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人物群体经世观特点论析

2011-08-15 00:46罗玉明
怀化学院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经世左宗棠曾国藩

罗玉明

(怀化学院人文系,湖南怀化 418008)

湘军人物群体经世观特点论析

罗玉明

(怀化学院人文系,湖南怀化 418008)

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人物群体是一群饱读诗书、熟习儒家经典的书生,他们生逢衰世、乱世,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军打仗,因而,他们经世观的主要特点就是理学经世,将理学与经世结合起来;疏于著述和理论阐发,重践行;同时他们大多出身于农家,特别关注农业,表现出一定的农本思想。

湘军人物群体; 经世观; 特点

Abstract:XiangJun Group is a flock of intellectuals,who were skilful at the Confucian classics.They lived in the declining and troubled times,a majority of time was in war.Thus the main characteristic about the point of administer affairs in practice was a Confucian school of idealist philosophy of the Song and Ming Dynasties.The failed writing and theory expound,but great importance was attached to practice.Meanwhile most of them came from peasant families,they paid close attention to agriculture and showed an idea based on agriculture.

Key words:XiangJun Group; the Point of Administer Affairs; Characteristic

经世致用是中国传统学术的基本精神,所谓经世即“治世”、“理世”之意,用《左传》和《周礼》的话来说,就是“经国家”、“经邦国”。经世致用的学术精神,在不同的省份、不同地区表现出不同的特点,对其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社会心理以及人物成长的影响也各不相同。在湖南,它作为一种思想、学术、文化传统被湖南士人一代一代传承来,从未间断,发展到近代,特别是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人物群体崛起后,逐渐突破经世致用的学理层面,转化为一种士人学者的学术心理、学术传统和学术与政治取向的标准,凝集为一种经世务实的文化精神,成为近代湖湘文化价值取向和近代湖南人才政治价值选择的决定因素,成了连接古代湖湘与近代湖湘文化的桥梁。[1]

湖湘学派创立之初,就强烈反对为学“不究实用,平居高谈性命之际,可听,临事茫然”[2](P124)的“腐儒”学风,而主张“通晓时务物理,”“留心经济之学”。胡宏认为,治学必须为现实政治服务,致力于国家的治乱兴衰,他说:“知亡者,然后可以图存者也;知乱者,然后可以图治者也。”[2](P43)“圣人之道,得其体,必得其用。有体而无用,与异端何异?井田、封建、学校、军制,皆圣人竭心思致用之大者也”[2](P131)。张木式也提出:“士君子之学,不过一实字。”“道德性命初不外乎日用之实。”所以除经史之外,还必须学习兵农等经世实用之学,他自己的著作中对这类知识就多有涉及。

王船山强调学以致用。他说:“刻志兢兢,求安于心,求顺于理,求适于用。”[3](P1179)强调为学必须付诸实行。他说:“乃君子所学者,皆以见之言行……故君子于所学所行者,极用其心,以穷理而求合于理”,“力尽其躬行,而后允矣其为君子矣。”[4](P260-261)这样,所学才不致虚空,才能落到实处,真正成为有用之学。魏源强调“学术”必须体现于治国安邦、民生日用实事之中,要将学术与现实结合起来,使其在社会现实中发挥作用,强调“以经术为治术”,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如国家何”的问题,也就是,学术必须为治国安邦服务,而不是空谈性理。并提出通经致用之四项原则:一是“事必本于心”,但“善言心者必有验于事”,这就是说,不能离客观而专靠主观。二是“法必本于人”,但是“善言人者必有资于法”,这就是说,不能离开工具法度而专恃聪明。三是“今法本夫古”,但是“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这就是说,不能离开现代而谈古代。四是“物必本夫我”,但是“善言我者必有乘于物”。这就是说,不能离别人的意见而专凭自己的意见。改革社会弊病,祛除人心之二患:一是“寐”,就是革除昏庸无知;二是革除“虚”,就是空虚不实。他说:“去伪,去饰,去畏难,去养痈,去营窟,则人心之寐患祛其一。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则人才之虚患祛其二。”[5](P208)这就是他所从事的“经世致用”的主旋律,其目的就在于使国家富强。

魏源在《海国图志》中提出了“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的主张,设想了一整套富国强兵的经世方略。自此以后,“胡林翼、曾国藩、左宗棠、刘蓉、郭嵩焘,一代名臣,声施四海;王运、阎镇珩,老儒暗修,独抱遗经。道际不同,出处攸异。然学不仅占毕,志在匡俗,通经欲以致用,文章蕲于经国,则固不同而同。”[6](P54)以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为代表的湘军经世人物群体倡导的经世致用,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始终关注社会现实问题,将理学与经世有机地结合起来。

众所周知,湘军集团的领军人物都继承了程朱理学的衣钵,坚持“以朱子全书为宗”,“一宗宋儒”。因而,他们不像魏源那样,在对汉学或宋学进行激烈批评的基础上倡导经世致用,而是将理学与经世致用有机的结合起来。左宗棠说:“夫穷经将以致用也,而或泥于章句训诂之学,捃摭遗义,苏索经余,前人所弃,后复拾之,纵华辨之有余,究身心之何补?”[7](P406)又说:“吾儒读书,天地民物莫非己任,宇宙古今事理,均须融澈于心,然后施为有本。”因此,左宗棠主张“多读经书,博其义理之趣;多看经世之书,求诸事物之理”,[7](P88)“先以义理正其心,继以经济廓其志”,前者是精神理论,是本,所谓“救时者人也,而所以救时者道也”。后者是方法手段,是用,所谓“礼乐兵农,典章名物,政事文章,法制度数,何莫非儒者之事哉!”[8]曾国藩一方面讲求修身、节欲,追求内在的道德完善,另一方面“讲求经世之学”,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他曾说:“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9](《家书》(一)P39)他在致贺长龄的信中说:“今日而言治术,则莫若综核名实;今日言学术,则莫若取笃实践履之土,物穷则变,救浮华者莫如质。”[9]《家书》(一)P4)曾国藩为京官之初,“即侃侃言天下事。如议大礼、议军政、议所以奖植人才,皆关经世之务甚巨。”(《庸庵文集》卷三)他将学术有四部分,“曰义理,曰考据,曰辞章,曰经济”,“义理者,在孔门为德行之科,今世目为宋学者也。考据者,在孔门为文学之科,今世目为汉学者也。辞章者,在孔门为言语之科,从古艺文及今世制义诗赋皆是也。经济者,在孔门为政事之科,前代典礼、政书,及当世掌故皆是。”[9](《诗文》P422)他认为四者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不可偏废,他说:“苟通义理之学,而经济核乎其中矣。程朱诸子遗书俱在,曷尝舍末而言本、遗新民而专事明德?观其雅言,推阐反复而不厌者,大抵不外立志以培基,居敬以养德,穷理以致知,克已以力行,成物以致用,义理与经济初无两术之可分,特其施功之序,详于体而略于用耳。”[9](《诗文》P442-443)在这里,曾国藩五方面将经济与义理并列,将义理与经世致用有机的统一起来,强调“义理与经济初无两术之分”,“经济之学,即在义理之中。”“苟通义理之学,则经济该乎其中矣。”

由此出发,他们一方面大力阐扬义理之学,另一方面广泛涉猎经世之书。曾国藩一生凡天文历法,农学舆地,数学兵法都曾一一涉猎,他早年读《皇朝经世文编》,把天下宜考究的大事定为官制、财用、盐政、漕务、钱法、冠礼、昏礼、丧礼、祭礼、兵制、兵法,刑律、地舆、河渠十四门,认为都是需要加以探究的急务。培养成讲求实效,因时变通的作风,“不说大话,不鹜空名,不行驾空之事,不谈过高之理”。左宗棠“山居无事,正好多读有用之书,讲求世务。”他批阅《皇朝经世文编》“丹黄殆遍”,誉之为“体用俱备,案头不可一日无也”。[10]又购买了顾炎武《郡国利病书》,顾祖禹《方舆纪要》,等书,“昕夕稽究,有所证发辄手自条证。”因而“通贯河盐二务”,被人称为“精通时务”。他还主张力行,认为:“纵读数千卷奇书,无实行不为识字”。因而“子弟欲其成人,总要从寒苦艰难中做起”。[7](P141)罗泽南家居时一面反复研读《性理》,一面“究心水利边防河患等书”,细考内地边外山道水势,兼及苗疆诸务,将学与用紧密联系。胡林翼自少年就“于书无所不读,然不为章句之学,笃嗜《史记》、《汉书》、《左氏传》、司马《通鉴》既中外舆地图志、山川阝危塞、兵政机要,探讨尤力。”[11](P201)湘军集团的其他主要人物莫不如此。

由于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集团将理学与经世结合起来,在其面向现实时,其价值取向具有保守的一面,这就是他们具有强烈的卫道意识。湘军集团代表人物作为程朱理学的忠实信徒,从“理”出发,他们极力维护封建道德伦常之“礼”,认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因而他们把封建纲常之“礼”作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最高准则,不能偏离,更不能动摇。曾国藩说:“先王之道,所谓修己治人、经纬万汇者,何归乎?亦曰礼而已矣。”[9](《诗文》P358)又说:“古之君子之所以尽其心、养其性,不可得而见,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则一秉乎礼。自内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道德;自外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政事。”[9](《诗文》P358)他宣称:“三纲之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是地维所赖以立,天柱所赖以尊。”[4](《诗文》P358)经世治时,无他,“学礼政而已”、“一衷于礼而已。”[12](P12)刘蓉说:“仁义礼智之德,无须臾之敢离也;其指诸事则日用伦常之理,无毫发之敢差也。”(刘蓉,《养晦堂文·诗集》卷一)他们视传统的纲常名教为天经地义、万古不变之道,谁对此有所背叛,谁就是大逆不道,他们就要“倡明大义,振厉士气”,起而维护圣道。罗泽南也说:“人之所以能撑持世运者节义,节义岂必时穷而后见哉?天下无事,士人率以名节相尚,处则浴德澡身,出则为斯民兴利除害。斯世必不至于乱,既乱矣,相与倡明大义,振厉士气,当万难措手之际,从而补救之削平之,未始不可挽回。古之人所以能制于未乱之先,弭于既乱之后者,惟赖有此耿耿之心为之维系其间耳。”[13](P593)正是基于这种强烈的卫道意识,当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曾国藩等人便组织湘军,起而卫道,疯狂镇压太平天国革命。他们给太平天国革命罗织的罪名不在于对清廷的背叛,而在于违背了纲常伦教、破坏了封建统治秩序。1854年2月,曾国藩率湘军出省镇压太平天国时发布的《讨粤匪檄》就这样写道;“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诋毁太平军,“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以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以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座,不思一为之所也!”[9]《(诗文》P232)

疏于著述和理论阐发,重践行,这是湘军经世致用的又一重要特点。

湘军集团的主要代表人物如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虽然也有理论著述传世,如胡林翼曾组织主编《读史兵略》和《读史兵略续编》;左宗棠曾著《舆地图说》和《朴存阅农书》等,但这与魏源、陶澍、贺长龄等相比较,就显得是大巫见小巫了。像曾国藩这样的湘军的核心人物,竟然没有专门阐述经世思想的著作传世。他们的经世思想和主张,主要反映在他们所写的日记、给朝廷的奏章和有关诗文中,显得既凌乱又不系统。但是他们特别重视践行,早年躬耕南亩是践行,镇压太平天国革命是践行,学习西方更是注重践行。

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集团人物群体,之所以特别注重践行,是由他们的知行观所决定的。曾国藩对船山的知行观有继承有发挥。一方面,他继承了船山否定“圣人生知”的思想,认为:“凡将相无种,圣贤豪杰亦无种,只要人肯立志,都可以做得到的。”[9]《(家书·二》P1067)“范、韩可学而至也,司马迁、韩愈亦可学而至也,程朱亦可学而至也。”[9]《(家书·二》P56)另一方面,他特别强调“困知勉行”、“身体力行”。他说:“格物,致知之事也;诚意,力行之事也。……切己体察、穷究其理即格物也。此致知之事也。所谓诚意者即其所知而力行之,是不欺也。知一句便行一句,此力行之事也。此二者并进,下学在此,上达亦在此。”[9]《(日记·一》P92)曾国藩把力行看作人生事业成功的第一步。他说:“空言无益,……譬如人欲进京,一步不行,而在家空言进京程途,亦何益哉?”[9](《家书·二》P102)左宗棠也认为:“纵读数千卷奇书,无实行不为识字”。他主张:“子弟欲其成人,总要从寒苦艰难中做起”。[7](《诗文》P141)因此,曾氏特别提倡一个“勤”字。他说:“千古之圣贤豪杰,即奸雄欲有立于世者,不外一‘勤’字”。[9](《日记·一》P561)“故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能而见弃,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祗钦仰,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是以君子欲为人神所凭依,莫大于习劳也。”[9](《家书·二》P1495)还说:“为一身计,则必操习技艺,磨炼筋骨,困知勉行,操心危虑,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才识。”[9](《家书·二》P1428)

如果说,魏源撰《海国图志》,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还仅仅是停留在理论阐述上,还停留在对西方坚船利炮的介绍上,还没有解决如何师夷长技的途径和方法,那么,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经世集团则把这种理论落实到实际行动上,找到了师夷长技的方法和途径,这就是设厂自己制造枪炮子弹轮船用以武装自己的军队。

曾国藩年处的时代,内忧外患相交逼,既面临太平天国威胁,又受到英法等国的侵扰,清王朝处于风雨飘摇、大夏将倾的危机之中。如何应对这一严重的现实危机?曾国藩等人除了起而组织湘军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外,接过了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大旗,认为“目前资夷力以助剿济运,得纾一时之忧,将来师夷智以造船炮,尤可期永远之利。”他主张“讲求船炮为御外之根本,使彼之长技我皆有之,顺则报德有其具,逆则报怨有其具”。左宗棠在筹建福州船政学堂时说:“仿造轮船,以夺彼族之所恃”,“实以西洋各国恃其船炮横行海上,每以其所有傲我所无,不能不师其长技以制之”,并言“制造轮船,实中国自强之要者。”提出“借不如雇,雇不如买,买不如自造”的主张。基于这种思想,曾国藩于1861年率先创办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机器制造工厂——安庆内军械所,将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理论想变成了现实。安庆内军械所规模不大,机器设备也很简陋,经费不足,制造弹药、劈山炮和轮船基本上是靠手工操作,但是它依靠徐寿、华蘅芳等科技人员的智慧,除了制造出大量劈山炮、火药、子弹外,还取得了两项重大成功。一是于1862年8月制成了中国第一台实用的蒸汽机。此蒸汽机的结构与当时居世界先进水平的“往复式蒸汽机”相类似。它“以火蒸水气”运转自如,“火愈大则气愈盛,机之进退如飞,轮行亦如飞。”[14](P250)二是制造了中国第一艘木壳轮船。曾国藩亲自试驾此船,感到十分满意,希望“试造此船,将以次放大,续造多只。”[9](《日记·二》P742)尔后,曾国藩派容闳携带六万余两白银前往美国,寻觅“制器之器”,将购回来的一百余种机器与李鸿在上海购买的旗昌铁厂合并,创建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并奏准清政府酌留江海关二成洋税,“以一成酌济军饷,以一成专为造船之用”,[4](P5608)使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经费稳定、充裕,得到很大发展,先后建立16个分厂,①截至1875年,除制造出种枪炮子弹外,还制造出大小船舰15艘,成为中国乃至东亚设备最先进最齐全的机器工业基地。左宗棠也于1866年创办了福州船政局,……(加取得的成绩)同时为了了解西方科学技术的“奥窍”,洞澈其“本源”,抱着“遍览久习”目的,一方面设立翻译馆翻译西方科技书籍,另一方面设立学校,如福建船政学堂等,同时派遣幼童出国留学,(详细情况参第三章第一部分,在此不赘述)所有这些,都体现了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集团重践行、重落实的经世致用的学风。

他们特别关注农业,表现出一定的农本思想。如曾国藩在他的日记、书信中,就表达了自己愿以耕读世家守业安生思想,而且反复告诫诸弟和儿辈,“但愿其为耕读孝友之家,不愿其为仕宦之家”。左宗棠自号“湘上农人”,视农为“人生第一要务”,[15](P23)自负“平生以农学为长,其于区种一事,实有阅历”。[11](P16)刘蓉也说:“盖天下大利,必归稼穑。四民之中,必使农居其三,而工商居其一,然后民生厚而财用足。是以圣王之制,贵粟而重农,贱商贾而抑末作,所以教民崇本务而尚俭勤也。”他们之所以重农,这与他们的家世出身有关。众志周知,湘军集团的主要成员大都出生农村,年少时干过农活。如左宗棠“家世寒素,耕读相承,少小从事陇亩,于北农、南农诸书,性喜研求躬验而有得;”[15](P16)他在第三次举业不中后,有绝仕进之意,表示“不复再踏软红,与群儿争道旁杏李。”[7](《家书》P4)为此,他购置了很多农书,“闭门伏读,实地考验”,他将自己历农经历加总结,成就数十篇心得,成《朴农阁农书》。曾国藩家乡“岁唯一获;农人春耕至秋收弗懈,岁晚储粪,修种陂地,四时间无日休息。”他中进士后,其祖父仍然认为;“吾家以农为业,虽富贵,毋失其旧。”胡林翼“家世力田,耕读相承”,其祖父每天率家族成员务农,“子妇内外,下逮工作恒数十百人”。正因为如此,他们都特别注重农事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历经过农事的艰辛,使他们对农民的疾苦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刘蓉说;“夫农家者流,终岁勤苦,犯霜露,胼手足,未尝有一日之逸,而恒不得一饱;而商贾之家,安坐饱食,制其物产盈虚之权,而坐收数倍之利,此啬夫田夫所辍棱而叹也。”[16](P166)曾国藩则提出百姓有三大疾苦,即“银价太昂,银钱难纳”;“盗贼太众,良民难安”:“冤狱太多,民气难伸”,并认为,“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动,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不营一业,而食必珍羞,衣必锦绣,酣豢高眠,一呼百诺,此天下最不平之事!鬼神所不许也。”[9](《家书·二》P1395)正是由于他们对农民有苦楚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而,他们在疯狂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的同时,将导致农民起义的原因归结为“有司虐用其民,鱼肉日久,激而不复反顾”。[9](《书信·一》P77)“捻匪气馅日壮,论者以为祸烈于洪杨。山东河南两省大府不讲吏冶,从乱之民日多。”[9](《书信·一》P756)但是,如何才能解除农民的疾苦,不至使农民铤而走险、而能安居乐业呢?他们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无非是传统治术的框架内提出类似于整顿吏治、轻徭薄赋的主张。

以曾国藩为代表的湘军人物然体的经世学风,对近代湖南产生了深远影响,不仅影响湖南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和社会心理的发展与变迁,而且孕育了一批又一批杰出的人物群体的成长,正如杨昌济说:咸同以后,“薪火尽传,绵延不绝。近岁革新运动,湘人靡役不从,舍身殉国,前仆后继,固由山国之人气质刚劲,实亦所风所播,志士朋兴。”[17](P351)

[1]王继平.论近代湖湘文化的基本精神[J].求索,1993,(4):1.

[2]胡宏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7.

[3]船山全书(第10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4]船山全书(第7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5]魏源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6.

[6]近百年湖南学风·湘学略[M].长沙:岳麓书社,1985.

[7]左宗棠全集[M].长沙:岳麓书社,1987.

[8]唐鉴.国朝学案小识[M].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

[9]曾国藩全集[M].长沙:岳麓书社,1994.

[10]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2)[M].台湾:文海出版社,1985.

[11]湘军人物年谱[C].长沙:岳麓书社,1987.

[12]黎昌庶.曾国藩年谱[C].长沙:岳麓书社,1986.

[13]钱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M].北京:中华书局,1986.

[14]中国近代工业史资料(第1辑上册)[M].北京:中华书局, 1962.

[15]左宗棠年谱[C].长沙:岳麓书社,1983.

[16]刘蓉.养晦堂文·诗集(卷3)[M].台湾文海出版社,1962.

[17]杨昌济文集[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1980.

注释:

①16个分厂为:机器局、木工厂、轮船厂、锅炉厂、枪厂、炮厂、枪子厂、炮弹厂、炼钢厂、熟铁厂、栗药厂、招引厂、无烟药厂、铸钢铁厂和两个黑药厂;两个学堂工艺学堂、广方言馆(兼翻译馆);一个药库,一个炮队营。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Administrative Philosophies Advocated by Historical Persons in Hunan

LUO Yu-ming
(The Humanities Department of Huaihua College,Huaihua,Hunan 418008)

K207

A

1671-9743(2011)01-0053-03

2010-12-10

国家社科基金“近代湖湘文化与湖南党史人物群体的成长与形成”,项目编号:05XDJ0008。

罗玉明(1962-),男,湖南桃源人,怀化学院人文系教授,历史学博士,从事中国近现代史与中共党史的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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