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玲
(中共威海市委党校,山东威海 264200)
一
1944年豫湘桂战役的溃败,引起了时任中国战区参谋长兼驻华美军司令官史迪威将军的极度不满,积怨日深的史蒋矛盾进一步恶化,并导致了中美关系中史迪威事件的爆发。1944年 7月,罗斯福向蒋介石“紧急建议”,要求由史迪威统一指挥包括国共双方在内的所有中国战区军队对日作战。因为豫湘桂战役中国民党军队的失败使美国对其失去了信心,要求指挥、补给、装备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试图利用比国民党军队更有战斗力的共产党军队来抗击日军。对于罗斯福的“建议”,蒋介石表示拒绝接受。在他看来,果真按照罗斯福的“建议”去做,不但会削弱自己在国内外的地位,更重要的是他的心腹之患——中国共产党将如虎添翼。蒋介石以“独立干”相威胁,坚决要求美方召回史迪威。为了平息史蒋之间的争执,调解国共关系,1944年 9月,美国总统罗斯福派私人代表赫尔利来到中国。赫尔利甫抵重庆即公开表示支持蒋介石。10月,史迪威将军被撤职召回。不久,美国驻华大使高斯也辞职回国。
史迪威的去职,虽然解决了史蒋之间的矛盾,缓和了美蒋关系,但中国内部的国共关系并未得到改观。为了调解国共关系,实现美国政府把中国共产党纳入统一指挥、加入盟军抗战行列的设想,赫尔利开始了与中国共产党的接触。对于赫尔利来华,中国共产党表示欢迎。赫尔利抵达重庆的第三天,中共中央就致电在重庆的董必武,要他代表中共及其军队表示欢迎赫尔利等前往延安,对共产党地区做私人调查,并赴访共产党领导人。中共驻重庆代表林伯渠和董必武等几次提出要同赫尔利会谈,10月中下旬双方举行了会谈。11月 7日,赫尔利应邀飞赴延安。在延安,赫尔利向毛泽东、周恩来提交了国民党起草的“五点计划”。这个题为《为着协定的基础》的文件,核心是要中共交出军队和根据地政权。“五点计划”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中共的批驳和反对。会谈中,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就“五点计划”的核心内容——军队和政权问题,明确指出“必须改组现在的国民政府,建立包含一切抗日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联合国民政府;同时现在的政府不适合于团结全中国人民打日本的老政策必须有所改变,而代之以有利于团结全国人民打日本的政策”,“这是解决问题的起码点”。[1]关于军队问题,毛泽东指出:“应当改组的是丧失战斗力、不听命令、腐败不堪、一打就散的军队,如汤恩伯、胡宗南的军队,而不是英勇善战的八路军、新四军。”[2]随后,赫尔利被迫讨论中共提出的“五点协议草案”。经过谈判和交涉,最终,赫尔利在《中国国民政府、中国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协定》(即“延安协定草案”)上签了字。“协定”的主要内容是:改组国民政府,成立联合政府和联合军事委员会,承认所有抗日党派的合法地位等。这些内容反映了中国共产党长期坚持的立场和原则。由于赫尔利不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不了解国共两党的历史和现状,所以他认为,“延安协定草案”可以使中共纳入美国和国民党的控制之下。在签字前,他表示,“这些条款是公平合理的”。但是返回重庆后,见自己在延安签署的“协议”遭到了蒋介石的竭力反对,来华前“劲头十足”地准备在与蒋介石会谈中“拍桌子”迫使蒋统一指挥的赫尔利,只得向蒋让步。他很快放弃了原来试图让国民党实行某些民主改革以换取中共交出军队的设想,转而支持蒋介石的三条“提示案”,以避免因此问题的分歧而影响到美蒋双方关系。
从史迪威去职到赫尔利放弃“延安协定草案”向蒋介石让步,表明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已经由支持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两面政策,向“扶蒋反共”的反共政策转变。11月 7日,赫尔利被任命为驻华大使。从 1944年底开始,赫尔利便声称“无条件地支持中国的国民党政府和蒋委员长”。赫尔利在华任职虽为时仅一年零两个月,但正是中美关系处于重要的转折时期,他所代表的扶蒋反共政策的基本点就是:坚决支持蒋介石的国民党政权,对中共施加美苏压力,迫使中共接受蒋介石国民党的领导,交出军队,以一个政党的身份参加蒋介石国民党领导的国民政府。也就是说,由美国帮助蒋介石实现在蒋介石领导下的统一中国。
与赫尔利所推行的扶蒋反共政策存在分歧的另一派主张是,要求美国政府实行有弹性的现实主义对华政策。持这种意见的人主要是一些被称为“中国通”的美国驻华人员。在史迪威去职前,以史迪威为代表。史迪威去职后,这种主张并没有完全消失,代表性人物主要是美国派驻延安的美军观察组成员谢伟思等人。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对华政策从原来的“中立”、“不干涉”转向积极援华抗日。与此同时,对中国共产党的态度也有所变化,由以前的“扶蒋防共”向“扶蒋用共”转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不断壮大和敌后战场的开辟,促使美国政府开始考虑利用中共的抗日力量。美国政府在要求蒋介石容纳共产党的同时,谋求直接与中共的接触,建立关系。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经过国共双方同意,以包瑞德上校为团长的“迪克西使团”(即“美军观察组”)18人于 1944年 7月 22日和 8月 7日分两批乘飞机抵达延安。对于美军观察组访问延安,中国共产党采取主动热情的态度。8月 18日,中国共产党发出了《关于外交工作的指示》,表达了中共与美国进行合作的愿望。中共中央主要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先后与美军观察组成员谈话,向他们介绍中共对形势、任务及对中美、国共关系的看法。特别是毛泽东和观察组成员、美国驻华使馆二等秘书谢伟思的几次长谈,光明磊落地阐明了中共对美国的政策:第一,中共在战时和战后要与美国建立长期的和平友好关系,避免任何冲突的发生;第二,在战时,中共要尽其所能和争取一切方式与美国进行军事合作,对美军尽可能地提供各种方便,共同抗击日本的侵略;第三,中共与美国在进行军事合作的基础上,进而实现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合作;第四,借助美国的影响,迫使国民党对国民政府进行改组,建立由各党派参加的联合政府,实现民主政治;第五,依靠美国干预和防止内战爆发。[3]上述诸点反映了中共寻求美国对中国事业的友好支持和在抗日方面的合作,希望美国在战后对中国工业化等重建工作中发挥作用。美军观察组除在延安活动外,还派人到晋绥和晋察冀、晋东北等抗日民主根据地考察。
通过和中共领导人的接触、会谈和对中共领导的抗日政府、军队、根据地的实地考察,美军观察组成员谢伟思、卢登、戴维斯、埃默森等人都看到并承认中共得到了中国人民的全力支持。1945年 2月 28日,美国驻华使馆代办艾奇逊、谢伟思等政治官员就中国的形势向美国国务院作了一次紧急详尽的报告,阐述了使馆官员的分析和意见。这份报告的主要起草人是谢伟思,以代办艾奇逊的名义发往国务院。电报中阐述了与赫尔利观点相异的意见,结果,受到了国务院的重视和支持,电报内容遂成为赫尔利和国务院对华政策问题上争论的焦点。这场“官司”直打到罗斯福总统面前,最后,罗斯福表示支持赫尔利。这场争论以及罗斯福总统的决定对战后美国政府进一步执行“扶蒋反共”对华政策起了重要作用。
二
抗战后期美国对华政策中两种不同主张之间争论的主要表现,有这样几个方面:
(一)对中国国共两党的认识及其态度
谢伟思亲眼目睹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后,认为中共充满了自豪感,坚强、坦率、具有自我批评精神,统一、廉洁、民主。他进而得出结论,“共产党军队存在是因为人民同意、支持和全心和他们一起战争。军队和人民是完全团结一致的”。[4]“在这样巨大的人民基础上,共产党不可能被消灭,国民党企图用武力这样做就意味着对民主的全面否定。这将加强共产党人与人民的联系:共产党的胜利将不可避免”。[5]戴维斯显然是同意这个结论的,他说:“中国共产党将在中国存在下去,中国的命运不属于蒋而属于他们的”。[6]由此,他们逐渐形成了与赫尔利“扶蒋反共”政策不同的现实主义对华政策,并认为赫尔利没有向美国国务院提供有关中国情况的客观完整的报告。因而,当 1945年 2月 19日赫尔立回国述职时,他们起草了关于中国问题的报告发给国务院,报告他们对国民党和蒋介石的看法。一如谢伟思在 1944年 10月 10日从延安写给史迪威的备忘录中所认为的那样,即“国民党蒋介石身边都是些自私、腐败、无能的人。蒋介石无能,言而无信,欺骗讹诈,讨价还价,正在失去人民的支持。蒋介石是被他本国人民逼得没办法才起来抗日的,他要我们拯救他,使他可以继续征服他自己的国家。”[7]
赫尔利不但在中国发表扶蒋言论,回国后更快地走向公开扶蒋反共政策。在他回国述职期间,由于他得到了刚刚结束的雅尔塔会议关于中国问题的秘密协定的具体内容,因此,他认为可以利用协定中关于苏联支持国民党蒋介石在中国的统治地位等规定来逼迫中共就范,从而加快了公开迈向扶蒋反共政策的步伐。1945年 4月 2日,在华盛顿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赫尔利发表声明,抹杀中国共产党的地位,诬蔑中共的活动,为蒋介石准备召开的“国民大会”捧场。4月 12日,美国总统罗斯福逝世,继任总统杜鲁门加快了扶蒋反共政策实施的步伐。
(二)对于在华支持对象的意见分歧
赫尔利甫抵重庆,就明确宣布罗斯福派他来华的任务是“维护中国国民政府的巩固,拥护蒋委员长是中国的领袖”。三个月后,即 1944年 12月 24日,赫尔利从重庆打电报给国务卿,在电报中,赫尔利阐述了自己对华政策的主张。“据我理解,美国的对华政策是:一、防止国民政府崩溃;二、支持蒋介石做中华民国的主席和军队的委员长;三、使蒋委员长与美国司令官的关系和谐;四、增进中国境内战争物资的生产和防止经济崩溃;五、为打败日本计,统一中国境内的一切军事力量”。[8]赫尔利在电报中说,“这是对我的使命的简略概括”。在这“五点政策”中丝毫没有提及中共在中国国内实际政治状况中的地位,完全是站在蒋介石国民党的立场上。
但是,早在 1943年,美国驻华机构的一些官员就向美国政府建议改变过去与中共不接触的政策,“建议派美国代表去访问共产党地区”,“派一个军官小组驻在他们的地区”,“在中共控制区设立总领事馆,并派遣军事代表团到那里去”,“从积存的武器里拨一些给中国共产党作为采取抗日行动的鼓励”。史迪威对这些主张表示赞赏和支持。
谢伟思认为,美国对华政策的传统是不干涉中国内政,他认为美国不应出面干涉、偏袒中国内部国共双方的任何一方。蒋介石不等于中国,美国战时和战后是对中国,而不是对国民党承担义务。谢伟思在发往国务院的电报中指出,“我们援助中共将产生深远的政治影响,这将对中国内部统一产生压力,通过这些中国内部力量我们将发挥最强大的影响,从而推动蒋对统一作出需要作出的妥协来”,“通过这一政策——我们认为他现实地承认了中国的实际情况——我们能得到所有中国军队在战争中的合作,使中共站在我们一边,而不是将他们推到俄国人的怀抱中去……并为中国将来向全面民主的和平发展提供了基础”。[9]
(三)在实现中国统一方式上的不同主张
1943年 11月,罗斯福曾要求蒋介石“必须还在战争继续进行的时候与延安方面握手,组成一个联合政府”。此后赫尔利也试图把罗斯福的设想变为现实,他在延安与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谈判时谈到“联合政府”问题,但是,赫尔利的真实意图是想通过政治手段解决中国国内统一问题,他谋求中共交出掌握的军队,并幻想通过苏联的压力来迫使中共就范,让中共参加蒋介石的政府,以便取得在蒋介石领导下的统一。由于这个设想未能实现,抗战胜利后,美国就试图支持蒋介石用军事武力来统一中国了。
再看谢伟思在发给国务院的电报中是怎样阐述中国统一问题的。他首先指出,赫尔利执行的只支持蒋介石的政策将加快中国内部冲突的爆发,报告提出统一中国的设想和办法是建议蒋介石组织最高战时委员会或战时政府,包括共产党和其他团体的代表,将中共军队编入中央政府军队,执行联合作战计划,由美国军官指挥。报告强调,这些办法是最后走向完全统一的“初步行动”。
赫尔利和谢伟思等人在美国对华政策上的争论还有一些具体问题,但主要表现为上述三个方面。
三
对于抗战后期美国对华政策的内部争论,国内外一些论者过分强调谢伟思与赫尔利对国共两党不同的认识态度,也有论者将美国对华政策的变化归因于罗斯福总统的逝世。实际上,无论是谢伟思等人所代表的现实主义对华政策,还是赫尔利所代表的扶蒋反共政策,在美国政府高层都不乏支持者,也都得到了作为美国最高决策人罗斯福总统的认可和支持。也就是说,罗斯福本人的态度也是变化的。只要对赫尔利和谢伟思分别代表的美国对华政策中的两种不同主张进行仔细分析,就不难发现,他们的分歧在于实现美国在华利益所应采取的方法上,而在目标上双方是一致的。因此,两者之间没有根本的分歧,更不像有人所说的那样,即赫尔利“反共”,而史迪威、谢伟思等人“亲共”。后来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国内追究“是谁丢了中国”问题时,把责任统统扣到谢伟思等当时美国驻华外交官的头上,这种做法完全是非历史主义的态度,是以政治信仰、意识形态代替历史的恶劣行为。其实,无论是赫尔利代表的对华政策还是谢伟思代表的对华政策,其实质是相同的,即从美国战略利益出发,保持美国在战时和战后对中国的控制。回顾一下自鸦片战争以来美国对华关系史,就会更加清楚地看到,抗日战争后期美国对华政策所体现出来的霸权主义本质与之前的对华政策是一脉相承的。
(一)鸦片战争后,美国就试图把中国变为帝国主义的共同殖民地,利用战争进一步加强对中国的控制是美国的既定外交政策。1943年以后,美国对中国的政策显得更加灵活,改过去的“扶蒋反共”为与中共建立联系的两面政策,其实,这乃是美国在蒋介石政府腐败、难以有效地阻挡日本进攻的情况下,想利用中共的抗日武装,拖住日本,减轻日军在太平洋地区对美军的压力,并试图为蒋介石寻找一种压迫中共向蒋妥协的办法,达到切断中共和苏联的联系的目的,此为一箭双雕之计。
(二)美国瞄准中国作为提供廉价原材料供应地、商品和资本的输出地对美国的商业价值,以便为战后发展本国经济服务。出于这种目的,他们需要在中国找到自己喜欢的代理人,并通过他来完成“统一中国”的任务,以确保“统一市场”的形成。所以,无论是赫尔利还是谢伟思都为支持以蒋介石为领袖的联合政府而殚精竭虑,所不同的是方法上的差异。
(三)美国的对华政策服从于美国全球战略利益。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美国采取一方面对中国给以少量的援助,另一方面对日本实行绥靖政策,向日本输出重要的战略物资,策划“远东慕尼黑”。这种两面政策的目的无外乎:一是使中日互相削弱,尔后,美国坐收渔翁之利,这是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所谓“中立”政策的翻版;二是牺牲中国利益,使日本放弃“南进”(因美国在亚洲的利益主要集中在东南亚),诱使日本“北进”攻打苏联。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从经济、军事、政治上对华援助急骤增加(援助对象均为国民党政府),其目的是利用中国的抗日力量在亚洲拖住日本,牵制日军南下,搞“以华制日”,并且利用中国,平衡与苏联的冲突,使中国成为美国对苏制衡政策中的一个重要砝码。为使中国在战后不受苏联社会主义的影响,美国当然会选择和扶助蒋介石来“统一中国”,而不会选择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的。即使是谢伟思、戴维斯所谓的“亲共”分子所主张的对华政策,也不过是提醒美国制定对华政策时不要忽视中共及其领导的军队,借以敲打蒋介石,让其采取取信于民的政策以继续保持其统治地位。
(四)苏联从民族利益出发同美国妥协的立场,助长了美国的气焰。1944年 6月,美国副总统华莱士取道西伯利亚来中国,他在塔什干听取美国驻苏联大使哈里曼的汇报时,得知苏联已表示支持蒋介石在中国的统治地位和美国在远东的领导地位。1945年 2月,雅尔塔会议,使苏联通过协定承担了保证中国的主权只交给国民党政府、只承认和支持国民党政府、不支持中国共产党的义务。1945年 4月上旬,赫尔利从华盛顿返回重庆,取道莫斯科,斯大林坦率地表示了支持赫尔利的扶蒋反共政策,并愿意与美英合作,完成中国军队的统一。由于苏联的这种立场,使赫尔利和罗斯福认为已经取得了推行其政策的可靠国际保证,因此,赫尔利与谢伟思之间的争论最终以罗斯福总统支持赫尔利的主张而告终。
总之,我们应当承认,抗日战争时期美国对华援助在中国取得对日作战胜利中所起的积极作用。应当看到,史迪威、谢伟思等人积极主张与中共合作的态度在美国政府一度调整对华外交政策、采取与中共联系中的作用。但是不应该忽视,无论是美国对华政策曾有过这样那样的改变,也无论是赫尔利和谢伟思的主张存在怎样的分歧,贯穿于美国对华政策始终的就是:美国总是试图控制中国、独占中国的目的。对此,毛泽东在有关“白皮书”的文章中作过一针见血的分析。
[1][2]胡乔木.胡乔木回忆毛泽东[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44-345.
[3][美 ]谢伟思.毛泽东等中共领导人与谢伟思的六次谈话[J].党史通讯(第 20—21期),1983,(15).
[4][5][6][9]中国现代史资料编辑委员会.美国与中国的关系[Z].1999:50、517、517、77.
[7][美 ]伊·卡恩.毛泽东的胜利与美国外交官的悲剧[M].北京:群众出版社,1990:116.
[8]中美关系资料汇编 (第一辑)[Z].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7: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