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1969年美越巴黎和谈与秘密轰炸柬埔寨事件

罗 亮

论1969年美越巴黎和谈与秘密轰炸柬埔寨事件

罗 亮

介绍了美越巴黎和谈的背景和1969年美国秘密轰炸柬埔寨境内越共军队驻地的目的，分析了秘密轰炸的作用和影响。尼克松就任美国总统后急于结束越战，同时又想“体面”地结束战争。美国在同北越举行和谈的同时实施秘密轰炸行动，正是尼克松政府“以打促谈”策略的具体运用。秘密轰炸并未能实现其预期的政治目的。

美越战争；美越巴黎和谈；秘密轰炸柬埔寨；“尼克松主义”

1969年1月，理查德·尼克松就任美国第37任总统。当时美国政府面临严峻的国内外形势，最为棘手的问题是如何结束越南战争。因此，结束越战成为尼克松就任总统后必须立即处理的最紧迫的外交问题［1］，他希望能够“体面”地结束越战。但究竟应该以何种方式结束越战？有人建议继续升级越战，彻底打败北越及其同盟者；有人主张放弃没必要承担的义务，立即从南越撤军。尼克松承认美国无法夺取军事上的胜利，但也不想做首位战败的美国总统。他所谓“体面”地结束战争，就是边打边谈、以打促谈。1969年美国同北越在巴黎举行和谈，同时又轰炸柬埔寨境内的北越军事基地，向北越和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施加压力，就是这个策略的具体运用。

一、1969年的美越巴黎和谈

1968年，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发动“春节”攻势，尽管损失惨重，却对美国产生了极大影响。美国社会的反战情绪不断高涨，约翰逊政府向南越增兵的计划遭到反对。在这种情况下，约翰逊政府向北越发出和平试探。美越之间共进行了2000多次和谈试探后［2］，于1968年5月13日起在法国巴黎举行谈判。美方首席谈判代表为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艾夫里尔·哈里曼，北越首席谈判代表为外交部长春水。在5月到10月，共举行28次会议，主要商讨谈判程序和宣读政策声明，进展不大［3］。为有助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竞选，约翰逊于10月31日宣布全面停止轰炸北越，扩大巴黎和谈范围，同意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和南越西贡政权加入谈判。该声明虽对营造和谈氛围有利，但无助于即将卸任的约翰逊取得和谈的实质性进展。

尼克松对巴黎和谈寄予厚望。1968年11月25日，他在纽约皮埃尔饭店与基辛格会面时表示，不会把结束越战寄托于巴黎和谈。然而不久他便宣称，在经历了一个对抗的时期之后，我们正在进入一个谈判的时代。1968年12月中旬，尼克松通过法国商人让·桑特尼向北越表达和谈愿望。最终美越达成相关协议，从1969年1月18日起继续举行“四方和谈”。为推动和谈，尼克松政府借助苏联和法国对北越施加压力。中苏关系破裂后，苏联为防止中国和美国接近，将与西方展开对话。美国认为这是向苏联讨价还价的好机会。2月17日，苏联驻美国大使阿纳托利·多勃雷宁照会美国政府，表示愿就诸多问题与美国进行协商，尼克松立即答应建立秘密的协商渠道。4月，基辛格与多勃雷宁举行会谈，要求苏联向北越施加压力，然而苏联最终拒绝了美国的请求。法国于1964年同中国建交后，同北越也建立了外交联系。为了借助法国的影响力，尼克松把访问法国看成出访欧洲最重要的一项行程。在与戴高乐会谈期间，尼克松积极回应了法国对美越和谈的看法，为的是通过法国向北越传递和平信号。尼克松政府在外交上作出积极姿态，说明美国不愿在谈判初期就处于被动地位。尼克松认为，使“谈判脱离僵局的惟一办法是在军事上采取行动”［1］456，于是酝酿了对柬埔寨境内的北越军事基地的秘密轰炸。

二、美军秘密轰炸柬埔寨

根据1954年日内瓦协定，北越和南越以北纬17度为分界线，规定交战双方从对方集结地区撤出。随着南越共产党反对吴庭艳政权斗争的开展，北越为不违反日内瓦协定，通过经老挝和柬埔寨的“胡志明小道”向反吴军队输送物资和人员。柬埔寨不仅是“胡志明小道”的南端，而且是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大后方。柬埔寨纳基里省 （Rattanakiri）和蒙多基里省（Mondulkiri）有越共军队约1.7万，东部和南部同南越接壤的地区约有1.9万。他们大量修建隐蔽的军事堡垒，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这些基地或者“避难所”，既是共产党军队在边境上活动的栖息地，也是南越共产党军队的军火存贮站。美国情报部门认为在柬越边境地区的越共军队，时常越过边境进入南越进行游击破坏。这使美国焦躁不安，柬埔寨的北越军队成为美国的心腹大患。

自1964年起，美军高层不断出现清除驻留柬埔寨越共的呼声。1966年美国封锁南越海上运输通道，参谋长联席会议呼吁对柬埔寨采取行动。之后，美国采用B-52战略轰炸机、EC-121R预警机等各种现代化武器，发动了代号为“刚老虎”、“白色圆顶屋”、“别动队狩猎”的一系列破坏行动。尽管约翰逊政府完全停止轰炸北越，但美国从未放弃铲除“胡志明小道”的计划。1969年2月初，北越向南越发动袭击，美军与北越在非军事区发生激战。尼克松立即准备轰炸柬埔寨境内的北越军事基地，以示报复。这也是尼克松通过“袭击敌人的后勤补给线使美国从越南脱身”的另一途径［4］，减轻因违背停止轰炸北越的承诺而承受的压力。直到1969年5月前，轰炸柬埔寨计划都是秘密进行的。不仅瞒着美国公众，而且对政府官员也保密，就连国务卿罗杰斯也不知情，更未得到国会授权。究其原因，一方面由于1968年“春季”攻势后国内出现的反战压力；另一方面是出于对苏联、中国抗议的担忧。

1969年3月17日，美军出动60架B-52战略轰炸机，从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出发，以消灭所谓南越共产党指挥部为目标，轰炸了“鱼钩”（今柬埔寨柴桢省北部）地区约3km长1km宽的“盒子”区域，从而拉开了秘密轰炸柬埔寨的序幕。轰炸区域主要涉及柬埔寨柴桢省（Svay Rieng）、磅士卑省（Kampong cham）、纳基里省和蒙多基里省等地区。

轰炸行动名为“菜单”，每次作战均以餐次命名。1969年3月实施的第一次轰炸叫“早餐行动”，目标为353号地区。4月9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允许使用B-52轰炸机袭击退入柬埔寨的敌军。不久，对609号（今腊塔纳基里省东部）和353号（今磅湛省克列）地区的“午餐行动”开始。5月之后的轰炸范围位于柬埔寨距边境5英里内的越共活动区。对740号（今磅湛省东部）和352号（今磅湛省东南部）地区的轰炸代号为“晚餐”。轰炸350号（今磅湛省东南部）地区的代号为“餐后点心”，轰炸351号（今磅湛省东南部）地区的代号是“快餐”。1969年8月前轰炸指挥权由白宫控制，9月以后完全交由南越美军指挥官掌握。1969年3月至1970年5月，美国共出动B-52轰炸机3 875架次，在柬埔寨共投放了超过18万吨的炸药。

三、轰炸的影响

尼克松政府实施的轰炸，使美柬关系逐渐升温。柬埔寨独立后，承诺不建立外国军事基地，不参加任何军事性质的同盟，外交上实行中立。20世纪50年代后半期，柬埔寨改善了同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关系，但与美国为代表的西方等国关系疏远。至60年代，由于实行亲社会主义阵营的中立政策，柬埔寨默认北越和越共军队在其领土上活动。1965年5月，美柬关系恶化，外交关系中断。尼克松出于结束越战的考虑，急于同柬埔寨改善关系。1969年1月31日，美国驻新加坡大使报告尼克松，柬埔寨领导人支持他上台，尼克松兴奋不已，便转达了他对柬埔寨领导人的敬意。自此之后，美柬对话不断增多。4月2日，尼克松发表声明，承认和尊重现有边界内柬埔寨王国的主权、独立、中立和领土完整。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对此非常赞赏。6月中旬，美国在柬埔寨建立公使馆，美柬建立公使级外交关系。

美国之所以急于同柬埔寨改善关系，是希望在柬埔寨采取军事行动得到柬方谅解。柬埔寨默许美国的轰炸，其实是利用美军铲除越共的威胁［5］8。柬埔寨不止一次表示，欢迎美国轰炸境内没有柬埔寨人居住的地方，赶走越南人。尼克松上台后，开始大规模向柬埔寨秘密渗透。西哈努克虽未公开反对美国轰炸柬埔寨，但对美军和南越部队的秘密渗透非常反感。柬埔寨政府对此进行过强烈抗议，但美国置之不理。据统计，1970年抗议的次数增加到558次。美国利用柬埔寨内政紊乱，支持将军朗诺和施里玛达亲王掌握柬埔寨实权。1970年3月中旬，朗诺发动政变废黜西哈努克亲王。柬埔寨建立亲美政权，这为美国4月末公开入侵柬埔寨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秘密轰炸造成柬埔寨严重的经济危机。西哈努克在1969年春视察纳基里省时一再强调，美国从未轰炸有柬埔寨人居住的地方，但事实上仅609号和353号地区的居民就有2000多人。1969年4月至5月间，美国在柬埔寨喷洒化学试剂，导致7万多公顷农作物叶子脱落，这对于农业基础薄弱的柬埔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轰炸也造成了柬埔寨的人员伤亡。“对柴桢省的Chantrea袭击非常频繁，导致该地区9位平民被杀，20人受伤，超过100头农田里的牲畜死亡，100公顷稻田遭到破坏。 ”［5］214对于柬埔寨遭受的巨大损失，美国虽然给予赔偿，但至1970年总共支付不到1万美元，这与美军4年来在越战中消耗高达2000多亿美元的军费相比则是九牛一毛。

轰炸并未达到其政治目的，巴黎和谈依然进展缓慢。1969年7月，尼克松在关岛提出“尼克松主义”，其核心是美国军队逐步退出南越，但在军事和经济上支持西贡政权。1969年8月，北越在巴黎举行的美越秘密会谈中，坚持要求美国单方面从南越撤军，取缔西贡政权，承认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合法性。这就表明，美国和北越在撤军和西贡政权地位问题上存在根本分歧。美国企图消灭柬埔寨境内北越军队的计划落空了，相反，美军的袭击成为北越在柬埔寨开展游击战的动力，侵越美军的伤亡人数不断增加，而北越在柬埔寨的活动更加频繁了。“直到1970年4月底，北越在柬埔寨的所有目标，包括保护南越和老挝边境的庇护所，孤立金边，创造一支共产主义柬埔寨解放军以建立一个倾向于北越的新政权，尤其是第一个，都在取得胜利，湄公河东部的柬埔寨地区已名存实亡，大部分都被北越占据。”尼克松政府秘密轰炸柬埔寨计划的失败，使美国不得不重新考虑对柬政策，美柬关系进入新时期。

[1]理查德·尼克松.尼克松回忆录：上册[M].伍仁，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1.

[2]时殷弘.美国在越南的干涉和战争[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3：255.

[3]程金华.中国对美越和平谈判演变析论：新方法、新视角[J].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

[4]Malcolm Caldwell，Lek Tan.Cambodia in the southeastasian war[M].Monthly Review Press，1973.

[5]亨利·基辛格.白宫岁月：基辛格回忆录：第1册[M].陈瑶华，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0.

K153

A

1673-1999（2011）03-0150-03

罗亮（1984-），男，甘肃天水人，贵州师范大学（贵州贵阳550001）历史与政治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