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留学生汉字学习情况看汉字教学策略

2009-09-19 09:15
文学教育 2009年6期
关键词:声旁形旁偏误

高 菊

“对外汉字教学”是从“对外汉语教学”这一称谓里自然衍生出的,其地位也一直是从属于对外汉语教学。虽然学界很久以来已经认识到了汉字教学的重要性,但是在具体课堂教学时,往往由于多种因素,使得汉字教学难以取得很好的效果。汉字教学收效甚微的原因,综合起来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

从“教”的方面来讲。

一是专门的汉字教材很少,北大出版社2005年曾出版了“北大版新一代对外汉语教材·汉字教程系列”,其中《新编汉字津梁》上、下是该系列教材中的一套,这是为初学者编写的一部基础汉字教材,旨在通过对汉字形体的分析和对部首字、常用字的形义说解,帮助初学者学会认读、书写最常用的汉字约1200个,以及由这些汉字组成的常用词约2200个。然而对比丰富的口语、听力、阅读教材,“写”的教材就显得比较贫乏;

二是课程安排上,大多对外汉语教学的院校没有开设专门的汉字教学课,长期以来汉字教学等同于生词教学,很少有系统的笔顺、部首讲解,给学习者的汉字学习带来很大的困扰。

三是对外汉字教学的研究有待进一步深化。目前,各种丰富的教学法相互补充,取得了很好的成效,然而具体到汉字的教学,在系统性和科学性上仍然有待进一步的探讨。从教学法本身来看,目前各类汉字教学法,其中不少是“就字说字”,不仅在不同程度上歪曲了汉字字理,而且很少具有类推性,影响学生汉字的最终习得(这一点我国古代小学家们已经大力批判了,个人认为是很不可取的)。另有一些教学法,过多偏重字理,忽视了绝大多数学习者缺乏汉字基本知识的现实,难以为学习者所理解。

从“学”的方面来讲。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管汉字文化圈还是非汉字文化圈的学习者,对汉字普遍都有一种畏难情绪。尤其是非汉字文化圈的学习者,他们的母语大多都是拼音文字,对由几个笔画组合而成的方块汉字,常常觉得无从下手。因此,在具体学习上,很多人只求能听说,不愿学读写,倾向于走从音到义的学习,舍弃了较为复杂的汉字学习。对他们来说,听说比读写容易多了。笔者曾接触过一些在北京工作的欧美学习者,他们的学习目标很明确,就是听说,明确表示不学汉字。相对于汉字,他们更愿意通过汉语拼音来帮助学习和记忆生词。

以上“教”和“学”两方面的因素造成了目前汉字教学的困境。当然,随着目前对汉字教学的讨论和教学方法的研究,对外汉字教学还是取得了一定进展,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很多学者立足汉字本体讨论对外汉字教学,提出了一些具有可行性的方法,“部件教学法”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成果,如万业馨(2000、2001)的《略论形声字声旁与对外汉字教学》、《文字学视野中的部件教学》,潘先军(2002)的《形旁表意功能在留学生汉字学习中的负迁移及对策》等,这方面的研究依据汉字和文字学的理论,在具体操作层面上总结了利用该理论进行教学的方法、原则等,对实际教学有一定的指导作用,但是这些研究大多只是一些局部的探索,甚至不同的研究者在具体分析和得出的结论上有些相违之处,这些也说明了这方面的研究还缺少科学性和系统性。

二.还有一些专家学者力图运用认知心理学的理论来讨论汉字教学问题,期冀有所突破,比如徐子亮提出了“字感”的说法(1999),认为“在学习的起始阶段,要尽可能多让学生接触汉字,大量认读,让学生去感知、体会汉字的形,以此逐渐扩大他的短时记忆的范围,并逐步形成字感。”万业馨(2003)的《从汉字识别谈汉字认知的综合研究》也力图运用认知心理学的实验方法来探寻汉字的认知规律,然而从总体上来说,这方面的研究在实际教学中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三.随着偏误分析和中介语理论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广泛应用,汉字的篇误分析和研究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如高立群(2001)的《外国留学生规则字篇误分析——基于中介语料库的研究》,施正宇(2000)的《外国留学生字形书写偏误分析》、肖奚强(2002)的《外国学生汉字偏误分析》、陈绂(2001)的《日本学生书写汉字的讹误及其产生原因》等。这些论文的分析都是在大量语料数据的基础上进行的,在具体偏误分析时大都考虑了汉字圈和非汉字圈学生的不同情况,从而从不同层面探讨了产生偏误的原因,进而总结出偏误规律,以此达到减少偏误、优化教学的目的。

从以上对外汉字教学中存在的问题以及目前已经取得的成果,下面谈一点儿我们在对外汉字教学上的思考。

分清教学对象。这在目前已经基本形成了共识,汉字教学应该根据不同的对象来安排。根据学习者的来源地区及母语文化背景,大体可以分为汉字文化圈和非汉字文化圈两大类。

在具体教学中,教师应该根据对象来调整教学,若学生中大多都是汉字文化圈的学生,就可适当减少对汉字笔画和部件的教学,教学的侧重点可以放在对本族文字中存在的汉字和汉语汉字不同之处的比较上,尤其是读音的比较,从而减少汉字学习过程中的负迁移问题。

若学生中绝大多数是欧美学生,在教学时,可以呈现他们母语中与汉字字音相同或相近的读音,激活其己有的拼读单词的图式,促进他们学习汉字的字音。教学重点应该放在帮助他们掌握汉字的规律,建立汉字的图式。此时,应重点讲解汉字的笔画与部件,使学生逐步掌握汉字的书写规律。

由“字感”引发的思考。如同语感的存在,在汉字的学习中一定也有一个字感习得的过程,那么字感习得的规律对于汉字教学应该具有很大的指导意义。鉴于个人对认知心理学的了解不够,所谈的内容难免粗陋,只是个人的一些思考,以供大家讨论。

徐子亮在谈到字感时提出:“在学习的起始阶段,要尽可能多让学生接触汉字,大量认读,让学生去感知、体会汉字的形,以此逐渐扩大他的短时记忆的范围,并逐步形成字感。”

“认读”和“拼写”是汉字能力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两个方面是可以互相带动和提高的。一般认为认读较之书写更为容易,因此,在汉字学习的初级阶段,应当以认读教学为主,不宜苛求拼写。可以在认读的基础上,适当讲解一些汉字的构形理据,帮助其记忆字形,在认读阶段消除学习者对汉字的畏难情绪,逐渐培养起学写汉字的兴趣和信心。汉语学习者大多都是成年人,最初接触汉字时,一般具有较强的理解推理能力,一定的汉语听说能力,在熟练认读的基础上,大多能够形成一定的字感,这时再系统地讲解汉字的构形知识和一定的汉字文化,相信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

声旁在汉字教学中的重要性。相对于拼音文字,汉字从产生阶段就具有明显的表意特征,加之常用形旁的数量较少,有易教易学的便宜之处,这就使得在对外汉字教学中,长期以来存在着重形旁轻声旁的现象。我们在这里强调声旁教学的重要性并不是否定形旁教学的必要性,而是觉得应该给声旁以更多的重视。万业馨(2000)在《略论形声字声旁与对外汉字教学》一文中,就曾从汉字本身的表音性这一角度,谈到过应重视声旁在汉字教学中的重要性。另外从认知的角度来讲,对于使用拼音文字的学习者来讲,更习惯于从音直接到义的认知过程,所以,虽然他们不积极学习汉字,却依然不妨碍他们用汉语进行交际。反过来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他们由音到义这一习得语言的过程来进行汉字教学呢?

我们可以假设学习者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听说能力,在汉字教学中,有意识地提取出声旁,从而唤起学习者储存的语义信息,再系联起形旁加深印象。这样以声旁带动形旁的教学,只是一种设想,不知是否可行。然而已有的一些实验研究似乎可以作为这种假设的佐证。如容容(2005)在《印尼学生形声字声旁、形旁意识发展进程研究》一文中揭示,在提取语音的过程中,印尼学生都常常利用声旁来推测语音,他们在学习的很早阶段就已经有了声旁表音的意识,而形旁表意意识的形成却比较晚,作用也要弱一点。并且,形旁的表意意识只出现在高级水平学生低频字语义识别的过程中,而声旁表音规则性效应,在高频字的语音识别中也发挥了作用,并随学习者汉语水平的提高而增大。

所以我们认为,在汉字教学的初级阶段进行部件教学时,可以侧重声旁的教学,对使用拼音文字的学习者来说尤其如此,因为他们惯于将语音作为联系语言和文字的纽带,这样的教学方法才更符合学习者的认知特点。而到了高级阶段时,等到学习者具备了一定的形旁——语义联系的意识滞后,再将形旁的教学作为重点,同时对声旁的教学也不应放松,这样可能会取得更好的教学效果。但是,在具体教学过程中,要注意教学内容的难易程度,因为声旁的数量很多,而且在表音度上参差不齐,这些都给声旁教学带来了很大难度,在具体教学上万业馨(2000)已经提到了一些建议:

(1)在教材中将那些常用程度高、构形相对比较简单的声旁字安排在前,但对它们及由它们组成的形声字,除了完全同音者外,不作读音上的类推引导。

(2)对常用程度不如形声字的声旁字,尤其是《大纲》不收甚至属于生僻字的,在教材安排上可不必考虑先出声旁字,而是直接出形声字,并根据形声字阅读时的语音转录机制,采取先教整字然后分析归纳的方法。分析归纳方法的主要手段,是把从同一声旁的形声字归为一组,并标以读音(如gēn跟、根,hěn很、狠;tōng通、tǒng桶、tòng痛,sòng诵、yǒng勇)。

……

先学整字并不影响声旁的提取。如果我们能够引导学生注意声旁字所处的部位,比较它与形声字的读音异同,启发他们以接近、对比等各种联想方法认读与记忆,当会收到较好的效果。

万老师在这里提到的先教整字然后分析归纳的方法,也合乎对汉字学习者学习规律的很多调查,即学生更愿意先教整字,再进行拆分。这一点和教学中常用的先教部件再进行组合、由易到难的方法不太一样,哪一个的教学效果更好还有待于教学实践的证明。

以上是结合对外汉字教学已有的研究成果对汉字教学进行的一点探讨,难免有不成熟和考虑不周之处,欢迎大家批评讨论。

参考文献:

1.陈绂.日本学生汉语汉字的讹误及其产生原因[J].世界汉语教学,2001,(4).

2.高立群.外国留学生规则字偏误分析[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1,(5).

3.潘先军.形旁表意功能在留学生汉字学习中的负迁移及对策[J].汉字文化,2002,(3).

4.潘先军.近四年对外汉字教学研究述评[J].汉字文化,2003,(3).

5.容容.印尼学生形声字声旁、形旁意识发展进程研究[D].北京语言大学,2005.

6.施正宇.外国留学生字形书写偏误分析[J].汉语学习,2000,(2).

7.施正宇.新编汉字津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8.肖奚强.外国学生汉字偏误分析[J].世界汉语教学,2002,(2).

9.徐子亮.外国学生汉语学习策略的认知心理分析[J].世界汉语教学,1999,(4).

10.万业馨.略论形声字声旁与对外汉字教学[J].世界汉语教学,2000,(1).

11.万业馨.文字学视野中的部件教学[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1,(1).

12.万业馨.从汉字识别谈汉字认知的综合研究[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3,(2).

高菊,河南周口师范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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