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当代文学期刊生存环境与策略

2011-08-15 00:44赵强
泰山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文学期刊刊物山东

赵强

(泰山学院 汉语言文学院,山东泰安 271021)

中国当代文学期刊大多举步维艰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1998年是文学期刊运行最为艰难的一年,许多著名的文学期刊在这一年宣布停刊。《昆仑》、《漓江》、《小说》等杂志相继停刊,在业界被称为“天鹅之死”。其他尚未停刊的期刊也在通过改版、改名在苦苦支撑,但其生存依然步步荆棘、四处碰壁。与许多全国性的期刊相比,很多省级文学期刊则更是难以为继。就以山东为例,当其兴盛之时几乎各地市都有发行量较大的文学期刊,而山东作协主办的《山东文学》和《时代文学》更是影响巨大,不仅销量可观,而且在整个山东当代文学乃至全国文学的发展中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仅推出了像张炜、矫健、尤凤伟、赵德发、刘玉堂这样具有全国影响的作家,也有李存葆、王润滋等各具特色的作家。一时之间文坛鲁军可与当时的陕军、湘军相抗衡。而这一切无不与山东当代文学期刊的发展和繁荣有巨大的关系。这些作家们最初的成长和发表阵地几乎都是山东本土的文学期刊。他们在印证山东当代文学繁荣的同时也见证了山东当代文学期刊的繁荣与发展。但很快随着全国文学期刊生存艰难的大趋势的到来,山东文学期刊也迅速凋零。很多地市级期刊因经费困难而停刊(后来有些地市在拉到一定赞助时就不定期地出一期,文学期刊变成了文学不定期刊),而原先影响较大的几份刊物也被读者越来越疏远。随着文学期刊的萎缩,其影响也逐渐减小,其推介作家的能力也自然弱化,反过来又自然影响到其发行和生存。和全国的大环境一样,山东当代文学期刊的生存也面临着两个关键的要素,一是大众文化背景下文化产业化的生存环境;二是大众文化背景下文学边缘化的事实处境。这是不管从业者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都必须接受的事实。因此,要想更好地寻找生存的策略和机会,首先必须要面对这样的生存环境,理性地对待这种生存环境,要正视而非逃避。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寻找到生存之道。

一、生存环境:挑战与机遇并存

大众文化背景下文化产业化的生存语境是文学期刊必须要面对的挑战。众所周知,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的社会文化现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市场化、世俗化以及它的文化形态——大众消费文化的兴起成为一种普泛性的社会文化现象。有关大众文化的定义有多种,其中陶东风等编著的《大众文化教程》对此定义比较简单明了。他认为:“我们今天所说的大众文化是一个特定范畴,它主要是指随着现代大众社会兴起而形成的,与当代大工业生产密切相关,以大众传媒为主要传播手段、进行大批量文化生产的当代文化形态。大众文化具有多种特点和功能,如商业性、娱乐化、文本的模式化和复制性等。大众文化一般包括流行小说、商业娱乐性的影视、流行音乐、广告文化等形态。”[1](P18)这个大众文化的定义中已经包含着重要的产业化信息。如大工业生产,大众传媒、批量化、商业性娱乐化等都预示着经济因素的存在。因此紧随而至的文化产业化也就成为一种必然。1980年初,欧洲会议所属的文化合作委员会首次组织专门会议,召集学者、企业家、政府官员共同探讨“文化产业”的涵义、政治和经济背景等问题。“文化产业”作为专有名词从此正式与其大众文化母体脱离,成为一种广泛意义上的“文化-经济”类型。这一概念虽是借自西方,但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又有着具体的内涵。正如陶东风等人所指出的“文化产业所包含的几个基本要素:第一,文化产业是以文化内容作为获取商业价值的手段的,这里的文化,不仅仅是已有的文化知识,它更强调的是富有创造性的思想或想法,即以富有创意为特征;第二,文化产业以服务为目的,这里的服务不仅仅是提供商品的形式,更提供商品所附带的文化内涵,向消费者提供精神性的服务;第三,文化产业的发展也与技术密切相关,与商业相连,这是其工业化商品化的体现。”[1](P20)王颖在《2005文化产业理论研究综述》里也指出:“对文化商业价值的认同,使文化成为产业;对文化服务性的强调,使文化产业更多地被归入服务业的范畴;对文化创造性的重视和高新技术的运用,意味着文化产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2](P183)从以上内涵的界定中,不难看出文化产业的特殊性就在于把传统上认为纯粹精神产品的文化商品化和产业化了。而文学期刊则既具有大众传播媒介的一般性,同时也具有当代文学生产载体的特殊性。因此文化产业化的冲击对其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最大的影响就在于其生存方式的改变。众所周知,从“十七年”一直到80年代初期,文学期刊尤其是由各级作家协会和文联主办的纯文学刊物,依靠政府拨款维持运转。即其生存和发展经费都是由政府投入,与其发行量及市场营销没有任何关系。而其在体制上属于事业型单位,特别是一些省级文学期刊,他们的人员配置是服从于上级主管部门,期刊编辑部本身在人员配置上没有多大权力,因此期刊从业人员的专业素质也无法得到有力保障,更无法接受市场的检验。而当代文学期刊生存艰难的出现主要就出现在经费来源的改变上,进入90年代以后,随着国际文化产业的兴盛,政府对于传统的自己供养的文学期刊不可能继续维系,因为政府的职能也在发生变化,将期刊及文化出版业推向市场就是一种必然选择。当政府的经费供给结束之后,一个文学期刊要想生存就必须靠自己的实力在市场上养活自己。就是说曾经以清高精英自居的文学期刊(因为很多文学期刊编辑者是看不起哪些所谓的综合性期刊如《女友》、《家庭》、《读者文摘》、《特别关注》等)突然间被市场化了,沦落到和上述他们认为品味和格调都有差距的那些刊物共同争夺市场的地步,更加可悲的是居然没有竞争过那些期刊,一本小小的《辽宁青年》的发行量,都让许多文学大刊汗颜。因此众多文学期刊从业者感觉特别失落,这也是文学期刊产业化转型的必然。离开了过去的衣食无忧一变为自己去跑发行,找赞助和广告,出现不适应是正常的。当然从另一方面看,这其中也包含着积极的因素,使文学期刊终于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开始考虑市场和读者的需求,真正具有了市场意识和读者意识,这对文学期刊的发展自然是有积极作用的。

另一方面则是从整个社会文化环境的层面看,文学的边缘化已经是一个必须面对的现实。赖大仁认为:“‘文学边缘化’实质是文学性的危机,即:在市场化与消费主义的策动下,虽然文学的某种形式与名义依然存在,但其‘文学性’已经在整体性的娱乐化中被消解或转化了。所以真正的文学的危机,是‘文学性’的危机,是‘阅读’的危机。当‘读者’变成了‘观众’,‘阅读’转化为‘观看’,‘审美’蜕变为‘消费’时,也就意味着‘读者死了’,阅读消亡了,于是真正的文学也终结了。”[3](P155)虽然这样的表述有点绝对和悲观,但的确也道出了一个基本的事实。70年代末80年代初文学和文学期刊的辉煌让很多从业者的回忆充满了甜蜜和陶醉。当时,普通文学期刊发行量有四五十万份,知名刊物的读者更是数以百万计。作家能够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这样的刊物上发表文章,可谓“一举成名天下闻”。不但作品广为传颂,而且也成为作家名气和地位的象征。但是现在还有多少人关注文学和文学期刊呢?著名作家莫言也说过:“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进入了一个商业社会,文学作为代言人的角色也逐渐变得模糊,甚至完全消失。今天我们可以看到,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多种传播媒体层出不穷,娱乐方式也变化多样,再加上国民素质的普遍提高和日常生活中政治的淡化,使得小说变得脱离社会,它远远不及舞蹈、音乐和其它艺术形式所引起的反响。一篇小说在全国引起轰动的时代已经远去了。虽然也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作品引起一阵骚动,但那只不过是流行或消费的问题,和它本身的文学价值没多大关系,跟一种新样式的衣服或舞蹈引起一阵流行风是一样的,文学不再为社会负责或负有为人民说话的责任。我觉得这种情况佷正常。就像在法国产生的‘新小说’一样,那些作家只是把小说当作艺术品,他们去研究小说的创作,而不考虑它的销售及社会影响。自然,这样的结果也导致了阅读群的缩小。”[4]莫言从文学功能的转变及作家创作的角度指出了文学边缘化的事实,作为作家他完全可以不考虑销售和影响,但被市场化的文学期刊则不能不重点考虑这个问题。加之当代社会已经成为一个多媒体共生的传媒社会。广播、电视、网络等便捷的视听方式、丰富多彩的形式、不断变幻的视觉效果对纸面阅读的冲击是强大的。相当数量的人每天看电视的时间超过4个小时,阅读时间大为减少,正如杨葵指出的:“杂志与书籍,区别在这里,书是有头有尾,要你一行一行念;杂志不同,都是翻来翻去,哗哗响,很少有人把一本杂志从头读到尾……现在奇缺的,不是知识分子,当个知道分子在社会上更吃香。所以网络就应运而生,它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获取大量的信息。网络具有明显的杂志特点,鼠标滑轮刷刷转,五湖四海大千世界奔来眼底,拉洋片似的。”[5]这恐怕道出了一般读者的普遍心态。即便还有读者愿意在纸质杂志上阅读,其阅读对象也发生了变化。相对于阅读节奏的加快必然对阅读内容和阅读习惯有所改变,因此文化快餐式的文摘、选刊更为畅销就是这样一个事实,相反的以关注心灵为特长的文学成为时代的弃儿,相应的文学期刊的读者群就逐渐萎缩,一些知名文学期刊定数的下降,也说明了这一点。《花城》的定数好几年都没能超过3万,《收获》每期也就10万份左右。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于遍布全国的省级文学期刊就更不用多说了。当然读者远离文学的问题,单靠文学期刊的魅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把读者重新拉回来的,这是整个社会文化环境包括读者文化层次提升的一个整体工程,非朝夕所能见效。在抱怨文学生产外部环境的同时,文学期刊自身存在的问题也不得不引起足够的重视。当外部环境的改变无法掌控时,通过对文学期刊自身的改变就成为最直接最有效的改革手段。

二、期刊自身:优势与不足并存

在谈到文学期刊的质量问题时,有读者就说:“我疏远文学期刊,并不是我不喜欢文学了,也不是更多的娱乐媒体在我心中超过了文学期刊,而是因为我对当时刊登的文学作品看不上眼了,觉得那里大部分作品都是无病呻吟。”[6]真正远离文学的人,文学期刊拉不回来,但仅有的读者群如果由于文学期刊自身质量的低下而再次流失,那文学期刊还能靠什么来生存呢?因此必须正视文学期刊自身存在的问题。具体到山东当代文学期刊,其代表是《山东文学》与《时代文学》,但这几年其发行量、影响度都在逐步下降。其他地市级期刊更不用说。关起门来自己办刊物是无法发现自己的不足的,只有通过与名刊的比较才能发现自身的不足。当代文学期刊中《人民文学》自然是领航舵手,通过山东文学期刊与同时期《人民文学》的比较,才能发现差距和自己的特色,从而实现对山东主要当代文学期刊的准确定位。

比较一下2001年第6期《人民文学》的目录和同期的《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看其中的差异是比较明显的。从栏目设置看《人民文学》共设有:“留言”、“现场”、“圆桌”、“小说”、“新小说”、“辉煌十八年”、“专栏”、“新散文”、“视听”、“十二月”、“记忆”、“万象”、“天下”、“汉诗”共14个栏目,“留言”是读者和编者交流的栏目。这个栏目在2000年的《人民文学》中就存在,就有读者就刊物的内容形式提出的意见。如河南永城的吴彦先生写道:“翻阅改版后的杂志,总的感觉有新意。因为我太喜欢《人民文学》,提三点建议:一、《人民文学》创刊以来庄重、大方的特征和风格不能丢弃;二、增设新栏目固然好,但不要减轻刊发高品位小说的分量;三、插图不要太多太草率,字体的选用也要讲究。”[7]而编辑方接着予以回应:“对于改版后的刊物在内容、版式、插图等方面的缺陷我们已在11期和12期逐步改进,我们希望明年第一期的杂志能让你们更加满意。”[7]“留言”也可以成为编辑推介自己期刊的阵地,如:“明年第一期我们将推出史铁生的小说新作,还将以较大篇幅推出《2001年的爱情》专辑,我们相信明年将是更精彩的一年,我们期待着与你们明年再见。”[7]因此这个栏目的设立表明了编者对读者意见的重视,这首先是一种姿态,其次才是一种策略。而《现场》栏目更是以直面当下现实为己任,作者宁小龄曾多次关注百姓生活中最具现场感的文学事件,比如北京的的哥的姐的生活以及本期刊发的关于民间博彩市场的起伏故事,具有真正的现场感。而小说则主打名家精品,本期刊发王祥夫一组小说,而“新小说”重在推出文学新人。其他栏目也多为名家访谈、随笔回忆,如韩石山、崔卫平、陈祖芬等皆为名家名品,显示出《人民文学》作为中国文学第一期刊的规格和品味。《时代文学》2001年第6期共设有“时代广场”、“中篇撷英”、“短篇选萃”、“书斋探幽”、“时代风采”、“时代诗坛”、“名家侧影”、“小小说世界”等8个栏目,其中的“中篇撷英”、“短篇选萃”、“小小说世界”兼顾到不同的小说类型,可谓面面俱到,但缺乏特色。“时代广场”带有反映当下时代的意识,本期刊发的《东方蘑菇云腾空之迷》以报告文学的形式反映了中国核事业的发展。作品有一定分量,但时效性不强,且属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而《人民文学》所表现的的哥的姐,还有那些靠卖身养活自己的底层女性的喜怒哀乐,都是百姓身边的人和事,其亲和力、影响力自不待言。在中篇小说作品中,只有胡学文的《鱼儿为什么浮出水面》算小有名气,其他如汪淏、顾冰、李纪钊等都非名家,当然地方文学期刊要推出新人、本土作家,但是如果没有一定数量的名家名作作为刊物的支撑,那么刊物就容易成为新作家的试验田,其艺术水准就不能达到较高的水平。“书斋探幽”作为随笔栏目除李洱外没有其他大家。只有“名家侧影集”中围绕着多产作家范小青,组织了一批其身边的亲人及相关名家对其进行集中推介,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其推介的作家还是江苏作家,地域特色不显。其他栏目比较泛泛,缺乏创新和品味。同期的《山东文学》小说中有段玉芝的《挚爱无言》、凌可新的《阳光故事》、刘庆祥的《裸体问题》等,但均缺乏名家之作。本期山东文学却刊发了多篇纪实性的报告文学性质的作品如许晨的《巍巍“泰山”——山东鲁能泰山足球队夺冠纪实》;王雷的《走出历史的惊蜇期——刘宝斌特写》;赵进斌的《祥飞之路——记山东省富民兴鲁劳动奖章获得者、山东省十大青年企业家、山东祥飞工业集团总经理费守祥》;王昌黎的《铿锵的脚步——山东省诸城市公安局强警兴局之路纪实》。从题目就能看出几乎全是带有宣传性质的有偿报告文学。其他都是本省作者的游记、散文等,拿到这样一本刊物能不让真心喜欢文学的读者寒心吗?谁会花钱去买一本这样的文学期刊,里面还有文学吗?文学期刊要生存,需要企业赞助,需要广告宣传但是文学期刊文学的特色不能丢,不能为活着而活着。《人民文学》也给茅台集团写报告文学,但其分量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加之这样的报告文学也多是名家笔墨,就更避免了赤裸裸的金钱气息。因此通过这样的比较可以看出山东主要文学期刊与《人民文学》这样的国内名刊的差距。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读者意识不足。期刊编辑者只盯着作家和能给钱的赞助商,忘记了作为一个文学期刊其最根本的是大量普通而平凡的读者。《人民文学》这样的大刊,都可以放下架子和读者平等交流,把刊物的编辑理念展示给读者。如2000年第10期编者的话:“这是第10期。当你翻开它的时候,在我们心里、在想象中,我们注视着你年长或年轻的面孔:你喜欢吗?改版之后的《人民文学》仍然属于你的杂志吗?从上半年起,我们就筹划改版。在杂志社的每次讨论和争辩中,总有一个不在场的声音指引着我们,那是读者的声音。你们的喜悦和困惑、鼓励和期望,是我们对杂志作出调整和变动的根本依据。”[8]当编辑在讨论改版时,始终在倾听着那个不在场的读者的声音,这就是刊物的读者意识。一个不把普通读者放在心中只考虑刊物怎么生存的编辑是注定被读者抛弃的。遗憾的是我们在《时代文学》和《山东文学》上我们都没有找到任何和读者相互交流的文字。在《时代文学》2001年第6期上只有一个通知性的文字:《本刊再获中国文学最高奖:鲁迅文学奖》只有沾沾自喜地自我夸耀,没有任何感谢读者支持的话语,这就是读者意识的缺失。

其次是品牌意识不强,缺乏特色。《人民文学》的“留言”、“现场”、“记忆”等都已经形成一种品牌,每一个品牌都有其特定的读者群。“现场”以其时效、真实赢得读者,而“记忆”则以其对过去的点滴追述中,唤起一些老读者对那个年代的温馨回忆和共鸣。而《时代文学》、《山东文学》几乎没有具有特色的品牌栏目。其实栏目的品牌化,这也是现代传媒发展的必然,对传播受众的精细分类和定位是当代传媒发展的新趋势。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为受众提供服务。如央视的《同一首歌》就是用音乐怀旧,其收视人群是相对固定的对那个年代的歌曲有共鸣的人。文学期刊也应该如此。作为山东的文学期刊却没有一个反映齐鲁特色的品牌栏目,缺乏特色就是必然的。

再次是缺乏名家战略,没有解决好推新人与坚持高品味的关系。《人民文学》的各栏目作者,包括小说作者都是在文坛或知识界有相当名气的作家或学者。推文学新人的栏目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名家名作至少保证了刊物的高质量(当然不是所有名家的作品都是名作,这就需要编辑的把关)。当然因为刊物级别的差异,名家自然愿意把自己的优秀之作交给《人民文学》这样的大刊物,但大刊物的容量毕竟是有限的,省级文学刊物并不是没有机会,关键是编辑不能坐在编辑部里摆架子、打电话,应该走出去去找名家约稿。好的编辑总能组织了来好的稿子。有的编辑在观念上并不认可名家,认为你已经功成名就了,我再发你的稿子只给你锦上添花罢了,还要去求稿,殊不知如果没有名作支持刊物,如果编辑一份没有读者的刊物,你把版面都留给新人了(说不定还有很多不够发表水平的新人),没有读者去阅读,你的新人永远都是新人。读者的认可是最重要的,而这一切都必须有高质量的作品支撑。在此基础上才能有计划地推出文学新人。完成对新人的培养目标和计划。

另外,相对于《人民文学》而言,山东的两份文学期刊在宣传上缺乏意识、手段和力度。比如《人民文学》在2000年的改版举措,除了刊物自身在期刊的发行中不断宣传之外,还充分运用了大量高规格的报纸的宣传。当时《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北京青年报》、《北京晚报》、《北京晨报》等许多国家级大报都报道了《人民文学》改版的消息。《人民日报》指出:“《人民文学》力求把坚定的文化承担和对读者的尊重细致地结合起来,在生机勃勃的创造性的写作和阅读中,包容创新和创造,理想和激情。”[7]《北京晚报》指出:“虽然文学期刊改版是家常便饭,但最近《人民文学》的又一次改版,依然被圈内人士称为一次革命性之举。此次改版,是一次面向市场、面向读者、面向变化了的文化环境的选择。”[7]可见《人民文学》这次改版宣传力度之大。但山东的这类文学期刊则没有在山东省内的主要报纸上进行相应的宣传,其影响自然有限。

三、生存策略:特色与多元共举

面对文学期刊生存市场化的环境,面对文学边缘化的事实,面对山东文学期刊与国家级文学期刊的巨大差距,山东当代文学期刊的生存之路何在?这是必须要面对也必须要解决的问题。面对文学期刊的市场化生存,单靠文学期刊自身的魅力是不足以度过难关的,依赖政府的投入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如何去完成一种文化资本在金融资本市场的运作,这是国家体制改革和研究者需要做出的回答。文学边缘化的事实,也不是某一个文学期刊通过改版就能完成的。那只能是就现有的文学读者做出文学期刊自身的努力。或许正如莫言所说的让文学彻底回到文学自身,文学自身的魅力必然不会让文学消亡,自然也不会让发表文学作品的载体——文学期刊彻底消亡,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做大做强,先把自己变好,再等待时机完成真正的涅槃。山东当代文学期刊的自身改变,必须要坚持特色与多元并举,具体生存策略如下。

首先要确立读者为中心的意识。建立良好的编、写、读信息通道。可通过随刊物附送的问卷调查,了解读者想读到什么样的文学作品,他们真正的阅读需求是什么,他们对于我们自己的文学期刊有什么建议和要求。充分调动读者的参与意识与参与热情,谋求改版以满足读者的需求。并将读者信息沟通设为固定栏目。现代文学发生期的《新青年》就专门设有编辑与读者的通信栏,每期都有编辑就读者提出的有代表性的意见予以公开答复,形成了良好的编读互动,也为刊物扩大了影响,甚至可以采用商业化手段调动读者的参与热情。建立读者中心的意识和观念后,具体的操作手段自然会多种多样。

其次要打造齐鲁文化品牌,构建文学山东。山东是齐鲁文化的发源地,但山东的文学期刊居然没有任何打造齐鲁文化品牌的意识。以齐鲁文化为主题和品牌,固定地长期地发表以齐鲁文化为表现和形象塑造的文学作品,应该是山东当代文学期刊当然的使命。上世纪80年代,王润兹的《内当家》表现了齐鲁儿女的仁义和大度。张炜《古船》中的随抱朴所体现出的坚韧,《九月寓言》所表现胶东大地特有的民间信念和民间文化,赵德发、刘玉堂对沂蒙大地上所笼罩的齐鲁文化都曾淋漓尽致地展现过,但是我们没有打出齐鲁文化的品牌。我们在山东的文学期刊上要以此为总主题和表现域实现山东文学的新的创造,用期刊品牌引导创作,既然《闯关东》能够构建影视中的山东文化和山东人,作为山东主要的文学期刊为什么不能以构建文学的山东文化与山东人形象呢。这就是特色,作为历史丰富的齐鲁文化不可能孕育不出新的作品与文坛新人。关键在于要发挥文学期刊的引导作用,只有立足本土特色,才会走出自己的生存之路。

再次,建立文学作品快评机制,以引导热点、指导阅读、培养读者。长期以来文学作品的发表和批评家的批评总是各自为政,互不相干。作家自以为是,不屑于批评家的批评,批评家坚持自己的独立,对作家的创作作有意识的忽略。因此就造成大量作品无人评,大量评论脱离创作实际的局面。读者的阅读就是盲目的和随机的,所以文学的关注度持续走低。要想吸引读者,必须引进评论,最好是有争议的评论(而不是那种抬轿子式的评论)。在每期发表的文学作品(重要的)后面就附上争鸣式的评论文章,刊物的发稿总是有提前量,编辑可充分利用山东省内充裕的高校资源,山东师范大学和山东大学都有大量的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硕士和博士,每期都可以组织他们对所发作品进行评论,也可刊发有特色的对当期其他名刊所发作品的尖锐大胆的批评,评论占所发作品篇幅的五分之一即可。每期都有热点和评论,自然会吸引读者的注意。同时又利用了高校的学术资源,解决了学院派批评脱离作品实际的弊端。

第四,要建立文学期刊组稿编辑发行过程的专业的创意和策划团队。在当下这样一个传媒时代,文学期刊首先要进入文化消费市场,因此它的市场定位、目标消费人群以及自身在组稿选题策划方面都要有适应市场变化的专业团队来负责。具体到山东当代文学期刊,其市场份额自然是立足山东,面向全国兼及海外(主要是港、澳、台等华人文化区域),同时根据不同时期的消费文化需求调整编辑策略,一旦时机成熟,可以通过自己的策划,找准市场和文学期刊的结合点,通过某种集束式发表同类型的作品,打出山东文学期刊自己的品牌,从而实现引领文学思潮和市场潮流的可能。1989《钟山》杂志集中策划并推出的“新写实小说”联展,就相当成功,不但打响了《钟山》杂志的品牌,同时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样的创意与策划就是市场与文化的双赢,当然这个过程也并非十分简单,因为此后很多刊物也尝试过此类的策划。但是这些儿玩意并没有获得文学消费市场和中国当代文学界的认可,因为既没有找准时代的脉搏也没有对文学作品的准确理解和定位,而是为策划而策划,其失败也是必然的,因此这个策划团队的专业水准是相当重要的,以山东文学期刊的地位和吸引力,组建这样的团队有难度,但也必须要尝试,因为这是文学期刊市场化的必备武器。

最后,应该构建立体宣传平台,加强对文学期刊的宣传力度。从《人民文学》改版时的宣传力度看。一份文学期刊只是在自己刊物上作宣传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充分利用各种媒体对本刊所刊发的作品进行全方位的宣传和推介。对发行量巨大的报纸要予以充分的重视,现代广告借助大众传播媒介对普通读者的引导和影响作用是相当巨大的。山东当代文学期刊要充分利用山东的《大众日报》、《齐鲁晚报》,甚至可以建立相对稳定的宣传栏目,比如《时代文学》、《山东文学》将要刊发的重要作品,可先在《齐鲁晚报》上以摘要或片断的形式先期与读者见面,以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也可在媒体上重点推介某位作家或某部作品,形成报纸和文学期刊的定期联动。其效果值得期待。同时,要注意充分利用网络媒体,加强对文学期刊办刊思路及所发作品的宣传,建立自己的网站,并将每期作品中部分作品设为在线阅读,以吸引读者的关注。并可定期设立编辑在线与网友交流,就文学,就刊物本身都可交流,全方位宣传刊物及作品。从而建立起立体化的宣传平台。保证文学期刊的知名度和适当的关注度。

总之,山东当代文学期刊与全国大部分文学期刊一样,都面临着文化产业化后的被市场化处境,都不得不面对文学逐渐边缘化的事实。因此,抛开资本运作的不可操控因素,最关键的是改变刊物自身的定位、办刊思路以及刊发作品的品质,真正提升自己的品味。相信文学虽然边缘,但并不会消亡,文学期刊自然也不会消亡。山东当代文学期刊更应该认清当前严峻的现实,立足本土,打造齐鲁文化品牌,加强宣传,综合利用山东充裕的文化资源、真正为山东当代文学期刊找出一条合适的生存之路。

[1]陶东风.大众文化教程[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2]王颖.2005年文化理论研究综述[J].中国文化产业评论,2006,(4).

[3]赖大仁.图像化扩张与“文学性”坚守[J].文学评论,2005,(2).

[4]杜特莱.莫言谈中国当代文学边缘化[J].山东大学学报(哲社版),2003,(2).

[5]杨葵.杂志心态[N].深圳商报,2006-06-30.

[6]祝孝成.文学期刊的反思[J].文化观察,2004,(3).

[7]编者.留言[J].人民文学,2000,(12).

[8]编者.留言[J].人民文学,20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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