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人宗教传统中的生态文化观及启示

杨婷婷，訾缨

(北京林业大学 外语学院，北京 100083)

一、关于生态文化

生态文化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不仅有其特定的含义和价值观基础，而且有其合乎规律的、有序的、稳定的关系结构。生态文化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狭义上理解，生态文化是指以生态价值观为指导的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人文精神和社会制度，是一种文化现象。从广义上理解，生态文化是人类新的生存方式，即人与自然和谐的生存方式，大致包括物质层次、精神层次和政治层次三个层次。［1］(P57)

二、印第安人宗教传统中蕴含的生态文化观念

印第安人是北美大陆最早的居民，有“唯一真正的美国人”之称。他们在自身的生存斗争中创造了丰富灿烂的文化，形成了有自己民族特色的生活习性。从印第安人的各种文化要素来看，“天人合一”、“众生一体”、［1］(P90)注重人与自然的整体、协调、有机的联系，这些精神渗透于他们文化的各个方面。宗教—是对人生和宇宙秩序的超自然解释，它其实就是人类对自然、远古和神话的记忆。宗教，在印第安人的生活中的地位尤其重要，他们几乎没有自己的文字，却用自己的身体与神灵、祖先和天地沟通。在部落的各种宗教活动中，在繁多的舞蹈颂唱、祭仪庆典中，印第安人用特有的丰富的肢体语言传递情感、延续族群记忆，维系着部落生活的活力。宗教就是印第安人的身体记忆，渗透在他们生产、生活的每一个方面及过程。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然母亲的重要地位，希望弥补和恢复人与自然之间平衡的状态，这些思想，通过他们的宗教传统表达出来。

(一)印第安人与“图腾崇拜”

“图腾崇拜”与原始神话和自然崇拜向关联，是印第安人最原始的宗教信仰。“图腾”(totem)一词起源于北美阿尔衮琴部奥古布瓦方言，是印第安语的音译，意思是“他的亲族”［1］(P90)。所谓“图腾”就是人们把某种动植物或者事物当作自己氏族、部落、民族的象征或标志，并认为这种事物同自己的氏族、部落、民族有某种血缘关系;人们把图腾作为神来对待，并加以神话祭礼，就是图腾崇拜。［2］(P76)图腾崇拜是在北美印第安人中间首先发现的，图腾对于他们来说，有两层含义:

第一，图腾是他们的保护神。当时，人们结成氏族公社，靠采集、狩猎为生，他们相信自己与大自然中的某种生物有血缘关系，因此把某种动植物当成祖先，然后把它刻画下来形成固定的标记并加以崇拜，视之为本氏族的标志。比如生活在北美的易洛魁人的图腾崇拜在印第安人中有一定的代表性，他们共有部落内部约有30多个氏族，每个氏族都有以一种动物作为自己的图腾，如狼、熊、鹰、海狸等，他们认为这些动物和自己氏族的祖先有血缘关系，因而便把这种动物当成自己的祖先。信奉为图腾的动植物要禁食、禁杀、禁伤害、禁触摸。［3］(P95)如果本氏族的成员伤害了图腾，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处死。动物对于他们来说，既依赖，又畏惧，更多的是恐惧，因此把动物当成神来膜拜。这种对待动植物信仰的制度，构成了印第安人世代相传的环境意识，建立起了人与自然长期和谐相处的朴素的生存法则。

第二，图腾崇拜是维系部落组织的手段，“图腾”在印第安人生活中起到一个标志的作用。图腾崇拜在原始社会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印第安人中间，一个部落一般都包含几个不同的图腾氏族，各个部落间具有相同图腾的氏族互相视为有同源的关系，同源关系之间的印第安人是不能通婚的。通过它可以辨别成员身份，加强血缘联系，团结群体成员。每遇节日或宗教活动，同氏族的人们便围绕图腾柱举行自己的庆祝仪式。图腾的出现，是部落成员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使人们形成了新的社会组织形式。

因此，与其说图腾崇拜是一种宗教行为，不如说它是一种世界观，一套朴素的关于生态平衡逻辑的象征结构。印第安人崇拜“图腾”，实质上是与动植物之间保持着一种“契约关系”，［4］(P28)在当今看来，图腾崇拜不仅仅是精神方面的事，也从中获得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以及人类内部之间关系的紧密。

(二)印第安人与“萨满教”

印第安人所信奉的萨满教，是在“万物有灵”的信念支配下，以崇奉氏族或者部落的“祖灵”为主，兼有“自然崇拜”［4］(P50)和“图腾崇拜”［4］(55)的内容。崇拜各种神灵、动植物以及无生命的自然物和自然现象。萨满教在印第安人的宗教意识之中确立了各种具体的信仰和崇拜对象，约束并规范了他们的共同信仰，通过萨满教，服务于印第安人维护其部落生活秩序和社会组织体制。印第安人把地球视为自己的母亲，他们认为，地球同人类一样，是由身体、头脑和灵魂组成的。印第安人的萨满教和“大地母亲”［5］(P172)的常青灵性和其“万物有灵”［5］(P172)论相同，这种世界观可以归结为三点:1．万物都是活的，有生命的;2．万物之间是相互联系的;人和自然万物紧密联系在一起，是大自然的一部分。3．世界万物皆神圣。［8］(P57)

萨满教是一种古老的灵性修行，视自然为灵性和疗愈的源泉。在萨满教的宗教体系中，蕴含着一套调节生态平衡、协调人和自然界动植物之间和谐关系的体制。萨满教以神灵的名义要求人们爱护自然，尊敬自然并且保护自然，间接上起到了保护生存环境和生态平衡的目的。印第安人的萨满教中蕴含着人只能适应环境、与环境和谐共生才能生存下去的朴素生态哲学思想。萨满教，虽然其中的生态意识是自发状态的，但在客观上确实起到了保护物种，防止环境破坏的作用。同时其中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重视人的身、心、灵三者同时健康等思想对当代构建可持续发展具有积极的思想意义。

(三)印第安人的“宗教舞蹈”

各种宗教仪式中，人们大都通过祈祷与所信仰的神灵交流，而印第安人却通过宗教舞蹈的形式和心中的神灵说话。

他们最重要的宗教仪式就是跳太阳舞(SunDance)，这种舞蹈神秘又残酷。太阳舞在每年的仲夏时候举行，好几个部落的人聚集到一起，首先在空地上竖起高高的木柱，当太阳升起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人们便围着木柱跳了起来。他们一直跳，知道筋疲力尽陷入一种神秘的昏迷状态，这时就会被幻觉包围，一些超自然的神灵会出现在他们眼前，教给他们神奇的魔法，生活得法则，对未来的语言等，而这就是跳太阳舞的主要目的。此外，印第安人还专门用一天的时间祈祷，祈求神灵保佑他们，远离疾病和灾难。印第安人利用这每年一次的庆典，释放情感，尽情的舞蹈游戏，用有限的身体诉说这无限的渴望和永恒的记忆，他们更新部落关系，约定婚期，交换财物等。

太阳舞现在很难在印第安人的生活中看到了，但是生活在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的普韦布洛印第安人在祈雨仪式上跳的舞亦然能够看到，他们穿着色彩艳丽的服装虔诚的连续几天跳舞祈雨，其中有一个郝彼部落，跳舞时嘴里衔着活的响尾蛇，感动天神，洒下甘霖。印第安人相信，唯有如此他们才能真正地与其所信仰的神灵交流，在半梦半醒的幻觉中，超自然的神灵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

由此可见，印第安人的舞蹈不仅为了祭祖祈福，也表达着部落成员之间的情感，协调部落成员之间的关系，增强了部落的凝聚力。把各个原本分散的个体有意识的练成一片，融为一体，唤起、培育、训练了集体性、秩序性在行为中和观念中的建立，对个体的情感。观念规范化，他们用丰富的肢体语言传递情感、延续他们族群的记忆，维系着部落的活力。印第安人的这些宗教舞蹈不仅抒发着印第安人的艺术激情，维系着他们的部落活力，更重要的是，使他们与自然环境的亲密关系进一步加强。

三、启示

通过仔细分析印第安人的宗教传统，可以看到，他们深刻领会和尊重自然界中所以生命之间的联系，承认人类的发展和自然紧密连接在一起，印第安人的宗教传统中蕴含着“天人合一”这种深刻的文化内涵，他们将自己和自然视为一体，承认自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这是他们几千年来繁衍生息的奥秘所在。当今生态危机加重，我们应该积极从研究印第安人的生态文化观中寻找替代性资源，学习借鉴其生态文化理念。［8］(P80)

(一)印第安人的宗教推行着不一样的自然观和土地观，与自然和谐共生。

他们感受着周围每一件事物的自然特性，渴望融入到周围自然当中，成为土地的一部分。他们“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不去惊动任何东西，不留一点痕迹的走过去，就像鱼在水里游过，鸟在空中飞过一般”，［9］(P101)在文明迅速发展的今天，土地对于人类毫无生命可言，它只是人类获取生活资料和实现梦想的场所。印第安人却以平等的观念与自然相处。大地圣洁无比，他们顺应自然，以参与的意识对待自然，他们通过各种宗教活动，用身体表达着丰富多样的情感，这对当今我们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影响重大。

(二)尊重保护少数民族文化。

各个民族的文化资源都有不可再生性，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很多民族的文化正逐渐被削弱甚至濒临消失。因此，我们要正确对待少数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真正做到多元互补，共同发展。

虽然印第安人的宗教文化有朴素性、唯心性、零散性等特点，［10］(P50)不能与人类当今要建设的生态文化相提并论，但其基本精神有相通之处。现代人类被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和生态恶化问题困扰之际，深入挖掘研究、弘扬蕴含在印第安文化中的生态文化观，对构建现代生态文化具有极大价值。

［1］Prucha，The Great Father: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and American Indians［M］．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1984．

［2］Bonnie Marranca．Ecologies Theater［M］．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6．

［3］Krech Shepard，The Ecological Indian:Myth and History［M］．New York:W．W．Norton＆ Company，Inc，1999．

［4］Ferguson，Diana，Native American Myths［M］．London:Collins＆ Brown Limited，2001．

［5］Dreese，Donelle N．Ecocriticism:Creating Self and Place in Environmental and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M］．New York:Peter Lang，2002．

［6］Jamake Highwater，The Primal Mind:Vision and Reality in Indian American［M］．Harper＆ Row Publishers，1981．

［7］李剑鸣．文化的边疆:美国印第安人与白人文化关系史论［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

［8］朱伦．印第安世界［M］．桂林:广西人民出版社，1991．

［9］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

［10］乔健．印第安人的颂歌［M］．桂林:广西大学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