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赴死的糊涂女

文/本刊记者 赵进一

慷慨赴死的糊涂女

文/本刊记者 赵进一

她把随身携带的黑色单肩包放下，然后慢慢地躺倒在地上，闭上双眼，平静地说：“你来吧！”

他走过去，骑在她身上，道了声“我来了”，然后向这个挚爱他的女人伸出了魔爪……

殷红的鲜血濡透了她的衣服。除了一阵阵痉挛，她没有呼叫，没有挣扎，甚至连呻吟声也没有发出。

在朗朗的中秋月色下，在上海新泾港河边，这个年仅31岁的未婚女，就这样香消玉殒，心甘情愿地“慷慨赴死”……

举头三尺是神明。上苍默默地记住了这一令人发指的时刻——2011年9月9日，晚上8时许。这一天，距万家团聚的中秋佳节仅剩三天。

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斩断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那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又是谁？

河面惊现女尸

南北走向、全长11公里的新泾港河从淀浦河缓缓流向吴淞江，横贯上海市的长宁、闵行、徐汇等多个地区。经过多年的疏浚、修缮，河道水清如镜，两岸绿树成荫，河边是平整、洁净的长廊，是沿途居民休憩及恋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谁也没料到，在某一天，如此靓丽的地方竟会被奸人相中，成为行凶作恶之地。

2011年9月10日上午8时27分，案发近13个小时后，两位河道保洁工发现在闵行虹桥地区的田林西路新泾港河东面桥下长廊上有一大摊鲜血，河道护栏上也是血迹斑斑。更令他们惊奇的是，在护栏下的河道上还漂浮着一具女尸……

两位河道保洁工当即报警。

上海市公安局、闵行分局有关部门领导接报后，先后赶赴现场指导侦查工作、组建专案组。市局主要领导还专门作了批示，要求抓紧破案。

警方的现场勘查表明，此案系他杀无疑。这位女性被害人衣物整齐，未被性侵犯；其随身佩戴的首饰完好无损，无劫财迹象。法医仔细观察尸体后，断定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在十多个小时以内……警方认为，此案的性质，不是仇杀即情杀，但无论哪种情形，肯定是熟人所为。

破案的关键是寻找尸源，确定被害人身份。案发所在地的虹桥派出所印制了5000份《协查》散发相邻及外区派出所，寻找被害人家属。所里20多名民警按照专案组的要求，与专案组侦查员一起，兵分数路展开大空间区域、大时间、大跨度、大排摸走访工作——在网上搜索“失踪人员库”，与今年以来所有女性失踪人员进行比对，并实地走访周边各派出所，以及时掌握近期失踪或疑似失踪人员的情况；侦查员们还手持《协查》对现场周围的游戏房、、网吧、棋牌室、美容院、旅店、车站、工地等场所与重点部位进行走访。

此案在当地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市民们主动向警方提供了不少线索。有家小旅馆的服务员看到《协查》后，立即向侦查员反映，有位女客人的脸部轮廓与被害人极其相像，眼睛、眉毛、鼻梁、嘴形等都像极了。侦查员进行比对后，也觉得很像，年龄也相仿，不由得一阵兴奋，但一查住宿登记，马上傻了眼——这位女客登记的日期恰巧是案发当天晚上10点钟……

艰苦的排摸持续了30多个小时。破案线索源源不断地涌来，却又被一条条地排除，但侦查员们没有气馁。他们明白：跳一跳，摘苹果，收获往往在再坚持的一跳之中。

锲而不舍的工作精神终于迎来了收获：9月11日晚上8时，当侦查员再一次来到徐汇公安分局虹梅派出所寻找破案线索时，恰遇一位上报女儿失踪的妇女。

侦查员把《协查》给她看了后，该妇女立即悲恸得大哭起来，原来，被害人正是她的女儿……陪同该妇女来所报案的是某知名外企的一位年轻的部门经理——被害人的上司。没遇到侦查员前，他以被害人所在单位部门领导的身份不断地抚慰该妇女：您不用担心，您女儿不会有事的……

明确了被害人的身份，就等于找到了破案的钥匙。专案组从找被害人的关系人着手，再配以高科技手段，很快把侦查的重心指向那个陪同被害人母亲报案的某知名外企的部门经理古某。通过外围调查了解到，古某与被害人邵某之间有感情纠葛。专案组认为，古某有重大嫌疑。

专案组决定设计巧擒获犯罪嫌疑人。当天晚上，专案组委托虹梅派出所民警以调查失踪案为名，通知被害人的关系人到所了解情况。两个小时以后，被害人单位六名同事包括古某到所接受调查。在此过程中，专案组侦查员在一旁仔细观察各人的神态，发现只有古某一人举止局促，心事重重，神态可疑，专案组当即将其留下，对其进行讯问。此时距警方接到报案仅38个小时。

在整整24个小时内，古某一直以沉默相对抗。侦查员对他说，你应该知道，现在马路上到处是探头，田林西路那一带更不用说了。要明白，你自己说与我们替你说是不一样的。顿了顿，侦查员问他：是否要把你俩从新泾港河桥墩往桥洞走的录像播放一遍给你看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古某知道“扛”不过去了，遂将作案经过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命案背后的恩怨情仇

前面说过，古某与被害人邵某在单位里是上下级关系，在一起工作已近两年。两人都是上海人，都是从事软件设计的高级白领，月薪均高达数万元。古某比邵某大了整整8岁，早已成婚，而31岁的邵某至今未婚。

不久前，古某的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古某觉得幸福而满足。但他有一块心病，那就是半年前，当妻子在妊娠期间，他因过不惯没有夫妻生活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与自己的下属、尚未婚配的邵某搞到了一起。他并不爱邵某，他与邵某的苟合只不过是为了解决一时的饥渴。

哪知道初涉“爱河”、很少接触过男性的纯真女子邵某却当了真。尽管她知道古某是有妇之夫，但她执意要嫁给他，并为此一直逼迫他离婚，但古某不肯为了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家庭。他态度坚决，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邵某心中很是苦闷，曾找一位要好的女同事谈起此事。女同事劝导无效后，又反过来劝古某不要一下子斩断情丝，感情要一点点淡下来……但古某却急于要与邵某了断关系。

此后，邵某一直逼迫古某离婚，甚至以死相胁，古某备感压力，一心想着要尽快去掉这个“包袱”。

火山爆发的时机终于到来。

9月9日下午6时下班后，古某开着银灰色福克斯轿车出了公司。车至田林路合川路口时，他接到邵某来电，要求他今晚不要回家，留下来陪她。古某说不行。邵某就说，那你就看着我去死吧！古某说，那我们就在89路公交车终点站见面吧。

古某把车停到田林路南侧，然后步行到89路终点站西侧的新泾港桥上，又从桥上跳到桥下的桥洞内。没多久，邵某也到了。她向古某提出陪她一晚的要求。古某说，那是不可能的。邵某说，那你不要管我，让我去死吧！前天我还梦到自己窒息而死……接着，她又说，你把我掐死算了，死在你手里我还开心点，早死早投胎。不过，你要让我死得灿烂点……说着，她真的躺在地上，等待古某动手。

急于“甩包袱”的古某竟毫不犹豫地上前掐死了她。然后走到邵某的头顶处，用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地上猛击两下，接着，又丧心病狂地撩起邵某的上衣，盖住其头部，用一把九厘米长的瑞士军刀，隔着邵某的上衣往她左侧颈部捅了两刀。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又隔着衣服用刀在她的脸上划了好几下……鲜血流了一地。

古某把刀扔进河里后，忽然想起邵某要求让她“死得灿烂点”的话来，于是决定把她扔进河里——我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这样做就叫“灿烂”了，也无从了解邵某此话的含义所在。

古某个子矮小，力气有限，无法一下子把尸体扔进河里，于是他先把邵某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扔进河里，再用双手抓住她的两只脚，用力将其拖到河边的栏杆上，然后把她推到河里……

做完这一切后，古某拿起邵某的黑色单肩包，头也不回地爬上桥墩，开车回家。此刻，时针已指向晚上8点。

就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间消失了。

记者手记

古某、邵某都是高级白领，而且都有着不菲的收入。现在，为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一个死于非命，一个身陷囹圄。

之所以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的“感情”，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情。他们苟合在一起，男的只是为了发泄情欲，当他的兽欲已得到满足，就不惜痛下杀手“甩包袱”；女的只是为了得到那不着边际的婚姻，眼看婚姻无望，竟不惜以命相搏。

太轻率、太急功近利、太不珍视已经拥有的幸福，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此，悲剧怎能避免？

爱上一个人，是每个人的自由。但如果对方是有妇之夫或是有夫之妇，那就应该望而却步，把爱埋藏在心底里。绝不可为了一己私利，死缠烂打，破坏对方的家庭。

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把爱情奉献给一个不爱你的人，这是极其可怕的。”如果一方是未婚者，那就更应该慎重，要为对方的将来着想，绝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不计后果地肆意妄为，要知道，“性欲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失去控制，它就可能成为灾难。”本案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

这起案子再次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心理问题已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一大痼疾。古某和邵某从事的都是计算机软件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与机器做伴”，他们少与人打交道，社交圈子狭窄，见少识短，遇事易走极端，往往一个猛子扎下去，难以自拔……对这部分人群的生活状况尤其是心理健康等问题，有关方面应该予以多多关注。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