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 咏
西湖琴社琴乐传承现状调查与思考*
——古琴文化遗产保护现状调查之一
施 咏
西湖琴社以其较大的规模影响成为当代浙派古琴传承的重要基地之一,琴社的活动主要表现为家族与琴社传承相一体、雅集与传统节庆相结合、大众传媒推出新亮点、琴乐传承中探索产业化、琴社管理中组织制度化五个特点。西湖琴社在古琴的传播、教学、展示,现代琴社的管理、经营,特别是在探索琴乐产业化、传统琴人现代化转型等方面,做了诸多有益的尝试,积累了值得推广借鉴的宝贵经验,也为古琴在当代的保护发展探索出一条现代意义上新的模式与路径。
西湖琴社;徐君跃;琴乐传承;产业化
浙派是我国最古老的古琴流派之一,由祖籍浙江永嘉的南宋琴家郭沔 (字楚望)创立,后经其历代后学弟子刘志芳、毛敏仲、徐天民、徐秋山、徐梦吉、徐和仲、徐惟谦、王礼、金应隆、吴以介、张助、萧弯、戴义、黄献等不断完善,至明代,浙派古琴成为当时影响最大的琴派。重要曲谱有《紫霞洞琴谱》、《梧冈琴谱》、《琴谱正传》、《杏庄太音补遗》、《杏庄太音续谱》、《文会堂琴谱》等。
清代,浙派古琴流传衰象呈现,而被称为“古浙派”。至民国时期,浙派传人中声望较高的徐元白先生 (1892—1957)重振浙派古琴声威,成为“新浙派”的杰出代表人物。
作为浙派古琴的重要源地杭州,历来就是我国琴乐文化最为丰富和活跃的地区之一。时至当代,杭州的琴乐传播状况仍甚为活跃,琴馆众多。而其中以徐元白之孙徐君跃任社长的西湖琴社,则以其较大的规模影响而成为当代浙派古琴传承的重要基地之一。
“西湖琴社”的前身应溯源至20世纪40年代后期杭州西湖边的“蝴蝶会”。抗战胜利后,在徐元白先生的倡导下,一批在杭文化名流定期在西湖边雅集,每人带一壶酒、一碟菜,戏称“蝴蝶 (壶碟)会”,举行古琴、书画等传统艺术表演观摩。当时文化界名流如马一浮、孙慕唐 (国画家)、张味真(后任浙江省音协主席)、张宗祥 (后任浙江图书馆馆长)都是这一活动的热心参与者。
因该雅集于西湖边且每月举行一次,故又称“西湖月会”。20世纪50年代由于政治空气不断浓厚,渐渐中止活动。“文革”后,为中兴极度衰落的古琴文化,1979年,以徐元白之子徐匡华为主,徐晓英、陈熙程、严强、高醒华、傅月珊、董鸿图、朱维、徐君跃等数十名杭州的古琴爱好者在市文联、音协的帮助下,组织起“杭州古琴研究小组”,时由徐匡华任组长,徐晓英、陈熙程任副组长。雅集琴会仍是其主要活动方式,此外他们还常组织一些小型古琴音乐演出及琴乐普及讲座。虽然当时的杭州古琴研究小组还未产生较大社会影响,但却为当代浙地琴乐传承与发展初步构建起组织基础。
80年代改革开放后,民族音乐复兴,古琴艺术随之兴起,杭州古琴研究小组经过多年不懈努力,逐步发展壮大,1986年底在当时浙江省音协主席周大风的支持和琴人们的积极努力下,杭州古琴音乐小组正式更名为“西湖琴社”,成为当代浙地第一个古琴音乐社团,并正式颁布章程,确立琴社组织成员及其职责、权利和义务。1987年经浙江省音乐家协会批准,命名为“浙江省音乐家协会西湖琴社”,徐匡华担任社长。从此定期聚会、举行活动交流琴艺,经常对外演奏、宣传、传授古琴。
2003年,由徐匡华之子徐君跃接任西湖琴社社长。目前,西湖琴社社员已经增加到400余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古琴艺术爱好者,也引起了社会大众和媒体的广泛关注。
“西湖琴社”作为当代浙江省最早组建、在国内琴界影响较大的一个古琴社团,其组织和琴乐活动,对浙派古琴乃至全国古琴音乐的传承和发展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其琴乐文化社会活动中所折射出的诸多问题对当代琴乐文化的传承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1.徐匡华
徐匡华 (1917—2007),浙江临海人,从父徐元白学习古琴,1983年,徐匡华与宋景濂先生录制了琴箫合奏曲《平沙落雁》、《普庵咒》、《思贤操》等被收录在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写的《世界音乐专辑》。徐匡华长年以无私奉献的精神在社会上宣传古琴,培养年轻人,以弘扬浙派琴艺为己任。前后受过他教授者有数百人之多,有像王政、陈成渤、章华英等成为当今国内琴坛之佼佼者。
2003年,应张艺谋邀请,年届86岁高龄的徐匡华参加了电影《英雄》的拍摄,在整部电影中他露面十几分钟,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
2.徐君跃
徐君跃 (1960— )出生于古琴世家,徐元白之孙。其从小随祖母黄雪辉、父亲徐匡华习琴,后又师从著名琴家龚一、姚丙炎学习,并随中国音乐学院吴文光教授攻读古琴硕士学位,同时得琴家吴景略、张子谦的指导。现为中国古琴学会副会长、全国社会艺术水平考级考官、浙派古琴省级传承人、浙江音乐家协会古琴专业委员会会长、西湖琴社社长。
徐君跃1986年在杭州歌舞团担任演奏员,多次参加“西湖之春”、“艺术周”等大型音乐会演出;1989年获浙江民乐大赛二等奖;1992年获杭州国际古琴邀请赛最高奖,并于同年受邀赴新加坡举行多场音乐会和讲座;1995年任浙江电视台制片人;2004年获全国古琴大赛成年组金奖,参加多届“国际古琴交流会”等国
内外古琴会议与演出活动。2006年合著出版《浙派古琴艺术》(上海文艺出版社)一书,并先后出版《梅花三弄》、《唐琴》、《西泠话雨》、《广陵散》、《壑雷》等多张CD。为全国十大舞台精品剧《陆游与唐琬》、《公孙子都》等戏剧、电视片配乐。徐君跃的演奏音乐醇美、细腻苍劲,尤其注重演奏技巧和音乐表现力;风格舒展流畅,内涵而细腻;旋律处理跌宕多姿,疾徐分明,充满活力。
西湖琴社自成立以来就活动丰富,除了每年定期举行琴会、研讨、雅集活动,还经常外出浙江大学、杭州商学院、浙江图书馆举办古琴讲座、演出,举办了如1989年4月9日徐元白先生逝世32周年音乐会,1995年10月查阜西百年诞辰与古琴大师管平湖诞辰98周年纪念会,1997年9月“纪念古琴家徐元白先生诞辰105周年纪念琴会”,2000年中日琴学研讨会等大型琴事活动。
琴社还致力于古琴的大众普及工作,如与红星剧院合作,举办红星青少年第二课堂“开启音乐之门”系列音乐会——古琴,由琴社的学员通过古琴演奏为小学生们普及古琴文化,传播古琴音乐。琴社还面向社会教授古琴演奏,为学员举办音乐讲座,介绍中国传统音乐的基础知识。
琴社的活动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特点。
1.家族与琴社传承相一体
西湖琴社的产生与发展与徐氏家族密不可分,以徐元白首创“西湖月会”为源,其子徐匡华先后创立了杭州古琴研究小组及西湖琴社,其孙徐君跃又继承父志,现执掌琴社事务。徐氏家族三代琴家也成为西湖琴社新浙派琴乐发展的核心人物。几十年来,西湖琴社的办公社址就设在西湖南畔清波门勾山里17号徐匡华的家中,所谓“家即是社,社即是家”,西湖琴社简直成了徐家的别称。
西湖琴社及新浙派琴乐能有今日之规模与影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徐氏家族琴学的传承引领。目前,浙地琴人绝大部分都为徐氏家族琴学后人,亦由此可见徐氏家族及西湖琴社对当代浙地琴乐的影响之大。
在我国传统音乐传承方式中,家族传承一直占有重要地位。在封建社会制度下形成的历史传统文化中,宗族血缘关系成为维系与稳固社会结构的重要因素。就浙派而言,自徐天民起历经宋、元、明三朝的“浙操徐门”以及近世“新浙派”的徐氏三代,无不反映了这种强烈的家族血脉认同感和维护意识。“子承父业”式的家族传承也成为传统琴乐传承中的一条重要纽带,正所谓“门里出身,自会三分”,“在古琴音乐家庭中的耳濡目染,使得琴学世家子弟对琴乐文化有着与生俱来的认同感和归属感”[1],进而转化为弘扬其先业的强烈责任感。
由于社会民众对这种属于传统文化范畴的“嫡系”的“家族琴学”持有对类似“祖传中医”式特殊的信任感、崇拜感乃至些许的神秘感,这在无形中也加强了徐氏家族琴学的社会影响力与感染力,有助于西湖琴社在其琴乐的传承过程中得到更多的社会认可与接受。由于家与琴社的合而不分,使得西湖琴社形成以家族传承与社团传承融为一体化为特色的琴乐传承结构模式。
这种家、社一体的模式观念也渗透到琴社的日常琴务活动之中,如在多次琴社清明雅集中,琴友们弹奏类似《忆故人》、《思贤操》、《徐公颂》等主题的琴曲以寄托对本社 (本家族)先师徐元白、黄雪辉的哀思。“4月9日,清明之际,西湖琴社40余位琴友冒雨拜祭徐元白、黄雪辉女士之墓。社员代表致悼文,全体成员默哀并鞠躬,表达了对前辈深切的怀念与矢志练琴的决心。”[2]现任社长徐君跃带领众社员拜祭先师暨自己先祖的行为,也无不在强调着这种“家族—琴社—新浙派”连锁模式的象征意义。
这种家、社一体的影响还反映在西湖琴社琴家出版的唱片集中,也大部分以此为卖点进行宣传和推广。如徐元白与夫人黄雪辉录音历史资料—— 《徐元白黄雪辉——浙派古琴遗韵》,徐匡华古琴专辑—— 《名家名琴——浙派古琴一代宗师徐匡华大师》,徐君跃古琴专辑—— 《唐琴——徐君跃 浙派徐门嫡传》等,也是以“家—社—琴派”一体化的理念在实行市场化包装行销。
“家族血缘成为徐氏三代古琴艺术不断延续的强韧纽带,但三代琴家在不同历史时期、相异社会文化环境中,又呈现出不同的琴学取向和艺术风貌。在徐氏三代琴乐传承中,也恰好体现出社会学者提出的文化代际问题,正是基于在代际传承中变异性和传承性的不断协调,新浙派徐门琴学代代相继、名闻遐迩。”[3]
2.雅集与传统节庆相结合
西湖琴社日常雅集活动的安排通常都是与我国民间的传统节庆日密切结合,每年定期举行的主要有元宵琴会、清明琴会、端午琴会、金秋琴会、重阳琴会、岁末琴会等一年6次左右的主题琴会。琴社雅集地点一般则都选择在西湖四畔优雅安静的茶室,有时也会选择风景秀美的户外抚琴品茗。
从这种将雅集与传统节庆相结合的琴会主题设定上可以看出琴人们对传统文化的认同和追寻。传统节日是我国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着非同一般的象征意义,传统节日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特有的民族文化魅力将重新唤醒民族的文化记忆。2008年起传统节日被纳入国家法定节假日的基本制度也意味着传统文化正在被纳入国家体制,表明了政府与社会的文化态度与文化自觉。传统节庆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标志之一,是前人留给后人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是连接历史和现代社会的重要渠道,也是传承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
而琴社选择在传统节日以琴会友,以传统节日为琴会主题,一方面很好地将古琴与传统节庆这两种非物质文化遗产联合保护,同时也探索了传统节庆与现代生活方式良好结合的新途径。
在这种雅集与相关节庆结合的具体实施上,琴社也以密切结合相关主题为宗旨,将雅集活动中琴事的音乐主题与相关节庆象征主题相结合,如在近年的清明节的雅集会上,1998年由琴友弹奏《忆故人》追缅黄雪辉老师诞辰100周年,2000年清明雅集琴友弹奏《徐公颂》寄托对已故恩师徐元白的哀思。1999年重阳节的雅集会上,则与省老干部古琴队联欢演出弹奏《阳关三叠》、端午节雅集必弹屈原的《橘颂》、元宵节雅集则多弹的《良宵引》……
3.大众传媒推出新亮点
近年来,随着古琴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各类书报、电视、电影、互联网等传媒平台都在宣传古琴,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通过媒体的介绍和宣传开始了解古琴音乐。在资讯发达的当今,大众文化传媒以其最直观、通俗、便捷的方式对传统音乐文化传播也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西湖琴社老社长徐匡华出演张艺谋执导的影片《英雄》中的盲琴师就是一个成功的个案。影片中“棋亭对决”一场戏中,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武术与琴乐结合得天衣无缝、美轮美奂。名家大片带来的狂热市场效应,使得《英雄》及其中的盲琴师,在社会上掀起一阵“英雄古琴热”,一度在公众中引领着“古琴时尚”。
2003年《英雄》公演后在国内外造成的巨大轰动及其随之激起的古琴文化热中,令盲琴师的扮演者——是年已经86岁高龄的徐匡华也迅速在公众视线内“蹿红”。西湖南畔僻静弄堂里的徐家,一时间公众媒体与个人造访者络绎不绝,一向在社会上默默无闻、淡泊操琴的老琴家,霎时成为一个新闻焦点。正如谭盾最初为公众认知、大出其名不是其《风雅颂》、《牡丹亭》等艺术音乐,而是搭借李安《卧虎藏龙》的配乐;徐匡华及其“浙派古琴”在公众视野中“声名大噪”也不是靠勾山里17号的“西湖琴社”的小型雅集,而是借助张艺谋的卖座影片。随着《英雄》在全球的热映,有更多的琴友慕名前来听琴、学琴。
由于2003年《英雄》热映之际也正值古琴被列为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时,由《英雄》引发的琴事以及诸多媒体对影片引发起的琴乐社会效应的认同与赞赏的相关报道,都无不为西湖琴社的古琴保护与传承活动锦上添花。此后,西湖琴社在对外宣传与交流中,总是喜欢推出老先生的《英雄》形象。如在西湖琴社的门厅里就悬挂着徐匡华在《英雄》中的剧照及其与张艺谋的合影,在西湖琴社网站的主页里的宣传片中也循环播放着徐匡华参加《英雄》拍摄的这一事件报道,2006年4月7日西湖琴社在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承办的高校巡演琴会中,也以徐匡华在《英雄》中的演出片断为序幕……
可见,琴家、琴人积极参与到社会文化生活中,通过这样一种戏剧化的古琴艺术演绎,进一步推动了琴乐推广普及工作,也为琴乐传承与发展开辟出一片广阔的天地。
4.琴乐传承中探索产业化
尽管杭州市政府投资数亿资金打造杭州爱乐交响乐团,为保护浙派昆曲下达经费300万元。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对于浙派古琴尚未获得专款经费上的支持。
而身处当代商业社会中生存发展的琴社,任何琴学活动的开展都离不开经济的支撑,如果没有一定的商业意识则很难运转与维系。对此,西湖琴社的琴人施展浑身解数,发挥了“浙商式”的聪明才智,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在售琴、授琴、演出、交流等琴乐传承活动中,都带有较为明显的商业化倾向。
在内部的教学培训方面,琴社在主打古琴教学的同时,也开设了古筝与笛、箫的科目,以拓展培训科目,开展多种经营来增加琴社收入。除了立足于琴社内部的培训基地以外,琴社还进一步开拓社会市场,同时与他人合作开设有“浙派琴筝艺术中心”,有学员500多人。以类似开设加盟连锁企业的经营模式,该中心还在宁波、温州、湖州等地设有13家分教学点。琴社再用这些培训所得来补贴琴社平时雅集与琴社其他社会活动的开支。
此外,西湖琴社还积极对外开拓,试图盘活、盘热杭州古琴的演出市场。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听古琴音乐会,这些年来,西湖琴社在古琴表演形式多样化方面做出了诸多尝试。如和昆曲合作,和山西绛州鼓乐合奏,为越剧伴奏,用大合唱、电子合成器为琴乐伴奏……各种前人从未尝试过的搭配,琴社都在进行探索。经过大家的努力,西湖琴社承办的古琴音乐会票房都得以热销,很好地实现了琴乐传播过程中演艺活动的商品化、市场化。
在琴乐商业化进程中,琴社得到了相应的经济收益,并以此来进一步筹划举办琴事活动。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下,西湖琴社历经多年社事不衰,无不得益于其积极主动顺应社会文化市场经济体制,合理谋求自身发展。这些现代企业模式的做法也为古琴文化产业化的探索积累了可贵的经验。
5.琴社管理中实行组织制度化
众所周知,由于传统琴社的非商业性与非职业性特点,在琴社内各个岗位上工作的琴人也都是凭着兴趣爱好、交情、面子来维持一个团体中各项事务和工作。大部分琴人都有正式的职业,而只能利用闲暇时间来处理琴社事务。这种琴社人员工作义务性的松散特点,必然造成行政强制性与纪律约束性的相对缺失,使得相应的工作安排常出现无法顺利落实的问题。这些传统琴社模式中的瓶颈问题,在西湖琴社中也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首先,琴社的管理具有较强的组织结构性,拥有较为健全的管理职能部门与运性机制。除了一般琴社都设有的顾问、馆长、秘书长、副秘书长、理事以外,西湖琴社还下设负责总体发展规划及日常主要事务的秘书处、负责琴社理论研究及社刊编撰的研究部、负责琴社演出活动及对外宣传和网站的建设维护的宣传部,以及负责琴社财务管理的财务部等若干机构,分别负责琴社日常活动的安排和管理。
此外,为弥补一般琴社工作人员多为义务兼职而随之带来的弊端,西湖琴社还设有专职的工作人员,实行坐班制,以负责常规性的接待、招生咨询等事务。聘用的所有老师都严格按照课时制度支付酬劳,并督促专业老师备课、练琴、进修,开展教学研究,较好地借鉴了一般事业单位、高校中的管理模式,以避免民间社团组织中的自由松散性,加强其组织的严密性。
琴社“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正是由于其组织分层的严密与部门分工的明确,每个部门各司其职,在三个主要职能部门的良好协作下,使西湖琴社的运行井然有序。
西湖琴社作为浙派古琴保护与传承最重要的基地之一,正是在政府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引导下,在浙派古琴的传播、教学、展示,现代琴社的管理、经营,特别是在探索琴乐商品化、产业化的进程中,做了诸多有益的尝试,积累了很多值得推广借鉴的宝贵经验。西湖琴人所践行的富有实效与时效的古琴传承之路,也为古琴在当代的保护发展探索出一条现代意义上新的模式与路径。
1.探索当代琴乐与传媒交融的新途径
作为当代音乐文化传播中的一支强大力量,广播、电影、电视、网络等大众传媒以其直观、通俗、便捷的优势,将大量文化信息不断灌输到大众生活中,对传统音乐文化传播也同样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在当代社会已有越来越多的传统音乐文化,借助大众媒体的强大渗透力,展现出传统艺术流通与传播方式难以企及的良好效果。
如作为传统琴人的徐匡华,积极参与大众文化电影的制作,在古琴与电影完美交融的过程中,将琴乐插上了电影的翅膀,快速投向了大众的广阔视域。一方面,西湖琴社以徐匡华的古琴《英雄》形象为荣,并大力借助影片产生的社会效应来增强琴社的社会影响。同时,《英雄》在电影界的殊荣、在流行文化中的浩大声势,及其巨大社会文化感染力也都无不为琴乐的当代传播推广增彩。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英雄》在向世界推广其本身的时候也推广了古琴,这种经济的动因和文化的动因互相渗透并且有机地融会在一起”[3]。可见,借助大众媒体的强大宣传渗透力,的确可以达到传统艺术流通与传播方式难以企及,亦是难以想象的良好效果。由此,还可启发我们思考探索在当代如何让传统的琴乐文化与现代大众传媒之间建立良好交融的新途径。
2.探索当代琴乐传承产业化的新模式
首先,在当代社会文化环境中人们对传统文化的需求,为琴乐商业化提供了必要前提与保障。从政府管理导向的层面来看,文化部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发展,也大力鼓励并引导其“尝试市场化运作,合理开发利用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传承为核心,以产业为纽带,弘扬传统文化。实施文化经济政策,扶持民间艺术品走向市场”[4]。倡导将古琴非物质文化遗产中有条件的文化资源转化成为文化生产力,带来经济效益,才能有更多的资金反过来用于遗产自身的保护和发展。
西湖琴社正是在此政府文化遗产保护导向政策的引导下,积极投入文化商业大潮,在琴乐文化传承与保护中积极顺应市场机制,琴社积极立足内部培训市场,开拓社会市场,盘活演出市场。
如在教学培训方面,以开放的思路,打破传统琴社古琴教学的单一模式,大胆拓展古琴以外的培训科目。在传统文化中,琴乐一直以雅文化自居,筝、笛、俗乐完全不能与其同日而语。然而,在其琴社的招生简章中将古琴与筝、笛、箫等民族乐器并列,且采用相同的方式授课,这一方面说明了在当代社会琴乐雅文化特性的淡化;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当代商品经济下,卖方市场与买方市场的供求状况,以及适应市场行为而应运而生的多种经营的培训模式。此外,琴社扩展连锁加盟教学点的做法,也无不是在积极求得效益的最大化。
在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的当代市场经济下,传统古琴社团只有先生存,才能再求发展。西湖琴社以在琴乐商品化的进程中所得收益,再返回补贴用于琴社琴事活动的筹划。西湖琴社这种“以琴养琴”的模式,为全国的同类琴社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宝贵经验。
3.探索传统琴人现代化转型的新思路
从琴乐传统来看,具有强烈的传统文人认同意识的民间琴人一向是蔑视商贾之徒,耻于言利。所以,在现实中,往往虽有一腔传承琴乐的热忱,但大多缺乏相应的商业操作技能。具体而又琐碎的事务性工作以及现代琴社经营之道的匮乏,诸多能力与精力的欠缺都决定了大多数的民间琴人难以协调好与社会之间的诸多关系。
但在日益规范成熟的市场经济的当代,以西湖琴社为代表的琴人们也渐渐放下了千百年来固执的清高,涉足琴乐商品化大潮。在前无先人参照的前提下,大胆探索现代意义琴社运作模式,走出一条“以琴养琴”的可行之路的同时,也完成了传统琴人现代化的成功转型。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作为一门理论性与实践性并重、亟待发展的新兴学科领域,在其当前的发展中,急需一批既具有相关专业知识,还具有较强的社会实践能力与企业经营宣传管理的综合素质较高的类似“非遗保护文化产业经纪人”之类的专业人才,只有当这些具有符合时代特征的人才在非遗保护的工作实践中发挥作用,才能实现对古琴文化遗产“以保护带动开发,以产业促进保护”的思路,才能在这个意义上提高当前非遗保护工作的实效。
[1]王姿妮.浙地琴乐背景与“西湖琴社”[D].南京:南京艺术学院,2008.
[2]徐君跃.西湖琴社六十年大事记[M]∥浙派古琴艺术.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273.
[3]郑晓韵.古琴音乐艺术在现代社会——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谈起 [J/OL].http:∥www.tongdengzhongyao.com/gq/zxy/zxy1.htm.
[4]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2006年杭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要点 [J/OL].http:∥www.hzwh.gov.cn/files/200611/3/3ceb7c8e-a0c4-4 fca-80e7-80cae0057ce7.shtm l,2006-11.
Survey and Thought on Inheritance StatusQuo of Guqin Music in Westlake Guqin Society—Cultural Heritage Investigation of Guqin
SHIYong
With its large scale,Westlake Guqin Society is an important base of contemporary inheritance of guqin of Zhe school.The activities of the society mainly have five characteristics.Family and the inheritance of the guqin society are an organic whole;Gathering is combined with the traditional festivals;Themassmedia launches new bright spots;industrialization is explored during the inheritance;themanagement of the guqin society should be institutionalized.Westlake guqin Society makes useful attempt to spread,teach and performance of guqin,manage and operate ofmodern guqin society,and especially explore the industrialization of guqin music and modernization-oriented transformation of traditional guqin performers.The society accumulates valuable experience worthy of reference,and explores new models and paths for the contemporary preser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guqin in amodern sense.
Westlake Guqin Society;Xu Junyue;inheritance of guqin music;industrialization
J639
A
1672-2795(2010)04-0114-07
2010-07-08
施咏 (1971— ),男,安徽芜湖人,南京艺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博士后,主要从事民族音乐教学与研究。(南京 230000)
*本文系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江苏古琴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的调查研究》(项目编号:09YSC010);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目;(项目编号:20090461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