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欧阳江河为中国诗坛贡献了一篇论及中年写作的重要文论。在那篇文章中,欧阳江河将中年写作界定在年龄之外,但实际上,年龄是每个人迟早都无法绕过的客观感受。步入中年——尤其对步入中年的写作者来说,中年意味着青春的激情消退,时间感、命运感以及责任感都取而代之地弥漫在中年写作者的文本之中。
在对比一个写作者的青春写作与中年写作时,不能不令人感慨丛生。青春的花样年华总使人产生出前程锦绣之感。因此,青春写作总是充满某种色彩,这色彩虽然绚丽,但在时间中却总显得轻飘;而中年写作则差不多不再拥有——至少不再刻意拥有某种色彩。前些日子,读到俄罗斯诗人叶甫盖尼·卡拉晓夫一行“野果子悬挂到最后一枚”的诗句时,我的感受便是这枚悬挂到最后的果子性质滞重,它饱含各种过去的交织;而写下它的诗人也必然在心头涌起难以言说的种种人生况味。
进入我们本期专辑版的三位诗人,无一例外,都已人到中年。在他们的作品中,也都不约而同,对现存事物显示出中年的“回忆录目光”。也正是这种目光,迫使他们站在已逝与将逝之间,站在打量与回顾之间,站在挽留与舍弃之间,也站在自由与束缚之间。
中年于写作,提供的便是这样一个复杂而又开阔的空间。写在这个空间的诗句,更值得我们去细细品味与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