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思考

罗军强

(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 思政课部，湖南 长沙 410100)

高等职业教育问题的研究，近年来研究非常红火，但大多是把高等职业教育作为一项专门的学术研究领域而不是一门学科来研究，这一时期高等职业教育学术研究取得很多成果，研究也更为成熟，但究竟属于职业教育学还是高等教育学范畴，并没有明确归属。在中国与世界范围内，目前还没有形成一门独立和成熟的高等职业教育学学科。按照成为一门学科的严格标准：独立的研究对象、独特的研究方法和相关研究组织及学术机构的话，高等职业教育恐怕也只能算是一个学术研究领域了。因为至今为止，高等职业教育还没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在高等职业教育能不能成为一门学科和学科性质未定的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联系实际，多研究高等职业教育问题，为这门学科的建立，提供一些解决方案。高等职业教育研究领域与学科也不是截然分开的，一门成熟的学科在某个历史发展阶段也只是一个学术研究领域，一项研究领域将来也有可能成为一门成熟的学科。目前，高等职业教育之所以不能成为一门成熟的学科，主要是由于高等职业教育还没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当学前教育学、成人教育学，都能够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已占据高等教育半壁江山的高等职业教育，通过高等职业教育研究者的努力，将来也必定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

一、我国关于教育的分类

国家标准《学科分类与代码》(GB/T13745-2009)，在一级学科“教育学”之下，共列出18个二级学科：教育史、教育学原理、教学论、德育原理、教育社会学、教育心理学、教育经济学、教育统计学、教育管理学、比较教育学、教育技术学、军事教育学、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高等教育学、成人教育学、职业技术教育学、特殊教育学。在这一参照系统中，有高等教育学、成人教育学、职业技术教育学，没有高等职业教育学。

中国的学位按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学科门类授予。1983年、199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分别决定增设了军事学、管理学门类。目前授予学位的学科门类为12个。教育学学位是12个学科门类中的一个。在大学的招生指南中，凡属于“教育学门”的专业，最终授予教育学学位。具体而言，教育学“学科门”(代码：04)之下有许多“学科类”，比如教育学类(0401)、体育学类(0402)、职业技术教育类(0403)。在这一参照系统中，有职业技术教育类，但没有高等职业教育类。

二、高等职业教育属于职业教育学的观点

国外上世纪60年代高等职业教育的兴起和我国80年代高等职业教育的出现，都表明高等职业教育是中等职业教育高移化的产物，是职业教育体系中的一部分。这一点可从80年代中期以来我国的一些决定、法规、文件的表述中得到证实。如1985年在《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提到：“发展职业技术教育要以中等职业技术教育为重点，发挥中等专业学校的骨干作用，同时积极发展高等职业技术院校，优先对口招收中等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生以及有本专业实践经验，成绩合格的在职人员入学，逐步建立起一个从初级到高级，行业配套，结构合理又能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的职业技术教育体系。”[1]在1991年《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的决定》中也提到：“初步建立起有中国特色的，从初级到高级、行业配套、结构合理、形式多样，又能与其他教育相互沟通、协调发展的职业技术教育体系的基本框架。”[2]

上述文件中有关高等职业教育的表述都明白无误地表明：高等职业教育是属于职业教育这一体系的。我国并没有将高等职业教育、中等职业教育、初等职业教育、职业技术培训作严格意义的区分。持高等职业教育属于职业教育学的观点的研究者，则认为高等职业教育是职业教育中的一种，理应属于职业教育学研究的范畴。2009年4月22日，教育部周济部长代表国务院所作的《关于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情况的报告》，也认为高等职业教育是职业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

三、高等职业教育属于高等教育学的观点

我国的高等教育被分为两种类型：普通高等教育和成人高等教育。普通高等教育的概念被界定为：“以符合规定要求并尚未就业的青年为主要培养对象，以全日制为主要施教形式的各级高等教育。”[3]195而成人高等教育的概念为：“对符合规定入学标准的在业或非在业成年人实施的高等教育，旨在满足成年人提高自身素质或适应职业要求的需要，是培养专门人才的途径之一。其特点是办学和教学的形式多样化，分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两种。”[3]168由此而来，实施高等教育的机构也分为两类：普通高等学校——实施全日制高等教育为主的高等教育机构，以通过国家规定的专门入学考试的高级中学毕业生为主要培养对象；成人高等学校——为在职人员举办高等学历或非学历教育的学校，包括干部管理学院、职工大学、职工业余大学、农民业余大学、广播电视大学、函授大学、教育学院、普通大学所举办的成人教育学院和继续教育学院等。从以上可以看出，已明确的对高等教育类型的区分是以培养对象和教学组织形式的异同作为划分依据的。

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进一步实施，上世纪80年代，一些经济发展迅速的城市提出培养地方经济急需的高等应用型人才，经国家教育主管部门批准，建立了我国首批13所职业大学，后来发展到128所。职业大学的出现和发展，表明了80年代高等职业教育在我国的兴起。此时，按照上述划分高等教育类型的依据，高等职业教育的学历教育部分自然便归属于普通高等教育，而将高等职业培训部分划归成人高等教育。因此，1986年国务院发布的《普通高等学校设置暂行条例》的第一章第二条中指出：“本条例所称的普通高等学校，是指以通过国家规定的专门入学考试的高级中学毕业生为主要培养对象的全日制大学、独立设置的学院和高等专科学校、高等职业学校。”

教育部对于职业教育的管理，有明确的区分，高等职业教育属于高等教育，归属高等教育司高职与高专教育处管理。中等职业教育、成人继续教育、农村文化技术教育，属于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管理。两种职业教育的概念非常明确。

四、高等职业教育从属高等教育学理论的局限

随着高等教育实践的发展，高等教育形式、学校类型的多样化及对高等教育认识的深化，原来作为区分高等教育类型的依据已不适用，对高等职业教育概念的界定也呈现出局限性。

首先，以“尚未就业的青年为主要培养对象”和以“全日制为主要施教形式”已难以作为界定普通高等教育的依据。近年来，成人高等教育的对象年龄出现了低龄化的趋势，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尚未就业的高考落榜生，而且大多是进行脱产全日制的学历教育，因而与普通高等教育日趋接近。而大批职业大学的兴趣，主要是培养“适应职业要求”的应用型技术人才，与普通高等教育的培养目标明显不同，却与成人高等教育相近，然而其培养对象又主要不是成人。

其次，在我国，初、中等教育分为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两种类型。实施普通教育的是普通初中、普通高中；实施职业教育的有技校、中师、各种中等专业学校以及80年代才出现的职业高中。我国既然在初、中等教育中对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作了区分，那么在高等教育阶段是否也应该做这样的区分呢？如果在高等教育阶段继续使用原来的依据，把高等职业教育划分在“普通高等教育”内，必然会造成职业教育体系的混乱，从而不利于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

最后，自进入90年代以来，我国高等教育有了新的发展，人们对高等教育的认识有了突破；高等教育的主动适应问题，高等教育结构问题，高等教育大众化，人才类型多样化等问题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引起广泛的重视，而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和解决均涉及发展高等职业教育问题。高等教育要主动适应社会，就要培养多样化的人才，而我国原有的高等教育培养的是单一的学术型人才。要改变这种状况，就应该注意发展实用技术型院校，培养社会所需要的实用技术人才——高等职业技术人才。反观我国80年代以来的高等职业教育，由于一直都把它视作普通高等教育的一部分，实施高等职业教育的机构——职业大学无论是招生，还是毕业生的就业都一直被定位于比普通高等学校低一等的位置上，高等职业教育被视为“二等教育”。于是，许多职业大学为了摆脱低一等的处境，放弃了建校的初衷，尽一切努力向传统的普通高等学校靠拢，高等职业学校应该培养的技术应用型人才并未得到体现，而是与学术型、工程型人才趋同。因此，在对高等教育诸多问题认识深化的过程中，提出高等职业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应属于不同类型的高等教育，就成为必然。

五、高等职业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的差异

普通高等教育，是主要实施面向理论基础、研究准备和高深专业的课程计划，培养学术型、工程型人才为目标的高等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则主要实施实际的、技术的、职业的特殊专业课程计划，培养技术型人才的高等教育。

由此而来，高等学校主要有：普通高等学校——指主要实施普通高等教育的机构，包括大学、独立设置的学院；高等职业学院——指主要实施高等职业教育的机构，包括高等专科学校、高等职业学院、独立设置的成人高等学校。教育部已经把高等专科学校划入高等职业学院类别中，是因为过去把高等专科学校作为普通高等教育专科层次，其教学计划是本科教学计划的浓缩，没有自身的独立性和特色，它所培养的人才无法适应社会，自身的生存出现了危机。目前我国正在对高等专科学校进行改制和改建，改制改建后的高等专科学校主要是实施高等职业教育。对高等职业教育概念的合理界定，可以解决实践中的矛盾，促进高等职业教育的健康发展。明确高等职业教育在高等教育阶段是一种独立的类型，不仅可以解决与普通高等教育和高等专科教育的关系问题，同时也让人们能充分意识到高等职业教育并不是普通高等教育中的一个低层次，它也有自身的层次体系，在发展高等职业教育的过程中注意到其本身的内涵和特征，办出特色。

从理论上说，高等教育价值取向上既要重视学术型，又应强调职业性。但在实践中，这是一个无法平衡的两难问题。因此，尊重高等职业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有差异的客观实际，将高等教育分为两类，普通高等教育和高等职业教育，使一类侧重学术性，发展成为研究型综合大学，创世界一流水平，代表国家学术形象；一类侧重职业性，为满足区域经济发展的需要服务，进一步构建我国多样化的高等教育结构体系。

六、建立高等职业教育学科的思考

2008年，我国高职院校已经达到1184所，在校生规模为900多万，高等职业教育年招生规模已经超过本科院校，达到300万人。高等职业教育已经与普通高等教育平分秋色，占据了半壁江山。高等职业教育发展到今天，提高对高等职业教育作为一门学科的认识，加强对它的研究与理论建设，不仅具有理论意义，实践上也更具紧迫性。

从本质上讲，高等职业教育是“高层次职业人”的生产过程。这就决定了其内部构成、与环境的接触层面及其相互关系，既不同于中等职业教育，也有别于普通高等教育，其特殊矛盾，也是一般职业教育学和高等教育学所难以真正揭示和彻底解决的，迫切需要建立相应的理论来揭示和解决。高等职业教育学正是研究高等职业教育领域现象特殊矛盾的一门学科，是通过对高等职业教育现象的研究，去认识高等职业教育的本质，揭示高等职业教育的运动规律和发展机理，从而指导和推动高等职业教育事业不断发展的一门科学理论。由于高等职业教育具有“职业性”和“高等性”双重属性，所以高等职业教育学是一门以一般职业教育学和高等教育学为基础的综合学科。

高等职业教育学的研究，是一种认识过程，是人们有目的、有计划、有系统地采用严格而科学的方法，研究高等职业教育学的知识体系，认识高等职业教育现象，探索与发现高等职业教育与科技进步、经济发展和人的成长的关系，进而指导高等职业教育深化改革，提高高等职业教育质量的创造性的活动。因此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除了具有一般教育科学研究的客观性、继承性、控制性和系统性等基本属性外，同时作为一门新型学科，又有着原创性、综合性、实践性和发展性等特殊性，有着自己独特的目的和任务。

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目的，并不在于发现某些个别问题或现象的特点和规律，而是要建立与高等职业教育领域相对应的科学理论体系，高等职业教育在实践中的经验和研究成果，达到相当程度后，就应致力于理论的建立，以图结合已有的经验和成果，形成系统化的知识体系，创立并发展高等职业教育理论。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另一个目的在于阐释高等职业教育科学研究的结果，用科学的理论揭示高等职业教育的特点和发展变化的成因，通过科学的理论来预测和推论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未来，从而指出新一轮研究的方向，通过从实践到理论再到实践的不断循环上升，推动高等职业教育的实践和理论不断向前发展。

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主要任务有三项:一是总结国内外高等职业教育的历史和现实经验；二是通过开展高等职业教育现状的调查研究和改革实验研究，探讨和解决高等职业教育和改革过程中出现的重大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三是通过对现代科技革命与国民经济结构和现代职业岗位调整变化的因果关系的分析研究，预测未来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模式、专业设置和课程内容，并为师资队伍建设和发展规划提供理论依据，使高等职业教育更好地为社会发展、经济建设和人的成长服务。

高等职业教育学是一门综合性、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它的研究领域涉及很多方面。因此，在其研究中需要有关方面的专家学者参与。由于高等职业教育在我国起步较晚，加上传统观念对职业教育的鄙视，株连到高等职业教育学，使得当前从事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专家学者严重不足。很多从事高等教育学研究的专家学者，不屑于从事高等职业教育学的研究，这也是当今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理论发展举步维艰的重要原因。

从高等职业教育研究的理论现状看，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当务之急是对高等职业教育概念进行科学而精确的界定，廓清高等职业教育与中等职业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之间的本质区别。高等职业教育是一门新兴的学科，它正处于研究的起步阶段，许多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都有待于认真的疏理，并加大研究的力度。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原创性和实践性特点，与高等教育学、职业教育学等显学相比，理论研究有一定难度，决定了其研究者要耐得住寂寞。目前高等职业教育学研究的主体，主要是高等职业院校的研究者，在理论修养上，与显学研究相比，处于明显弱势，但在实践经验上，则是优势，所以更应成为高等职业教育学“全程”研究者。在高等职业教育科学研究中，研究者既能生产思想，也能提供技术，还能参与实践，有如此研究优势，相信高等职业教育科学研究，一定能取得实质性的突破和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