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艺学学科知识生产与知识形态的建构

2012-04-12 23:32
关键词:文艺学话语学科

王 刚

(1.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陕西西安 710069;2.咸阳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陕西咸阳 712000)

近年来,在人文学科领域内,关于学科反思的“知识形态”论域是一个热门话题,体现了知识生产群体对于现代学科学理自主性和知识生产价值意义的深度追寻。例如在国学、法学和社会学等人文社会科学的当代形态的界定方面,都有一些问题域的设定和相应的前沿性成果。形态社会学论域在人文学科研究中的运用既体现了方法论的学科移植,也展示了认识论对存在关系的整体构建意识的深化。形态学起源于生物学,但西方学者斯宾格勒和汤因比都在人文科学领域使用过这一方法,从而建立了文化形态学和文明形态学。“用形态学考察整体论”,按照发生机制对整体论进行形态划分,由此得到“预成型(先验)整体论、构成性整体论和生成性整体论”。[1]诚如论者所言,形态论是对知识的高端思考,是学术自觉意识的制高点。不同学科都有自己的形态论,哲学本身也分形态。单一学科的形态论要点各异,都是针对“学科”与“知识”危机而引发的。[2]

就文艺学知识形态的反思而言,近几年来以陶东风、李西建、余虹、章辉、支宇、姚文放等学者为代表的系列反思性文章中,实际上可以归拢为两种知识意图和学理逻辑:

其一,在危机论中自省。新时期文艺学学科一路走来,需要我们反观其知识面貌的整体性内涵,特别是要在中西体系比较中挖掘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从而夯实学科发展的根基。

其二,在建构中自主。不管学人采用解构或建构的话语表述,终究是要表述一种策略——新时期中国文艺学无论是从学科当下发展还是话语谱系生成的角度而言,都缺乏一种自主性的学理机制,这实际上是一种对政治意识形态化和西方意识形态化主宰力量的集体性反击,目的在于通过建构中国当代文论的知识形态来实现学者主体精神的自主,以及学科生产模式变更、学科划界的合法性依据。

由此,很有必要对于中国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概念作出界定。什么是形态?什么是知识?我们所说的“知识形态”又意指什么?有学者考察分析,在汉语“形态”的词义源流中,它既指称“事物的形状或表现”,也指生物体外部的形状,还指词的内部变化形式,包括构词形式和词形变化的形式。

大体说来,“形态”的含义可以把握如下:

首先,“形态”既是外在的东西(一种外部“形状”、“形式”或“表现”),又是内在的东西(“意识形态”、“观念形态”及或“事物的结构”等)。

其次,“形态”既是看得见的东西,又是看不见的东西(“意识形态”、“观念形态”及或“事物的结构”等)。

再次,“形态”既有精神的(例如“意识”、“观念”及或“事务的结构”),也有物质的。

而“知识”的汉语词义有二:

第一,人们在社会实践中所获得的认识和经验的总和。

第二,指学术、文化或学问。

如此,“知识形态”的合理译法之一当是“forms of knowledge”,大体是指知识的形状、外形或形象。[2]从后现代学术系统的角度来看,知识也是一种“权力话语”。如福柯(Falcault)提出,所谓知识,就是各种“力”(power)在语言象征层面的一种体现,人文科学要自觉关注各种知识的形成与那种“力”的相互影响,考察表达这种知识的话语是如何形成、如何变化的。[3]156

关注和提倡知识形态研究,从根本上源于话语自觉。形态研究是一种理论方式,它如实地描述事物本身的样子。“从形态学的角度对理论进行描述,将是全面认识理论话语的开端”,“建立文学理论形态学,将使文学理论获得一个反观自身的机会和角度。文学理论只有弄清了自身形态,才不会在其无休止的话语言说中迷失自身”。[3]157-158据此,董学文以文学理论为中心提出了历时性和共时性关系为基准的“形态学构想”,即以共时理论(理想描述和样态分析)和“历时理论”(发生研究和流变研究)为坐标轴,兼及“文学四要素”(作品、世界、作者、读者)的形态学架构,并对中西古代文论形态做了应用性的分析。[3]158-165而由文学理论的话语自觉过渡到“文艺学学科”的基本范式、知识谱系的研究,则既是一种话语自觉,更是一种认识论的超越和深化。在近年来由学科反思与重构论域所统摄的“学科知识形态”问题中,国内文艺学界已有学者对其问题域进行了“范畴的定义”。如李西建关于文艺学知识形态的“认识论自觉”中,文化场域(社会学范畴)和“人的存在与实践”的标举,显然已经跨越了单纯的话语描述、意义阐释的层级,将形态的存在方式研究引向了主体的认识实践(实际上就是知识社会学的行动意义——核心指向了知识生产命题)。

通过以上的论述,我们尝试作出这样的思考:学科的知识形态是该学科的内在机理的外显表象,由某一学科依据其自身内在的观念系统、逻辑体系和生产特性,并与外在的科学和社会实践活动相互运动、因果循环而呈现的总体结构和面貌。它应该包含着一个学科“是什么样子(历史、认识判定)、像什么样子(概念、谱系判定)、应该是什么样子(逻辑、价值判定)”的特殊象征性结构。文艺学的知识形态,是作为文学艺术理论与批评实践的特定人文学科的理论观念体系与学科实践成果、社会行动效应的总称。其内涵应该同时包含几个方面的规定性:

其一,作为文学艺术子学科的人文社会学科的知识谱系学特征(主要指本体、源流)。以中国传统文论知识形态为例,礼乐文化的知识谱系及精神品格成为古代文论的源初范畴。儒家在诗乐实践基础上总结出的情理统一的中和思想,是传统时代占据主导地位的理论形态。中和范畴在审美价值取向上所体现的普遍和谐精神,对于整个传统时代正统文艺观的发生发展有着深刻的影响。[4]西方文论的知识谱系学特征则往往要归根于柏拉图强调对“理式”认知的传统。

其二,作为以理论阐释为主的现代科学的知识总体化特征(指知识的表象、逻辑)。例如中国当代文艺学主要体现为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中国化、古代文论的现代化以及西方文论的移植化三大知识图景,而以“审美意识形态”和“新理性精神”理论范畴为创新性标志的新时期文艺学知识表象,便隐含了中国文论话语模式中政治性话语实践和文化实用理性的逻辑传统。

其三,作为以意识形态社会存在和精神生产实践为特性的审美实践性特征(指意义、价值)。从哲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文艺学知识形态既是一种面貌的显指、需要阐释的客体存在,更是一种包含着主体精神意义的价值行动,因而显示着意义和价值的逻辑。如我们理解和阐释新时期文艺学知识系统,反思其作为特定历史和社会结构中的象征存在的意义,就应该充分评估在改革开放的现代化语境中——知识分子的生命审美经验与其启蒙性社会实践之间的关联性运动,这是我们为新时期文艺学价值定位、并在20世纪本土现代性精神生成的哲学视域中张扬文论生产历史性意义的一个重要维度和切实定位。提出此一定位,是因为“定位问题本质上是学科自觉与话语自觉的问题。它是进行形态学研究的先决条件。定位分析本质上也是一个历史性的活动。”[3]152

其四,作为历时性与共时性并存、理性与感性并重的经验化社会行动的智慧风貌特征(即学科知识的个性蕴涵)。特别是后者,这在中国古典诗学以及20世纪文艺学早期发展时的知识形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无论是重滋味、重感兴,以诗论诗、诗画一体的诗学批评形态,还是借助于古代范畴和西方范畴的融合而相互化用的现代文论形态,中国文艺学知识分子的智慧风貌都体现出一种鲜明的诗性特征和主体认识的“视界融合”特点。相反,在西方世界中,德国哲学的思辨性智慧风貌和法国人文批判传统的公共品格等,却以其重视理性传统、讲求主客分离之“间性”的智慧风貌迥异于中国文论体系。

上述关于“文艺学知识形态”概念体系的价值指向主要来自于文艺学主体的“我思”的行动。知识形态的问题域的设定,首先就包含着主体认识论的深化。仅以近几年来我们对文艺学知识形态问题的观照为例,正是基于对中西方20世纪文学理论学科发展的整体面貌、现实差异性和理论应用效果等的衡量、出于对中国问题的一种强烈的自觉意识和现代性批判,我们才会反躬自问:新时期中国的文艺学学科知识整体上呈现怎样的面貌?它应该是什么样子?文艺学与西方文论内在的知识生成的逻辑有何不同,并进一步发问,何以导致文艺学知识整体形态的深度差异?在这样的比较和深化中,也彰显出我们的本土化意识、学科自主意识正在不断增强,对于文学理论的发展有了一个整体观、生成论的标识。其次,知识形态的发问包含着价值论的追寻。这一价值追求既是对于文学知识主客体意义关系的探索,更是对历史和当下时空中主体身份认同的诉求。特别是在新世纪之初提出这一命题,还是基于对文艺学研究中本土知识面貌和逻辑线索相对模糊的科学判定,以及渴求在多元化语境中确立学科本土语境特征的内心诉求。“心生而言立”,文艺学知识生产群体中智识之士的这一“为文之用心”,的确值得褒奖和倡扬。最后,还需要辨析这一命题隐含的“行动意义的因果阐释”的用意。实际上倡导对文艺学知识形态的情理,也就是要对知识整体性、局部性生成作以“知识论的解释”(由此就要依照知识社会学的逻辑来思考),从而也杜绝了反思社会学等学科论域移植应用中所存在的“权力话语意识形态化指向”带来的新的迷思。如,2008年以来,针对知识生产中的建构主义(以陶东风为代表)的争论,就体现了许多学者对这种新的话语遮蔽的不满情绪。

因而就学科研究的认识论而言,知识形态的命名和建构,既有着文艺学本体存在、主体生成的社会化特性(生产关系逻辑),又具有本土差异、语境悬置的历史性维度(内在学理逻辑)。特别是对于文学理论知识形态的变迁而言,它更是一个历史的、多因素制衡的动态发展过程。在关于反思和重构文论知识形态的研究行动中,不应历时性地、直线化地分割、形塑文论研究的对象,而应该把具体的知识形态放大在一个社会学的场域结构之中,看牵制它的张力、看它辐射和影响的效应,从而让知识形态问题的“文学映像的时空显身”真正闪耀出历史性内涵和原生态光彩。参阅新时期以来中西文论发展史的大量专题研究资料和比较性成果,我们已初步形成共识:无论中西、古今,文艺学学科形态、范畴或体系的建构本身就是内在结构的运动,体现为一种历史的根源性、学理的逻辑性。结合现代性在西方的话语轨迹、结构主义在法国的学理逻辑、民族主义在东方的断裂与延续等例证考察,新时期以来贯穿于本土化学科形态的就是过渡移植的结构运动。世界(包含人化自然)、审美对象、知识生产过程和方式等有着历史的限定性、相对性,有着内在权力话语的规训和制约,故此历史的秩序总会化作“不确定”的认识标准。同时,人文知识的产生又有着普遍意义上的独特属性,审美经验的时空结构中总会生成“共识性(共通感)”的载体符号(经典文本及其诗性精神),聚合着不同主体性特质的民族文艺学传统更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有自己的价值体系、现实根基、逻辑论域和人文架构)。因而,文艺学的历史性维度就总是相对与绝对的统一、瞬间感知与永恒想象的交汇——文艺理论研究者要特别注重这种历史意识的贯通。中国古典文论家刘勰即是典范,而后现代学者詹明信(Fredric.R.Jameson)在《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中,也同样体现出一种历史主义的视角:无论是对于法、德文艺批评传统的解析,还是对马克思新历史主义的解读,对我们而言,都是深刻的启示。[5]

文学与历史不可分割。就此一意义来衡量,文艺学——文学理论和实践的科学,是一种审美经验的理性认知和感性实践的社会存在的历史化、地方化的学科。文艺学研究从根本上说是审美经验的理性呈现和历史性凝结、传承、深化,是具有历史化功能的审美存在的社会意识形态研究。同时,文艺学知识场域的社会化建构特征中也体现着历史性,知识分子在审美的社会实践中作为历时性与共时性交织的智慧化活动,在文化空间变迁中处处呈现出历史(时间化)的美感。

于是,从历史存在和生成的整体性角度观照文艺学的知识形态,就离不开对文艺学知识生产的全面考察和深度思考。知识生产决定了知识形态的整体面貌,而特定时期的知识形态也影响着知识生产的关系、习惯和生产环境,二者具有深刻的辩证关系。从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角度来理解,知识形态和知识生产作为文艺学智识实践的整体结构的两级,构成了社会存在的同一与差异、量与质、表和里的矛盾对立面,而以研究同一性与差异性、对立面的相互渗透、量变与质变和矛盾的过程中的发现为基础,组织现实,重构社会运行方式,在具体的内在联系中把握有机的和历史的运动,是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独特规律。[6]13此外,从科学社会学对科学学科的界定方面考量,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有着自身作为人文科学、审美科学的精神特质,这就是其审美化、感性化、经验化的精神想象、生存皈依和价值实践特征。这种知识形态是“象征形式”的社会意识形态的存在。而作为实践的范畴,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的存在,这种知识形态又始终关乎文艺学场域化的生产,贯穿和反馈于生产、分配、消费、交换(马克思主义话语结构)的全过程,成为指示器、风向标、动力源和社会-历史的背景平台。因而关于形态和生产的这两个问题既要“照着说”,也要“接着说”。我们要在今后的研究中把生产过程与结果的辩证关系说清楚,并紧扣“知识性”话题。批判、反思的视角主要集中在两方面,即文学审美话语的实践与经验观照的视阈。本文在当下状态中提出知识生产问题,从根源上是要重新体认作为科学共同体的主体(文艺学知识分子)及其生产特性——这一反思视阈与以往文学的主体性研究有着深刻的区别。它是对于主体本身的一种超越,而不是借“主体性”为学术的存在、知识分子自身的命名和归位借力发力。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认为科学的科学在于“反观性”,其目的就是对主体及其生产方式、对工具理性与生产模式二元关系的解析和透视,最终目的是要让主体的理性得到更新、提升,使我们的知识体系更加可靠(杜绝“无根状态”)。其“反观性实践”于今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在对二者辩证运动的考察中,反思文艺学知识生产的主要内容将是新时期三十年文艺学话语生产主体的构成问题、社会化再生产与学科生产的关系问题、主体精神与审美经验问题。借助于反思社会学的逻辑认识论,论证中国文艺学的场域、资本和习性问题。通过考察个体的性情系统与大众的审美需求之间的矛盾运动、与文化生产场域秩序的内在关系,话语权力、精英意识与文艺学专家的身份定位、角色转换等一系列命题,我们将认识到:生产环境、工艺流程和知识主体的中国式、地方化特色及其个性品质,决定了自身的知识生产的话语谱系、经验内涵、价值取向和审美追求,也必然地导致了知识面貌的基本形态。同时,我们还必须考虑到说话人——受话人的关联性。作为新时期文艺学知识生产的参与要素、知识形态的体验者,他们共同构成了主要的“生产关系”。马克思主义的主体不仅仅是社会,而且是被“相关地”思考的社会。[6]23这一针对“生产关系——生产者”的思考,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刻地体悟社会结构文本与阐释者之间的辩证作用——如何促进文艺学知识生产力的发展。

此外,还要结合多元文化状态下的文学、文学性、文艺学、文化多样性等学科本体属性,进一步思考如何在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逻辑发展中动态显现民族个性品格,展现文艺学知识生产的个性特质。如关于文化多样性问题,程正民先生指出:“如何科学认识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学客观存在的各种形态的新格局,如何深入分析形成这种多样性新格局的种种社会历史文化因素,如何准确地阐发多样性格局的出现对于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学发展的重要意义,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具有创新意义的理论课题。”“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学也同样存在着三种不同的形态,即苏联形态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学、中国形态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学及西方形态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学。”[7]这种在多元文化状态下的文艺学格局的辨析,是一种知识形态的创新,将文化多样性逻辑与知识形态逻辑统一在历史文化变迁的旗帜下,统一在新的社会生产关系模式之中。

总之,新时期文艺学的知识形态在历史逻辑下多元生成、多维分化,自显其能。在近年来文艺学的新形态中,生态文艺学(生态美学)、视觉文化研究、日常生活审美化研究等越来越成为新的热点,也呈现着文艺学知识形态的多样性、实践性特征。其中近期反响较为强烈的就有“生态学视野下的文艺学”知识形态。如论者指出:“生态学的核心问题是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其最显著的理论效应就在于对人们自然观的影响和改造方面。与此相应,生态美学的主要课题就在于检视人对自然的审美经验所出现的生态学转向”。“怎样才能使认识性的审美经验转化为存在性的审美经验呢?我们认为关键在于改变近代美学在人与自然之间所设立的二元对立关系,转而使其处于一种本源性的统一状态。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以存在论上的身体—主体概念来取代认识论意义上的我思—主体。”[8]实际上,从上述论述中也可以发现,世纪之交在中国日益兴起的生态美学和文艺学的知识话题,在学理本质上是一种解决现代人存在状态的“复魅”路径,它要在生态学的视野里重新观照和反思文艺学、美学的问题性、本质性,最终要寻求人类自身的意向性活动与客观对象世界的一种本源性的存在关系。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世界的分离性的对象关系中走向一种相互作用和交流的“亲和”与“自在”关系。这是从当下世界人们的生存困境实际出发做出的价值选择,而对于拥有着深厚存在论意味的审美经验基础的中国知识分子而言,我们对“生态学转向”话语的一种接纳、吸收和尊崇,其实可以解决两方面的问题:

一是使得本学科学理研究的价值指向与人们现实感受、内心关切的审美事实、生活经验相契合,从而易于得到共鸣;

二是这一话题的提出显然为我们充分利用传统美学和文艺学资源来实现中国人文精神的传承、中国式学术话语的应用提供了有利的环境,从而使得本土的话语形态与西方学术研究的新形态有了衔接、对话的可能,更利于研究主体在国际化的学术环境中获得文化和身份认同、不再失语;与此同时,鼓吹和张扬生态话语,也可以掩盖文艺学和美学知识生产专家们的话语游击策略,为大家在新兴的领域内展开割据提供一种意识形态的合法性(在全球化的境遇中,这种新的话语意识形态与国家的“人与自然友好和谐相处”的和谐话语建构模式形成了客观上的共谋关系,与西方世界推行全球化普世文化价值的“超越遏制”意图也形成了话语交换的“顺差”关系,事实上往往就在这种“双赢”的话语共鸣中遮蔽了中西文化的异质性差异,把民族—国家的发展战略和自足性意识搁浅在趋同性的话语表象中)。

这无疑也是一种值得警惕和深思的文艺学、美学发展新动向。因为,我们所追求的生态话语,本质上源于中华民族的“天人合一”的存在论自然宇宙观和“道法自然”、“清静无为”的人文价值观,其价值指向是走向自然和山林,使得主体在“小宇宙”的省察和反思中体悟、感知大千世界,获得人格境界上的一种超越感和个体内心世界的丰盈感,因而具有深刻的主体建构和世界关怀意义。而反观西方生态话语,它是从资本主义新的经济危机和存在困境出发,从人的异化批判的角度出发,通过弘扬一种新的身体—主体观念,最终要达到一种公共话语的建构,立足于实现知识分子的自我审美经验的介入,以及对于国家机器和科技理性功能的意识形态的批判和解构。因而,同样是生态话语,由于不同的文化传统根基、不同的审美感受习性和不同的社会发展环境,其话语指向的蕴涵有着较大的差距。我们的生态学转向更具有人文关怀的价值维度、更具有主体存在的诗性特质、更具有参与人类自然审美建构的终极意味,而西方的生态学转向更具有公共话语批判和实施“新民主”意识形态建构的工具性理趣,是对于西方认识论传统和公共道德、技术美学传统的一种悖反性的思考。形态各异只因路径不同,这期间,显示了知识生产学科谱系与话语模式的极大异趣。此外,在当前文化转向的整体语境中,以空间经验、日常生活、个体经验为主潮的审美文化和艺术实践的转向,也影响着文艺学的中国式生产路径和价值指向。文艺学在文化政治建设和现代性公民社会中的意识形态重构、引领作用等,同样值得学科内部生产群体的关注,因为,文艺学的知识形态必然要在知识生产和审美实践的变迁中体现时代的新变,学科的精神特质也将随之生成。

[1]刘啸霆.整体论的形态及其价值[N].北京:光明日报理论周刊,2007-09-18.

[2]宋健强.刑法知识形态的整合考察[M]//陈兴良.刑法知识论研究.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29-57.

[3]董学文.文学理论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4]夏 静.礼乐文化与中国文论早期形态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7:268.

[5][美]詹明信(Fredric.R.Jameson).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M].北京:三联书店,1997.

[6][美]伯特尔·奥尔曼(Bertell Ollman).辩证法的舞蹈——马克思方法的步骤[M].田世锭,何霜梅,译.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13.

[7]程正民.文化多样性与20世纪马克思主义美学、文艺学的多种形态[J].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6):19-24.

[8]苏宏斌.世界的复魅:试论审美经验的生态学转向[J].江海学刊,2006(3):5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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