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莎士比亚戏剧中延伸隐喻的语言元功能

2012-03-31 17:54赵艳玲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10期
关键词:麦克白喻体莎士比亚

赵艳玲

(宿迁学院 外语系,江苏 宿迁 223800)

功能语法的创始人Halliday认为,说话者总是在通过连贯的话语(语篇功能)和别人交际(人际功能)的同时,反映周围的客观世界和自己的内心世界(概念功能)[1](P134)。这三大功能构成了语言的元功能。延伸隐喻是对普通隐喻的进一步扩展或对本体的多角度喻化描述。对于延伸隐喻的认知源于普通隐喻,因此,一般书刊对这一重要语言现象的研究多局限于修辞层面。笔者试结合系统功能语言学、结构主义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和接受美学的相关理论,探讨延伸隐喻的语言元功能。

一、概念功能

英语作为世界上使用最为广泛的语言,尽管其词汇浩瀚,但是相对于人类复杂的情感而言,它仍然存在许多表达的盲点。从词汇层面看,有两个途径可以使语言使用者尽可能等值地表达深层结构。一是发展词汇,运用构词法增加新词。二是运用隐喻,以熟悉喻陌生,以具象喻抽象,通过隐喻的使用,使有限的词汇发挥尽可能多的表达功能。认知语言学家Lakoff &Johnson提出,隐喻是“通过一种事物来理解另一种事物的手段”,是从源域到目标域的映射以及意象图式[2]。根据这一理论,普通隐喻的本体和喻体之间的映射存在单一性的特点,因此,在运用隐喻表达概念时,可能会由于本体和喻体映射单一而使二者之间的意象图式不够清晰,从而导致对喻意理解的偏差。而延伸隐喻是对普通隐喻的多角度喻化,这使语言使用者能多角度、最大化地接近深层结构中的心理认知。

比如,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代表作《麦克白》的第五幕第五场里,麦克白在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时说:“Life’s but a walking shadow,apoor player,that struts and frets his hour upon the stage,and then is heard no more.”[3](P56)此时,麦克白对于人生的认识是复杂而深刻的。在把他的深层结构的“人生”这一概念投射到表层结构时,即便是莎士比亚也会感到英语词汇的苍白,所以他运用了延伸隐喻,把“人生如戏”这一普通隐喻延伸为:人是演员,命运是导演,人只能听从命运这个导演的安排,所以人好像是没有灵魂的影子。人的出生如戏之上场,人生经历如戏剧冲突,人的死亡如退场。在人出生的那一刻,命运就决定了他最终将要死去,人生只是闹剧一场,毫无意义。莎士比亚运用延伸隐喻,从多角度、多方位去弥补普通隐喻从本体到喻体之间的映射单一性的缺憾,更准确地把麦克白在经历了繁华和凄凉之后对人生的认识传达到了表层结构。

在这个延伸隐喻中,当“戏”被当作源域建立之后,其结构成分经过筛选和重组被依次按逻辑顺序映射到目标域上[4]。这样,“人生”这一抽象概念被有形而具体的“戏”中的结构成分逐一阐释,从而在读者头脑中形成一个完整的意象图式。在这些多元的映射中,有些是显性的,是作者将已知映射进行筛选后以一定逻辑顺序在作品文本中呈现给读者的;而另外一些则是隐性的映射,它会根据读者个体生活经验以及认知能力的不同而呈现差异性。因此,延伸隐喻以一种多维的、发展的、逻辑性的意象图式最大化地接近并描绘人类认知中的抽象感受。它在概念功能中最突出的作用就是弥补了语言的抽象词汇的不足。

二、语篇功能

将语篇理论运用于延伸隐喻的分析,可以帮助读者提高对文学作品的审美能力。另外,由于延伸隐喻自身高于句子层次的特点,它的语篇功能可以体现在两个层次上。一个层次是延伸隐喻内部的各个喻体之间的关系结构所体现出的功能,另一个层次是延伸隐喻本身在文本全文中所处的坐标所体现的功能。

比如,麦克白对于“人生如戏”的延伸隐喻,从第一个层次,也就是微观结构上来讲是向心结构。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一方面接受作者通过文字传达的信息而在大脑中描绘出相应的概念图式,另一方面还会在潜意识中描绘这一系列喻体之间的内在关系的结构图式。因此,一方面,作者用文字表达了人生的荒诞性这一主题,这是“字里行间”中的“字”在传达意义与感情;另一方面,中心喻体与延伸喻体之间的结构也是服务于主题的:向心式的结构多维全面地概括人生的本质,这是“字里行间”的“行”,即延伸隐喻内部的语篇结构形式对于文本意义的无声补充。因此,从延伸隐喻的微观结构来看,“字里”与“行间”相辅相成,共同服务于作品的主题。

从第二个层次,也就是宏观结构上看,延伸隐喻对于作品全文也具有语篇功能。通常,出现在文章前部分和居中部分的延伸隐喻具有导入话题和承上启下的衔接功能。比如,在《无事生非》中有这样一个延伸隐喻:“wooing,wedding,and repenting,is as a Scotch jig,a measure,and a cinque-pace:the first suit is hot and hasty,like a Scotch jig,and full as fantastical;the wedding,mannerly modest,as a measure,full of state and ancientry;and then comes Repentance,and,with his bad legs,falls into the cinque-pace faster and faster,till he sink into his grave.”[3](P103)莎士比亚以舞蹈为中心喻体喻婚姻,又以苏格兰急舞、慢步舞和五步舞等三种不同节拍的舞蹈为延伸喻体,形象地比喻男女青年婚姻的三个历程及其感受:求婚时的狂热、急迫,结婚时的庄重、典雅,结婚后的痛苦、后悔。这段对婚姻的精辟见解出自第二幕第一场中贝特丽丝之口。它既秉承了第一幕中对于贝特丽丝誓抱独身主义并好逞口舌之快的介绍,又为下文贝特丽丝与培尼狄克势必崎岖的爱情道路埋下伏笔,起到了很好的过渡作用。位于文章后部分的延伸隐喻则有概括、总结以体现作品完形之美的功能。

通过对延伸隐喻的微观和宏观两个层次的语篇分析可以看出,作者不仅可以通过延伸隐喻传达作品的文字之美和意境之美,还可以体现作品的连贯之美和完形之美,从而获得“形美”与“意美”的统一。

三、人际功能

接受美学理论认为,作者创造作品的过程即是作者向读者叙述故事与传达情感的对话过程,而读者的文学接受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一种读者与作者之间的心灵的对话[5](P227)。因此,在这一特殊形式的对话中,作为载体的延伸隐喻必然具备一定的人际功能,即表明作者的态度,用语言来影响读者行为的功能。如《皆大欢喜》第二幕第七场杰奎斯的这段话:“All the world’s a stage,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They have their exits and their entrances;And one man in his time plays many parts,His acts being seven ages…”[3](P89)莎士比亚以舞台为中心喻体喻世界,然后分别以平行结构构建出从婴儿、小学生、情人、士兵、法官、傻老头到耄耋之年的“七个人生阶段就如七幕戏”的延伸隐喻。从这一看似冗长的平行句法结构的延伸隐喻来看,作者在向读者传达他对人生的认识时的语气是循循善诱的。与普通隐喻相比,延伸隐喻的句法结构往往更复杂,语气更具有说服力,从而更具有影响读者行为的能力,其人际功能也就水到渠成了。

[1]朱永生,严世清.系统功能语言学多维思考[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2]束定芳,汤本庆.隐喻研究中的若干问题与研究课题[J].外语研究,2002(2).

[3](英)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M].朱生豪,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

[4]吴红兵.博喻的非元功能与英语篇章隐喻的构建[J].理论界,2007(8).

[5]金元浦.接受反应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猜你喜欢
麦克白喻体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素描)
向威廉·莎士比亚致敬
谈麦克白“选择”的悲剧
《红楼梦》比喻的喻体类型研究
麦克白欲念产生因素的分析研究
从喻体选择对比哈萨克语和汉语比喻的民族差异
喜马拉雅
台湾地区莎士比亚研究的一点启发与反思——读《从纯真年代到理论年代:检视国内莎士比亚研究的硕博士论文》一文有感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选译30首
麦克白夫人
——他者形象的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