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词到流行语:模因论解释

周 炜,廖 瑛

(1.长沙学院外语系,长沙 410003;2.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长沙 410082)

从新词到流行语:模因论解释

周 炜1,廖 瑛2

(1.长沙学院外语系,长沙 410003;2.湖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长沙 410082)

新词和流行语存在极大的相似性。正是这种相似性造成了二者在一定程度上的混用。从模因理论的角度对二者的存在以及新词演变为流行语的过程的分析,可以得出:研究意义上的新词都应该是成为模因的词语,严格意义上的流行语的前身都应是新词,只有那些由新词发展而来最终纳入一般语言的流行语才能被称为成功模因。

新词;流行语;模因;成功模因

语言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变化。在语言的发展变化中,词汇的发展变化最大,也最快[1]5。进入21世纪,其发展更是呈现加速度态势,许多新词、流行语不断涌现。语言的进化问题一直都是语言研究者们所关注的焦点。本文基于近10年国内语言类核心期刊有关新词、流行语的研究文章对新词和流行语的界定不清晰,以及模因论解释方面的欠缺,而展开相应的探讨。

一、新词、流行语的界说

由于汉语语言学界对“词语”的定义没有定论,因此本文中提到的“新词”、“流行语”涵盖了词、词组以及大于词组的语言结构,即“新词”所指等同于一些论文中的“新词新语”;“流行语”包括流行词和流行语。

对于新词、流行语的界说,不同学者尽管有不同的表述,但其实核心概念基本一致。在我国,最早观察分析新词新语的吕淑湘、陈原先生曾明确指出:新词新语既包括不久之前产生,其含义、色彩和表现形式都给人们以新颖感的那种词语,也包括旧有词语的新义项、新用法[2]99-100。邢福义先生也给出了类似的定义:新词语,既包括采用新语表形式的词语,也包括增加了新义项的词语[3]1。有的学者则对定义加入时间限定,如:新词新语指的是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形式和意义上有任何新变化的词语[4]97。但何谓“新”,近5年?近10年?语义上存在模糊性,似难定断。维基百科(W ikipedia)给出的新词定义不仅包括新词形、新义项这两个核心概念外,还指出新词是还没有融入到主流语言中的一类语言(a newly coined word that may be in the process of entering common use,but has not yet been accepted into mainstream language)[5],由此体现出“新”,而这种“新”具有不稳定性,有可能流行一时,有可能固定下来并融入一般语言。

关于流行语的定义,因为对“流行”一词的解释侧重传播范围的广泛和传播时间的迅速,有一定的时效性,因而对流行语的解释通常有一个时间限定,如流行语指的是在某一时点产生,并在一定范围内得以迅速传播并持续一段时间的词语

(或者叫有意义的字串)[6]64。有学者指出流行语是被人们普遍使用的话语形式,一般为口语,带有一定的方言性[7]125。中国语言文字网则给出了一个较为全面的定义:流行语是指在某一时期、地域中出现的、广为流行的语汇[8]。它以鲜活的形式来表达特殊的含义。流行语涉及当代社会的重大事件、现象与时弊,以及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如人生意义、生活方式、爱情、友情、就业、消费、时尚等,流行语时代性强,传播面广,反映着当代社会时局与青年人文化心态的变化。从定义中可得出另一新的信息,即流行语的产生主体通常为青年人。

由以上可见,虽然对于“新”、“流行”这些本来语义就模糊的词语,很难给出一个精确的解释,但是在新词和流行语的界说上学者们基本能保持一致。这种模糊的一致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定义上的模糊处理。新词和流行语有极大的相似性。正是这种相似性造成了二者在一定程度上的混用,感觉新词就是流行语,流行语就是新词,二者很难界定开来。一些文章的标题如果两个词互换一下,内容似乎也契合。

二、新词=流行语?

新词和流行语存在着极大的相同点:

(1)二者都有时效性。各种《新词新语词典》中的新词语其实都是“相对新词语”,都是跟旧词语或原有词语相对而言的[3]2。曾经的新词将来就变成旧词了。流行语则更是如此。

(2)二者的发展轨迹基本一致。新词都或多或少地经历了不稳定期(unstable)、盛行期(diffused)、稳定期(stable)、过盛期(dated)、过时期(passé)[5]。不难发现,流行语也遵循类似的发展规律。新词和流行语最初让人耳目一新,兴起于一部分特定的人群,然后经历频繁使用,获得认可,成为流行,直至“新”度和“流行”度削减,最后或者融入主流语言固定下来,或者犹如昙花一现不再被使用。

虽然二者之间存在极大的相似性和互换性,但是并不能由此说新词就是流行语,或者说流行语就是新词。二者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新词是随着新生事物的产生而出现的。各个领域各个方面都有可能出现新词,有些新词限于某些不太为人知的领域,因而达不到流行的程度,可能在经历最初的不稳定期之后就停滞,不再进入盛行期。这类新词多为某些新的专业术语。例如:“模因”应该算是语用学领域的一个新词,但却达不到流行的程度,不能称其为流行语,只能算作某一领域出现的以前不曾有的新生词汇。由此我们不能说新词就是流行语。而另一方面,像流行色、流行歌曲、流行性疾病等不只是一度流行,当其再度或几度流行时,作为这些事物或现象反映的词语还算不算“流行语”[6]63?看来流行语也不一定就是新词。一个词的“新”度和“流行”度是如何界定的?标准似乎很模糊。什么样的词才算新词?任何人新造的词都算,还是在一定范围内普遍使用认可的词才算?那从这个意义上说,新词是不是流行语?流行语在多大范围内流行才算流行语?这些问题似乎都很难找到确切的回答,我们需要一个可以给予合理解释的理论。

三、模因论解释

自从新达尔文主义(New-Dar winis m)倡导者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其1976年所著的《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中首次提到“模因(meme)”这个概念后,用其观点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模因论(memetics)的研究讨论,一直在西方学术界如火如荼地开展。国内期刊也时有这方面文章的刊登。体现在语言学方面,有以何自然教授为代表的立足于模因基础理论的研究,也有与其他语言学科,如翻译、认知、文学、外语教学等相结合的研究。

模因是一个文化信息单位,那些不断得到复制和传播的语言、文化习俗、观念或社会行为等都属于模因。模因是通过模仿而被传递的,就是说如果模仿行为发生了,那么,就必然有某样东西得到了传递,而这东西正是我们所说的模因。换言之,任何东西只要通过模仿而被传递,或者人们通过模仿获得并加以传播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算作是模因。因此,任何新词,如果它的出现通过人们的模仿行为,即人云亦云,而流行起来,就可以被认为是模因。

(一)新词与模因

模因论为语言演变引入了信息复制的观点。在模因作用下,新词语得到复制,创造新词语的创意也同样得到复制,从而形成了人和语言的互动模式。当某种思想或某种信息出现后,在它引致别人去复制它或别人对它重复传播之前,它还不算是模因。我们的思想大都是潜在的模因,但如果我们不将这些模因表达出来,它们很快就会趋于消亡;只有当这种思想或信息模式得以传播、仿制,它才具有模因性。

因此,不能说新词就是模因,它只是具备成为模因的可能性。只有当新词得以传播复制,此时的新词才具备模因性,即是模因。只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成为模因的新词怎样发展成流行语?我们可以得知,并不是所有新词最终都会成为流行语。如果把成为模因的新词看成一个模因库(meme pool),那么新词能否成为流行语则取决于它在模因库中的传播能力。有许多模因比模因库中的其他模因来得更成功,而流行语看似就是这部分成功模因。这里说“看似”,是因为其中内容并非简单,留作下节细述。

由此,我们可以说,得到复制传播的新词即成为模因。这里似乎很难找到不会成为模因的新词,除了人们头脑中偶尔昙花一现的词语,这样的词语因为没有经过模仿传播而不具备模因性。我们所研究的新词新语也并不包括这个意义上的新词,不是任何人新造的词都算新词。因此研究意义上的新词其实都应该是成为模因的新词。

(二)流行语与成功模因

由以上可以得出,我们所说的新词和流行语都具有模因性,那么二者有什么区别呢?先对新词的几种可能的发展轨迹略述如下:

(1)新词→流行语(成功模因)→纳入一般语言

(2)新词→流行语→逐渐消亡

(3)新词→逐渐消亡

从新词的发展轨迹可以看出,成为模因的新词并不一定发展成为流行语,这取决于它的传播能力。有许多模因比模因库中的其他模因来得更成功,即能够在自我复制的竞争中获得胜利,而模因究竟能否复制成功要受到长寿性(longevity)、多产性(fecundity)和复制忠实性(copying-fidelity)这三个要素的影响[9]。其中长寿性(longevity)是指模因在模因库中存留很久,能在纸上或人们头脑中流传的时间很长。模因的寿命有长有短,有些模因可能“长生不老”,而有些模因则可能只是昙花一现,虽然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走红”,得到大量复制与传播,但却无法存留很久,流行歌曲就是很好的例子[10]132。而有些模因则会进入“休眠”状态,然后在一定环境条件下再度“复活”。成功的模因必须保证自己能够不断得到复制,越受欢迎的模因,被复制的数量就会越多。因此,从以上可以得出流行语的几种可能的发展轨迹:

(4)流行语→纳入一般语言(成功模因)

(5)流行语→“休眠期”→再度流行

(6)流行语→逐渐消亡

因而我们认为,并非所有的流行语都能发展为成功模因,只有那些经久不衰,被大多数人所理解、接受并传播,最终纳入一般语言的流行语,才能被称为成功模因。一种模因要被人们普遍地模仿,必须具有下述特性或其中的一种:实用性、合理性、时尚性和权威性[10]。流行语,发展为成功模因的流行语则具备了这些特性。

Heylighen[11]探讨了模因复制的4个阶段,即同化(ass imilation)、记忆(retention)、表达(expression)、传播(trans mission)。这样看来,这4个阶段可以用来解释一个新词转变成流行语的过程。我们可以用图1来表示。

图1 新词转变成流行语的过程

这里用3个不同大小的椭圆分别表示新词(neologis ms)、流行语(buzzwords)、成为成功模因的流行语(buzz words of successful memes),因为并非所有的新词都会发展为流行语,也并非所有的流行语都能最终发展为成功模因。一个新词经过Heylighen提出的模因复制的4个阶段,有可能发展为流行语,而只有那些被大众普遍传播、经久不衰、最终纳入一般语言的流行语才能称其为成功模因。

结合以上新词和流行语发展轨迹,可以用图2总结如下:

从严格意义上说,图2中的e部分应包含于c部分当中,因为我们认为所有流行语的前身都是新词,流行语最初都是由新词发展而来的。不过对于曾经流行,而后进入休眠期,进而再度流行的流行语已不能划归新词当中。因而这里将c、e划为新词和流行语彼此独立的部分。

图2 新词和流行语的演变关系

四、结语

综上所述,新词和流行语具有极大的相似性,从模因理论的角度和二者发展的轨迹来看,可以得出:研究意义上的新词都应该成为模因的新词,严格意义上的流行语的前身都应是新词,只有那些由新词发展而来最终纳入一般语言的流行语才能被称为成功模因。模因论在一定程度上对新词和流行语的存在,以及新词演变为流行语的过程进行了解释。

[1]陆俭明,沈阳.汉语和汉语研究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2]廖志勤,文军.汉语新词新语的文化透视及其英译原则研究[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8(5).

[3]邢福义.新词语的监测与搜获——一个汉语本体研究者的思考[J].语文研究,2007(2).

[4]杨绪明,杨文全.当代汉语新词新语探析[J].汉语学习,2009(1).

[5]W ikipedia.Neologis m[EB/OL].[2010-04-25].http://en.wikipedia.org/wiki/Word_coinage.

[6]杨建国.流行语的语言学研究及科学认定[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4(6).

[7]杨文全.流行语的界说与初步描写[J].新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6).

[8]中国语言文字网.什么是流行语[EB/OL].[2007-06-25].http://www.china-language.gov.cn/66/ 2007_6_25/1_66_541_0_1182773129218.html.

[9]Dawkins R.The Selfish Gene:30thAnniversary Edition [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

[10]何自然.语用三论:关联论·顺应论·模因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11]Heylighen F.Whatmakes a meme successful?Selection criteria for cultural evolution,In Proc.16thInt.Congress on Cybernetics.Namur:Association Internat.de Cybernetique[EB/OL].http://pespmcl.vub.ac.be/Papers/ Memetics Namur.h tml.

(责任编辑张佑法)

From Neologism s to Buzzwords——M emetic Explanation

ZHOU Wei1,L IAO Ying2

(1.Department of English,Changsha University,Changsha 410003,China; 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unan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2,China)

The great similarities be tween neologis ms and buzzwords results in the mixed use of the two to some extent.It can be concluded,according to the analysis of their existence and the process in which neologisms evolve into buzzword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metic theory,that all neologisms should be memetic words in the research sense,all buzzwords develop from neologis ms in a restricted sense,and only those buzzwords that end with involvement into common language use can be called successfulmemes.

neologism;buzzword;meme;successfulmeme

H030

A

1674-8425(2011)01-0107-04

2010-06-12

长沙学院校级课题资助项目(CDJJ—08020109)。

周炜(1975—),女,湖南邵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语用学、语义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