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敏
童年是人生的黄金时代,它闪烁着美丽神奇的光芒。进入学龄期的小学儿童仍然需要延续童年的梦想和游戏,然而,现代教育却让踏入小学校门的少年儿童面临着生命绿洲被沙化的危险,由成人反复涂鸦的教育图景和真实的校园生活都在试图剥夺儿童游戏的欢笑和嬉闹的权利。现代教育的深度发展引发了一些社会人士对教育领域中困顿的“现代性”①的质疑和否定,越来越多的人尝试选择“在家中上学”②的方式来解救校园中不自由和不快乐的孩子。2011年底颁布的《思想品德》国家课程标准中,新增了一条“感受学校生活的幸福”,也反映出现代教育开始关注儿童的校园生活质量和主观幸福感。本文将直面小学儿童的校园游戏问题,试图在现有的教育建制中寻求合理的儿童游戏时空,以期确立一种正确的儿童观和游戏观,帮助小学儿童找回童真童趣的校园生活。
现代教育的产生和发展对儿童的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奠定了儿童生活的“大生产性”基调。现代教育直接推动了学校教育的普及化发展,在中国以及更广泛的地区,学龄儿童的生活就是一种“受教育”的生活。当“受教育”生活成为儿童生活的一种基本样态时,我们则需要关注,儿童的“受教育生活”是一种怎样的童年生活,它能否给孩子带来成长的幸福和欢乐?
现代学校同众多其他社会部门一样强调机构的“合理性”(rationality)。根据马克思·韦伯的观点,科层制(或官僚制)是“合理性”③的表达范式。韦伯认识到合理性的优点,但也十分关注其可能带来的危险,特别是对被他自己称为“理性的铁笼”十分关注。现代社会的发展表明,日益增多的社会部门变得越来越合理化,社会逐渐形成了一张布满理性机构的密不透风的网。一旦那些合理系统不断增生到一定程度,我们将面对一个合理的铁笼:无法逃离,没有出口。然而,不断合理化的机构却远远不能“合理”地满足人性的需要,带有大生产印记的学校教育让学生成为可计算的产品,让教育数量成为教育质量的对等物。教育的普及化发展和学校的科层化制度使学校生活鲜明地表现出现代化大生产所具有的“数量化”和“抽象化”特征,学生的未来发展是可以预测的,只要他们进入相同的学制体系、使用相同的教材、遵从相同的学校管理制度、配合相同的课堂教学流程,那么,在预定的时间点上,他们就会被集中贴上相应的标签,然后再被配置到不同的社会部门中去,继续编织合理性的神话。
追求合理性的学校教育强调的是高效率,它对于复杂的人性需求没有过多的考虑。现代教育制造了儿童生活的生产性格局,就像物品一样,学生在学校那里可以计件生产并具有物的使用价值。“如果一件东西对使用者有好处,这件东西就叫做好东西。对于人,也可以使用同样的价值标准。”[1]那么,如果一个学生听话、不惹麻烦,并为教师增光,教师就称他为好学生。同样,一个孩子温顺听话,他就可以被称为好孩子。学校教育的改革与发展正是如此这般地追求大批量地生产“好学生”和“好孩子”,社会的生产性格也正是通过成人意志不断吞噬儿童生活的丰富性和趣味性。学校教育通过刚硬的学制系统给孩子们划好了一道道需要卖大力气才能拾级而上的阶梯。学生从踏入小学校门那刻起,就意味着在许多事情上告别了童年。
教育建制指学校教育的体制健全和制度建设。相比教育体制和教育制度,教育建制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虽然教育建制以学校教育设为中心,但由于教育的特殊性,教育建制对学校之外的社会、家庭均会产生重大影响。现实表明,若想要让孩子热爱校园、热爱学习,就必须让教育建制的过程尽可能满足儿童的需要和特点,对于小学儿童而言,校园生活也应该具有童年的色彩和味道。童年应当无忧无虑,时间过得缓慢,是一个游戏的时光——
直到那时,他带着儿童的无忧无虑走在一条路上;童年时,这条路显得很长,没有尽头;在这条路上,时间慢慢地、悄悄地消逝,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它的逝去。他沉着地走着,带着好奇的目光,左顾右盼。在人生的路上,确实没有必要着急,身后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等待,你的同伴也一样无忧无虑地走着,经常停下来游戏。大人们在家门口友好地向你招手,并且用会心的微笑向你展示未来的生活……[2]
但是今天的孩子恰恰缺少的就是悠闲的游戏时光。我们需要反思儿童的生活境况,并行动起来,在教育建制上去考虑合理游戏时空的问题很可能是一次富有成效的尝试。
在学校生活中,游戏活动不仅应当有时空保障,而且还应当追求游戏时空的有效使用。“时空保障”涉及到数量问题,“有效使用”则涉及到质量问题。这两方面问题若得以重视和着手解决,便意味着教育建制需要做出相应调整,让游戏进入体制的设计之中。这里我们将展开讨论如何从数量上合理增加中小学生的游戏时空以及如何从质量上有效改进游戏时空的使用情况。
一方面,游戏活动的顺利开展需要一定数量的游戏时空做基础。游戏活动的客观时空属性决定了理想的游戏生活必须以一定数量的游戏时空作为客观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在心理学家大卫和菲利普看来,“劳动时间的长短,其本身就是衡量快乐与否的重要标志,减少劳动时间是争取自由的前提条件”。[3]它反映出人类历史上漫长的劳动时间对人类生活的压迫。今天的学校教育也面临着与人类历史相似的困境。我国的小学教育体制始终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学习时空挤压游戏时空、学习的合法性掩盖其他活动合法性的问题,这种现状迫切要求在数量意义上增加和确保小学生的游戏时空。为此,可以从几个方面追诉游戏时空在数量上的合理性。
1.争取绝对数量的游戏时间
争取游戏时间的绝对数量意味着要求延长儿童的游戏时间。对此,可能会有人提出异议:现在的小学生已经拥有足够多的自由时间了。课间10分钟、中午放学和晚上放学之后的校外时间、学期中的法定节假日、寒暑假等等,尤其是在减负运动的推动下,现在的小学生一般在下午3点到4点间就放学了,在校时间较之从前已大大缩减。所以在有些人看来,孩子们已经有了足够充裕的自由时间。应当承认,相比初中和高中阶段,目前小学阶段的自由时间确实要充裕得多,我们的学校教育已经在课程时间的安排上做出了重大调整。但减负运动并没有让小学生获得真正的解放,强压在孩子头上的新一座大山就是赶点赶趟地去上形形色色的课外辅导班。另一方面,囿于小学生活泼好动的身心发展特点,尤其是小学低年级阶段的孩子,学生的身份并不能掩盖他们多动、缺乏耐心等年龄特征,为此,小学生的游戏时间仍有必要在某些环节有所延长,如延长课间自由活动的时间。
2.确保游戏时间的纯粹性
目前,学校教育的作息安排是以学习生活的节律作为重要参照的。也就是说,教育建制对自由时间的分配和安排不是基于游戏的需要,而是基于学习的需要。所以人们一般从“学习累了需要休息”的角度去看待学生的自由时间,而很少鼓励学生在自由时间进行积极的游戏活动。我们经常会听到教师和家长这样说,“不能让他们玩得太欢,不然上课时(学习时)不容易把心收回来”。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学校教育围绕学习生活形成了一套严格的控制机制,以保证对学生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尽可能清楚的了解。这套严格的监控机制对学生的校园生活施以全景式的控制,即便是在课余时间,也不允许学生大声喧哗、追逐打闹。
与此同时,现代家庭成为学校教育的职能部门之一。一般而言,教育体制的规范力和约束力都会较为顺畅地延伸到家庭中。所以一直以来,绝大多数家长都把学习视作孩子的头等大事,这造成了校外学习时间对游戏时间的随意侵占。
这样的状况从很大程度上抹煞了游戏时间这一概念的意义。因此,我们提出要确保游戏时间的纯粹性。正像茨达齐尔所指出的那样,“只有在不仅摆脱其需要的压力,而且摆脱其义务的压力,处在消除负担的状况下,首先通过成人世界提供的没有困境和危险的保障而使全面解除负担成为可能时,人才能游戏。”[4]所以,在属于学生的自由时间里,无论是课间还是课余,学校和家庭都应当解除对学生的控制,取消不必要的管理措施,积极鼓励学生进行有益于身心健康和具有创造性的游戏活动。
3.创造独立开放的游戏空间
游戏时间对于游戏空间是一个前提性的条件。“空间的价值首先体现在时间的有效利用。”[5]具体到如何创造独立开放的游戏空间,笔者有以下两方面的考虑和建议:
(1)游戏空间应独立
教育建制必须让小学生拥有独立的游戏时空,而不是附加在学习活动上的片刻休息。表现在教育空间的安排上,就是抓住课间和课余的自由时间,鼓励学生离开教室,到室外或游戏场所去开展自己喜爱的游戏活动。一场即将展开的游戏活动便意味着它已经拥有了独立的游戏空间。“在一个游戏场所进行游戏或活动,其意思即‘划分出来’,这样玩起来就好比过节,带着欢快和自在。一个自己的神圣空间、暂时的真实世界被有力地划分出来。”[6]只有让小学生获得一个他们能够随意做他们想做的事的空间,“真”游戏才有可能发生。
小学生的游戏空间封闭、狭窄与游戏时间的不充分、不纯粹相伴生。在推动调配游戏时空的教育建制过程中,要特别关注游戏空间的开放性问题,不能仅仅止于号召学生走出教室。在学期间,要充分利用学校空地、操场、体育馆、演播厅,鼓励学生利用空间资源挖掘各种游戏形式,开展多种多样的游戏活动。在周末、节假日,要鼓励学生多开展一些户外游戏,利用社区空地和附近的公园进行一些群体性的游戏,不提倡小学生一个人待在家里长时间使用电脑或观看电视。
由此不难看出,我们所言的游戏空间的开放性在更大程度上是指对“自然”的开放。我们十分强调儿童积极主动地通过各种户外游戏形式去舒展筋骨、陶冶性情、发展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促进身体发育。“大自然给我们的是游戏,是有激情、有欢笑、有愉悦的游戏。恰是这最后一项,游戏的愉悦,抵制着所有的分析、所有的逻辑解剖。……在这种激动、这种专注,这种生气勃勃的力量中,存在的正是本质,游戏的原初品质。”[7]主张游戏进入教育建制,它于是会面临着被组织起来的可能,但我们始终要坚定游戏在整体上是一个自然过程的信念。为此,学校应当将工作的重心放在提供合法合适的环境上,以母性④、自然、感性的姿态去帮助学生发展游戏的天性。
游戏时空,并不仅仅意味着时间和空间在数量上的意义,它更应当强调一种质量上的含义。目前的学校教育中虽然也有课间、课后、周末、寒暑假等等休息时间和节假日安排,但相比儿童的实际需要,已有的制度安排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质量不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来寻求“优质”的游戏时空。
当一项游戏活动真实地展开时,相比外界社会对学生游戏抱有的外在偏差态度,学生自身存在的内在偏差态度会更直接地影响到游戏时空的有效利用。巴赫金曾特别关注过与此相似的历史状况,他认为纯粹的劳动解放并不足以提供解放的全部含义。以节庆为例,他强调:
节庆(任何节庆)是人类文化极其重要的第一性形式。这种形式,不能从社会劳动的实际条件和目的中引出解释,也不能从周期性休息的生物学(生理学)需要中引出和解释(这种解释形式更庸俗)。节庆始终具有本质性的和深刻性思想内涵、世界观性的内涵。任何组织和完善社会劳动过程的“练习”、任何“劳动游戏”、任何休息或劳动间歇,本身都永远不能成为节日。要使它们成为节日,必须有另一个存在的领域,即精神和意识形态的领域里的某种东西参与进去。它不应该从手段和必要条件方面获得认可,而应该从人类存在的最高目的方面,亦即从理想方面获得认可。离开这一点,就不可能有任何节庆性。[8]
巴赫金的认识给予我们很大启示,他提醒我们,争夺游戏时空还应当追求一种心理上的认可,对游戏时空的争夺最后要落实到质量的合理性上来。节庆、游戏时空的“数量意义”可以通过社会建制、教育建制加以争取和调整,但节庆、游戏时空的意义却需要置身于其中的人具有相应的“精神和意识形态”。在游戏时空中,学生越能够积极主动地参与游戏,就越能建设性地从中获益。反之,如果学生在游戏时空中也总是拘谨不安、无所适从、感觉不自由,那么,弥足珍贵的游戏时空就对他失去了意义和价值。即使是在自由的游戏时空中,学生也会认为自己被“量”的时间和空间所支配。因此,在游戏问题上,孩子能不能充分有效地利用游戏时空并不仅仅由外在的时空条件决定,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生对游戏这一事件的重要性的看法。为此,端正学生对游戏时空的认识便成为“争夺游戏时空”行动的重要一环,它赋予量化的游戏时空以内在的质的规定性。
通过教育建制确定下来的游戏时空不仅应具有数量上的合理性,更应具有质量上的合理性。在教育体制中谋求合理的游戏时空,特别需要注意两个方面的问题:
1.不必强求效率
众所周知,现代教育体制十分强调“效率”,这种意识充分体现在体制化的学习活动中。而当我们试图在体制之中谋求游戏时空的合法性时,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体制特点的影响。如果我们把现在的小学生为了培养特长所参加的活动(如兴趣班)也视作特殊形式的游戏活动的话,那么,对效率的强调是这类活动的“非游戏”特征。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看到,许多孩子的生活时空被塞得满满当当,而且许多可以以自由形式开展的游戏活动都被课程化、效率化了。一些游戏形式被改造或规范化了,其存在的隐患是会让孩子更加怀念真正的游戏,认识到游戏与学习之间的不同。
事实上,对游戏而言,强调效率可能意味着我们遭受到更多的困扰,“用30秒钟弹奏一首华尔兹舞曲,可能会使我们丢失掉其中的重要部分;或者,如果你在一个晚上快速阅读马克·吐温的小说,那么你可能根本不能体会到那些诙谐幽默的精华。”[9]游戏不同于学习,游戏的意趣就在于轻松、快乐、自由自在。俄国心理学家列昂节夫说:游戏不是生产活动,它的动机不在结果上,而是在行为本身;游戏不是要玩出什么来,而只是要玩本身。如果游戏的动机转移到效果上去,游戏就消失了。在成人的游戏里,当其动机不是要玩本身,而是要玩出点什么来的时候,这种游戏实际上已经不是游戏了。[10]只有在轻松、快乐、自由自在的游戏中,学生才能拥有真正的游戏,才能自然地激发出想象力和创造精神。游戏就是让人充满活力的活动,一个人越具有活力,他的生活就越倾向于由“质”的时间和空间来决定。因此,在游戏时空中不必追求、更不能强求游戏活动的效率。
2.创造性地参与游戏
教育生活需要轻松、快乐、自由的游戏来调节紧张的学习,也就是说游戏具有一定的工具价值,但游戏更应当通过完美地展现自身、诠释自身去获得人们的尊崇。如果游戏仅仅屈从于学习需要而获得存在的合理性,那么学生就很难真正地通过游戏活动获得解放和发展。游戏的自由本质需要通过“创造性地参与”游戏来实现。游戏要尽可能摆脱学习任务的外在束缚,要由“自由去做”的思想作指导。我们要鼓励和倡导小学生创造性地参与游戏,让学生能够在游戏活动中表达真实的自我、发现不同的自我,自由绽放对生活和对大自然的热情。创造性地参与游戏并不意味着要关注有形的结果,而是强调游戏者要以主人翁的姿态进入到游戏活动中去,要能够做到玩什么像什么,玩什么享受什么。在创造性的游戏活动中,会产生积极的情绪情感体验。创造性地参与游戏有助于提升游戏时空的质量,游戏是情感、理智、意志、身体、价值、文化及行动领域的一切,它将成为创造新的意义世界的活动。
只具有形式意义上的游戏时空还不足以点燃学生的激情,人们必须让游戏时空丰富起来,通过提供多种多样优良的游戏资源,让学生拥有自由选择游戏生活的真正权利。“只有当人们想做的事情同可用来做这件事的资源相称的时候,他们才能够是自由的。”[11]
1.拥有游戏的玩伴
对于大多数游戏活动而言,拥有游戏的玩伴本身就是一种十分重要的游戏资源。过去的儿童总是和伙伴们一起玩耍,“呼朋唤友”、“成群结队”是儿童游戏的典型特点。但这种景象在今天已经很少看到了,街头巷尾最常见到的是穿着校服结伴而行、匆匆赶路的“学生”。众多经验表明,好的游戏伙伴能让游戏变得精彩纷呈,让置身于其中的游戏者获得对生活的积极体验。为此,我们不仅要鼓励孩子们在学习生活中结交“学友”,也要在游戏生活中结交“玩伴”。而且,在真正的游戏生活中,“学友”和“玩伴”应该是统一的。
2.回归传统游戏
无论是在校内还是在校外,多种多样的游戏形式是学生最迫切需要的游戏资源。尽管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有许多新的游戏形式诞生,如各种各样的电玩、掌上游戏机等等,但在这里,我们特别关注和强调的是传统游戏形式。在我们看来,许多传统游戏形式是值得人们珍视的宝贵游戏资源。传统游戏多为户外游戏,如摔跤、放风筝、玻璃球、捉迷藏、跳绳、琴画爱好、球类运动等等,这些游戏形式不仅可以强健儿童的体格、激发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精神,而且能够让儿童对生活充满热情。
3.审慎推进“消费型”游戏资源的发展
在丰富多彩的商品世界中,小学生可以拥有多种多样的“新型玩具”。这些玩具在消费势头日盛的现代社会中具有一些共同特征:(1)物品化。在物质极大丰富、新鲜玩具层出不穷的今天,儿童更多地是与物品玩,商品化的玩具使儿童成为孤独的游戏者。(2)标准化。现代玩具大多经过缜密设计,具有标准化、统一化的特征。在统一规格、统一玩法的玩具的指令下,孩子实际上是在从事着被动的游戏。游戏标准化符合了社会工业生产的需要,但在很多时候它并不能很好地满足人性发展的需要,时常会把儿童束缚在狭小的空间里。(3)组织化。在众多玩具的背后,儿童的游戏活动可能会在由竞争消费所决定的常规模式中被组织化,从而失去本然状态下游戏的快乐、自由和开放。如,有一段时期,全国上下的中小学生十分痴迷“四驱车”游戏。起初是学生跟风般地分散购买,之后商业运作参与其中,许多城市和学校都组建了规模大小不一的“车模队”。这是一个典型的组织化过程。
这些表现为“物品化”、“标准化”、“组织化”的新型玩具,我们称之为“消费型”游戏资源。它们的出现和张扬,一方面标志着游戏形式在时代发展中的更新和变化,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儿童游戏中出现了与成人休闲相似的物质化倾向。对于前一方面,我们无意颠覆这些新型游戏形式,只是希望这些新型游戏形式的发展和使用能够遵循积极健康的原则;对于后一方面,我们坚守适度消费的原则。消费是工业化时代的主要特征之一,与大自然和人之天性心心相惜的儿童游戏决不能陷入“消费主义”的窠臼之中。“夏娃吃了智慧果,远离天堂后,天堂就开始成为了人们的向往,复归天堂就成为了人们的宗教。当人类再次吃了智慧果,发明了各种现代器件,用自己的造物来构造生存环境时,就又一次远离了上帝的造物,远离自然界,于是纯自然就成为了人们向往的天堂”。[12]对于儿童而言,最可贵的就是让游戏如其本然地成为“纯自然的天堂”。专注于物品消费的游戏形式会让孩子们慢慢失去进行真正游戏的机会、乐趣和创造性,因为物品消费把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商品的使用和性能比较上,孩子们摆弄物品时几乎完全遵循着玩具开发商的设计思路,同时物品消费是累加性的,购买一种东西很可能使得其他东西也成为必需。久而久之,“游戏”将沦为商品消费的对象,它会因之丧失游戏的真义。
注释:
①我们现在理解的“现代性”是指启蒙时代以来的“新的”世界体系生成的时代。现代性强调一种持续进步的、和目的性的、不可逆转的发展的时间观念。它强求“科学”、“理性”和“效率”,现代性的痕迹深深烙印在各行各业,甚至在教育行业也同样表现出“理性”、“规范”和“算计”。
②近期,各地“在家上学”的案例引起媒体和公众的普遍关注。多家报纸和电视台都对“在家上学”的个案进行了追踪和深度报道。目前在北京、上海、广东、浙江、江苏、湖北、云南等地存在大量“在家上学”的个案,反映出当下许多中国家长尤其是城市里的家长,对中小学教育有诸多不满。于是,其中一些人开始用行动表达不满:让孩子“在家上学”或者进入私人办的私塾、学堂。
③“合理性”是韦伯政治社会学的中心概念,是韦伯科层理论的重要学理假设。韦伯认为任何一种合乎需要的统治都有着合理性基础。既然科层制能够稳定地运作,并且呈现出等级制的权力矩阵关系,它必然也是以某种合理性作为其实现前提的。合理性并不表现在事实的好坏之分,而是存在于它是否被人们在信仰上认可,或者说,个人对一种秩序保持了它是一种合法秩序的信念,这就是这个秩序所以存在的合理性。
④学校和班级的指导方式可以分为父性原理和母性原理两种。父性原理倾向于提出严格的要求,而母性原理讲究温暖和宽容。([日]片冈德雄著,贺晓星译:班级社会学[M].北京:北京教育出版社,1993.12.)
[1][美]弗洛姆著.为自己的人[M].孙依依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8.32.
[2]D.布扎提.鞑靼人的沙漠,转引自[法]让-皮埃尔·内罗杜著,张鸿、向征译.古罗马的儿童[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3.
[3]Roediger,David and Foner Philip:Our Own Time:A History of American Labor and the Working,Green Wood Press,1989,p97.
[4][奥]茨达齐尔著.教育人类学[M].李齐龙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170.
[5]刘晨晔.休闲:解读马克思思想的一项尝试[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227.
[6][7][荷兰]赫伊津哈著.游戏的人:关于文化的游戏成分的研究[M].多人译.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8.16.3.
[8]巴赫金著,佟景韩译.巴赫金文论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104.
[9][11][美]托马斯·古德尔,杰弗瑞·戈比著.人类思想史中的休闲[M].成素梅等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108.10.
[10]杭州大学心理学系:儿童心理学研究资料(内部资料)[Z].1992.杭州大学心理学系,特殊教育丛书[Z].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4.
[12]钟国兴.重画世界——十种新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M].深圳:海天出版社,2000.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