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超
(江苏联合职业技术学院连云港财经分院 外语系,江苏 连云港 222003)
《骆驼祥子》不仅展现了一个人的堕落之路,也充分表现了祥子在与命运对抗过程中所受到的各种诱惑。作品通过描写祥子自身的经历,在对祥子表达出深深的同情与应有的批判的同时,也表现出对那个吃人的社会的深深不满与无奈。
祥子是生活在农村的一个年轻人。他没有父母,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一个人只身从农村走入城市,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市中获得一席生存的空间。来到城市后,祥子选择的职业是拉车,因为他认为拉车需要的是体力,而不需要太多的智力与技巧。祥子认为自己有强健的体魄,因此他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高等的车夫,过上有品质的生活。每次祥子在想到这些,想到自己成为出色的车夫时,都会流露出憨傻的笑容。由此可见,祥子对于自己的能力是十分自信的,他也做好了充分出卖体力的准备。与此同时,祥子这种自信也表现出一定程度的骄傲与自恋,他认为其他的车夫根本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但是,残酷的现实是,祥子只是一个农村的年轻人,在城市中一无所有。他有的大概也就是自己的身体,因此想要实现他的理想,身体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资本,所以,当他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自己的理想中时,“这个生命就不再属于他而属于对象了”[1]。当祥子真正开始在城市中生存时才发现,他已经无法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存活于世,他的精神已经脱离他的躯体,原本完美结合的身体状态也在不断地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正是祥子对自己身体的迷恋以及残酷的现实之间的矛盾,这也正是祥子悲剧命运的开始。
在虎妞的问题上,虽然祥子并没有看上她,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引诱。祥子在整件事情中似乎也永远是处在被动的位置,而这种矛盾的心理也一直存在于祥子的心中,尤其是在面对虎妞赤裸的身体时,祥子无法分辨自己是被吸引还是排斥。在这种矛盾的心理影响下,祥子更加无法通过精神来对自己的行为进行有效的指导。[2]
祥子的经历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是当时年轻男人所经历的生活的真实写照。车夫们利用身体赚钱的方式以往是被城市所轻视的,但是在资本主义入侵后,这种现象便成为了一种普遍存在,而车夫也自觉地组成了自己的联盟阵营。因此,祥子感染性病以后,其他的车夫并没有因此而远离祥子,而是不断向祥子推荐各种治疗方法。车夫的这种生活状态,并不是他们自己不思进取,而是受到生存压力所迫,很多车夫依靠拉车赚的钱,根本无法养活一个家庭。这种异化现象的产生,也是导致祥子走向悲剧命运的第一步。
来到这座城市之后,祥子的见识广了,认为洋车就是他获得自由与独立的一个标志,这也是祥子之所以将买车作为自己目标的主要因素。祥子自身所具有的自信与自强,都是他坚持买车这个理想的支撑和信念。祥子是满怀着期望来到城市中的,这也是农民对于资本主义所宣扬的自由与平等生活的向往。祥子认为,城市是产洋钱的地方,即使在城里挨饿也是可爱的。[3]通过这些描述可以看出,祥子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很大的自信,这种信心正是他后来获得虎妞的一个条件。传统意义上,人们通常会将自己的身体看成是臭皮囊,在这种情况下人就没有自信,而在祥子一出场,老舍先生就对其强健的身体进行了描述,这也是对祥子的一种肯定。在这一层意义上,可以说祥子是一个个人主义者,正是这种个人主义,使得祥子最终走上了悲剧的道路。[4]
对于祥子来说,他堕落的过程也正是与命运抗争的过程。老舍先生在进行创作之前,就进行了大量的调查与走访,积累了丰富的资料,因此小说一开始就对祥子进行了明确的定位。老舍先生在小说的开头讲述了各种北京人力车夫的生存状况,当说到40岁以上的车夫时,老舍就毫不犹豫地揭示出他们的悲惨命运。[5]祥子希望通过自己农村的生产经验,在资本主义理念控制的城市中获得自己的生存之地,这种思想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误区,因而导致了他被资本主义理念的契约关系所怀疑和拒绝,进而使其买车的愿望变得更加遥遥无期,这一悲惨结局的命运就这么等待着祥子。
在《骆驼祥子》中,虎妞的死亡是在第19章,而祥子三起三落的买车经历却持续了很久,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老舍先生对于祥子的传奇生活,似乎是另有打算,而后来发展出来的更多的故事,似乎都是祥子与虎妞生活的一种继续,不存在更多的起落。当祥子从虎妞的魔掌里逃离出来时,他所面对的是与阮明的关系,这似乎从另一个侧面深刻地折射出了一个人力车夫与革命的关系。阮明其实早在祥子为曹先生拉车时就出现了,他被认为是坏学生,因为他不认真上课。曹先生是一个知识分子。阮明认为曹先生是共产党员,为了讨好曹先生,阮明在课下与他探讨社会主义的问题,但是曹先生却给了他不及格,所以他一气之下去告密,揭发曹先生在课堂上宣传共产主义,是个共产党。这因此导致祥子第二次买车理想的失败。本来与祥子毫无关系的阮明,却阴差阳错地与祥子产生了交集。随着故事的不断发展,城市中所有的市民阶级理论信念全部都被利益所打败,当祥子出卖阮明时,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基本特征。就这样,《骆驼祥子》将一个淳朴的农民进入到城市后,逐渐堕落为个人主义的末路鬼这样一个过程,描写得异常清晰而透彻。在作者所展示的这个过程中,祥子始终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其间他虽然有过多番挣扎,但是他的精神始终都无法实现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老舍凭借对这一人物精到入微的刻画,深刻地揭示出了祥子悲剧结局之所在:当祥子以源于乡土中国的生活经验对抗资本主义城市文明的理性时,这种认识和实践上的误区,最终将使他的所有努力化为乌有。因此,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挣扎,他走向的注定了只能是一条通向悲剧深渊的不归之路,而不可能是一条通向独立与自由的幸福之路。
老舍先生以其极为丰富的描写,将祥子的精神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其痛苦的挣扎过程,就如同遭遇一场魔魇。在祥子由农民转变为小市民的过程中,其自身淳朴的民间记忆完全无法抵制都市文明的戕害。这些传统的、淳朴的市民阶级的文化道德,在祥子身上所体现出的,正是民间视角下小人物悲剧命运的真实写照。但是即使是这样,老舍先生仍然在批判市民阶级本身缺陷的同时,对其精神上的高度给予了充分肯定。这彰显了老舍先生深刻的洞察力以及对人民大众的无限关爱。
[1]魏家文.《骆驼祥子》悲剧成因新探[J].北京社会科学,2005(4).
[2]徐德明.《骆驼祥子》和现实主义批评框架[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7(3).
[3]唐克龙.《骆驼祥子》:承认的悲剧[J].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1).
[4]陈思和.《骆驼祥子》——民间视角下的启蒙悲剧[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3).
[5]孔令云.《骆驼祥子》的版本变迁——从出版与接受的角度考察[J].北京社会科学,20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