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剑兰,曾长秋
(中南大学,湖南长沙410083)
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的追问
阳剑兰1,曾长秋2
(中南大学,湖南长沙410083)
国内外的教育改革,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向生活回归的倾向。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属人的、社会性的活动,贴近生活,引领生活,并最终融入生活,已成为时代发展的必然。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作为近年来的一个热门话题,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人们的责难,有必要对此进行以下几个方面的追问:思想政治教育为什么要生活化?思想政治教育能不能生活化?思想政治教育如何生活化?并对这些追问作出解答。
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诠释
20世纪下半期以来,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科学理性对人类社会实践领域的全面渗透,反思人的生存状况、批判科技理性的优越及其对人的异化,倡导人回到自身、回到自己应该过的生活世界,成为人文社科界的一股重要潮流。这些年来的国内外教育改革,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向生活回归的倾向。思想政治教育是一种属人的、社会性的活动,在贴近生活、引领生活,并最终融入生活方面,已成为时代发展的必然。然而,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作为近年来的一个热门话题,正如“初生之物,其形必丑”一样,受到人们的责难,我们有必要对此进行以下几个方面的追问。
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认为应该从现实的思想政治教育脱离生活的弊端入手。在现实中,目前的思想政治教育在某些方面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脱离生活的现象。在实践中,有些人往往把思想政治教育当作可以从生活中剥离出来而单独存在的东西,使思想政治教育脱离了与之休戚相关的现实生活过程,特别是受教育者本人正在经受和体验的生活实践,要么无视生活中的现实可能性和人的正常欲求,沉浸在虚幻的理想主义的应然王国之中;要么受教育者去践行在现实生活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和内容,导致思想政治教育的理想化;要么以对待自然、对待物的目光看待具有高度人文性质的思想教育,把思想政治教育从生活的母体中剥离出来,视之为可以单独存在,可以在真实的生活过程之外来专门进行的知识活动。于是,思想政治教育就成了像自然科学教育一样的知识授受或认知开展过程,忽视受教育者在现实生活中的情感体验和价值判断,导致思想政治教育的知识化、教条化,或者缺乏对受教育者人格的尊重,无视受教育者的情感世界和生活经验,一厢情愿地进行单向的、强制性的道德灌输,把人看作容纳道德知识的“容器”。
毫无疑问,当前人们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生活态度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变革,而我们的思想政治教育在某些方面却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呈现出滞后性和被动性。脱离生活的思想政治教育,使受教育者学到的某些价值观念和培养起来的某些思想品德往往难以适应社会。社会学认为,人的发展过程是一个社会化的过程。思想政治教育是人的社会化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目的是使教育者能适应社会,参与社会生活,履行一定社会角色行为,并具有健康人格的人,从而满足社会发展的需要,作为一项以培养人为基本任务的人类社会实践活动,思想政治教育无法忽略和回避这样一个平易而简单的事实——人都是现实生活中的人。只有在生活中思考人生的意义,在生活中认识我们自己,在生活实践中全面发展自我,才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和意义所在。
可能有的人又会提出以下问题: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是否意味着对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性质的消解?我们的回答是否定的。其实,生活并非与意识形态截然对立,马克思主义认为,意识都是被意识到了的人的存在,而人的存在就是他的实际生活过程。根据马克思主义原理,任何意识形态总是阶级的意识形态,在阶级社会和有阶级斗争的社会条件下,意识形态性因素与非意识形态性因素总以特定的关系并存于同一意识形态之中。思想政治教育既要坚持以意识形态中的意识形态性因素为主导内容,又要包括意识形态中对社会具有普遍意义的非意识形态性因素为辅助内容。在一定意义上,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性与非意识形态性的统一,正是现实社会生活复杂性与整体性的真实写照。随着生活的不断变化,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方式也应随之进行调整,这是我们今天强调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的应有之义。
这个问题是追问思想政治教育有无生活化的可能性。我们的回答也是肯定的。
从思想政治教育与生活的关系看,它们之间具有不可分割的本体性关联。生活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真实根基,又是思想政治教育得以存在与发展的依托,也是思想政治教育产生、发展、变化的最终决定因素。马克思指出:“我们那开始要谈的前提不是任何提出的,不是教条,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撇开的现实前提。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1]基于这一论述,我们认为,人的现实生活是思想政治教育赖以滋长、生存的土壤。
从历史的源头看,思想政治教育产生于生活的需要。在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的原始社会,包括生活劳动教育、生产方式教育及原始宗教教育在内,这些内含着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教育活动,除要求掌握必要的劳动技能以外,还要求熟悉当时的风俗习惯、礼节礼仪和宗教仪式。美国学者佛罗斯特针对原始社会中的教育指出:“儿童的学习是为了更好地生活,适应在他周围环境中的那些力量”[2]。不难看出,维持生活的需要,尤其是最起码的生存的需要,是原始社会思想和道德教育得以产生的历史根源。
从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看,也是建立在生活之上的。马克思主义认为:“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实际生活过程”[3]。一切社会意识都是社会生活过程在人们观念中的反映,社会意识的变化发展不能由自身来解释,只能由生活和变化发展来说明。“人们的观念、观点和概念,一句话,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和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4]物质生活对人来说是第一位的,生活不仅是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产生和发展提出了客观要求,还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可能性。由此,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和意义,就成为理论界争议比较大的一个问题。“社会本位论”与“个人本位论”的分野,是认识思想政治教育的两种极端立场。我们认为,在思想政治教育与生活的本互价值关系上,生活具有本然性的意义。人在生活中创造的思想政治教育本身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生活。现代社会出现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属人的”趋势,越来越突出人的主体地位。以人为本的社会发展观,把人的需要的满足,把人的全面发展,当作社会发展的根本目标和衡量尺度,把人各种智力和精神资源作为社会持续发展的动力。社会不是独立和自定的主体,而是一种由人构成的组织形式,是人的生存空间。建构完美社会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人的生活创造历史条件。思想政治教育为了生活也就是为了人,它只能也必须在生活中展开。
从生活的视野看,思想政治教育本质上是人的一种特殊的生活形式,其过程总是内含于生活的过程之中。生活是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起点、背景、空间和归宿,思想政治教育不可能凌驾于生活之上,只能在生活的过程中进行。“是生活就是教育,不是生活就不是教育,是好生活就是好教育,是坏生活就是坏教育。”[5]生活因其对于人存在的意义和可以使人发生变化的本性,已成为思想政治教育无法回避的问题。可以说,过什么样生活就会使人成为什么样的人,生活不仅表征着人的存在,而且不断地发展变化的生活也在造就人。
这是回答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的路径选择。为了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必须走出种种脱离生活的误区,使思想政治教育回到生活的母体中,在生活中进行,为生活服务。
从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近代的卢梭到现代的杜威、陶行知,许多思想家都从不同视角对教育与生活的关系作出过不同程度的探讨。古希腊先哲亚里士多德在批评他的老师柏拉图“善理念”时,主张道德教育应从现实的生活出发,认为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一切具体的行为和活动都是在追求某种目的,都是在实现某种具体的善。他把生活视为道德的根据,认为道德来源于人的现实生活,是生活的需要,因而提倡生活教育。近代思想家卢梭提出了自然教育思想,明确地提出教育要回归儿童的实际生活需要和生活过程,让儿童在自身的生活过程中获得道德体验,养成道德习惯。美国著名的实用主义哲学家杜威针对学校教育存在脱离社会生活、脱离儿童的弊端,提出了“教育即生活”这一命题。该命题具有两方面的基本含义:首先,强调的是教育具有生活的意义。杜威认为教育既然是一种社会过程,学校便是社会生活的一种形式,因此,“教育是生活的过程,而不是将来生活的准备”[6]。其次,强调教育与人一生的生活共始终。杜威指出:教育是人的一生持续不断的生长、发展过程,因为“生长是生活的特征,所以教育就是不断的生长”[7]。20世纪初,我国教育家陶行知提出了“生活即教育”,该命题是从教育的角度看生活,强调生活的教育意义,以及教育对人的生活的作用。“生活即教育”意味着有生活即有教育,正如陶行知所说:“教育的根本意义是生活的变化,生活无时不变即生活无时不含有教育的意义,因此可以说,生活即教育”[8]。“生活即教育”不仅意味着有生活即有教育,生活含有教育,也表明生活需要教育,教育必须作用于人的生活。
列举前人的“生活教育理论”,对今天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有十分重要的启迪。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不仅有必要而且有现实的可能性,那么如何界定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的内涵呢?对此,理论界有不同的表述:有学者称之为“走向生活”(如王现军、陈言贵、张美弟),有学者称之为“回归生活”(如鲁洁、邱广欣、王晓丽),也有学者称之为“贴近生活”(如侯文华、王光军、李大键)。他们虽然从不同的侧面进行研究,其主旨却是一致的。笔者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就是以生活为载体,教育与学习应该从受教育者的实际出发,关注受教育者的实际生活需要,以自我教育为根本出发点,让受教育者在生活体验中理解社会的思想道德要求,在生活过程中引导受教育者自我感知、体认和思考,提高思想道德素质,成为全面发展的人。
针对目前生活化缺失的现状,笔者认为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一是构建立足于现实的教育目标。思想政治教育生活化的实现,必须将教育目标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构建多层次的目标体系。从现实出发,贴近真实生活,贴近人的真实状况,进行真实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并在此基础上提升人的思想道德层次,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二是从现实生活中提取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从生活中取材,从人们在现实社会生活中遇到的各种社会的、思想的、道德的、价值的问题与困惑出发确立其具体内容,而不应从各种抽象而生硬的大道理、种种脱离现实生活基础的带有理想化色彩的教条出发。三是通过生活体验生成良好的思想品德。生活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应该是:好的思想品德的形成和发展,应该从受教育者切身的生活体验去感悟、去生成、去发展,而不能仅仅靠抽象的思想政治品德知识的学习或机械化、模式化的行为训练。四是引导受教育者主体性发展。真正的思想政治教育,正是对人的主体性的弘扬和塑造。从内外因关系的原理来看,内因是事物发展的依据,外因是事物发展的条件,由此,人的思想品德的形成、完善,其教育主体性的发挥应该是最为主要的决定因素,思想道德观念及良好行为的养成来源于人的自觉活动。思想政治教育的路径应是从灌输开始,到培养情感,锻炼意志,内化为个体信念,外化为良好的行为习惯。
[1][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7,72.
[2][美]S.H.佛罗斯特.西方教育的历史和哲学基础[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13.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1.
[5]董良室.陶行知教育论著选[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292.
[6][7]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9,45-54.
[8]陶行知全集(第2卷)[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4.633.
G4
A
1004-3160(2010)01-00-0124-03
2009-12-01
1.阳剑兰,男,湖南衡阳人,南华大学副教授、中南大学政治学院在读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2.曾长秋,男,湖南浏阳人,中南大学政治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政治学。
曹桂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