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除传媒“毒瘤”

杜泽壮

随着一批批违规网站、“四假”事件被曝光并被勒令及时整改，国民感受到了政府彻底根除网络低俗、虚假新闻的决心，同样感受到了国内传媒业积极应对经济危机，寻求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力量。

——编者

据统计，在中国的网民中，19岁以下的占35.6％。网上淫秽色情和低俗内容严重危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也危害中国互联网的健康发展。在全球金融风暴愈刮愈烈，并对各国经济造成越来越深重灾难的同时，在中国，一场由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出版总署、广电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部、工商总局等国家七个部委联合领导、督办，以“全国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为切入口的传媒“康复”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扫黄打非”取得阶段性成果

作为新闻宣传阵地的管理者之一，新闻出版总署面临的工作尤为艰巨。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专职副主任、新闻出版总署反非法和违禁出版物司司长李宝中告诉记者，刚刚过去的2008年是全国出版物市场最“干净”的一年，收缴非法出版物数量等主要数据为近年来首次较大幅度下降，各类非法出版活动得到有效遏制。这一年，全国共收缴各类非法出版物8383.7万件，取缔关闭店档摊点4.6万个，关停印刷复制企业1420家、非法网站1.4万余个，删除网上不良信息49万余条，查获非法光盘生产线8条，查办行政处罚案件25056起、刑事案件328起。从全国查缴非法出版物工作进展来看，有两大突破：一是重视强化日常监管机制建设，二是从查缴非法出版物向追查幕后主犯、向打团伙破网络延伸。如黑龙江破获“5.24”特大制售非法出版物及淫秽书刊案，逮捕犯罪嫌疑人10名，已查明该犯罪团伙7个月内制售非法出版物3万册、淫秽色情书刊30万册。

李宝中还告诉记者，2008年“扫黄打非”工作呈现3大特点：一是涉及跨区域的大案要案和难以推进的典型案件，都由全国“扫黄打非”办和公安部联合召开协调会督办。二是过去不想办大案、把大案办成小案，以行政处罚代替刑事打击的地方，现在思想认识有很大转变，把办案作为“扫黄打非”一项重要工作切实抓了起来。三是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协调公检法机关，充分运用现有法律和司法解释，加大对违法犯罪分子的刑事打击力度，依法高限量刑。

此外，网上“扫黄打非”综合治理也成效显著：全年共查办网络“扫黄打非”案件1848起，查处各类违法违规网络出版小说案件16起，其中7起属于利用互联网登载、传播淫秽色情出版物案件，涉及各类淫秽色情网络小说392部(种、款)，关闭网站23家，给予263家网站行政警告处分，删除相关链接6774个，遏制了网络色情小说传播的势头。2008年在打击侵权盗版保护知识产权方面有3个亮点：一是成功打击了盗版盗印党和国家领导人经典著作以及党和国家公开发行的文件汇编，如北京盗版盗印《江泽民文选》案。二是紧抓与国际组织合作打盗版的机遇不放。三是连续不断查处侵权盗版大案，如1月广州市天河区查获一无证图书批销窝点，收缴盗版教辅图书25.3万册，码洋达202万元。

另据了解，2008年在整治“四假”方面也取得了重要进展。全国共收缴非法报刊390.4万份。继2007年底至2008年初开展打击非法出版活动专项行动和整治“四假”专项行动后，又于2008年10月集中一个月的时间开展了严厉打击非法报刊专项行动。在全面清查报刊市场、严厉打击非法报刊的同时，“扫黄打非”办会同新闻出版执法部门，查处参与违规违法活动的报刊出版单位，纠正处理买卖刊号、一号多刊等违法违规行为，督办了重庆、江苏、辽宁、北京、广东、山西、河北、云南、海南等地查处非法报刊及“四假”重点案件。

而针对利用运输环节贩运非法出版物比较猖獗的问题，2008年5月全国“扫黄打非”办会同交通运输部、铁道部、公安部、海关总署、新闻出版总署、中国民用航空局、国家邮政局等部门，联合下发了坚决打击利用交通运输渠道贩运非法出版物活动的通知，在交通运输环节建立了部门职责明确的联合封堵查缴工作机制，进一步加大对铁路、公路、水路、航空、邮政等运输环节的检查力度，有效切断非法出版物的流通渠道。

还3亿网民一片纯净的网络“天空”

“从2004年6月10日成立至今，举报中心平均每天收到的举报达400多条，高峰时就更多了，达2000条以上，最少时也有200多条。”在中国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主任李家明看来，近一段时间的打击整治力度更强，深度、广度更大。如过去鲜被曝光的百度、谷歌、新浪、搜狐等国内知名网站这次赫然在列。

据CNNIC最新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08年12月31日，中国网民规模已经达到了2.98亿人。有超过八成的网民对淫秽、色情、低俗信息的骚扰表示出强烈不满。为进一步净化网络“天空”，近年来政府开展了一连串的扫黄打非、整治低俗等专项行动。国务院新闻办要求各地在清理整治网络淫秽色情和遏制网上低俗之风，全面清理网站各层页面中的低俗内容等方面加大打击力度。从目前记者调查的情况来看，国务院的重要指示均得到了各地的高度重视，各有关部门密切配合，采取了有力措施，成效显著。

2008年1～10月，全国依法打击整治网络淫秽色情等有害信息专项行动成效显著，发现并清理境内网上各类违法有害信息240余万条，关闭违法网站和网上信息服务栏目2万余个。其中，淫秽色情信息160余万条，涉枪涉爆信息30余万条，诈骗、赌博信息20万余条。各地公安机关共破获违法犯罪案件1300余起。其中，淫秽色情案件420余起，涉枪涉爆、黑客病毒、网络赌博、网络诈骗违法犯罪案件860多起。在四川汶川大地震抗震救援工作中，各地还破获网上造谣类案件55起，侦破募捐诈骗类案件10起。

“从今年1月份开始的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是严格依法、依规进行的，在目前已关闭的1250家网站中，有1085家是根据公众的举报线索查处的。”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络局副局长刘正荣告诉记者说。

据记者了解，国家广电总局连续重拳出击，先后发布《中国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自律公约》、《关于清理互联网低俗视听节目的公告》、《关于深入开展全国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的通知》，要求各地广电部门继续加大对违规网站的查处力度，加强对《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AVSP)持证机构的管理和检查。广电总局监管中心还加强了对色情低俗影视节目和视频片段网上传播情况的监看力度，监测到未持有AVSP视听节目服务许可并传播淫秽

色情、低俗不良视听节目的网站140家。广电总局立即组织地方广电部门并会同电信管理部门，对其中的131家网站予以关停处理，对9家予以行政处罚。在广电总局的指导下，各省广电部门也积极主动开展了对违规视听节目网站的查处工作。

“广电总局积极推进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专项行动并取得了初步成效。”据国家广电总局办公厅主任、新闻发言人朱虹介绍，目前广电总局已对307家AVSP持证机构传播视听节目的情况进行了监看和实地检查，发现12家持证机构存在违规问题，对其进行了诫勉谈话。被发现问题的网站都进行了认真整改，组织编辑和内容审核人员进行专题讨论和反省，查找漏洞，重新梳理了对违规内容清除的管理体系，关闭了一些易出现违规问题、管理难度大的频道及栏目。据不完全统计，腾讯网删除低俗视频12841条，土豆网删除低俗节目3214个，PPLive删除低俗节目440个，PPStream删除低俗节目85个，激动网删除低俗视频内容和论坛发帖近万条；六间房网删除低俗视频2300多个，违规评论2500多条；风行在线网关闭了“论坛区“贴图区”等板块。

虽然不是新闻宣传的直接管理者，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部、工商总局等部门均积极结合各自掌握的技术手段与管理特点投入到本次专项行动中。如工业和信息化部认真开展互联网电信业务市场清理整治工作，将互联网接入服务、非法网站手机代收费以及垃圾短信等问题列为此次专项行动清理整顿的重点。公安部则从斩断利益链、杜绝网络“黄源”入手，通过技术手段过滤淫秽色情等有害信息，确保从源头消除不良信息的影响。公安部会同各地公安机关，加强网络监管，查处了多起案件。如北京市公安机关组织对百度、谷歌、雅虎等多个单位开展搜索引擎集中清理整治行动，在短短的一周之，内，就屏蔽有害信息网页1.54亿个，清除有害信息链接700余万条，删除淫秽色情图片153万张。“搜索引擎是许多网民上网的第一道关口，把这个关口守住，也就卡住了网络淫秽色情的‘咽喉。”一位参与本次行动的负责人说。北京华扬联众广告公司董事总经理苏同同样认为，从长期来看，打击淫秽低俗是件好事，有利于网络的健康发展。据苏同介绍，公司所代理的中国移动、中国银行等广告客户都非常欢迎、认同此次网络整治行动。

传媒“毒瘤”不能根治?

“网络的‘毒瘤并非一朝一夕能完全清理挖掘干净。”面对全国大大小小210万家网站，中国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副主任奚伟向记者表示。互联网内的低俗内容是多年形成的，一些淫秽信息夹杂在网站深处，从网站主页和开头部分根本发现不了，伪装性很强，有的链接地址长达三四百个字符，对隐藏如此之深的页面，客观上也加大了打击的难度。近年来，随着收费网络文学的兴起，一部分“写手”为吸引眼球、获取收益，故意将淫秽内容加入作品中以吸引网民浏览，提高点击量。

奚伟告诉记者，眼下很多违法犯罪分子身在境外，或者把服务器转移至境外，并通过经常变换IP地址的方式躲避公安机关的封堵。而成人色情网站在国外，如美国、日本都是合法的，不可能根除。“斩不断不法分子的利益链条，网络淫秽色情等不良信息就会像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难以除根。”他指出，在被查处的网站中，有相当一批是完全以赚钱为目的的，即纯色情网站；再有一部分是门户类网站，其内容包含一定的低俗等不良信息，但更多的是正面的积极的信息。执法机关对此采取的治理手段也不尽相同，对前者要更严厉，直接关闭取缔。

近两年视频网站发展迅猛，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将成为下一代互联网的主要业务，其发展前景在国内外都倍受关注。国家广电总局副局长田进就此指出，建立网站良性循环发展模式非常重要。“媒体服务的核心是内容，提供更多更好的高品位、高质量、多样化、个性化的节目，是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发展繁荣的根本。”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王晨则认为，当前加强互联网诚信建设更为紧迫：一是网络媒体自身建设的迫切需要，二是互联网新技术新业务快速发展的迫切需要，三是互联网商务应用的迫切需要。这其中，互联网企业的自律也很重要。如果说互联网发展初期因缺乏规范而泥沙俱下尚可原谅，那么发展到今天再漠视社会责任就说不过去了。贪图一时的点击率是短视行为，只有顺应大多数网民的意愿，维护大多数网民的利益，发展才能持续，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其实，过滤色情、低俗、侵权等不良网络信息，是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实现的。”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特别是通过搜索引擎查询到的相关网页更容易做到，低俗信息屡禁不止主要源于利益驱动。“很多内容低俗的网站，只要交了钱，就能被搜索引擎收录。”他还向记者暗示，自己怀疑2008年12月全国百余家网站签署的《建设诚信互联网宣言》中，网络媒体和互联网从业人员的8项共识能否被完全完整地执行。就此，中国记协书记处书记顾勇华给出了如下解释：现在进入互联网做新闻编辑、传播方、面的新人，很多不是从新闻专业出来的，解决这个问题，短时期内要靠灌输和培训，而长时期则要提供相关的专业服务。

对此，国新办网络局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给记者的分析更为全面、深入：网络低俗信息之所以有很强的顽固性、反复性，不易根治，其主要原因一是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一些网站置法律法规和社会责任于不顾，故意发布低俗内容吸引点击率，屡改屡犯、边改边犯的情况相当普遍；二是一些网站对论坛、博客、播客等互动栏目管理不严，使低俗内容在网上大量传播；三是少数网民法律意识和自律意识淡薄，不负责任地利用互联网大量传播低俗信息。

在被查处的低俗网站及“四假”中，一部分责任人向记者表示，他们也不想这样做，都是竞争“惹”的祸。“竞争导致了低俗的观点显然站不住脚，这话太不负责任了。”显然，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SMG)总裁黎瑞刚对这种解释并不认同。他认为，竞争不是坏事，行业的健康持续发展需要竞争。辽源市广电局副局长李秀武也同意黎瑞刚的观点：“在条块分割、四级办台的思路下，全国各地大大小小两千余家电视台的频道加起来超过5000个，竞争不可谓不激烈。但真正立得住口碑好收视率高的频道，没有一个是靠低俗内容搞上去的。”

2009提“扫黄打非”四大重点

在1月16日召开的第二十二次全国“扫黄打非”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组长刘云山部署了2009年工作重点。刘云山强调，今年“扫黄打非”工作要把打击非法出版活动、清除网络低俗和不良信息、遏制各类

侵权盗版行为和查处非法报刊作为重点。要更好地把思想教育、行政管理、依法打击、行业自律、群众参与、技术支撑结合起来，整合各种资源和力量，构筑立体化工作格局。

“20多年的实践证明，开展‘扫黄打非是一个战略性的决策，是以出版物市场管理形式开展的意识形态较量。‘扫黄打非的本质是遏制非法传播、清除文化垃圾。”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副组长柳斌杰在会上部署了2009年“扫黄打非”工作重点任务。一是要继续严密封堵和查缴各类非法出版物。要对印刷复制行业进行集中整治，对出版物市场及重点地区实施重点监控和反复巡查，严格取缔销售盗版及非法出版物的游商地摊和无证照经营者，打击非法预装、销售计算机软件行为，继续在重点企业推行通用软件正版化工作。二是及时屏蔽和删除利用信息网络传播的各类非法有害信息。新闻出版、版权行政部门不仅要坚决整治网络的非法出版，还要密切关注网上舆情信息动向，及时通报和协调外宣、公安、信息部门严密封堵有害信息的流入和传播。三是大力扫除淫秽色情、凶杀暴力、封建迷信等文化垃圾。要重点扫除淫秽色情书刊、音像制品、卡片类印刷品及动漫游戏，重点清查学校周边的文化产品批发、零售、租赁摊店。四是查处取缔各种形式的非法报刊。各地首先要管好属地内的报刊，不允许一号多刊、一号多报扰乱市场，坚决打击利用境外刊号或私自冒名出版各类报刊。要组织开展报刊出版单位集中检查，对以一号多刊或以承包、合作等方式租赁、出卖报号、刊号的报刊，要限期收回，否则一律吊销报刊出版权。新闻出版总署新闻报刊同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2009年将他们将继续做好记者的服务和管理工作，将严厉打击假冒记者身份制造假信息、招摇撞骗、敲诈勒索、聚敛钱财和扰乱新闻采访秩序的违法活动。

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蒋建国要求从4个方面努力提高工作认识和工作水平。一要有强烈的政治责任意识。二要抓住各个关键环节，使“扫黄打非”取得实效。三要讲究思想和工作方法，在突出重点的同时，点面结合、以点带面。四要协调好上下左右关系。公安部副部长张新枫强调，各地公安机关要多措并举，深入搜集、掌握非法出版、侵权盗版违法犯罪活动的线索，继续会同全国“扫黄打非”办，加大案件督办力度。对于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涉案人员，要及时进行抓捕；对涉案在逃犯罪嫌疑人员，要采取发布通缉令、网上追逃等方式加大追捕力度，确保其及时归案。会议召开后，各地就深入贯彻会议精神作出部署。辽宁、吉林、黑龙江、山西等20个省区市于全国“扫黄打非”电视电话会议结束后直接召开本地“扫黄打非”工作会议，传达全国会议精神，部署2009年“扫黄打非”工作。天津、黑龙江、上海、吉林等12个省区市均由“扫黄打非”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参加会议，并亲自部署当地2009年“扫黄打非”工作。记者在采访中的感受是，彻底根除“四假”、网络淫秽色情等传媒“毒瘤”，彻底斩断不法分子的利益链条，不单要凭借国家机器的强制力，还靠传媒人的自觉自律，否则传媒业无法实现“康复”，更无法完成救赎的全过程。

“今年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要规范新闻采访秩序，坚决打击‘假冒记者以及他们所炮制的假新闻。”3月3日，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柳斌杰列席全国政协十一届二次会议时如此表示。据悉，已经开始的新版记者证的换发将涉及全国各媒体记者近26万人，“我们将利用这个机会，一方面做好对记者队伍的服务、管理工作，另一方面做好对记者职业操守的监管、督察工作”。新闻出版总署新闻报刊同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

“下一步我们将重点集中整治手机网络、视频网站、QQ群组、网络会员专区以及交友网等非法内容。”凭借多年的“扫黄打非”经验，奚伟告诉记者，每次集中整治行动后，违法事件必将反弹。虽然在记者采访时，本次整治低俗之风的专项行动还在进行，但奚伟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开始着手制订常态化的管理措施，“今后将发现一个，关闭一个，以维护来之不易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