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 渔[诗人,现居天津]
说什么都还太早
——有关《今夜,写诗是轻浮的……》
⊙朵 渔[诗人,现居天津]
阿多尔诺在他的《文学笔记》里,以其一贯的“否定辩证法”来谈论抒情诗与社会的关系。抒情诗深陷于个性之中,但“仅仅只是个人的激情和经验的流露,还不能算是诗,只有当它们赢得普遍的同情时,才能真正称得上是艺术”。如何获得普遍性?必须通过语言的思辨,质疑,思考,以及作为思考的结果——思想进入诗歌,才会带来普遍性,而不能仅仅“满足于对普遍的事物和周围的环境的朦胧的感受”。思想的进入不是简单的照搬,它依赖于对事物本身的认识能力,和对充满矛盾与冲突的社会世象的整合统一。诚如歌德所言,“你不懂得的东西,你就不具有。”如果你的认识是盲目的,单维的,一元的,你就很难获得普遍性。在这样一个时代,即使你不关注社会,你本身也带有了社会性。社会对人的压抑越厉害,诗人们的反抗就会越有力,甚至逃避(与复古)也具有了某种反抗的意味。其中起关键作用的还是语言。语言在我们的身体内萌发,用以表达一个内在的自我,同时它又是概念的媒介,因而不可避免地要同普遍性和社会发生关系。语言是主体对客体的献祭,是“主体把自己当作客体献给语言时的自我忘却”。也就是说,是语言在最深处将诗与社会联系在了一起,“从而,抒情诗不再流于口头谈论和报道社会而富有社会性,而是以愉快的表白与语言自愿的结合而富有社会性”。
以阿多尔诺“否定辩证法”的理路来看,诗歌的美学伦理与道德承担不是相互凌驾与否认,二者的平衡端赖于诗人对现实事物的认识,和对语言的应和与创造。秉持诗歌的常识和诗人的心灵去创造,所谓冲突就不会存在。在这样一个“地震时刻”,褊狭、盲目、创造力差,才是诗歌的大敌;浅唱低吟不仅是不道德的,更是蒙昧的。如果你写得差,就不要以道德承担来遮羞;如果你只字不写,可能是出于对诗歌美学的敬畏,也可能只是你的发声器官一时出了问题。无论如何,写与不写,都不应作为一种道德评判。而普遍写得那么差,才是诗人们应该被问责的。
以上这段文字,摘自我的一篇文章《为什么普遍这么差》,写作于2008年6月30日。两年多过去了,我没有更多新的认识来与读者分享。当我写下这首诗,差不多就把我想说的说尽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也没有力气说。直到今天,我依然感觉自己没有积攒起足够的力量来言说那次灾难,以及这首诗。
说什么呢?说什么都还太早。轻浮并没有结束,坏事依然在艰难地变成好事,刽子手和刀笔吏依然在为我们轻唱着“希望”。希望是什么呢?希望是最微弱的爱吧。
作 者:朵 渔,著名诗人、学者,主编诗歌民刊《诗歌现场》。
编 辑:吕晓东 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