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灵动的东方话语——解读《喜福会》中龚琳达的女性形象

2011-08-15 00:42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广州510641
名作欣赏 2011年9期
关键词:洪家喜福会话语

⊙都 娟[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 广州 510641]


——清新灵动的东方话语——解读《喜福会》中龚琳达的女性形象

⊙都 娟[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 广州 510641]

谭恩美在《喜福会》中塑造的龚琳达形象清新灵动,犹如东方来风洗涤着西方读者对中国女性的刻板形象,为西方社会对东方女性、中国文化的理解注入了全新的解释。本文将通过分析龚琳达这一人物形象,了解她对风的哲学的理解和运用,解读她所承载着的东方话语。

风 东方话语 女性形象

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第一部作品《喜福会》一经发表,便好评如潮,分析其成功的原因,应该源于她的双重身份带来的双重文化视角。谭恩美代为“讲话”的东西方人物及思维方式引起了双方读者对互为“他者”文化的审视、探究,既令东方人对遥远的西方文化以及移民文化略见一斑,亦让西方人管窥古老又神秘的东方,由此《喜福会》赢得了东方和西方广泛的读者群。

长久以来,西方社会将东方文化理解为“神秘莫测”的、极具观赏性的异国情调,是非常遥远的、充满凶险的“他者”。西方人对中国的了解至今仍然是模糊的、片面的,甚至错误的,笔者就曾多次被西方人问起“中国真的有个城市叫紫禁城?”“中国男人都打老婆?”“中国女人真的裹小脚?”等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按照赛义德《东方学》论述,西方人对东方文化的理解是基于有关东方的文学作品、游记、传奇文集中的存在而产生的,西方自己创造出来的、程式化了的东方形象,西方文化中关于东方的话语,是刻板形象化的描述,“几乎无一例外的是学术的东方,或至少是古代的东方……从来就不是现实的存在。”①要改变这一局面,东方需要各种形式的话语权,巴勒斯坦裔的赛义德在《东方学》的序言中提到:“长久以来,我感到我们这些学者与知识分子肩负着一种特殊的知识与道德责任。我认为将简化的表述和抽象、有势力的思想复杂化和/或否弃,对我们而言责无旁贷。”②令中国读者欣慰的是,谭恩美正努力使古老辉煌的中国文明表述自己,她以外婆和母亲的经历为蓝本的《喜福会》,赋予了中国人话语权,借中国母亲和她们女儿的故事,用白描般的笔法绘画出旧中国的芸芸众生以及中国各地的民俗,使西方人对中国的了解更直接、更贴近真实。尤其是作者对龚琳达这一人物形象的描写跳出了描述传统中国女性的窠臼,对其女性自我的觉醒和抗争不吝褒扬,以她对风的理解和她借风力的启示而张扬自我的形象为全新的中国女性话语,舒展了在中华女性血液中蕴藏的柔中含刚的女性美,向西方展示了一位灵动、坚韧、智慧的东方女性形象,颠覆了西方人心中东方女性是懦弱、屈从、愚昧、依赖的刻板形象。她带着中国风、中国话语进入西方读者视野,改变了“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的现象,读者因而感受到一股微小的、却强有力的风从东方吹来,风拂过之处,“可以使人欢欣鼓舞”③。

作者塑造的龚琳达形象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借风力的聚、起与行,描述了她在封建婚姻制度下,从被动、盲从到自我意识觉醒及至冲出买卖婚姻牢笼的过程,构建了中国女性话语:女人如风,柔弱但具有刚性、微小但最有力度,这既是风的力量,虽“无法看见风,但我能看见它带动河水缓缓地朝同一方向前去”④,也是谭恩美传递给读者的中国女性的力量,勇气如风,温婉、柔韧却坚定地走向目标。

1.风力聚集——龚琳达的形象传递的话语

在《喜福会》“红烛泪”一章,作者用了大量笔墨描述了龚琳达在旧中国的经历:两岁就凭媒妁之言与仍在襁褓中的“男人”定亲,12岁就不得不嫁到夫家、忍气吞声做个巧手的童养媳,16岁则红烛洞房,与性无能的小丈夫和急于抱孙子的婆婆周旋,之后巧妙用计逃出婚姻牢笼、跳出山西、客居北京并成功远涉美国。整个过程中,龚琳达的形象如风力渐渐聚集,不断积蓄能量,随之产生出的女性自我话语也愈来愈强烈。定亲时,“我是不可违抗,只能认命的。恪守迂腐的旧俗。”⑤此时,她是封建婚姻制度的牺牲品,自我完全失语。做童养媳时,把婆家的价值标准奉为自己的价值取向,“努力学着做个贤惠的妻子。”⑥烧得一手好菜,针线活好到无法挑剔,将丈夫供奉为太上皇,此时,她是家庭男权至上陋习的践行者,被洪家洗脑,自我话语被扭曲。而在女性话语渐强的过程中,龚琳达坐在梳妆台前待嫁的一节十分精彩且极为重要。此时,她在思考什么是命,思考如何在变幻不定的环境中保持同一个自我,窗外挟持并狂暴地鼓荡起窗帘的风给了她启迪,她第一次感觉到风的力量,同时在镜中,她看到了美丽健康的自我,对生命的颖悟也使她感觉到自我的力量,“我自己就像那空灵而持有力度的清风。”⑦在新婚之夜,聪慧和勇气使她对自己的命运大彻大悟,并促成她巧妙脱离那令人窒息的婚姻樊篱。作者在这里不仅向读者交代了龚琳达自我认识和形象转变的心理,还将其从弱小、隐忍中剥离出来,竖立起女性坚强、自尊的新话语形象,同时也将风力的聚合推向高潮,风,将拔地而起。

2.风起云涌——龚琳达的语言传递的话语

小说中龚琳达的语言更清晰地向读者传递了东方女性的深层内涵,从她不同阶段的语言特色中,我们可以触摸到她的脉搏、她的思想以及她作为生活在东方环境下的女性的真实话语。

起初封建婚姻制度迫使她明白她在洪家的地位,为了做好童养媳,不给娘家人丢脸,她会故意笑嘻嘻地说:“我运气真好,在这里我会过上好日子的。”⑧为扮演好一个称职的媳妇角色,她不得不取悦和服从洪家人。但聪慧的她由心底发出质问声:“为什么我的命运要让别人来决定?为什么为了别人的快乐我就得献上自己?”是那种看似无影无踪,但力大无比的风掀动她内心深处的灵气,她决定离开洪家,她开始察言观色,东方女性的聪明犹如风生水起,张扬着她的智慧,涤荡那污浊的洪家。她用所谓的“梦语”,将洪家一个女佣推上了“天余命定的妻子,她会为他传宗接代,延续洪氏的香火”的位置,自己得以乘风而去,成功脱身。

在“棋盘上的较量”一章中,龚琳达将风的理解运用到生活中,让中国智慧、中国风在美国鼓动出奥妙的声音。

“风,最厉害了,它无影无踪,却最有力度。”

“聪明人就会察言观色,不会顶风硬干。你至少要学会见风使舵。”

在帮助女儿下棋时,龚琳达也运用风的哲学,传授女儿要“来无影,去无踪”,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风,越刮越烈,直至风卷残云一声“将”,顿时风止云静!

她显出胜者的笑容,对女儿说:“最强烈的力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风。”

3.风行草靡——龚琳达的心理传递的话语

《喜福会》中龚琳达形象始终行于风中,又运用着风力,她感悟到了中国风的哲学,而这独到的领悟也影响了她的心理发展,虽然作者没有大篇幅描写风,但读者却处处感觉到它的存在,所谓“风行草靡”,每当有风出现,总能化险为夷,逆境中峰回路转。

龚琳达自知自己是一块诱人的喷香的可口的甜点心,却被迫嫁给了生不出卿卿我我之情的小丈夫,在做儿媳、做媳妇还是保持自我问题上有一番心理上的身份挣扎,风,使她清醒,在被迫做嫁娘、被蒙在红绸巾下时,她依旧十分明白自己究竟是谁,难能可贵的是,虽看不到出路,她却能“经常将双亲的期望记在心头,但永远不会忘记自我”。并选择了机智勇敢地摆脱不幸的婚姻,赢得自己的尊严和新生。

观其几乎牺牲了自己的一生,只为了履行父母许下的诺言的心路历程,读者的确看到了传统东方女性的弱小,但那不是东方女性的全部,从龚琳达的心理发展过程中,我们也看到东方女性还有心随风行而产生流动化的生气、有随风而生的越来越强烈的自我意识,以及转化成追求独立、幸福行动的力量,这力量是东方主义者未曾关注的话语。

值得一提的是龚琳达对风的哲学的领悟和运用成就了她做母亲的威望,曾屡屡使女儿甘拜下风。在不懂传承中国文化、全面西化的女儿面前,龚琳达以亲身经历去惊醒沉溺于物质丰腴、却不知精神皈依的美国女儿,将她领悟风行哲学的悟性和智慧传给了女儿,为女儿解开心锁,也使女儿们终于明白自尊的女性要像风一样有力并影响周围环境,无原则的顺从不是美德,没有自我的女性是龌龊的,赢得别人的尊重必须建立在健全的自我意识之上,由此中国话语得以在新一代中延续。

谭恩美塑造的龚琳达的形象聪颖、开朗,犹如东方来风,吹落西方人固有观念中软弱、屈从、无主见的女性形象,我们有理由将作者对这一人物的塑造理解为她在向西方宣布:真实的东方话语是在西方对中国的简化表述之外,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有中国人创造的历史和赖以生存的文化,还有坚强不屈和聪明智慧的中国人。

①② 爱德华.W.赛义德:《东方学》,王根宇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版,第25页、第10页。

③④⑤⑥⑦⑧ 谭恩美:《喜福会》,程乃珊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46页、第39页、第41页、第46页。

当代美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作品研究(上海市教委项目,项目编号09YS460)

作 者:都 娟,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编 辑:水 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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