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焦有形与无形的探讨

于俊文，李 瑞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中医少阳理论包括手少阳三焦和足少阳胆，两者在生理、病理上密切联系。其中，胆的部位、功能可查可证，但三焦概念相对模糊，历代对三焦有形无形及三焦部位、功能均有争议。本文拟引用《内经》与《难经》等古典文献对“三焦”进行系统梳理，以期裨益于中医理论与临床。

1 少阳的病位在三焦

中医学理论体系，以粗于形迹而精于气化著称。故中医学之核心问题，说到底就是气化学说。从气化学说看，少阳病位应以三焦为主，何哉？《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少阳之上，火气治之，中见厥阴”，《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少阳太阴从本”，“从本者，化生于本；从标本者，有标本之化；从中者，以中气为化也”。张景岳对此深有会悟而释之曰：“少阳太阴从本者，以少阳本火而标阳……标本同气，故当从本。然少阳亦有中气而不言从中者，以少阳之中，厥阴木也，木火同气，木从火化矣，故不从中也……要之，五行之气，以木遇火，则从火化，以金遇土，则从湿化，总不离乎水流湿，火就燥，同气相求之义耳……必详明标本化生之所自，则知所以调治之矣。”因此少阳一经，当以手经主令，足经化气，足从手化，而以三焦为少阳之主要病位矣［1］。上文指出少阳分手足两经，足少阳胆属木，手少阳三焦才属火，五行之气化，以木遇火，则从火化，系指少阳原以手经主令，足经化气，足从手化的规律。后世医家也有阐述，如黄元御《四圣心源》曰：“暑者，少阳相火之所化也，在天为暑，在地为火，在人为三焦。手少阳以相火主令，足少阳以甲木而化气于相火，缘火生于木，相火既旺，母气传子，而木令已衰也。”［2］

由此可见，从气化规律来看，《伤寒论》中少阳病的主要病位在三焦而非后世很多医家所述的胆腑。

2 从《内经》角度看三焦

2.1 三焦功能

《素问·五藏别论》曰：“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藏浊气，名曰传化之府，此不能久留，输泻者也。”指出三焦为腑属阳，主泻“浊”，即排泄五脏代谢的水液。《素问·六节藏象论》有“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转味而入出者也”。进一步指出三焦输布疏通营阴，气化营阴为糟粕而排出体外。《灵枢·五癃津液别论》云：“水谷皆入于口……津液各走其道，故三焦出气，以温肌肉，充皮肤，为其津……天暑衣厚则腠理开，故汗出……天寒则腠理闭，气涩不行，水留于膀胱。”说明“三焦”是通过“出气”、“温肌肉”，即依赖阳热之气的鼓动、蒸腾阴津的方式来输布和排泄人体的津液［3］。

2.2 三焦形态

三焦为六腑之一，外应皮肤腠理毫毛。《灵枢·本藏篇》云“六府者，所以化水谷而行津液者也……六府亦有小大长短厚薄结直缓急……肾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肾应骨，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疏腠理者，三焦膀胱缓；皮急而无毫毛者，三焦膀胱急；毫毛美而粗者，三焦膀胱直；稀毫毛者，三焦膀胱结也……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藏，则知其所病也。”论述了三焦外应皮肤腠理毫毛，依据外应而推测三焦“厚薄缓急结直”的体质特征，指导临床辨证论治。《灵枢·论勇篇》有“勇士者，目深以固，长衡直扬，三焦理横。怯士者，目大而不减，阴阳相失，其焦理纵”，论述了三焦外应皮肤腠理的特征与个体素质的关系［3］。其中通过其描述可看出《内经》认为三焦是有形质可查的。

2.3 三焦经脉

《灵枢·经脉》云：“三焦手少阳之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上出两指之间，循手表腕，出臂外两骨之间，上贯肘，循 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阳之后，入缺盆，布膻中，散络心包，下膈，遍属三焦。”此处所说的三焦为经络学中的手少阳三焦经。

3 从《难经》角度看三焦

3.1 三焦形态

《难经·二十五难》曰：“……心主与三焦为表里，俱有名无形……”，《难经·三十八难》亦曰：“有名而无形”。《难经》对三焦是从“有名而无形”的角度进行理解的。

3.2 三焦功能

《难经·三十八难》曰：“……有原气之别焉，主持诸气……”。可见《难经》多从气的角度对三焦的功能进行论述。

3.3 三焦经脉

如《难经·二十五难》曰：“有十二经，五脏六腑十一耳，其一经者何等经也？然，一经者手少阴与心主别脉也。心主与三焦为表里，俱有名无形，故言经有十二也。”此处所指为经络学中的一条经脉即手少阳三焦经。《难经》并没有对其循行方面进行描述。

从上文可知，《内经》与《难经》中关于三焦的阐释争议最大之处在于三焦有形还是无形。故下文将对三焦之本义进行具体阐述。

4 三焦本义

4.1 三焦部位

三焦之焦字，古作膲，膲字从肉，说明膲是人体的一种组织所构成的特殊器官。《中华大字典》载：“焦通膲，膲音醮，肉不满也。”肉不满处，指文理逢会中的空隙，即肌肉的空隙处，属于肌肉间的一种组织，为气血津液往来之处，犹如街道［4］，三焦的“三”乃上、中、下之合称，亦有多、广之意，以示其部位广大。明白了以上字义的含义后对三焦的部位就清晰了，其实三焦的部位就是分布于周身皮肤、肌肉、脏腑组织之间的组织间隙。是否这种观点过于主观呢？其实不然，古人有一字千金之说，名字本身就是对其最好的解读。通过对三焦字义的阐述，可以让我们更好地把握其本质与内涵。

4.2 三焦功能

正如上文所言，其实三焦的部位就是分布于周身皮肤、肌肉、脏腑组织之间的组织间隙。在组织间隙中是可以进行气体交换的，还可以进行血液与组织液的交换。由于可以进行气体交换，故《难经·三十一难》云“三焦者，气之所终始也”，《难经·三十八难》云“有原气之别焉，主持诸气”及《难经·六十六难》云“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等多处提到其与“气”的关系。由于三焦可以进行血液与组织液交换，故《素问·灵兰秘典论》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决渎：决，行流也；渎，沟渠也。决渎指通调水道。血液与组织液统属水道。由此可见，三焦位于组织间隙的结论可以很好地解释其在古典医书中的记载，更加证明了三焦的部位就是分布于周身皮肤、肌肉、脏腑组织之间的组织间隙这一结论。且通过对其功能的解读可知，三焦为气血往来之处而其通路则为空隙。《内经》着眼的角度在于气血往来之处，故有“三焦理横”与“三焦理纵”之分；《难经》着眼的角度在其道路为组织间隙的空隙处，故称其“有名而无形”，两部医学经典文献因为着眼点不同，故产生了有形无形之争。

综上可知，少阳的主要病位在于三焦，而三焦的实质是分布于周身皮肤、肌肉、脏腑组织之间的组织间隙。对少阳-三焦进行理论探讨，意在使其在临床上有形可察，有象可测，共同提高中医学理论认识及诊疗理念，上述观点仅供同道参考。

［1］江尔逊.少阳病位纵横谈［J］.四川中医，1985，4（4）：2-3.

［2］黄元御.四圣心源［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6：797-798.

［3］贺晓慧，孟得全，贾孟辉.《内经》三焦概念的实质［J］.山西中医学院学报，2007，8（6）：6-7.

［4］田合禄.伤寒真原［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