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琳
中西休闲哲学的价值观探析
高 琳
介绍了西方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哲学家们有关休闲的认识和中国儒家、道家、佛家哲学中蕴涵的休闲思想。认为亚里士多德及其追随者们是将休闲看作生存的一种自由状态,一种“成为人”的过程,而中国古代哲学有关休闲观的共通之处是强调生命的超越与心灵自由,在有限的条件下追求精神的愉悦,尽享生活的乐趣。
休闲;休闲哲学;价值观;中西比较
21世纪,休闲在人类生活中的作用愈加重要。因此,关注休闲问题,多角度和多层次地研究休闲问题都是必要的。目前,学术界对休闲的研究兴趣不断高涨,而“休闲”也成了一个有争议的术语。当然,即使将“休闲”仅仅作为“空闲时间”,它的价值也是不容忽视的。
常言道,海中的鱼所认识到的最后一种事物正是海水本身。对于我们每个人和我们的文化而言,哲学也是这样。“哲学”这个词源于希腊语“philosophia”,意即爱智慧。千百年来,智者们将生活的种种智慧经过逻辑化和系统化的提炼,总结出了许多“主义”性的理论概念,这些概念几乎毫无例外的会涉及到哲学,比如理性主义、浪漫主义、功利主义、清教主义、自由主义,等等。“哲学是制造和谐生活的相容性知识,这门自我提升的学科为我们提供了宁静和自由”[1],杜兰特对哲学做出了如此定义。哲学影响环境,环境影响哲学,我们对休闲的理解必然并已经受到这些“主义”的影响,比如享乐主义和清教主义的直接影响。皮普尔的休闲哲学表明自由主义、经验主义与理性主义的影响虽然相对间接,却言微意重。哲学家研究休闲,从来都把它与人的本质联系在一起。休闲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与实现人的自我价值和精神状态密切相关。休闲在人的一生中都是一个持久的发展要素,是完成个人与社会发展任务的重要的思维向度。
“休闲”是一个容易引起误解的词。人们通常简单地将休闲与休息等同,抑或将其视为娱乐的代名词,这与哲学意义上的休闲观念相去甚远。休闲学的研究者们对这一核心概念的理解也存在很大不同。格拉顿说,仅是关于休闲的定义就足以写一本专著。研究者们总是从自己研究的某个特定的角度来对休闲进行阐释,有社会学的角度、心理学的角度、经济学的角度,等等。我们面对“休闲”这一概念,不应拘泥于某一种理论模式,而要跨越多种模式。
从休闲哲学方面看,休闲应被理解为一种“成为人”的过程,是对必然性的摆脱,是生存的一种自由状态,是一个完成个人与社会发展任务的主要存在空间。许多休闲学家认为,休闲与人的本质密切相关,与人的自我价值相联系,是人在完成社会性必要劳动后,为满足多方面需求而处于的一种持续性文化创造、欣赏与建构的生命状态。休闲的这一本质特征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休闲是主体的休闲。这一术语从产生起就已经被赋予了与人相关的内涵。主体“成为人”,则意味着探索和谐与美的原则,承认生活理性与感性、物质与精神层面的统一。其次,自由是休闲的核心,是人的最高目的和终极追求。休闲是以存在与“成为”为目标的自由——为了自我,也为了社会。柏拉图认为,休闲是自我发展和表达的自由时刻。社会学家达马泽迪耶指出,休闲已经是“一种新的、个人是自己的主人并使自己感到愉快的社会需要”[2]。格拉齐亚认为,休闲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状态,只要有任何社会操纵的痕迹,或是缺乏自由表现的可能,就无法被称为真正的休闲。其三,休闲是构成现代人的最主要因素,是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发展舞台。休闲即自由,追求自由是人的本性,社会的进步、文明的演化、人类个性的发展,都是为了追求自由,为了实现由“必需后”向自由境界的飞跃,使人真正“成为人”。而人类真正的自由是在闲暇时间里发展的,因而休闲才是人类生存的真正目标,是人类最高层次的需求,是衡量人类进步的标准。
休闲研究在西方最早可追溯到其文化产生的根源——希伯莱文化和古希腊文化。产生于希伯莱文化的《圣经》已用神话对休闲的意义作了一番解释:“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作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古希腊是一个非常重视休闲的社会,当时许多优秀的哲学家都对休闲作过阐述,其中最为深刻的是亚里士多德《尼各马科伦理学》与《政治学》两部著作。亚里士多德认为“休闲才是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3]。人类的终极追求是幸福,而真正的幸福是积极地实践德性。成功地实践德性,一方面需要有相应的知识与技艺,一方面还需要有足够的闲暇时间,需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符合这些条件的,在当时只有自由人,尤其是贵族阶层。真正的自由人所从事的应该是无功利的高尚活动。追求智慧,进行沉思,这种纯休闲活动,是亚里士多德所赞许的最接近幸福的生活方式。他认为,人在休闲中的的沉思状态是最好的“境界”,是一种神圣活动。他相信,不同的思考和推理能力可以把人区别开来。以追欢逐乐作为生活方式的人,在亚里士多德看来与兽类无异,因为他们没有发挥人类所特有的智性,去追求智慧,过理性的生活。
上述关于休闲的论述,表现了古希腊文明的全盛时期人们对人性所持的乐观态度,当然也带有为时代所限的阶级偏见。
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对西方人的休闲传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格拉齐亚总结了亚里士多德的休闲概念,进而提出“休闲是对要履行的必然性的一种摆脱”[4]。他把休闲视为人的一种主观感觉,是一种以人的闲适、放松、愉悦、发展等为目的的“精神状态”。布赖特比尔将休闲定义为生存所需以外的时间,即可以自由运用的时间,亦即在完成生理上为了维持生命所必须做的事情后所剩余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以任由我们决定或选择来使用。瑞典哲学家皮普尔认为休闲是一种高尚的思想态度,不是外部因素作用的结果,也不是游手好闲的结果。休闲是为了使自己沉浸在整个创造过程中的机会和能力,这是“一种沉思式的庆典态度,是人们肯定上帝的劳动和自己的劳动的需要”[5]。社会学家达马泽迪耶指出,休闲已经是个人“使自己感到愉快的社会需要”。美国休闲学家约翰·凯利指出,“休闲应被理解为一种 ‘成为人’的过程”[6],是人的一生中一个持久的、重要的发展舞台。
总之,亚里士多德及其追随者们,认为休闲是生存的一种自由状态,是人类进入自由王国的必要条件,是一个“成为人”的过程。
在中国,休闲活动古已有之。从词源学上看,“休”指“人倚木而休”,意思是“吉庆”、“美善”、“福禄”。 如《诗·商颂·长发》的“何天之休”,郑玄笺:“休,美也。 ”《左传·襄公二十八年》的“以礼承天之休”,杜预注:“休,福禄也。”“闲”字则有限制、约束之意。《易·家人》有“闲有家”,《论语·子张》有“大德不逾闲”,其中的“闲”有范围之意。其次,“闲”通“娴”,具有娴静与安宁的意思。将“休”“闲”二字相连,当指人的一种生存状态,即人应当过美好的生活,而美好的生活不仅有物质生命活动,还拥有精神活动,是劳动与休憩的结合。人倚木而休,精神的休整和身体的休憩活动得以充分进行,它最终赋予人的生活以价值意义。
从文化渊源上看,研究中国哲学就不能对儒、释、道避而不谈。休闲在中国作为一种观念形态,始自老子。他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对道的观照,乃是人生最大的快乐。所谓“吾游心于物之初”,就是游心于道,也就是对事物本真状态的观照,即遵循事物自然法则,自然而然为之。因此,人应该“致虚极,守静笃”,“清静为天下正”。从休闲观来讲,老子重精神自由,追求生存理想的境界。孔子思想中的“闲”内蕴于其政治主张与价值追求之中,即“道不拒闲”。对于儒家来说,所谓休闲,既是个人性的,更是社会性的,是个体在社会中的道德实践。《礼运》有言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儒家所希望的是一个人人都可休闲、人人都有休闲机会的休闲社会。佛家尤其是禅宗则提倡一种“随缘人生”。要达到这种境界就需要“破执”,需要对生活保持一颗无所执著的“平常心”。最能体现禅宗休闲哲学思想的莫过于“日常心是道”一语。“行住坐卧皆是坐禅,挑水担柴无非妙道”,休闲的胜境就在从表面的平淡无奇看出不平淡,在日常琐事中看出并欣赏到不平凡。如此才能真正作到超越外界一切限制,也包括超越自己。以平常心处平凡事,普通的日常生活即是俯仰自得之超凡胜境。
强调生命超越与心灵自由,主张在有限的条件下追求精神的愉悦,尽享生活的乐趣,这是儒、释、道休闲观的共通之处。从这种意义上说,中国休闲哲学,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禅宗,都是以人生境界为旨归,希求生命的超越与融通,只是在如何实现这种超越性上各不相同而已。儒家立足于社会群体来实现个体的自由,达到一种崇高美,属于积极进取的休闲观念与休闲方式。道家追求的是人格独立,是一种高度的自由精神,它更多的是一种精神性美感享受。禅宗强调的是如何以一颗平常心来处世,它更多地将生活与生命视为一种游戏。
20世纪80年代,美国未来学家奈斯比特在《大趋势——改变我们生活的十个新方向》中指出:“21世纪是要我们必须学会把技术的物质奇迹和人性的精神需要平衡起来”[7]。近现代工业的高度发展,使当代人面临着片面的物质享受和可怕的精神贫困,人的全面丰富性遭到空前的压抑。马克思尖锐地指出人被异化,贝尔悲楚地呐喊“我是谁”,这一切迫使思想家们寻求人的返璞归真。研究休闲哲学价值观,实质是对人类前途命运的一种思考,是试图通过对休闲与人生价值的思索重新理清人文精神坐标,进而促进人类的自省,反思未来的路如何走,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学会思索如何“成为人”,成为精神自由、人格健全和心态愉悦的人。
[1]威尔·杜兰特.哲学的故事[M].金发燊,译.上海:三联书店,1997.
[2]李仲广,卢昌崇.基础休闲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3]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M].苗力田,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4]马勇,周青.休闲学概论[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8.
[5]马惠娣.人类文化思想史中的休闲[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3(1).
[6]约翰·凯利.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M].赵冉,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
[7]约翰·奈斯比特.大趋势:改变我们生活的十个新方向[M].梅艳,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B-49
A
1673-1999(2011)03-0030-02
高琳(1986-),女,山东滨州人,鲁东大学(山东烟台264025)文学院文艺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休闲学。
2010-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