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的女性主义观探析

2010-04-08 00:08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0年2期
关键词:奈尔夏娃莫里森

梁 昕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6)

莫里森的女性主义观探析

梁 昕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6)

莫里森在其创作之初的三部小说《最蓝的眼睛》、《秀拉》和《所罗门之歌》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表达她的民族主义女性主义观:黑人女性追求解放和自我须包含追求经济独立,传承民族文化,与黑人同胞结成同盟。

莫里森;《最蓝的眼睛》;《所罗门之歌》;《秀拉》;女性主义

60年代末走上文坛的莫里森继承了赫斯顿开创描写黑人女性追求自我的传统,她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形象丰满、性格鲜明丰富的黑人女性人物形象,例如处女作《最蓝的眼睛》(The Bluest Eye,1969)中的佩科拉,第二部小说《秀拉》(Sula,1973)中的夏娃、奈尔、秀拉等成组的黑人女性角色,《所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1977)中的彼拉特,《天堂》(Paradise,1998)中以修女康瑟蕾塔为代表的五个女人等。莫里森在其小说中以不同的笔触表现了黑人女性在人生道路上迈出追求自我的脚步,其中以《秀拉》中的同名主人公秀拉在追寻自我的泥泞道路上走得最彻底,态度最坚决。对《秀拉》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国内外很多评论者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小说中的同名主人公秀拉。然而,如果联系莫里森创作的第一部小说《最蓝的眼睛》和《所罗门之歌》等作品,来对《秀拉》中的几个黑人女性的追求最一番分析、探究后,再持秀拉是《秀拉》的主人公这种观点,我不敢苟同,理由如下。

一 认可白人主流文化的悲剧

莫里森的第一部小说《最蓝的眼睛》描写了一个11岁的黑人小女孩佩科拉为了获得他人的认可和关爱,每天都向上帝祈祷有一对蓝眼睛,然而在她幻想得到了蓝眼睛后不仅没有得到他人包括父母的爱,反1975,而招来父亲的强暴。佩科拉怀了父亲的孩子流产后,也精神崩溃而发疯,整日喃喃自语。佩科拉为了获得他人的喜欢和认可,把自我寄托在追随白人主流文化的审美价值上,最终却把自己引向了毁灭。莫里森借该小说表达了她的观点:把白人的审美价值观作为界定自我价值的标准是很危险的,追随白人文化的价值观不仅找不到自我,而且会毁了自我,造成悲剧。黑人女性如不从白人文化价值观的桎梏下解脱出来,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平等。那么黑人女性又该怎样追求才能实现女性真实的自我呢?莫里森在第二部小说《秀拉》中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莫里森在《秀拉》中描写了一群黑人妇女在种族歧视、性别主义和阶级压迫的多重夹缝中追求自我的历程,其中黑人妇女秀拉是她在该小说中塑造的重点。与佩科拉形成鲜明的对比,秀拉不仅反抗白人主流文化价值观,而且叛逆黑人社会中的一切传统和价值。小说描写了秀拉从童年开始到成年,在短暂的一生中叛逆一切传统、无怨无悔地寻找自我、发掘自我,意志坚定地踏上一条追寻自我的艰难而孤独的人生之路。小说中与秀拉有紧密联系的其他两个黑人妇女也有各自的追求,下面就让我们分别来探讨他们的追求。

二 缺乏真正自我意识的黑人妇女

莫里森在《秀拉》中塑造了三个引人瞩目的黑人女性,来表达她对黑人女性争取解放、追求自我的思考。小说中有两个黑人女性是作为秀拉的对比而出现的,一个是经济独立却没有自我意识的夏娃,即秀拉的祖母。一个是在自我意识上迷途的女性奈尔。夏娃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黑人妇女。她结婚五年后,丈夫离家出走,留给她三个年幼的孩子和贫困的家。被抛弃和独自抚养孩子的重担激发了夏娃的创造力,她勇敢地站了起来,以把腿放进轨道上被火车轧断这种独特的方式获得了经济上的独立,在“底层”盖起了一幢三层楼高的房子,成为一个创造者。夏娃为了抚养孩子,什么苦都能承受。她的坚强和创造力撑起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并且还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莫里森在1983年的访谈录中说道:“黑人妇女责任重大,她们既当孩子的妈,又当挣面包的人,既是母亲又是工人,既是航行中的船只,又是丈夫和孩子的避风港。”[1]莫里森的谈话表达了这样的观点:美国黑人女性在美国历史上有其独特作用——不仅是使黑人社会凝聚的“胶水”,而且是“焦油”——是一种神圣的元素。她们是航行的“船只”,同时又是“避风港”。黑人妇女所负担的“船”和“港”的生活是维持黑人社区的重要力量,是美国黑人传统的一部分。夏娃就是这样的女性,她的牺牲精神和创造力养活了一个家庭。

然而经济上自立的夏娃,并没有在精神上摆脱依赖男性、爱恋男性的意识。本来,丈夫的背叛和对家庭的不负责任理应使夏娃的自我意识觉醒起来,反对男权思想。但是她衡量事物的标准仍旧以男权价值为标准。丈夫在家时,夏娃靠着对丈夫的爱活下去;丈夫离家出走后,夏娃靠着对丈夫的恨而活着。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她总是偏袒和维护男性:训斥刚结婚的新娘子没有照顾好丈夫;秀拉顶撞她也没有男人时,夏娃的回答是“那不是心甘情愿的”[2]。对于《秀拉》中夏娃的“弑子”事件,我的观点是夏娃以烧死活得不像个男子汉的儿子来维护男性权威。在传统观念中,男人活着就要像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刚强、伟岸,脆弱和萎靡不是男人的权利。夏娃认可了传统思想赋予男性应有的这些品格,她不能容忍儿子的消沉和软弱,所以她烧死儿子维护儿子的“男子汉尊严”。夏娃同时还把男权社会对女性角色的要求内化了,她也认为家庭是女人的终极目标和本能理想,所以她劝秀拉应该结婚生子,不应该“到处游逛、无事可干而没有男人”[2]。夏娃的这些言行无疑是男尊女卑的男权意识在她身上根深蒂固的表现,夏娃实质还是传统男权思想和观念的代言人。

在秀拉一生无怨无悔追求自我的道路上,曾经还有一个精神同盟,也是她在“底层”黑人社区惟一与之有思想交流的人,那就是奈尔。从幼年到长大成人,奈尔和秀拉曾经相互支持、携手共同反抗白人的欺凌;曾经相互鼓励追寻自我,渴望建构黑人女性的自我。奈尔的自我意识在她陪伴母亲去新奥尔良奔丧回来后开始萌发,认识秀拉后,她的自我意识加强。奈尔和秀拉在相互交往的姐妹情谊中发展了各自的独立性格,她们的交往是以相互默契为特征的。但是成年后的奈尔,她的独立个性被代表父权家长制的母亲给压制下去,她难敌“婚姻是好女人的追求”这一传统思想的影响,走进了婚姻。婚后,奈尔泯灭了曾经萌芽的自我意识,把自己和裘德结合起来,造就一个新的裘德,“用生命为黑人男性搭建疗伤的避风港”,[3]却忘记了自己作为人的主体性和追求,把自己变成丈夫的附庸,一个男人的补充物,沦为传统妇女中的一员,接受了社会赋予女性的使命——家庭主妇,把自己的生命和价值湮没在照顾家庭、丈夫和孩子身上。最后丈夫和秀拉上床的事暴露后,他干脆不负责任地离家出走,奈尔独自承担抚养孩子和维持家庭的重担,成为了第二个夏娃。

夏娃和奈尔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和黑人社区紧密联系在一起。被丈夫遗弃后她们依然维持家庭,照顾孩子,传承者黑人民族优良的东西;但是她们都缺失女性自我意识,他们生活的重心还是男人和孩子,唯独没有。她们这样的生活实质上算不得一种真正的生活。那么,小说中的另一个女性秀拉,她对自我的追求是否就是正确的呢?

三 追求自我而遗弃民族文化的女性

秀拉在一个叫“底层”的黑人社区成长,成年后离开社区在外面游历求学十年。可是无论是“底层”还是外面世界,都是种族歧视和性别主义盛行的地方,这种环境养成了秀拉叛逆的性格。同时,秀拉那傲睨一切、放荡不羁、我行我素的独特性格又受她家庭成员的影响。夏娃和汉娜虽然给予秀拉生命,但都没有给她传统意义上的母爱。秀拉集外婆夏娃的蛮横、乖戾、果断、血性和母亲汉娜的放荡不羁于一身,慢慢形成了无所畏惧、独立性强、做事大胆又果断的性格,成为一个无拘无束、尽情地发展个性、追求自我的叛逆者。早在童年时,秀拉就意识到,在种族歧视的男权社会,黑人女性要靠外界的认同来确定自身的价值是多么的困难。“她和奈尔多年以来就发现,她们既不是白人也不是男人,一切自由和成功都没有她们的份,她们便着手把自己创造成另一种新的东西。”[2]秀拉的反抗从那时就开始了。在她回到“底层”,尤其是发现好友奈尔也沦落为传统婚姻这张“蜘蛛网”中的一员后,秀拉的反抗和叛逆达到极点。

她的我行我素、不惜任何代价地反抗传统的男权社会、特立独行地追寻自我,首先表现在对婚姻的拒绝上。与珍妮追求爱情婚姻中的平等与独立也不同,秀拉“是第一个蔑视传统幸福的黑人女性”[4]。传统思想使许多人包括女人都认为婚姻是对“好”女人的最高奖励,性别主义也往往披上了浪漫的外衣,冠以爱的名义,要求“好”女孩应该待在家中,她们的追求应该是做好妻子、好母亲。而秀拉追求自我的第一步,就是反抗传统男权社会赋予妇女的性别模式和传统角色,拒绝结婚,拒绝走传统妇女“结婚-生子-照顾丈夫孩子”的生活模式。当祖母追问自己什么时候结婚生子安定下来、过相夫教子的生活时,秀拉的回答是“我不想造就什么人,我只想造就我自己。”[2]秀拉对做传统的贤妻良母没有任何兴趣,不愿意过依附于男人而没有自我、没有生命质量的生活。她觉得用自己的生命来支撑起一个男人是不值得的,因为自己比男人更值得珍视。很多妇女走进婚姻后的生活是秀拉明白,婚姻不是幸福的开始,而是窒息女性追求自我、独立和自由的一个坟墓。

其次,秀拉特立独行的自我追求表现在她主动的性爱中,她欲以此来颠覆男权。秀拉对性别主义的反抗在其成年后的性爱中更加肆无忌惮。在传统的观念中,男性可以主动地占有女性,而女性只能被动地接受男性的挑选。秀拉却用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回敬男人,把男人只是作为她的性目标和性工具。她不断地与“底层”的男人(包括好友奈尔的丈夫裘德)睡觉,并且“试上一次就把他们一脚踢开,连一句使他们能够忍气吞声的借口都没有”[2]。然而在传统社会中,人们一般可以容忍男人不负责任地占有女人、抛弃女人的做法,而女人这样做则被看成不自然、邪恶的。秀拉因此在“底层”成了邪恶的代名词。秀拉在性别模式中用主动挑选男人、占有男人、抛弃男人对父权制进行了直接而有力的颠覆,这也是她作为一个没有经济地位、社会价值得不到认可的黑人妇女,在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社会里所能做的反抗。

秀拉以惊世骇俗的方式反抗男权,特立独行地追求自我,她这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对生活在种族歧视和性别主义夹缝中的黑人妇女来说,特别难能可贵,意义也十分深远。但是秀拉追求自我的方式和行为也存在着致命的弱点,注定了她的追求不可避免的失败。她的失败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秀拉忽略了实现经济上的自立,错把自主的性爱当作实现自我的惟一途径,在性别主义樊篱中反而沦为性别主义的牺牲品。经济基础决定一个人精神追求的力度和自我价值实现的可能性。伍尔芙在《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中说:“一个妇女如果打算写小说,她必须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带锁的)。”[5]那么,黑人妇女要在充满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美国社会实现做人的尊严和价值、找到自我,首先得在经济上获得独立,这是黑人妇女实现自我价值最重要的前提条件。身处种族歧视和性别压迫夹缝中的秀拉,追求自我,反对婚姻,主动挑选男人占有男人,却忘记了应像她的祖母夏娃一样首先要在经济上自立起来,却错误地把性游戏当作叛逆传统、解放自己、追寻自我的途径和场所。这是秀拉追求自我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其次,秀拉割裂了与本民族文化传统的联系,与黑人社区完全对立起来,否定了黑人女性的传统价值。我们知道,并不是所有传统的东西都是过时的、要打倒抛弃的;传统中更多的是优秀的、能给人精神和文化上的营养成分。秀拉不仅和黑人社区完全对立隔离开来,而且还对祖母不孝敬,把她赶出家门送进白人主办的养老院。每个人不能没有自己的祖先,更不能忘记自己的祖先。莫里森说:“没有了祖先,你就没有了一切,也没有将来和过去,只有难以忍受的现在。这种情况是很令人痛苦的,这根本不能算是生活。”[1]而秀拉的这些行为说明她与黑人文化传统及代表黑人传统的黑人社区背道而驰。黑人女性追求的自我价值首先深深地根植于黑人民族文化之中,女性在追求解放独立、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应和黑人民族文化传统、黑人社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为黑人文化传统是黑人赖以生存的土壤和根,是黑人生活不可缺少的支撑。一个处在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和经济不独立的黑人女性,如果完全与自己的民族传统、社区脱离关系,就等于把自己孤立起来,成为无根的浮萍,在社会上也很难找到立足之地,所追求的自我也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因此秀拉苦苦寻觅、穷毕生之精力所建构的仅仅是无根的脱离民族文化传统的自我,这正是她悲剧的根源之一。

第三,秀拉没有政治意识和责任心,从来没有把她寻求自我的奋斗和黑人女性的集体苦难联系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孤军奋斗,企图以个人的力量独自发动一场颠覆男权世界的战争,不顾及他人的要求狂热地追求绝对的个人自由。黑人女性处在种族、性别、阶级等社会多重压制下,要想打破性别主义对黑人妇女的压制,就得和黑人女性同盟联合起来,才有强大的力量去反抗男权社会的一切陈规陋习,黑人女性追求自我才有坚实的基础。因为黑人女性之间的姐妹情谊是黑人妇女走向解放、实现自我的物质保证和精神力量,也只有妇女之间的团结互助和自立才能撼动男权社会的大厦。她肆无忌惮的性泛滥不仅没有把性别主义消灭掉,反而把本应该属于自己同盟的黑人妇女也推向反对她的阵营里去了;当她和裘德上床后,她和奈尔的友谊就断了,她在梅德林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个人追求不能排斥对同胞尤其是黑人妇女的责任感──没有同胞和姐妹的支持,自我就会失去发展的力量并走向死亡和毁灭。秀拉追求自我,却对他人缺乏责任心。绝对的自由从来都不存在,秀拉所追求的自我正是一种绝对自由的自我,不对任何人──亲人、黑人同胞、民族负责的自由。这就注定了她的失败是必然的了。

综上所分析,秀拉虽有敢于打破压制、追求自我的行动和强烈的自我意识,但是她所追求的自我并不是黑人女性真正的自我。所以秀拉的追求注定了失败,她也成为一个悲剧人物。

四 维护民族传统文化而独立的智慧女性

我们再来分析从莫里森在1977年出版的第三部长篇小说《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虽然《罗门之歌》是莫里森小说中唯一一部以一个黑人男性为主人公的小说,讲述了一个叫“奶娃”的主人公追根寻祖、回归民族文化传统的旅程。但是莫里森在小说中塑造了一个独立而睿智的黑人妇女——帕拉特。帕拉特不仅在经济上独立,而且是一个充满爱心与关切、豁达而又智慧的女人。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庇护着她的女儿、孙女、露思等,尤其是以博大的胸襟、升华的爱引导着侄子“奶娃”走出狭隘的个人世界。帕拉特是辅助“奶娃”成长的主要人物。如果没有帕拉特,没有女性力量给“奶娃”指引和帮助,就不会有“奶娃”这个人的成长。帕拉特不仅教给他民族文化传统,而且用行动使奶娃的人性得到复苏。在一定意义上,她也是给予“奶娃”生命的人,帕拉特是“奶娃”精神生命的母亲。她不仅和“奶娃”的生命与成长休戚与共,还与他的未来即黑人民族的未来也息息相关。正如莫里森在1989年的一次访谈中对帕拉特赞不绝口的那样:

那是一位完全慷慨大方、自由自在的女人。她很大胆,任何东西都不怕。她物质的东西不多。她会一些维持生计的本领。她不去干涉别人年的生活。她随时准备奉献几乎是无私的爱。如果你需要,她会给你。她对自己是谁非常清楚。[4]

最重要的是,帕拉特是黑人文化的代言人。帕拉特知道并守护着家庭的历史,她常唱的“甜大哥飞走了”歌曲为“奶娃”后来在南方寻宝之旅的顿悟和找到家族的历史打开了心灵的大门。莫里森在《所罗门之歌》中借助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表明:黑人(包括男人和女人)要想真正成长起来、实现自我,只有在文化上传承本民族的优秀传统,保持民族文化之根,从而形成一种文化身份,并承担起对自己过去的责任和在对别人的爱尤其是在对女性的爱的拓展中,才能最终获得“飞翔”的翅膀而达到精神的解放和自由。

莫里森是一个特别关注民族整体生存和完整的黑人作家,她对六七十年代在美国兴盛的女权运动中出现的一些极端的激进的做法颇为不满,所以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女权主义者。

从莫里森的这三部小说创作来看,她的小说不只是坚持描写前辈黑人女作家开创的反映黑人女性追求解放和自我这个主题,同时还拓宽这个主题。莫里森基于对整体民族强烈的爱和责任感,站在民族历史和整体生存的高度上,把黑人女性追求自我和继承黑人民族文化优秀传统结合起来描写,探讨黑人女性追求自我和实现自我的更好途径,而不再停留在反对种族歧视和性别主义的表面。莫里森正是基于尝试从民族的高度来重构美国黑人历史的目的而创作,她是一个民族文化的女性主义者。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秀拉》中所刻画的三个黑人女性形象,她们都有各自的优点,但也有各自明显的弱点和不足之处。秀拉不能在经济上独立,不能认可和继承民族文化和历史,不能和黑人同胞建立和谐良好的联系,她不是真正的女性主义者,不能成为该小说中追寻自我的真正主人公。夏娃虽然经济独立,却没有女性自我意识;内尔曾经萌发的微弱的自我意识,在她走进婚姻后最终又被泯灭了,她也回归和接受了传统的性别模式。夏娃和内尔就更不能成为该小说的主人公。黑人女性要追求解放、实现真正的自我和价值,就要同时具有夏娃追求经济上独立和维护黑人民族传统的意识,也要有秀拉敢于反抗男权意识、打破压制、大胆追求解放和自我的精神和勇于行动的勇气,还要有奈尔对追求自我理性的自省意识;同时黑人女性还要和黑人男性联合起来,以自己的力量促使黑人男性的成长和成熟。惟其如此,黑人女性的女性所追求的幸福和自我才能最终实现。这就是莫里森的女性主义观。至此,从作者莫里森对小说《秀拉》中三个黑人女性的塑造来看,我们可以这么说,秀拉不是《秀拉》的主人公,《秀拉》也是一部没有真正主人公的小说。

[1]转引自郑成英.秀拉·梅·匹斯的悲剧根源[J].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3,(5).

[2]托妮·莫里森.最蓝的眼睛[M].胡允恒译,海口:海南出版公司,2005.

[3]李喜芬.艰辛的“自我建构”之旅——对莫里森小说《秀拉》的女性主义解读[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5).

[4]王守仁,吴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妮·莫里森与二十世纪美国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5]弗吉尼亚·伍尔芙.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A].瞿世镜译.论小说与小说家[C].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责任编校:王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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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0)02-0038-04

2009-10-19

梁昕(1975-),女,湖南娄底人,研究方向为西方文艺理论和欧美女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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