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民, 吴晓慧
(1.河北广播电视大学,河北 石家庄 050071; 2.河北工业大学,天津 300130)
【石家庄城市化研究】
民国时期石家庄电影业的特点与地位
李惠民1, 吴晓慧2
(1.河北广播电视大学,河北 石家庄 050071; 2.河北工业大学,天津 300130)
近代石家庄电影场所十分有限,业内不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由于电影业投入成本过大,承担风险过大,而盈利率偏低,私人资本不敢轻易向此行业涉足;作为非对外开放的内地商埠,石家庄没有外资介入电影业。作为新兴中小城市,石家庄在接受吸纳电影这种现代综合艺术的新娱乐文化的能力上,与大城市相比存在明显差距,片源极为短缺,加之租赁发行不甚畅通,影院自主经营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电影业在近代石家庄出现后,并没有改变本地文化娱乐市场的整体竞争态势,电影业未能像其他大城市那样占据大众文化娱乐市场的头把交椅。
近代史; 城市化; 石家庄; 文化娱乐; 近代电影
近代电影虽然作为新式娱乐方式,带有传统舞台戏剧形式所不具备的现代技术优势,但是传统戏剧在近代石家庄文化舞台上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一直超越了电影等其他文化艺术形式,这与近代沿海大城市中电影艺术占据市民娱乐生活最高位置的状况有所不同。石家庄虽然是一座后起的新兴城市,近代出现电影的时间与上海、天津、武汉、北京等大城市相比,也仅晚15年至20年左右,总体上相差不算太多。国外学者们认为,具有现代放映机性能的卢米尔电影机最早问世于法国,以1895年12月28日在巴黎卡普辛路14号咖啡馆公开的成功放映为标志,正式宣告了现代黑白电影的诞生。此后仅仅8个月时间电影就经香港传入上海,由西方商人携带放映机和影片于1896年8月在沪徐园“又一村”放映了西洋影戏,由此上海成为中国最早经营电影业的城市。[1]p181902年北京开始电影放映,所有放映设备皆由外国人带来。1905年北京丰泰照相馆老板任庆泰拍摄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当年由京剧老生表演艺术家谭鑫培担纲,在照相馆的院子里诞生了这部无声京剧影像。1906年北京城开始出现商业性电影放映。20世纪初电影传入武汉,1903年5月外国商人在汉口老跑马厅放映了西洋影戏。而20世纪20年代以前,由于石家庄尚无专门放映电影的建筑场所,电影尚不能作为一种商业化娱乐形式单独存在。“本市之有电影,盖始于同乐街之同乐园”,[2]p74同乐戏院本来是模仿北京门框胡同之同乐戏院的建筑而建造的一座戏院,主要用于京剧戏班演出的,后来开始兼营放映无声电影,直到1938年底,同乐戏院才正式改名“永安电影院”,主要从事电影放映,1940年又改称“华北电影院”。到目前为止,有资料证明石家庄最早放映电影的确切时间是1919年,刘普义先生在回忆录中谈到儿时在升平戏院看过电影,“我记得在一九一九年春节期间,我十二岁,随着家人去看电影,那时的电影是黑白无声的简短片断”。[3]p224因升平剧院始建于1916年,所以,石家庄最早出现电影不可能在1916年之前。
电影业在近代石家庄出现后,并没有改变本地文化娱乐市场的整体竞争态势,电影未能像大城市一样占据大众文化娱乐市场的头把交椅。
首先,石家庄拥有的正式电影放映场所和设施配备极少。1930年前后石家庄出现了第一个专营电影的场所,叫作“石门声光影院”,“在公兴存街中间路北,专演电影,系股份公司性质,为石门最早之电影院,经理葛鉴堂”。[4]p22该影院分楼上楼下,有池厢雅座,座位达千余。但是,经营时间不长,即告倒闭。20世纪30年代初建造的劝业场,“本专门演唱旧剧,事变前,亦曾一度映电影”。[2]p74早年兴建的升平戏院1931年被石友三炸毁后,由大兴纱厂出资重新修建,新升平戏院于1935年后,也开始放映电影,“其放映机与劝业场相同,亦新式者也”。[2]p74还有的戏院也开始兼营放映,例如,陶园也曾一度改演过电影。“七七事变”后,日军占领石家庄,1940年初驻石日本人“神林马之助”,在朝阳路南侧九十六号修建了以放映电影为主的石门剧场。据《石门月刊》记载,1945年的石家庄只有三家影院。[5]p8在日本战败投降前,“神林马之助”将石门剧场出售给韩国人张喜成,后由国民党军队接管。[6]1947年解放后,石门剧场改为“人民礼堂”。30年代兴建的“第一舞台”,1949年也改名为“新中国电影院”。由此可见,近代石家庄投资经营电影的很少,30年代只有一家专业影院,而且很快破产倒闭;40年代依然只有一家专业影院。由于近代石家庄电影场所十分有限,业内不存在激烈市场竞争,电影在石家庄文化娱乐业中未能占据最重要的地位。
其次,近代石家庄作为非对外开放的内地商埠,没有租界和太多的洋人观众,更没有外资介入电影业。近代石家庄影院硬件等级较低,放映机器设备极为简陋,或仰仗进口,或为二手旧货。加之维修人员技术落后,无形之中加大维护保养成本,阻碍了电影业在石家庄的顺利发展。石门最早的声光电影院“票价楼下两毛,楼上三毛,包厢两元”,[4]p22由于设备缘故,声光效果不佳,严重影响观看,导致上座率大幅下降,致使影院难以维持生计。所以说,近代石家庄电影场所十分有限,主要是由于成本投入过大,承担风险过大,而盈利率偏低,故此私人资本不敢轻易向此行业涉足。
再次,近代石家庄的影片来源匮乏,缺少吸引人们走进影院的电影产品,所以电影市场始终未能培育成熟,影院业发展受到严重制约。像其他大城市一样,近代石家庄电影业发展走过了一个从无声到有声的经历,30年代以前石家庄上映的电影均为无声片、新闻片、情节简短的故事片断等,当时唯一能放映的同乐园,所上映影片“多为《济公活佛》、《火烧红莲寺》、《关东女侠》等国产无声之影片。”[2]p7430年代初,石家庄出现了专营电影的声光影院后,“始映有声,如《国色天香》、《人间仙子》等国产影片。[2]p74”但是,有声影片佳作数量极其有限,日常依然放映无声影片。当时该影院“剧片三日更换一次,以中国无声片为主。”[4]p22石家庄电影业真正进入有声时代是在30年代中期以后,1935年后,新升平戏院放映了《海棠红》、《斩经堂》、《姊妹花》等影片,40年代在石家庄曾放映的电影主要有:《梦难成》、《四姊妹》、《春江遗恨》、《秋海棠》、《名伶之死》、《啼笑因缘》、《夜半歌声》、《人猿泰山》、《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江春水向东流》等。当时上映影片较少,缺乏影片类型对比调查的数据,所以很难说明观众对影片类型喜好程度。而当时有的报刊评论根据直觉认为,在国产影片中石家庄观众最欢迎的仿佛是“歌剧”,[5]p8它应该是泛指戏曲片或带有演唱类的片子。
最后,石家庄作为新兴中小城市,在接受吸纳电影这种现代综合艺术的新娱乐文化的能力上,与大城市相比存在明显差距。大城市人口众多,近代教育普及率远高于中小城市,从市民阶层形成了大批新型知识分子群体,对综合艺术的电影接受认同率相对较高,用于电影消费程度大大高于中小城市。例如,30年代汉口放映《出水芙蓉》时,达到200多场次,上座人数达到20余万。由于新娱乐方式的票房收入能够保证影院盈利或维持良性运营,从而影院业得以迅速发展。20年代末30年代初,汉口拥有电影院20家;[7]p16630年代末,天津的电影院达到了50家左右;[8]p8130年代末,上海的电影院总数超过了80家。[1]p87大城市不仅各类影院众多,而且电影制作、发行、租赁、放映等各项业务发达程度远远高于中小城市。1925年上海就拥有141家制片公司,大城市影院之间的激烈竞争也极大地促进了电影业的发展。而石家庄不仅在1947年以前没有制片厂,而且片源极为短缺,加之租赁发行不甚畅通,影院自主经营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从业者不仅需要具有固定的建筑营业场所和放映机器设备等产权,还需要努力争取具备“指定之影片配给权”。[6]根据《石门市戏园电影院营业管理规则》规定,“欲开设戏园电影院营业者,须填具呈请书保证书,营业建筑构造设备图各一份,呈请警察官署查检合格后发给许可,方准开演。放映经营单位即便拿到了影片,经过审查后才可上映,未能通过审查的影片便被禁映。”根据《石门市戏园电影院营业管理规则》第三条规定,“电影院营业者于映演时须先期呈报所演之节目剧情,及角色姓名,并须于登记期前呈送查核。”第十八条规定,“呈报的映演节目,不得临时变更。”掌管影片生杀大权的并非是全国统一的影片审查机构,而是由石门市教育科“社教股”负责,石家庄作为内陆中小城市开放程度较低,对新娱乐方式的管理控制比较严格,对部分影片的社会影响有所顾忌。故此,近代石家庄电影以国产片为主,“西洋片亦偶有之”。[2]p74与上海、天津、武汉、北京等大城市外国影片一统天下的局面截然相反。例如,1929年7月至1930年3月,汉口审查获准放映的国产影片32部,进口影片则为200部,是国产片的6.21倍;1946年放映的美国影片与国产影片的比例达到27∶1。[7]p168-172天津亦然,外国影片几乎垄断电影市场,抗战胜利后,天津上映的电影只有20%为国产片,80%为美国进口影片。[8]p82近代石家庄影剧院偶尔上映进口影片状况,既反映出了中小城市与大城市在开放程度和文化环境上的差异,当然也与石家庄市民的文化意识、开放观念、审美情趣、对异域语言理解等多种因素有关系。
在近代石家庄城市大众娱乐文化发展中,电影作为新式洋娱乐未能占据主流地位,而首当其冲的是戏曲文化。活跃在近代石家庄文艺舞台上的各种剧种,之所以能够形成百花盛开竞相争艳的局面,既与剧种本身的形成历史以及地域文化息息相关,又与城市移民地域构成存在着必然联系,来自各地的移民一般都对来自家乡的地域文化具有比较强烈的认同感。在近代石家庄的文化舞台上,最能吸引消费者的戏剧艺术形式主要有昆曲、京剧、山西梆子、河北梆子、评剧、丝弦、话剧等。此外,活跃在石家庄城市舞台上的剧种还有乱弹、大锣腔、秧歌、老调等一些在河北流行的地方剧种。也有的资料记载说,大锣腔作为地方戏曲,就是秧歌。总之,地方戏曲丰富多彩,可以说传统戏剧是石家庄文化舞台的主流。传统戏剧之所以能够在城市舞台独占鳌头,高出一筹,主要在于戏剧文化有着悠久传统,是社会历史文化交织融合的一种艺术表现,它的形式、风格和内容所折射出的文化内涵,涉及到历史宗教、风土人情、道德伦理、审美情趣等诸多方面。不同于主要反映外国文化的洋娱乐方式——电影,戏剧反映着近代石家庄多数观众的本能需求和心灵期盼。而电影在石家庄登场后,并未出现大城市那样趋之若鹜的火爆场面,银幕呈现的近乎是惨淡和萧疏,它在近代石家庄文化娱乐业未能占据到最重要的地位。
[1]搂嘉军.上海城市娱乐研究(1930~1939)[M].上海:上海文汇出版社,2008:18.
[2]张鹤魂.石门新指南[M].石家庄:石门新报社,民国三十一年:74.
[3]刘普义.石家庄第一家照相馆、戏园、医院和电影院[A].石家庄文史资料(第五辑)[C].石家庄:石家庄政协文史委员会编印,1986:224.
[4]街巷及游览[A].石门指南(第五编)[C].石家庄:石门日报社编印,民国二十三年:22.
[5]郭瑛.跃进的石门文化[J].石门月刊,民国三十四年,(2):8.
[6]河北省档案馆藏,615-2-1441,张喜成呈,《呈为石门剧场并非敌产恳请准予发还由》,民国三十五年.
[7]傅才武.近代化进程中的汉口文化娱乐业(1861~1949)[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5:166.
[8]天津市文化局文化史志编修委员会编.天津文化简志稿[C].天津:天津市文化局文化史志办公室出版,1988:81.
2010-05-15
李惠民(1954-),男,河北石家庄人,教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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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8-469X(2010)04-0106-03
注:本文为2010年石家庄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近代石家庄城市文化的变迁》(项目编号:WH1001)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