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对孙中山黄埔办校建军的资金和军械援助*

2011-02-11 15:52周兴樑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年4期
关键词:黄埔军校孙中山援助

周兴樑

前苏联学界认为,中国上世纪20年代的黄埔军校是在苏联政府的援助下创建起来的。这种看法不无道理,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国民党在开办军校之初乃至“黄埔军校成立时,孙中山既没有经费,也没有枪炮”①[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第139页。。苏联在这两方面所提供的援助(其还有顾问人员的援助,将另撰文论述之),对军校的发展、国民党军队之创建及其日后壮大实力,可谓是雪中送炭。尽管它的大量援助未在答应之后就马上兑现,而是在俄中两党关系日趋密切之几年后,并经国民党多方促请的情况下才逐步付诸实际行动的,但它毕竟还是为孙中山和国民党的创校建军等革命事业,提供过大部分财政资金和武器装备——这些物质援助是当时国民党政府急需而不可或缺的,其所起的重要与巨大作用也客观存在,我们对此不可低估。

一、俄共(布)与国民党关系之密切及其实行援孙方针

继孙中山与越飞1923年1月的上海会谈之后,为进一步商谈与落实《孙文越飞联合宣言》的细节问题,孙的得力助手廖仲恺于2—3月间,在日本热海等地又与越飞举行了一个多月的会谈。廖越这次会谈的最大收获是:在商定苏联政府援助孙中山创办广州军校计划之同时,又开辟和疏通了莫斯科全面支援国民党政府的渠道。就在这次会谈期间的3月8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了每年“给孙逸仙约200万墨西哥元的资助”,及“向孙逸仙派出政治和军事顾问小组”的决议②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编译,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第226页。。由于越飞与孙中山、廖仲恺相继会谈的成功,俄共(布)同国民党刚建立起来的友好合作关系,在1923年下半年迈出了新的发展步伐。尽快落实会谈期间双方商定的俄援孙等问题,成为当时双方交往对话的主要话题。

为发展俄中友好关系,苏联政府在热海会谈结束后陆续采取了四项重要举措:(一)它要越飞将3月8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关于援助国民党之决议内容正式告诉孙中山。据此,越飞于5月1日给广州转来了“苏联政府致孙中山电”。其电文谓:“我们准备向您的组织提供达200万金卢布的款项,作为筹备统一中国和争取民族独立的工作之用。这笔款项应使用一年,分几次付,每次只付500000卢布……遗憾的是,我们的物资援助数额很小,最多只能有8000支日本步枪,15挺机机,4门‘奥里萨卡’炮和两辆装甲车”;希望您“利用我国援助的这些军事物资和教练,建立一个包括各种兵种的内部军校(而非野战部队)”,有关的具体问题,“可通过马林同志与我的代理人(指达夫谦——引者注)”来解决①参见李玉贞等编:《马林与国共第一次合作》,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9年,第170—171页。。苏方在此指明并强调其所提供的款项、物资和教练援助,是为了帮助国民党创建一所新式军校。(二)苏联政府迅速为孙中山派来了第一批顾问人员。由越飞的军事助手格克尔上校从全俄参谋学院东方系挑选出来的5位顾问——波里亚克、捷列沙托夫、切列潘诺夫、格尔曼和斯莫连采夫,于6月21日抵达北京,除斯氏留京工作外,其余4人在3个月后分别陆续南下广州工作②[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第5、7、11 页。。(三)苏联政府指令越飞尤其是马林继续与孙中山和廖仲恺保持联络。因此,时在日本公干的越飞与廖仲恺仍有函电往来。而马林奉命后则于4月专门到广州工作了3个多月。他在穗期间为发展俄中关系每周与孙先生及廖仲恺“保持三、四次联系”③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文献资料选辑(1917—1925)》2,第258 页。,并在离开广州前协助孙中山筹组了赴苏联考察的“孙逸仙代表团”。(四)俄共(布)中央书记斯大林亲自派富有政治经验与活动能力的鲍罗廷,到广州任孙中山的政治总顾问,并“责成鲍罗廷同志在与孙中山的工作中遵循中国民族解放运动的利益,决不要迷恋于在中国培植共产主义的目的”④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265、271、273、275、302 页。。鲍奉命于10月初抵达广州后,一直将协助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以实现国共合作,及创办军校以建立革命军队这两事,作为中心工作来完成。此外,他还肩负着代本国政府向国民党方面具体发放资金与军械等援助之任务。

孙中山和国民党政府为进一步加强中俄关系和促请苏俄政府尽快践行其援助承诺,这期间也积极做了两方面的工作,不过收效不大。其一,立足广州主动与苏联使者进行联络晤谈,力争苏方尽早兑现援助广州革命政府的承诺。在热海会谈结束后到鲍罗廷抵广州前的这段时间里——特别是1923年夏间,廖仲恺常以孙中山助手及广东省长的名义,与时在广州的马林保持着联系——催促转电苏联政府尽快给国民党政权提供经费与军械等援助,是他们交谈的主要话题。如4月30日其要马林转电越飞详询莫斯科:孙先生“迫切需要俄国援助武器,并准备装备10万士兵——不知……枪支弹药……可否直接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即海参崴——引者注)运至广州?请电复。”他在6—7月间常对马林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为将领们筹款”,“钱的问题是他最大的忧虑”,为此他多次催促马林转告在日本东京的越飞,希望苏联政府能尽快地给予财政援助。与此同时,孙中山也曾要马林转告越飞说:“文急需经费以解决广州事”,务请苏联政府“从财政上援助他当前在南方的行动”,“支付已承诺的援款中的第一次付款,请立即电告莫斯科”⑤李玉贞等编:《马林与国共第一次合作》,第151、225、197、260、159、155、165 页。。在孙、廖再三要马林转电催请苏俄尽快提供经费援助的情况下,越飞于8月6日从东京给其“访日后在北京任苏俄政府全权代表的达夫津(又作达夫谦——引者注)汇去一百六十万日元”。这笔钱是他刚从日本政府手中获得的渔业储备金。日本学者山田辰雄教授依据日方的材料推断说:越飞“汇给达夫津的款项的全部或一部分,很可能给了国民党……内藤民治关于渔业储备金通过越飞之手给了国民党的猜测,还是可以成立的”①转见《廖仲恺研究——廖仲恺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38—239页。。如此看来,这笔数目不大、未见于俄文档案记载的款项,可能是苏联政府给国民党政权的第一笔经费援助,而越飞则显然是最早提供这少量经费的人。在1923年10月6日鲍罗廷抵达广州后,孙中山和广州革命政府即主要通过鲍氏来与苏联政府方面进行沟通联络,反映自己希望莫斯科尽快落实援华举措的诉求。这从鲍罗廷与加拉罕的一些密电函中可以看出来。如在孙中山请求苏联援助其实施“北方进军”计划时,加即电示鲍曰,这是一个“空想计划”:“您要向他说明,这个计划不可能立即实施。另一方面您要经常强调,在决定实施任何一项重大计划之前,我们应当竭力巩固自己在中国的地位,特别是巩固自己在满洲的地位,要解决中东路问题。”11月底,鲍曾电加并请他转告莫斯科:孙中山要求“提供10000支步枪、10挺机枪、10门轻型火炮和弹药,以及装备两个师的电话器材”等军用物资。加拉罕获电后向齐契林等作了汇报,并“建议减少数量,但不超过二分之一,特别是步枪和机枪……应给予孙逸仙一点支持,以使他能够坚持下去”②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294、295、347,285、287、310—312,340—341 页。。由上我们既可了解孙中山政府通过苏联代表促请其政府提供援助之艰辛过程,又能看到苏联在援孙问题上以其民族利己主义为前提的慎稳做法。

其二是走出国门——孙中山指派蒋介石率“孙逸仙代表团”赴苏联考察求助,促请苏政府尽快兑现援助承诺。蒋介石、沈定一、王登云、张太雷4人于9月2日抵达莫斯科后,时在外国的邵元冲也加入了代表团。他们此行负有两大使命:一是观摩考察苏联的政治与军事等情况,为日后在广州开办军校取经;二是同苏联政要们商定俄方援助孙中山和国民党的“工作方法和手段”,其中主要是商讨苏方资助国民党政府经费、派政治军事顾问团到广州来帮助创办军校以培养军政干部,及为孙实施西北军事计划提供武器之可行性等问题。为此,代表团成员在莫斯科等地参观访问了红军团队和军事院校,并就广州开办军校的问题与俄共中央及苏联红军领导人等进行过会谈。苏俄军事委员会副主席斯克良斯基曾两度与蒋介石晤谈,在谈到“俄国为中国人成立专门的军事学校”时,他的讲法前后不一,最后只答应:“中国同志到苏联军事学校学习,总参谋部学院可以接受3—7人,军事学校可以接受30—50人。”蒋介石当即建议应为“在广州开办的学校增加派出人员数量”。斯听后表示:“如果成立所设想的50人班收到了良好效果,那么军事委员会不反对增加派出人员。”蒋介石在两次会谈中,还以口头和书面方式先后向斯等提出了孙中山的西北作战计划——拟“在陕西成立对付吴佩孚的兵团”,及另“在库伦以南邻近蒙中边界地区建立一支孙逸仙的新军”,以便“从这里……发起第二纵队的进攻”。斯克良斯基当即明确地否定了孙的计划。他对蒋说:“发起你们方案中所说的军事行动,就是事先注定要失败的冒险。”目前,孙逸仙和国民党应“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用在对工农的工作上”,当然你们在“做好政治工作的同时,也可进行军事准备”③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294、295、347,285、287、310—312,340—341 页。。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托洛茨基在11月27日接见蒋介石等人时,也要“孙逸仙和国民党尽快放弃军事冒险,把全部注意力转到中国的政治工作上来”,并指出:“国民党……可以从自己国家的本土而不是从蒙古发起军事行动”,“我们并不拒绝给予军事援助,但在目前的军事力量战略对比的情况下,不可能向孙的军队提供这种援助,而代之以我们将为中国革命者学习军事敞开我们学校。在这方面,我们将履行不久前革命军事委员会做出的那些承诺。”④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 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 动(1920—1925)》1,第294、295、347,285、287、310—312,340—341 页。由上可知,苏联政府在承诺为孙中山培养军政人才方面,仅答应其军事学院可为国民党培养少量军事人才。这成为刺激国民党加速筹建黄埔军校的重要外因。总的来说,蒋介石此次率代表团访苏,没有达到促请苏方尽快对国民党政府实施各项援助——特别是援助其西北军事计划的目的。

在当时及稍后一段时间里,莫斯科没向孙中山和国民党政府提供实质性援助之原因是多方面的。诸如苏联政府内部对应否援助孙政府意见不一,其高层领导人之注意力一度为发展德国革命所吸引,尤其是他们认为国民党政府之军事实力不足以巩固其地位,而担心自己的援助会打水漂,还有对孙专注于军事行动而搁置国民党改组事不满等。因此,苏联政府迟至1924年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之事完成、首次国共合作实现乃至黄埔军校开学后,才采取了向广州方面提供大量经费和武器装备援助的实际行动。不过应承认,它最终还是履行了援孙承诺的——迟到的这些援助极大地帮助了孙中山之黄埔创校建军,及国民党政府后来开展的国民革命斗争,从而大大推进了中国的整个新民主革命运动。有学者在论及此事时指出:“俄国的主要财政捐助和人员的支援,可能就是为了建立党的新的军事学校,这就是后来举世闻名的黄埔军校”;“这种援助开始了一个既有国民党新生复苏,又有中国共产党发展壮大的过程,这个过程对于尔后的中国人民的生活,有着伟大深刻的意义。”①[美]韦慕廷著,杨慎之译:《孙中山——壮志未酬的爱国者》,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86年,第221—222、179,223 页。

二、苏联政府为孙中山黄埔建军所提供的资金

由于资料不足,对苏联给孙中山黄埔创校建军提供财政援助的问题,以往几乎没人作过认真的研究。如今苏联档案之公布,虽为此项研究提供了方便,但由于其资料仍不够完整,再加上决议数与实际提供数又存在出入,故要重建苏联政府给孙中山办校建军提供经费情况的全部史实仍有困难——因其中的许多细节问题还是无法弄清楚。现只能根据所见史料,对此问题作些考察论述。

关于俄府提供给黄埔军校的资金数量,援助方的鲍罗廷和接受援助的孙中山各有各的说法:前者曾“告诉路易士费希尔,苏维埃政府为这所学校的开办和经常费捐赠了三百万卢布,这大约相当于中国货币二百七十万元”②[美]韦慕廷著,杨慎之译:《孙中山——壮志未酬的爱国者》,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1986年,第221—222、179,223 页。;后者则对张继说过:“俄国从一九二四年前后起,每年给广东提供二百万元的援助,其中七十万元是黄埔军官学校的费用,一百三十万元是国民党政费。”③参见拙文《廖仲恺同苏联代表越飞的会谈及其影响》,《广东社会科学》2010年第3期。还有些学者指出:“为了帮助解决军校经费方面的困难,苏联资助现金200万卢布。”④黄修荣:《国共关系七十年》上卷,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95页。或谓:“为了援助孙中山创建一支新型的革命军队,苏联政府为孙拨出了90万卢布的援款。”⑤参见陈建华总主编:《黄埔军校研究》第2辑,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79页。以上的说法虽然不一致,但却都肯定了一点:这就是苏联援助国民党政权的经费中,有相当大比例是用于黄埔建军的——从目前所见资料可知,它3年下来用于此之资金总额应在200万卢布左右。

曾任孙中山和广州革命政府军事总顾问的加伦将军说过,孙“经我们提议,并由我们出钱,于1924年初在黄埔创办了一所下级军官学校”——“黄埔军校”⑥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文献资料选辑(1917—1925)》2,第656 页。。他讲的由苏联“出钱办校”一事,并不完全符合实际情况。事实上,在黄埔军校酝酿筹办期间,苏联并未提供资金援助。国民党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在1923年11月19日、26日与27日,接连开会讨论“创办军事学校”的问题,并议决“定名为‘国民军军官学校’,以蒋介石为校长,陈翰誉为教练长,廖仲恺为政治部主任(有说是政治部长或政治委员——引者注),推定廖仲恺筹备”。该校之“筹备事项”,分为定校所、预算购置费、购买设备器具、物色教员、征求学生等6个方面进行⑦陈锡祺主编:《孙中山年谱长编》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第1741、1751—1753页。。这期间,鲍罗廷参与了此事的筹划。他在12月10日向莫斯科的报告中说:“改组现在共有5万到10万人的军队,使它完全服从国民党的领导,为此孙必须创立几所军事学校,同时重视培养政治工作人员”;其“在广州创建第一所军事学校的方案”已定出并获通过,“建校原则是以营为单位”,“校址已经选定,最近……学校将开始运转,学校的开支预计每月1.5—2.5万元。这取决于是否接受我们关于每个营设3个连的建议,还是孙本人提议的6个连。”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376—377页。由此可知,大概因孙中山当时在办校建制方面与鲍顾问存在有不同意见,故苏联在军校的酝酿时期未给予经费资助。

现存的史料证明:筹办黄埔军校的资金是由国民党政府自行解决的。该校筹建工作的正式启动,与完成改组之国民党“一大”会议有关。在这次会间的1924年1月23日,即孙中山任命蒋介石为黄埔军校筹备委员长的前一天,他发出帅令曰:“着财政委员会十日内筹备一万元,为军官学校开办费,交蒋介石收用。”据此,时任大本营财政委员会主席的廖仲恺,即召开了该财委会的第十次会议并作出决议:“陆军军官学校开办费由左列各机关担任,限十日内交清”:财政部、沙田清理处各500元,省长公署1000元,市政厅2000元,公安局、财政厅、盐运使署、禁烟督办署各1500元。这区区万元筹备款竟要9个单位才能凑足,足见国民党政府当时财政之窘困。军校筹委会于2月6日在广州南堤正式办公后,孙中山于2月8日又令“财政委员会提前先给军官学校开办经费六万元”;财政委员会据此在第15次会议上决定:“陆军军官学校开办费六万元,由本会函禁烟督办署提拨。”②陈旭麓主编:《孙中山集外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819、824,836、846—847页。禁烟督办杨西岩奉示后,以本署之禁烟收入多为各军截留、无法应命为由,而“拒发军校开办费”③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蒋介石年谱稿》,北京:档案出版社,1992年,第158,192页。。这事成为蒋介石于2月21日擅自离职赴沪的借口之一。蒋走后,廖仲恺于23日代行军校筹备委员长职权,主持全校的筹备工作照常进行。他为了筹措创办军校之费用,真是煞费了苦心。据廖夫人何香凝忆述:“他常常夜里要到杨希闵吸食鸦片的烟床边等杨希闵签字,然后才能领到款来,送去黄埔军校。黄埔军校几百学生的学费、宿费、伙食费、甚至连服装费、书籍文具费用,都是政府供给。而这些钱就是其这样辛苦筹来的。”④何香凝:《回忆孙中山和廖仲恺》,北京:三联书店,1978年,第38页。时任黄埔军校教官之一的张治中也回忆说:廖先生“为我们牺牲身份”跑到军阀公馆里去陪谈笑并向其要钱时,“只说有一个紧急用途,始终不敢提到是为黄埔学生的伙食”,在“同我们讲起筹款之种种困难的时候,他几乎落下泪来。”⑤转见广东革命历史博物馆编:《黄埔军校史料(1924—1927)》,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7—68页。为整顿财政以增加办校经费,孙中山于4月上旬令:“财政委员会通饬各财政机关……每日将所收各款悉数解交该会,公决分配。”他在蒋介石回到黄埔军校视事一个星期后的29日,又令“财政委员会由五月起,每月拨陆军军官学校经费三万元”。廖仲恺奉命后主持财政委员会第34会议决定:这3万办校款,“由公安局租捐下筹拨15000元”,财政厅、市政厅和筹饷局各“筹拨五千元”⑥陈旭麓主编:《孙中山集外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819、824,836、846—847页。。上述情况一方面说明,正是由于有代理筹备委员长和财政委员会主席廖的坚强领导、精心筹划和财政支持,黄埔军校的筹备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直至完成;另方面也由此可以看出,黄埔军校筹办时期的费用异常困难——这些钱正如前引文中何香凝所谓“都是政府供给”的,目前尚未发现有苏联当时助款办校的相关记载。

在黄埔军校正式开学、新生受训大半个月后的1924年5月22日,大元帅府财政委员会议决:由财政厅拨支军校开办费“银十八万六千六百元”⑦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蒋介石年谱稿》,北京:档案出版社,1992年,第158,192页。,黄埔军校的经费状况从此以后大有好转。这事应该与苏联政府已为黄埔办校提供资金援助有关。因为有资料显示:俄共(布)在该年3月间已专门开会研究援孙问题,并开始启动拨款——它在20日和27日的两次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先后作出了“向孙逸仙提供资助”的决定:“委托伏龙芝同志亲自负责发放50万卢布”给广州,其余款项的发放日期,推迟至接到加拉罕之文件后再来确定。由此可知,苏联政府大概在黄埔军校开学后,才开始为它提供日常维持费,并有时还追加某些临时特别费用。不过,我们对其每次拨付校款的详情仍无法弄清。

笔者现见到的有关记载时间较后,且史料零散不全:俄共(布)中央政治局9月4日曾议过“关于对中国的援助问题”,并在11日的会上讨论到“关于孙逸仙问题”时作出决定:“采纳外交人民委员部的建议,援助中国2.5万卢布。”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488—489、351、531,611 页。同月,美国驻广州总领事“从世界银行总经理处听说,在过去8周内苏俄顾问团共收到了25万港币”;驻军校的顾问组长(首席顾问)波里亚克,曾受命转交给广州政府之中央银行“3万美元”②参见陈建华总主编:《黄埔军校研究》第2辑,第79页。。这些史料至少能说明:当时的苏联驻广州顾问团手上握有从本国政府汇来的资金,因此就具备了援助黄埔军校经费之能力。从加伦稍后的《广州军务院日志》中,我们可看到廖仲恺两次向他索要军校经费的谈话情况:第一次是11月18日晚上8时许。廖谓:“据说自10月15日至11月15日期间,黄埔军校从总数为粤币十万元拨款中只收到了二万五千元”。加伦答曰:“10月份又支付了五万九千元……尚欠一万六千元。11月份支付了10月份余欠的一万六千元,另外还要追加四万七千元……大约11月25日支付一部分。”当廖提出“希望今后十万元的定期拨款能一次或最多分两次付清”时,“加伦答应,这个问题将同莫斯科商量解决。”第二次是“12月1日晚八时许,廖仲恺拜访了加伦同志”。他在报告了鲍罗廷同意付给国民党中央政府各部(局)“工作人员薪金”等6项支出计粤币7040元和港币3200元之情况后说:“还欠黄埔军校一笔两万八千元的款项。”加伦同志回答说:“汇款目前延误了。这个问题不日即可弄清,必要时他请宋(子文)垫付。”第二天,当中央银行总裁宋子文见加伦“又谈及黄埔军校”经费,并“抱怨蒋介石目前财政吃紧”时,加伦表示:“我们对国民革命军所承担的义务一定要履行。”③参见[苏]卡尔图诺娃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加伦在中国(1924—1927)》,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年,第73、84—87,589、623—624、629,72 页。据廖、加以上的谈话可知:苏联政府每月提供给国民党的经费“总数为粤币十万元”,有时还有“追加”拨款;这些钱主要用于黄埔军校之建设,同时也用于“中央政府各部(局)工作人员薪金”等项支出。它的确曾为军校建设提供过大部分日常经费,但不是它办校费用的全部,且其款项往往有不能按时拨付的拖欠情况。

关于苏方每月给黄埔军校提供多少卢布援助的问题,从1925年后俄共(布)中央之信函和会议记录中可以知晓。莫斯科在3月7日给北京的一封信中说:“加伦给了黄埔军校两个月的维持费十万卢布。”④[美]韦慕廷著,杨慎之译:《孙中山——壮志未酬的爱国者》,第384页。3月19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成立由伏龙芝、齐契林、莫洛托夫和彼得罗夫(后由维经斯基取代)同志组成的”中国委员会,来“监督日常援助国民党和同情它的团体的措施的执行情况”,并经办以后“中国的一切军政工作和经费发放”。它在5月7日的会上又提出,应为广州“组建的部队拨出必要资金”。这事由中国委员会在5月29日的会上最后作出决定:“拨出45万卢布用于组建两个新师团,维护一个老师团及黄埔军校。指示加伦同志,上述款项为9个月,即到1926年1月1日的费用。”该委员会还在6月5日的开会记录中写道:“在两个月内另给加伦拨款10万卢布,资助黄埔军校和一个老的师团。同时……指示北京和加伦,我们资助的45万卢布只用于组建部队的开支,师团建成以后的费用应当完全由中国人承担。”⑤参见[苏]卡尔图 诺娃 著,中国社 科院 近代 史所 翻译室 译:《加 伦在中国(1924—1927)》,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年,第73、84—87,589、623—624、629,72 页。苏联政府的上述记载说明,它提供给国民党政府用于黄埔办校建军的常费额度,一般是平均每月5万卢布,此外还有些临时追加款不在其中。

由上可知,在孙中山黄埔创校建军的过程中,尤其是在黄埔军校开学后,苏联政府的确为其建校提供过不少经费——前苏联学者关于军校“大部分经费由苏联提供”之说法⑥参见[苏]卡尔图诺娃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加伦在中国(1924—1927)》,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年,第73、84—87,589、623—624、629,72 页。,是合乎历史史实的。尽管苏联政府当时决定:“把拨出的器材和资金作为给中国政府的贷款提供”⑦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488—489、351、531,611 页。——也就是说,这些钱是要还的,并非如鲍罗廷等所谓是无偿地“捐赠”。不过我们还应承认其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援功不可没。因为这些经费对国民党政府之办校建军事业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它来得及时并确实起过重要而巨大的作用。

三、苏联援助国民党政府创校建军的武器装备

苏联为黄埔党军之肇建与发展,及国民革命军实力的壮大,提供了不少的武器装备。这是它对国民党办校建军事业的又一大贡献。众所周知,孙中山创办黄埔军校,是在既少资金又缺枪械的情况下艰难起步的。当时大元帅府辖下的石井兵工厂,虽“每日出产德式七九步枪三十五支”及“子弹二万发”,另每月还能生产“马克沁式机枪三挺和美式自动毛瑟枪两支”①参见[苏]卡尔图诺娃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加伦在中国(1924—1927)》,第71页。,但该厂在军阀控制下根本不听帅令。军校教练部主任王柏龄后忆述谓:孙大元帅在开办军校前曾“批发300支粤造七九毛瑟枪给黄埔军校……当时兵工厂并不以我们学校为重,只知道往军阀那里跑。廖(仲恺)先生交涉了不少时日,开学时仅仅发下30支,够勉强发给卫兵守卫”学校用②参见吴少忠、周兴樑编著:《新论廖仲恺》,广州:广东出版集团,广东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8页。。直到黄埔军校“新生于5月入学之际,所得到的枪械,还是只有不足(学生)半数的230支,子弹也没有,简直是徒手状态”。后经蒋介石、邓演达去找厂长马超俊,马才答应“大力帮忙,不久即秘密运来步枪500支”③张秀章编著:《蒋介石日记揭秘》,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年,第60页。。面对这种情况,孙中山和廖仲恺等即把黄埔建军所需的武器装备,全寄望在苏联政府已允诺的军事援助上面。

前文说过,苏联政府早在1923年5月1日给孙中山的电文中,就答应过要向广州国民党政府提供一批武器,但它对此却迟迟未付诸行动。直到1924年1月24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才开会决定:“拨款50万金卢布用于购买……(可能是武器?——引者注)”,采购地点问题“由齐契林召集”的委员会来解决;后在3月20日的会上,政治局始“委托伏龙芝同志亲自负责发放……1万支步枪和一定数量的火炮”给广州。可它于27日再开会时又议决:“重申政治局关于提供武器方面的决定,改变政治局1924年3月20日作出的向孙中山提供越飞在1923年5月1日给孙逸仙的电报中所允诺的武器数量的决定。”④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402、488—490页。其对已允诺的“武器数量”作了怎样的改变?该决议却未言明。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是,苏联政府在几经开会讨论后,终于在同年10月8日将其援助国民党的第一批军械,用“波罗夫斯基”号舰从海参崴运到了广州——这真是好事多磨!关于这批军械的种类和数量众说纷纭,目前还一时难于弄清。如黄埔军校的领导干部与学员也忆述不一,《蒋介石年谱初稿》谓:俄舰“内有大本营向俄订购的山炮、野炮、长短枪支、轻重机枪和各种弹药”⑤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蒋介石年谱初稿》,第241页。——这是蒋校长的说法。黄埔生宋希濂也有相似的说法,认为苏俄运来的武器“有日本三八式步枪数千支,野炮、山炮二三十门,重机枪(那时还没有轻机枪)约百多挺,以及各种弹药、通讯器材等”⑥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黄埔军校》,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年,第257页。。而教官王柏龄则说,苏联这次只运来“八千支完全有刺刀的俄国式步枪,每枪有五百发子弹,还有小手枪十支”⑦广东革命历史档案馆编:《黄埔军校史料(1924—1927)》,第72—73页。,而没有提及炮和机枪等。另还有其他说法——如有说这次苏俄提供了“大约三千吨军事物资的军事援助”,并推测它运来了“两千支来福枪和七门野炮,或是五千支来福枪和五门野炮”;还有说此苏舰“共装有一万二千支来福枪和四十门野炮”⑧[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第163、174—176 页。。总之是众说不一、互有歧见。此外,从孙中山在平定广州商团叛乱时及其后“拥有二百五十人的铁甲车两列”来看⑨参见[美]韦慕廷著,杨慎之译:《孙中山——壮志未酬的爱国者》,第385页。,苏联这次可能还兑现了其上年5月1日给孙电报中答应提供“两辆装甲车”的承诺。

1925年2月9日,加拉罕在给齐契林之密信中指出,相对于苏联以前给土耳其人的大量军事财政援助而言,目前我们对孙中山“提供的援助是微不足道的”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414,611、624—626、632—634、686 页。。然而,从现实情况来看,应该说正是苏联运来的这批武器,及时地援助了国民党的黄埔建军及其军事斗争。当时正值广州商团准备发动反孙政府的武装叛乱。黄埔军校师生为进行平叛战斗,立刻利用这些军械在战前“紧急成立了十四人的机枪队,配备了两个炮兵连”,“作好了出发准备”。10月14日晚,他们与其他部队在向商团军发起“猛烈进攻”时“炮击西关,打了六发炮弹,有几处起火”;革命政府军仅“经过两三个小时战斗”②[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第129—131页。,就一举平定了这场叛乱。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于平定商团叛乱后举行了毕业分发礼。蒋介石和廖仲恺遵照孙中山11日关于“新到之武器,当用于练一支决死之革命军。其兵员当向广东之农团、工团并各省之坚心革命同志招集,用黄埔学生为骨干”的指令③广东省社科院历史所等3单位合编:《孙中山全集》第11卷,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70页。,加快了组建军校教导团工作之步伐;于是教导第一团——由何应钦为团长、王登云任党代表,及教导第二团——以王柏龄为团长、张静如任党代表,遂先后于11月20日和12月26日正式成立。苏联援助之武器对教导团的组建显然发挥了重要作用。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宋希濂和李奇中在谈到这个问题时,或说“平定商团叛变时缴获的长短枪约九千余支”和“从苏联购运来的武器”,是教导团装备之两大主要来源;或谓“教导团的装备,包括枪、炮、弹药、手榴弹、工作器具、饮食器皿及被服等等(除一部分被服外),完全由苏联供应”④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黄埔军校》,第257、235页。。

进入1925年后,黄埔军校利用苏联运抵广州之库存武器,及教导第一、二团在首次东征陈炯明战斗中缴获的军械等战利品,在4月间又新组建了教导第三团,以钱大钧为团长、曾扩情任党代表;并同时合3个团成立了党军第一旅,以何应钦为旅长、蒋介石任党军司令官、廖仲恺为党军党代表。同年6月中旬,广州革命政府令东征军回师广州一举粉碎了滇、桂军杨希闵、刘震寰两部之叛乱后,党军第一旅扩建为以何应钦任师长、周恩来为政治部主任的党军第一师。至此,国民党之党军终于正式成师。

这期间,苏联政府在以武器重点援助冯玉祥领导的国民军(人民军)反击张作霖部之同时,也对广州革命军的军事斗争前景充满了信心,因而它在1925年采取了更积极的措施来支持党军之发展和国民革命军的组建。俄共(布)中央政治局于5月7日开会决定:“在广州组建新的可靠部队是必要的,责成伏龙芝同志为此目的……拨出2万支步枪,100挺配有子弹的机枪,一定数量的掷弹炮和手榴弹给广州。”中国委员会遵照这一指示精神,及根据先前加拉罕关于“给广州提供物质援助”的建议,在29日的会议上作出以下决议:“预定发运:给广州9000支步枪(已在途中),950万发子弹,1万枚手榴弹,100挺带子弹带、弹盒和小型机器的机枪,10支(门)1000发的掷弹炮。”由于齐契林在这次会议上报告说:“原先有200万卢布由外交人民委员部支配。这笔钱用于支付广州小组、黄埔军校、政训班,资助组建一个新的师团,援助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目前这笔经费已经花完”,所以中国委员在6月上旬请求政治局:(一)“按相当于转交给国民党将领的军事器材的重购价值,即总额3044076卢布20戈比,恢复给军事部门的贷款”;(二)“鉴于加拉罕同志新的申请,认为除已经拨给的之外,还可以向国民党将领补充提供带子弹的步枪5000支,带炮弹的炮12门,带子弹和附属用具的机枪50挺,及技术器材若干。”俄共(布)中央政治局在6月11日之会上决定:“核准、接受中国委员会的建议。”随后,该委员会在9月遂“把海参崴的储备(武器)发往广州”⑤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 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414,611、624—626、632—634、686 页。。显然,中国委员会这两次发给广州的军事器材,是由俄共(布)中央核准重新拨款订购的,故这些应是苏联政府1925年提供给国民党政府的武器装备。

9月30日,中国委员会主席温施利赫特等在给斯大林之书面报告中提出:“为了加强黄埔军队,给广州调拨总额为3988242卢布的武器装备。”由此可知,苏联拨给广州的购械款额比前又略有了增加——较6月上旬的3044076卢布多出94.4万多卢布,且尚有约36.5万卢布的运费未计在内。这400万卢布的款项到底用来购运了哪些军事器材给广州政府呢?我们从该报告后面所附的“军事部门在1924—1925年度和预定1925—1926年度调拨的炮兵器材分配”清单中可知,苏联政府在这两个年度调拨给广州的武器有:步枪15000支,步枪子弹2000万发,带附件的机枪100挺,带瞄准器的3英寸炮24门,3英寸炮弹24000发,手榴弹10000枚,掷弹炮50门,掷弹炮弹5000发,坦克3辆,无烟火药1000(单位未标出——引者注),飞机15架。10月9日,俄共(布)中央政治局经过讨论,“基本上赞同中国委员会的建议”;将“派往广州的飞机数量减至12架,拒绝拨给坦克和装甲车的要求”,并将“原预定给广州的”6架飞机“改派给冯玉祥,责成空军总司令加紧发运”①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697、700、717—718、685,685,625、634、709 页。。这次政治局会议最后核准的武器调拨数,当然是包含了苏政府先前已向广州方面发运的枪炮及其弹药在内。

苏联政府提供给广州政府的上述军用器材,大多是在1925—1926年间分若干批运抵广州的。如前述,中国委员会曾于1925年5月和9月先后向广州发运过两批武器——内有14000支步枪,950万发子弹,22门炮,150挺机枪等,其中启运得早的在1925年内已运抵广州——有人提到,苏联“1925年一次运来广州的军火就价值54.6万卢布”;其中发运较迟的,则可能是在次年与政治局稍后新增拨的器材一起分几次运到广州的。有人指出,1926年苏联政府“将各种军火分四批运到了广州”,里面共有步枪2.3万支、子弹5700万发、机枪90挺、子弹带4000个、大炮24门、炮弹1000发、军刀1000把②黄修荣:《国共关系七十年》上册,第295页。。这应包含了中国委员会上年已发运的一些武器装备在内。此外,从苏联驻广州的顾问中有一批飞行员,及他们至少曾驾3架战机“进行了多次重要的侦察飞行和轰炸飞行”,在攻占惠州、武昌城的战斗中起了重要作用等情况来看③中共中央党史 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 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697、700、717—718、685,685,625、634、709 页 。,苏联政府显然还给国民党军队提供了飞机——也就是说,它兑现或部分兑现了俄共(布)中央政治局9月28日会议的许诺——“给广州6架飞机……为飞机配备必要的飞行员……自成一个完整的飞行中队。”④[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第422—423、490、250、270、489,125 页。总之上列的各种数据说明,苏联政府在1924—1925及1925—1926这两个年度中,的确平均每个年度向广州国民党政府提供了价值约200万卢布的军事器材,并先后给孙中山政府进行黄埔建军运来了门类较为齐全而又数量可观的多批武器装备。

在此需指出的是,俄共(布)中央政治局及其相关人员在作出援助国民党军事器材的决议时,一再强调“凭票据赊销给国民党将军和广州的军事器材两年后付款”;他们在谈到为广州提供武器装备之目的时也说,这是为了“使黄埔军队的人数达到25000人,加强空军和技术作战手段”,以利于它能“彻底消灭省境内的一切敌对军阀集团”,使“全省统一起来,财政掌握在政府手中……能够偿还我们的债务”⑤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部译编,黄修荣等主编:《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1,第697、700、717—718、685,685,625、634、709 页。。由此可见,苏联为孙中山黄埔办校建军所提供的这些武器装备,是由国民党政府出钱(负债)赊购的,而非如苏方人士所说的是无偿赠送。

通过全文的论述可知,苏方之解密档案记载表明,苏联政府在1924—1926年间先后向孙中山政府提供过600万左右卢布的军事资金,其中用于黄埔军校建设常费及组建校军的款项约为200万卢布,购买与提供各种军事器才之用款达400万卢布——于是就有了“苏联继续不断地供应武器,轮船不远万里把火炮、机枪、步枪、和其他武器弹药,从遥远的符拉迪沃斯托克运到广州的情况”⑥[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 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第422—423、490、250、270、489,125 页。。尽管它的军事资金和器材是作为贷款提供给国民党政府的,但我们却不能因此而否认这些资金和武器对黄埔军校之发展,尤其校军——党军的成立,乃至国民革命军之组建与壮大,曾发挥过重大的作用。军校学员和苏俄顾问皆肯定了这一点,并异口同声地给予赞誉。李奇中指出:“苏联供应军校的武器是分批秘密运来的……运送过好几批,包括山炮等武器,适用完整兵团的装备。除军校所需武器以外,后来北伐战争的武器弹药等等,都是苏联供应的。”①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第一国共合作时期的黄埔军校》,第233,233—234页。加伦在1925年9月谈及将党军第一师扩建成3个师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时说:第二师已有一个团,再“组建两个团所需的武装绰绰有余,苏俄提供的步枪四千五百支及大量的战利品都闲置未用”,“建立第三师的工作预计不久也要开始”②[苏]卡尔图诺娃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加伦在中国》(1924—1927),第206—207、216页。。切列潘诺夫在说到北伐期间东路军第十四师——原装备最好的“黄埔党军第一师”时指出:“全师共有约三万五千支步枪,二十五挺重机枪(其中十八挺是俄国造的)。”③[苏]亚·伊·切列潘诺夫著,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翻译室译:《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一个驻华军事顾问的札记》,第459、190 页。这些说法足以证明:苏联提供的财政经费与军事器材援助,的确促成了孙中山和国民党广州政府创校建军事业的开展,及大有助于中国革命军之成立和其力量的快速扩充与发展。孙中山和广州国民政府正是依恃这支装备有素的、新式的革命武装力量,才能在东征中消灭广东境内的军阀势力而统一全省,并在接着实现两广统一后,再进行打倒北洋军阀的北伐战争,掀起了国民革命运动高潮。因此应该说,黄埔军校与党军之创建,国民革命军的建立与壮大,及其反封建军阀斗争的节节胜利,是与苏联提供的军事资金和武器装备援助分不开的。对于这个问题,国内外人士交口予以肯定。他们或谓:“事实证明,假如没有苏联的物质援助,就不可能有黄埔军队,也就不会有东征、北伐的胜利。”④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第一国共合作时期的黄埔军校》,第233,233—234页。或说:“在北伐期间苏联还给予了巨大的物质援助”,“来自苏联的无私援助是北伐获得胜利的重要原因。”⑤[苏]贾比才等著,张静译:《中国革命与苏联顾问》,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第35—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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