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的对外关系工作及对我国高校的启示

吴业春

摘要：本文以美国两所大学为代表，描述了美国大学对外关工作的管理体制以及组织机构的基本框架，分析了美国大学注重对外关系的原因，在此基础上提出了美国大学的做法对中国高校改革与发展的若干启示。

关键词：美国；学校管理；对外关系

中图分类号：G64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5X(2007)02-0073-04

美国大学，不论是公立的还是私立的，普遍重视对外关系工作，即注重大学与社会关系的构建。许多美国大学设置专门机构并配备专门人员，处理大学与政府、社会、社区、校友等方方面面的关系，通过多种途径与方法，与有关方面建立和谐、融洽的互助互利的关系，为学校发展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本文以美国公立大学马里兰大学College Park(以下简称UMCP)和私立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为代表进行分析。

一、美国大学对外关系工作管理体制、特点及其原因分析

(一)美国大学对外关系工作的管理体制与特点

美国大学从学校董事会，到校长、分管副校长，再到具体工作部门，形成了强有力的对外联系网络。

1．领导层面的对外关系工作

美国大学对外关系职能的设置，从学校董事会开始，董事会设有专门委员会，如校友和对外关系委员会，负责处理校友和对外关系事务，校领导班子中有副校长专门负责对外联系工作，副校长下设有助理和工作人员负责校友和对外联系事务，因此，各层次都有专门人员和专门机构处理对外关系。

美国大学的校长通常不负责学校的日常运行，而将主要精力用于谋划和运作与学校发展密切相关的具有战略意义的事务上。一方面，他们是学校的形象代表，是大学的首席外交官，负责协调大学与政府、社会、社区的各种关系，为大学发展争取良好的外部环境和支持；另一方面，他们通过教务长等高级职员来协调学校内部各方面的关系，使学校有条不紊的运行。筹款是美国大学校长的重要职责，筹资包括学校的有形和无形资产的运作、校友捐赠和学校基金收入等几个部分。

美国大学校长对学校的管理大体是按照三条主线来进行：

第一条主线：负责管理学校的教学、科研和研究生工作，这是学校的主营业务，是学校工作的中心所在。这条主线由教务长或主管教学科研的副校长负责。

第二条主线：负责学校资金的管理、筹措等方面的工作，是学校的经济命脉所在。这一块由主管财务和经营的副校长、主管学校发展的副校长即负责筹款的副校长、学校有形和无形资产经营管理公司的总裁或主管学校产业的副校长和校友总会负责人等领导和相应的事务办公室组成。

第三条主线：负责学校对内对外的关系处理。由主管公共事务的副校长、副教务长及校园关系的参议员和主管教授参议会的副校长和相应的事务办公室组成。

上述职能划分仅反映美国大学对外关系管理上的一般情况，各个大学根据其具体情况，在分工及职能设置上也可能略有出入。

2．美国大学对外关系工作的部门设置

美国大学在处理对外关系上，一般有专门部门负责，其名称叫法、职能分工各有不同，但工作内容和目标大体相近。在此，以美国州立的马里兰大学(UMCP)和私立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为例说明。

马里兰大学的对外关系分别由两个副校长负责。一是主管学术的副校长，配备有若干高级助理，在科研经费的争取方面，负责与政府部门、企业联系。二是在主管对外关系的副校长下，设置的专门处理筹款和外联的部门。UMCP基金会也是由该部门负责，基金会主席由该副校长兼任。该部门下分七大板块，它们分别负责：(1)财政事务；(2)发展和体育竞赛，学院等赞助项目；(3)大学中心发展：奖学金项目、企业和基金会、贵宾礼品；(4)赞助计划；(5)大学关系：部门关系和发展，捐赠者关系，特别活动组织等；(6)营销和沟通：市场的开拓，设计和宣传，因特网联系；(7)校友关系。

仿照德国柏林大学模式于1876年建立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是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发端，是美国一所老牌的私立大学。在机构设置上，该校设有处理对外关系的部门。该部门下分三块：(1)政府事务(包括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市政府)：政府预算和拨款争取，立法和政府政策制定中有关问题的申辩，和政府领导人之间建立密切关系，专家咨询，同业公会的代表。在联邦、州和市政府关系中，根据政府职能的不同，对外关系的重点各有侧重。(2)社区事务：听取社区对大学管理的意见，引导社区发展，在大学与社区间进行有效的沟通，成为社区中心，解决存在的问题，与社区结成并强化战略联盟关系。由于该校有多个校区，因此对外关系工作涵盖各校区所在的社区。(3)公关事务：主要是传播大学的观点，树立大学形象，提高大学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促进大学健康发展。包括新闻和信息、大学杂志、设计和出版、剧院、特别活动、校友杂志、印刷服务等。

综合上述情况，我们可看到美国大学对外关系工作具有主动出击意识强、扩展范围广、管理体制完善、专门化程度高、各层次自主性大等特点。

(二)美国大学重视对外关系工作的原因

美国大学之所以重视对外关系工作，从内外部情况看，大致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1．体现了实用主义哲学对美国大学办学理念的影响

实用主义(Pragmatism)是美国自身发展起来的哲学思想，是支配美国文化社会生活的主线，最早是由C.S.皮尔斯(peiree)提出的。它的基本原则是任何一个概述的全部内容和意义，在于它所达到的效果。实用主义哲学反映了讲求实效的美国精神，影响着美国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成为美国人的文化精神和价值观念的代表。该哲学后来经过詹姆斯(W.James)和杜威(J.Dewey)的进一步发展，成为推动20世纪前期美国高等教育发展的一大动力，在传统的纯学术研究与现实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使面向社会办学，促进社会发展成为大学特别是研究型大学的办学理念。

1862年《莫利尔法案》(Morril Act)的颁布与实施，美国高等教育开始实现自由教育与实用教育相结合，高等教育功能由单一教学向教学和公共服务转变。通过该法案，联邦政府不仅把办大学的权力下放到州政府，也把公立大学的管理权下放到州政府。各州政府在该法案的授权下，纷纷建立了公立大学。从1862年到1922年，美国共建立了69所赠地学院。这些公立大学遵循《莫利尔法案》中的原则，在建校之初就把学校发展与国家社会需要结合起来，使社会服务成为大学的一项主要职能。在来自德国洪堡的强调科学和哲学，强调研究、研究生训练、教授和学习自由的大学观念影响下，以1876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成立为标志，美国出现了一种新型大学——研究型大学。正如克拉克·

克尔所说，“德国的唯理智论与美国平民党的主张在新型大学中结合起来。纯粹的智力与新的实用主义结成了未必牢靠但却是成功的联盟。”此后，在美国公立大学发展的不同历史时期，实用主义都以“社会服务”的概念体现在美国大学的办学理念中，不断巩固高等教育与公众的关系。

2．反映了政府、社会对大学社会服务功能的期待

尽管历史上美国大学的建立早于国家的建立，但国家建立后，无论是州政府还是联邦政府，都对大学寄托了厚望。建国初期建立的赠地学院，开创了利用荒芜的国土发展高等教育的先河，也促进了农业、机械等学科的发展和人力资源的开发利用，极大地推动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由于战时科研的需要，麻省理工学院等几所著名的大学承担了原子弹、固体燃料火箭和无线电引信雷达等重大项目的研制，它们卓越的科学成就和研究成果不仅使美国赢得了战争，开启了一个新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时代，也使联邦政府和公众更为确信大学的科学研究在国家和发展战略中的重要地位，从而支持高等教育的发展，依赖高等教育解决国家和社会发展中的重大战略问题。上世纪50年代，前苏联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升空后，引起美国民众极大的恐慌，《国防教育法》称“国家正处于危险中”，教育特别是大学的改革成为国家利益的焦点。随即美国加强了空间、教育和科学的投入，政府政策的调整，再次使美国大学走上了与科技、军事、经济的发展紧密结合的道路。

美国的发展表明，在任何国家需要的紧急时刻，美国政府和社会首先想到的就是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型大学。作为对政府、社会高度信任与大力支持的回应，美国大学也始终保持与工业、农业、地方和政府等组织的密切联系，根据国家和社会改革与发展的需要，决定其研究方向，并随着服务领域的延伸和拓展，逐渐由社会的边缘走人社会的中心。

3．是高校为求自身发展获取广泛社会资源的需要

美国大学发展所需资源一是来自政府拨款，二是来自学生学费，三是来自各种捐赠。美国教育部国家教育数据中心《高等教育资料整合系统》2002卷、2003卷统计资料显示，公立大学收入购成中，州政府占35.6％，联邦政府占11.2％，当地政府占4.0％，学费收入占18.1％。附属企业收入占9.3％，医院收入占9.5％，教育活动占2.8％，私人资源占5.．1％，捐赠收入占0.8％，其它占3.7％。在私立的非营利教育机构中，学费收入占39.7％，联邦政府占17.5％，州政府占1.5％，当地政府占1.6％，私人资源占18.3％，附属企业收入占11.0％，医院收入占9.6％，教育行动、投资回报及其它占1.7％。从自身发展的实际利益出发，大学有充分的理由与资源拥有者建立良好的关系。与此同时，收入来源的多样性，必然要求美国大学尽力做好方方面面的沟通说服工作，以争取最大限度的经费支持。

美国大学募捐手段规范、范围广、数量大。它们大多有专门的募捐机构，如校友会、基金会或发展办公室等，由一名副校长直接挂帅，下设信息收集部、个人捐款部、巨额捐款部和基金管理部等。不仅有日常性的年度筹资活动，还有为特定的目的而进行的巨额筹资运动，筹资活动开展的十分活跃。在所考察的大学当中，不管是私立还是公立学校年度捐款都超过了1亿美元，超过了年度预算的10％。这一点从掌握的其它资料也得到证明，如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其2001-2002年度捐款达2.82亿美元；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其2002-2003年度捐款1.3亿美元。至于名牌私立大学，如斯坦福大学和南加州大学，其2001-2002年度获得的捐赠高达4.54亿美元和5.85亿美元，分别达到两校年度预算的25％和30％，成为大学财政不可缺少的收入。

4．是高校树立自身的品牌形象，提高社会地位的需要

美国高校的发展需要不断从社会吸收资源、优质生源及发展所需资金。一些学术成就显著、知名度高，声誉好，公共关系联系广的大学，获得了更多来自政府的资助和社会的捐赠，生源的质量与数量明显高于一般大学。因此，在激烈的高校竞争中，美国大学既要依靠实力争取社会资源，也要依靠参与社区建设、改善“邻里”(学校周边)关系、争取大众媒体的正面宣传扩大社会影响。通过为社区设计建设计划、进行就业培训、开展扫盲教育等方式服务于社会，通过各种媒介，如报纸、广播、杂志、电视、互联网、展览等进行广泛的对外宣传，从而扩大大学的社会影响力，提升大学的社会地位，提升大学的知名度和美誉度。

二、美国大学对外工作对我国高校改革与发展的有益启示

现代大学的历史起源于十二世纪的欧洲，在时代变迁中这一社会组织不但维持下来，而且在社会发展中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美国学者克拉克·克尔(Clark Kerr)在《大学的功用》一书中甚至认为，大学现在“不仅是美国教育的中心而且是美国生活的中心。它仅次于政府成为社会的主要服务者和社会变革的主要工具……，它是新思想的源泉、倡导者、推动者和交流中心。”即现代大学已从传统的“象牙塔”渐渐走进了现实生活中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起着引领社会发展的作用。美国大学职能的不断演进，除了得益于社会宏观背景的影响之外，大学对自身与外部复杂关系的调适与反应机制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考察美国大学对外关系工作，能给我们提供如下的启示。

(一)应从办学理念上提高大学对外关系工作的认识

现代大学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组织，其生存与发展有赖于与外部社会环境的良性互动，有赖于社会政策环境、经济条件的支持。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校长克拉克·克尔曾指出：“现代美国多元化大学为什么能够存在呢?历史可以给我们一个答案，与周围社会环境和谐相处则是另一个答案。它在维护、传播、研究永恒真理方面的作用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综观整个高等院校史，它在服务于文明社会众多领域方面所做的贡献也是无与伦比的。”因此，现代大学永葆青春的关键就是树立开放的办学理念，加强教育与经济、学校与社会的联系，使大学融入社会发展的大循环。在学校工作中，从学校最高领导到各层次管理部门，树立面向社会、服务社会、引领社会前进的办学理念，不仅关注政治、经济，而且要关注社会生活中的各个方面，不仅要为社会贡献知识和人才支持，而且要从社会中获取源源不断的信息和资源，形成大学与社会间的稳定的有机互动机制。

(二)应从管理体制和组织机构上确保对外关系的开展

巨额筹款既弥补政府教育投入不足，又树立了学校的形象和在业界的地位，提升了学校的品牌，是一所大学综合能力和综合形象的反映。因此，美国大学都把筹款作为“一把手工程”。大学校长、学院院长都将筹款作为自己管理学校主要工作的第一位工作。这一点值得我们国内大学校领导学习。国

内高校应从学校发展战略的高度重视对外关系的开展，在校领导班子成员中明确专人负责处理对外关系及校友工作。同时，可以设立筹款的专门部门，专门人员，拨给专项工作经费，从组织机构、人员编制上予以落实，从经费预算上予以保证，设立基金会，开展多渠道筹款，并通过校友会等机构提供捐赠信息。

(三)应从战略发展高度推动校友工作

校友与学校有着天然的利益关系，他们是学校的“产品”，其社会成就是学校办学水平的重要体现，成功校友本身就是学校的荣耀，同时，校友是一种特殊的社会资源，源于对母校的深厚感情，都愿意尽自己之力回馈母校。因此，重视校友工作既能够延续母校关怀与教育。给广大校友一种催其奋进的巨大的精神力量，又能带来巨大的收益，这就是一般校友的日常捐赠、成功校友数额巨大的专项捐赠，以及有一定社会地位校友的其它形式的支持。因此，有远见的学校领导都舍得花时间与精力来与校友建立良好关系，特别要重视校友工作机构的组建，为搞好校友关系提供指导与支持。

(四)应从与外界特别是政府的互动中，主动营造对大学有利的办学氛围

政府和大学基于各自不同的利益，在大学发展问题上存在一定的偏差。在处理大学与政府关系上，英国华威大学校长范得莱德教授认为：“我们是接受政府拨款的大学，但我们不是政府部门”。这句话很微妙地道出了大学和政府的关系，以及大学在处理和政府的关系时遵循的原则。大学怎样和自己的重要投资者——政府处好关系，是影响大学发展的一个重大问题。大学首先要考虑自身的利益，不能因为受政府资助就完全听从政府安排，大学应该享有更多的自主权。但是，大学能够完全不受政府政策的干预吗?能够完全自由吗?在现实中，大学和政府永远都处于矛盾中，彼此需要，却又彼此影响。因此，大学应学会通过与各级政府部门打交道，进行有效沟通，既获得政府资助和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政策，又要免除政府基于功利主义的和现实具体的需要，对大学办学原则形成的冲击。

(五)应从多方位、多角度扩大对外宣传，提升大学品牌的含金量

大学的对外关系，面对的不仅是政府、校友，还有媒体公众和社会公众。通过电视、广播、报纸、杂志以及互联网，向国内乃至全世界广泛传播大学的办学历史、杰出成就(特别是学校排名、学术地位及科技成就等)，从而塑造良好的品牌形象，对大学的长远发展，其意义是不言而誉的。因此，国内大学应改变只做不说的传统，通过多种途径和形式的宣传，广泛影响政府、社会、媒体，校友和学生家长。尤其要特别重视互联网的作用，重视中外文网页的建设，及时更新有关数据资料。要学会并习惯与媒体打交道，借助其传播强大的话语权，发出自己的声音，提高大学的知名度和美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