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没落

2009-04-19 02:54李国文
文学自由谈 2009年4期
关键词:参政文人

李国文

当一位作家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的那些曾经掌声雷动,曾经满城传诵,曾经上排行榜,得文学奖,曾经封为不朽,誉为绝响的作品,其保鲜程度,其耐久程度。怕是比不上罐头食品的保质期长。很多情况下,作家还在,作品已死,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再生为擦屁股的手纸,也是这多年来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从历史的角度看,当一个时代进入终结期时,便会有沉渣不断泛起。这些从泔水缸里翻上来的秽物,自是臭不可闻,令人作三日呕。然而,彼等却泛得理直气壮,而且振振有词:际此最后关头,俺们倘不抓紧翻腾一下的话,那就永无出头之日啦!

同样,从社会的角度看,在大千世界中曾经沸沸扬扬过,甚至曾经不可一世过的人物,进入古稀、八秩、进九、耄耋之暮年,也有作沉渣之泛起,不甘于从此沉沦的个别闹者。由于他们自我感觉依旧良好,由于他们老骥情结依旧强烈,虽然早就离开演出的舞台,虽然生命的支票余额无多,但还陶醉于昨天的沸沸扬扬之中,沉浸于前天的不可一世之中,于是,闹个没完没了。

这其中,最情不自禁,最按捺不住的,莫过于那些过气的文人学者,过时的大师名流,若不跳将出来,闹出一点动静,只怕到死也闭不上双眼的。这些豁牙拌齿,撒气漏风的著名人士,这些老眼昏花,迎风掉泪的顶尖人物,最痛苦的,莫过于表演、表现、表态、表示存在的机会,少了;莫过于出场、出席、出面、大出风头的可能,没了。面对世界逐渐将其遗忘的残酷现实,想到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为了尽可能地吸引世人的眼球,泛起,扑腾,挣扎,蹦跶,一个闹字,便是主调。

于是,这些老人家,老前辈,老夫子,老先生,一有机会就粉墨登场,不断曝光于电视镜头,一有可能就抛头露面,经常出现于报章杂志,这也是近年来断不了被那一把老骨头,那一张老脸皮,那一本老皇历,那一副老腔调,弄得时光倒流,今昔错位,以为历史在走回头路,常常吓出一身冷汗的缘故。说实在的,那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灵魂上的折磨。

人之老,固属无奈,但也必然,谁也逃脱不了新陈代谢这个自然规律。《千字文》曰,“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到了人生的冬天,就应该是“藏”,而不是“闹”了。设想一下,归隐于林下,度桑榆之年;负暄于南墙,享天伦之乐;澹泊且自守,布衣无所求;宁静而致远,惟有菜根香。那是何等怡然,何等恬淡,何等安生,何等悠然的境界啊!可这些不服老的老文人,不愿老的老学者,不承认老的老权威,不甘心老的老领导,因为有过名声而且响,落下自视甚高的后患;因为出过风头而且足,坐下害怕冷落的病根。于是,一不甘于老死牖下,而五脊六兽;二不甘于无人问津,常心急如焚;三不甘于湮灭无闻,便抓耳挠腮;四不甘于永远沉沦,就上蹿下跳。正如唱完了戏,不肯卸妆下台,还要荒腔走板唱两句的蹩脚演员,令人大倒胃口一样;正如踢完了球,不肯退出赛场,还要趔里歪斜踢两脚的三流球员,让人大杀风景一样。这班既不肯安生,也不得安生,更不能安生的老人们。哪怕住进医院,躺倒病床,也会时不时地见诸报纸,发表观点,露面荧屏,指点苍生。这些年来,这出不变的闹剧,反复上演,弄得老百姓都有点视觉疲劳了。

有一位知名于清朝末年,民国初年的大文人樊樊山,这位老先生的晚年,就是那段历史终结期间,经常泛起作秀,经常不安于位,经常闹些名堂,经常洋相百出的闹者。樊樊山,即樊增祥,生于1846年,死于1931年,湖北恩施人。字嘉父,号云门,又称樊山居士。此人享年85岁,可谓高寿,可无论当时,无论后来,对这位老文人,尊敬者少,不敬者多。因为此公留在世间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最后数十年间不停的表演。尤其,人民国以后,年近古稀的他,一面标榜遗民的志节,一面捞取新朝的好处,为了谋得一个民国政府的参政差使,既求其高雅之身份,更图其丰厚之俸禄,竟不顾脸面,行事不端,更首鼠两端,上下其手,颇受当时社会訾议,士林咸以此公无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非常能闹的樊樊山,非当下那些凭一张嘴的自我炒作,凭两条腿的八方走动,就能混得既红且紫的菜鸟们所堪比拟的。在旧中国,一个能闹腾得上下皆知,左右不安,来去从容,进退自如的文人,绝非等闲人物。

他自幼苦读诗书,17岁乡闱中式,乾隆三年,时年20岁,上京会考,中进士,授庶常。随后进入仕途,从渭南知县起家,累官陕西、江宁布政,还当过几天护理两江总督。在文坛上,他师从李慈铭,在官场上,他崇奉张之洞。庚子事变慈禧、光绪逃往西安,那母子俩谢罪国人的罪己诏,就出自他的手笔。是个有真学问的文人,工于诗,为晚清高产诗人;也是个有真才干的官员,擅刑名,其治狱判牍为世所称。

据陈赣一的《新语林》,樊增祥在七十岁以前,从政为干练之吏,作文为一时之俊。而且还是一个人长得很帅,官当得很好,字写得很棒,诗做得很多的风头人物。第一,他的形象,“樊云门眉宇轩鬯,须发未白,望之如四五十许人,而其年已逾古稀”。第二,他的政声,“历官陕西宜川、渭南诸大邑,嫉恶如仇,听讼明决,有仲由折狱之长,杂曼倩诙谐之笔,良善者有所劝而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凡对簿公庭莫不相悦以解,世比之海刚峰,陆稼书”。第三,他的捷才,“近人赋诗之速者首推樊樊山”。“樊樊山才思敏捷。下笔千言。其师张之洞七十诞辰,樊尽一日夜之力撰骈文二千余言寿之。有句曰‘不嘉其谋事之智,而责其成事之迟,不谅其生财之难,而责其用财之易。张阅至此段,掀髯笑日:‘云门诚可人也,二百年来无此作。”

他最令人惊叹的,就是此公诗作丰赡,多达三万首,他是清代居乾隆之后的第二位多产诗人。就算他从20岁写起,到80岁搁笔,年平均五百首,日平均一首有半,也是让人不得不折服的。据陈衍的《石遗室诗话》:“樊山生平以诗为茶饭,无日不作,无地不作……论诗以清新博丽为主,工于隶事,巧于裁对,见人用眼前习见故实,则日‘此乳臭小儿耳。所做七律居其七八,次韵叠韵之作犹多,无非欲因难见巧也。”又曰:“樊山诗才富有,欢娱能工,不为愁苦之词。自言少喜随园,长喜瓯北,请业于张广雅、李越缦,心悦诚服二师,而诗境并不与相同,自喜其诗,终身不改易辙,尤自负其艳体之作。”又曰:“樊山生平以诗为茶饭,无日不作,无地不作……尝见其案头诗稿,用薄竹纸订一厚本百余叶,细字密圈,极少点窜,不数月又易一本矣。”在高拜石的《光宣诗坛点将录》中,也有类似说法。樊氏殁后,“遗诗三万篇”,蔚为诗坛文豪。

数十年遐迩知名,领风骚晚清文坛的这个樊樊山,入了民国,虽然非官非民,仍是士林聚焦之才子,虽然无官无职,仍是朝野瞩目之要人。一个才子,一个要人,让他从此杜门谢客,闭关守拙,在北京前门外打磨厂的寓所里,赋闲至死。看别人花红柳绿,自己坐冷板凳,看别人吃香喝辣,自己啃窝窝头,岂不要逼得他发疯?当代那些江郎才尽的作家,那些腹中空空的诗人,哪怕一辈子连响屁不曾放过一个,到了写不动,写不出,更写不好的晚年,也不肯退出文坛的。而樊樊山,三万首诗,饮誉京师;满腹文章,风流蕴籍;年虽古稀,精神矍铄;前清遗老,民国新贵;这些本

钱,是他老人家不能退出历史舞台的原因。一个人的基因,性格,决定其命运走向,一个人的毛病,缺陷,影响其精神动态,樊樊山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注定了非闹不可。

一个嘛也没有、屁也不值的拆白党,就靠胡吹海嗙,投机捣把,而沐猴而冠,而祖坟冒烟者;一个“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的文化人,精于作秀,勇于炒作,而人五人六,而满身朱紫者;无论过去,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而反观樊樊山,以他的实力,再加上他造势之功夫,请托之力度,走动之勤快,马屁之响亮,到底拿到民国政府的参政一职,也是瓜熟蒂落,实至名归的结果。前门外的打磨厂,是条不长的胡同,因老爷子一朝得意,满巷春风,顿时间也车水马龙地热闹起来。

可是,一些前朝人士对其变节行为,大不以为然。叶昌炽的《缘督庐日记》甲寅五月初六,就有这样一条记载,“闻樊山已应聘,旧人新官,从此一钱不值矣”,便是代表性的舆论了。樊樊山老脸皮厚,才不在乎别人抱何等看法。要知道,当过官员,尝到权力的甜头,必恋恋不忘官场;做过文人,领教名声的诱惑,必不舍淡出文坛。不甘寂寞,不甘冷落的樊樊山,背大清而投入民国怀抱,乃是其投机取巧的天性所致。在他看来,这个既尊荣体面,又名高望重,既上达天听,又下视群伦的差使,可不是一钱不值,而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袁世凯本非善类,其老奸巨滑,其贼精狡诡,连孙中山都被他玩了,能被区区樊樊山这个糟老头子忽悠住,也令人费解。其实,袁的幕僚建议首选文人为参政者为王湘绮,而王湘绮也果然从上海启程北上就职。这个樊樊山眼疾手快,抢先一步,赶到火轮船上以大义劝阻:您可不能去,一去就是贰臣;再则,那袁大头是能成事的主吗?王湘绮一想有理,遂弃舟回府。袁世凯见王不买账,退而求其次,樊就得到梦寐以求的美差。

首先是樊樊山那张能将死人说活的嘴巴,猛灌米汤,猛上眼药,袁大头一介武夫,哪禁得起他溜须拍马的超级舌头,哄得五迷三道,诓得七荤八素。连袁家几个公子,如袁克定,袁克文之流,喝酒看戏,吟诗作对,品评优伶,粉墨登场,也都给搞定了,在老子耳边说樊的好话。其实最主要的,是古来中国的统治者,只要屁股沾着龙椅,无不附庸风雅,无不自命风流,无不要在诗词歌赋上露两下。袁当然明细,乾隆的诗,臣下代笔者多,枪手捉刀者多,出于御笔者少。樊的三万首,虽非上乘,全系自撰,作为洪宪皇帝的他,自然要物色一个货真价实的御用文人;樊樊山更明细,你袁项城登上九五大位,若要舞文弄墨,粉饰升平,若要逢场作戏,吟风咏月,能陪陛下唱和联句者,舍我其谁?

于是,狼和狐一拍即合,沆瀣一气。

据刘禺生《世载堂杂忆·樊樊山之晚年》:“袁世凯解散国会,设参政院,搜罗清旧臣,国内名流,特聘樊樊山为参政院参政。樊樊山亦刻意图报,故参政谢恩折有云:‘圣明笃念老成,咨询国政,宠锡杖履,免去仪节。赐茶,赐坐,龙团富贵之花;有条,有梅,鹊神诗酒之宴。飞瑞雪于三海,瞻庆云于九阶。虽安车蒲轮之典,不是过也。”樊用了“安车蒲轮”这个典故,马屁拍得就太露骨了。此典故出《汉书·武帝记》,车轮用蒲草包裹,迎送德高望重之人,以防颠簸,表示优礼有加的意思。樊一方面将袁比作汉武帝,一方面水涨船高地抬高自己。在座者无不感到肉麻,但洪宪皇帝却很受用,立刻“樊樊山诸老辈参政于居仁堂,诫毕,游三海。手扶樊山,坐于高座团龙缕金绣牡丹花椅上,樊山视为奇荣。大雪集瀛台,举酒赋诗,世凯首唱,樊山继之曰《瀛台诏宴集》,故谢恩折及之。”袁世凯这一扶,樊樊山受宠若惊。回到打磨厂寓所,兴奋得夜不能眠,赋长诗一阙,其中有旬日:“长安大雪一昼夜,金鸱鹊为白鹭鸶,闭户索句陈无已,慕三公者宁非痴。上殿昨用故人礼,严光无改羊皮披,归来得诗即属和,老翁酣戏犹童儿……”直到东方既白,老爷子还摇头晃脑,吟哦不辍,喜不自禁,窃窃而乐。家人以为他撞了邪,要驱秽气。

这也不足为奇,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沉渣泛起,无不伴着难闻气味,令人掩鼻的。

然而,好景不常,袁世凯当了83天的“中华帝国大皇帝”,就宣布退位。樊樊山也随着袁的垮台而从参政的高位摔下来。按人情之常,樊与袁如此投契,袁对樊如此高抬,至少也应该作出同进退的姿态,从此退出政界,不蹬浑水,也让人对樊的人格有些许的尊敬。可这位大清王朝第二高产诗人,他看到黎元洪当临时大总统,弯子转得比谁都快,马上改换门庭。原来挂着的洪宪红日旗,也改为共和五色旗,老爷子既不做大清王朝的臣民,也不做洪宪皇帝的部属,而要投奔革命,走向共和了。“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樊樊山从这句民谚里,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

他以同乡前辈的身份,给黎黄陂上书:“大总统大居正位,如日主中,朱户重开,黄枢再造,拨云雾而见青天,扫槐枪而来紫气,国家咸登,人民歌颂,愿效手足之劳,得荷和平之禄。”恭维一通之后,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如大总统顾问、谘议等职,处栖一枝,至生百感。静待青鸟之使,同膺来凤之仪。”黎元洪对他这位老乡,半点不感兴趣,而且相当反感,将这封伸手要官的信,让在座的人传阅,无非是当作笑话看的。并且说:“看,这个樊樊山又在发官瘾了。”有人问,“你拿他怎么办?”黎元洪一瞪他那大眼珠千:“不理!不理!”

等候佳音的樊樊山,在打磨厂寓所里,总竖着耳朵倾听,是否有人拉他家的门铃。那时没有手机,不能发短信,只好干等。十天半月过去,他实在沉不住气了,托人去打探。这就是老而不知其老,老而失去自知之明的讨没趣了,竟然不顾面皮,腆颜责询,袁世凯请我作参政,为什么就不能当你的顾问?黎元洪反唇相讥,我不是汉武帝,也不是汉光武,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去要官做。据刘禺生《世载堂杂忆》:“元洪严词拒之,且加以责难。樊山恚甚,又函致元洪,大肆讪骂。”黎元洪收到这封骂他“自惭无德,为众所弃,唯有束身司败,躬候判处”的信,一笑,又交给在座的人传阅。大家也都觉得这个樊樊山,一不知丑,二不知耻,忘乎所以,也太能闹了。为省心计,有人建议,干脆每月支给他一点薪金算了。黎元洪还是老一套,瞪眼珠子:“不给!不给!”

老先生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子,幸好,军阀统治的北洋政府,是一个狗咬狗,一嘴毛的政权,段祺瑞赶走黎元洪,冯国璋代理两天总统后,北洋大佬徐世昌被推到这个位置上。因为徐世昌为前清翰林,号水竹村人,发起“晚清移诗社”,与林琴南、王国维唱和,乃诗、书、画俱晓的通家。樊樊山一看此公上台,大喜过望。一是名儒,二是同道,必有空子可钻。立刻使出看家本领,不知写了多少阿谀奉承的诗篇,献给这位新科大总统。文人起家的徐世昌,到底与行伍出身的黎元洪不同,颇有些雅量,晓得此人讨厌,可也不愿惹他,官虽不给他做,但钱倒是按月支付的。这不明不白的既非束惰,也非薪俸的百十块大洋,前门外打磨厂的樊府,又成为市井小民饭后茶余的笑料谈资。

“民国七年徐世昌任总统,樊山又为贺表。京师遍诵其贺函,且目为三朝元老。予友陈颂洛,搜集北京1日物之有关掌故者,曾在徐世昌家获得樊山亲笔贺文,并媵以诗云:‘明良元首焕文阶,会见兵戈底定来。四百余人齐署诺(两院议员四百余人),争扶赤日上金台。“南北车书要混同,泱泱东海表雄风,七年九月初三夜,露槃珠月韦长弓。曲尽颂扬之能事。”(据刘禺生《世载堂杂忆》)

由袁世凯,到黎元洪,到徐世昌,这位不甘没落的老文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渣泛起,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贻人笑柄,其匪夷所思的执着不二,其没完没了的死不罢休,也许确实与他上了年纪有关。人一老,表现有二,其一日木,其二日呆。为什么木?思维僵化;为什么呆?反应迟钝。为什么思维僵化?是脑细胞在萎缩。为什么反应迟钝?是感觉神经在失灵。于是,他只能记住他想记住的东西——光荣,而忘记了他绝对不应该忘记的东西——缺失。

说到底,文人的没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樊樊山的三万首诗,与他满洲主子乾隆的四万首诗,像插在历史照相簿的夹页中,那一张张发黄褪色的照片,除了收破烂的、淘古董的感兴趣,除了到潘家园旧货市场光顾者,再也无人问津。这也是绝大多数文人的最终宿命,谁也难以逃脱。不管你老人家生前如何声名鼎沸,如日中天;不管你老先生死前如何张牙舞爪,努力抓捞;不管你老前辈活着时爬得多高,混得多红:不管你老爷子健在时面子有多大,脸皮有多厚,死了死了,死即是了,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一位作家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的那些曾经掌声雷动,曾经满城传诵,曾经上排行榜,得文学奖,曾经封为不朽,誉为绝响的作品,其保鲜程度,其耐久程度,怕是比不上罐头食品的保质期长。很多情况下,作家还在,作品已死,送到造纸厂化为纸浆,再生为擦屁股的手纸,也是这多年来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大幕即将落下,阁下的戏已经演完,那就没有必要,再从大幕缝中挤出一个脑袋现眼了。所以说,一个文人,倘不自量自尊,无论作什么样式的沉渣泛起,除了搞笑外,屁也不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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