“布依族没有文字”的观念。

1 布依族古文字被戏剧性发现

2008年5月,贵州选送的古籍有9部入选第一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其中,有3本水族古籍由荔波县档案馆选送,荔波县档案馆副馆长姚秉烈在参加首届“国家珍贵古籍特展”时,发现确认的古壮族文字和荔波布依族傩书中的文字似乎很相似。回到荔波后,姚秉烈迅速向当地政府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引起高度重视。很快,荔波县委、县政府成立了以县政协文史委主任何羡坤、荔波布依协会副会长玉克均等为主要成员的申报工作小组,把征集布依族傩书的工作写进政府工作报告,拨出专款10多万元,对布依族古籍展开保护性征集工作,开始了对散存于民间的布依族古籍--布依族傩书、经书的征集工作。申报工作小组经过查阅史书,了解到布依族至少世居荔波一千年以上。在上千年的生产生活中,形成了独特的布依族文化。布依傩书、经书就是一千多年来布依先民创造出来的民族典籍。布依族的古文字,就散存于布依族的傩书、经书手抄本当中。据调查,能够读懂布依文古籍的布依先生,目前还有翁昂乡的何星辉、何凤阳、何如级,驾欧乡的莫炳刚、莫仕均,洞塘乡的姚意集和播尧乡的王家声、王家义、王兴函、莫与坤、莫与勋、柏正才、吴锦先、韦仁礼、韦绍军、吴开美、吴祖江等。经过傩书先生何星辉、何凤阳、姚意集、莫炳刚、莫仕均的不完全统计,布依族古文字至少在300字以上。解放前,荔波县布依族民间有20余万册布依方块古文字典籍,解放后文革时期遭到损毁,荔波现尚存布依族民间古籍5000多册,包括傩书3000册左右、经书2000册左右。目前荔波县共征集到布依族傩书古籍原件296册,布依经书425册。2009年6月,荔波县选报的4部清代布依文傩书古籍《献酒备用》《傩祭主题词》《关煞向书注解》《接魂大全》入选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2010年6月,荔波县选报的《掌诀》《架桥还愿》《祭祀请神》等6部布依文傩书古籍再次入选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至此,荔波已成为全国布依文古籍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最多的县。[1]

与此同时,在贵州和云南的布依族居住区也相继发现了布依族古文字。这些布依族古文字的相继发现,极好地证明了布依族在历史发展进程中逐步借用汉民族语言文化体系,形成本民族的古文字,且被广泛运用于广大布依族地区,至今犹运用于布依族摩经文化、傩文化和传统习俗中。

2 布依族古文字自成体系结构独特

布依族文字古籍大致分为经书和傩书,掌握在作为“坛主”的布依先生手中,只能用布依语读音,也只有布依先生能够识读,是布依先生一代一代口传心授、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主要用来作为占卜文字、记录《摩经》、创作民间文学作品等。其文字在音、形、义上自成系统,属表意的方块字,和汉字的外形相似,但是读音和字意与汉字完全不同,1956年国家根据拉丁文字母创立的表音布依文与之更不相同。

布依族文字主要有四种类型:[2]

(1)安龙布依族古文字。这部分文字是王仲坤先生近年在安龙龙广一带发现的,共有94个古文字字符,是布依族宗教职业者布摩用来作为占卜用的。(见图 1)

图1

(2)威宁新发布依古文字。这是威宁一带布依族宗教祭司布摩中用来写经文的一种文字类型,与汉字大体属同一种类型,其中还夹杂少量汉字。(见图2)

图2

这是威宁县新发乐居村布摩使用的在《殡亡经》(即《丧葬经》)中的一段,括弧中的汉字和拉丁字母是为原文注音的,表示其上面的布依字的读音。可以看出,经词中以布依语为主,也有少量汉语(如“引路”、“男女”)。

(3)方块土俗字。主要流行于宗教职业者中,部分民间歌手也用来记录和创作民间歌谣。这类文字的主要成分是汉字,但大多已跟汉字原意毫无关系,纯粹是标音符号。这类文字流行范围比较广,在布依族三个土语区均有发现(见图3、图4及经文片断)。

图3

图4 布依族古文字“日”“月”“天”“地”

(4)六盘水波拉字母文字。流行于贵州省六盘水一带宗教祭司布摩中的文字。根据比较分析,这套文字系统是从外国传教士伯格里为滇东北苗族创制的文字符号引进的。(见图5)

图5

3 发现布依族古文字意义重大

(1)布依族古文字具有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

布依族古文字的发现,是对学术界的一大贡献。首先在语言文字学方面,汉字被借来记录布依语成为布依族古文字后,在字形、字音和字义的变化规律如何?有没有发生性质的改变(是表音文字还是表意文字)?都能提供诸多思考和探究的课题。其次在文献学方面,布依族古文字使以前许多口耳相传的内容成了书面文献,很多具有重要价值的历史文化信息得以长期保存。因而,布依族古文字及其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都是研究布依族历史文化的重要资料,对进一步拓展布依学研究领域,把布依学研究继续引向深入具有重要作用,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2)布依族古文字具有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价值。

布依族古文字的发现,改变了千百年来人们脑海中“布依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认识。过去人们之所以认为“布依族没有文字”,就因为布依族文字形体上与汉字没有区别。布依族研究专家、贵阳学院教授周国茂认为:“文字作为记录语言的符号,只要它担当了记录某种语言的智能,它就成了这种语言相应的文字。也就是说,当汉字被作为音符用来记录别的语言时,它就已经不是汉字,而变成所记录的语言的文字了。就像拉丁字母用来拼写英语、德语、法语等,于是它所构成的文字就分别成了英文、德文和法文一样,难道我们能叫它拉丁文吗?日本借用汉字,并用汉字的部件造成了假名,我们都承认它是日文,而对借用汉字构成的古布依文字,却不认为是布依族文字,这是不正常的”。布依族文字(文献)古籍中蕴涵着大量有关布依族古代历史、地理、政治、哲学、民族关系、民族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等方面的材料,布依族古文字的发现以及对布依族文献古籍的发掘、整理,对上述领域的研究将是功不可没的。[3]

4 对布依族古文字抢救保护的思考

(1)要开展布依族古文字(古籍)的普查工作

普查,就是要组织力量对布依族古文字的种类、使用范围、文本、分布情况等进行拉网式排查,普查是进一步调查研究的基础。民族古籍普查一直是贵州省民委古籍办的重要工作职能之一,在彝文古籍、水书等古籍的普查方面已经做得不错,建议将布依族古文字(古籍)的普查工作列入其工作计划加以实施,做到心中有数,以便进行征集搜集保护和研究。

(2)征集和搜集布依族文字古籍资料

在普查摸清情况的基础上,对一些有价值的文本进行征集和搜集,即对布依族古文字文本实物进行索要、收购,并建档妥善保存(征集)用录音、摄影摄像等手段将古文字文本记录下来(搜集)。贵州民族图书馆一直以建立"贵州民族文献中心"为己任,征集和搜集布依族文字古籍资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尽管征集和搜集工作困难重重,也应列入工作日程重点推进,与各地县档案馆一道,为布依族文字古籍保护工作贡献力量。以往,布依族古文字多是在调查摩经时发现的,所以搜集时要在继续摸清布摩掌握的摩经及相关宗教用字的情况外,还要注意了解其他人群,比如布依族中的乐手、歌手、故事员、工匠、媒人、押礼先生、风水师等,注意了解和搜集他们所掌握和运用的文字及其他符号。要积极联系相关组织和部门,在布依学会、各地政府、民委、文化部门的帮助下,有效开展征集和搜集工作。

(3)培养基层人才,号召专业人才加入抢救保护工作

抢救和保护布依族古文字工作是一个系统、复杂的工程,只有既懂得布依语,又懂一些语言学的相关知识,更懂得国际音标,甚至对民族学、宗教学、神话学等知识都具有一定研究的人,才能更好地进行布依族古文字的搜集、整理工作。所以迫切需要本民族和更多不同民族的基层人才和专业人才加入抢救保护队伍。要在传承人健在时抓紧对布依族古文字字符进行标音和释义;编辑出版布依古文字字典和布依族古文字翻译整理文本;从语言学、文字学、历史学、民族学、文化学等角度开展对布依族古文字研究。通过深入研究,进一步弄清布依族古文字的种类、性质、特点等基本问题,同时解决布依族古文字的字音、字义的识读问题,从而为布依族文献古籍的翻译整理研究奠定扎实基础。

(4)政府要重视,加大投入才能保证抢救保护工作顺利开展

锦屏文书、水书、彝文和布依文号称贵州四宝,需要得到政府的高度重视,列入省里的重大文化项目来打造。云南省非常重视东巴文的研究,当年省政府拨款上千万元用于打造东巴文。先后申报10部布依文古籍成功的荔波县,近年来把征集保护布依族古文字的经费列入县财政预算,采取人才、资金、技术等保障措施,逐步形成布依文古籍征集保护机制和开发利用体系,有效推动了布依文古籍抢救与研究工作的有序进展。然而作为抢救保护单位的县档案馆每年得到拨款10到20万元,仅够基本的办公开销。要将抢救保护工作真正落到实处,需要得到各级政府以及政府各职能部门的大力支持,尤其是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在政策上给予支持,在布依族文字古籍的征集搜集、保护、研究、出版等方面给予重视,才能促进抢救保护工作的快速发展。

[1]王小梅,黄蔚.布依族古文字被“发现”[EB/O L]. [2010互08互23].http∶//www.gog.com.cn.

[2]周国茂.论布依族古文字[R].贵州省布依学会抢救布依族古文字工作会议,2010.8.

[3]周国炎.论布依族文献古籍的发掘整理与研究[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2):29互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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