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响叮当

2007-04-23 16:28何捷
人民教育 2007年23期
关键词:铃声天性规矩

何捷

做了教师十几年,我仍旧不相信有些刊印成铅字广为流传的教育神话。比如少年神童,虽然可能有,但我没有见过,我最不相信的教育神话是小学生的“高度自治”,孩子们能够做到老师在和老师不在一个样,遵守纪律,自觉学习。我知道,孩子们不会通过几次感动他们的教育就改变他们天性的,比如声情并茂地讲邱少云,或许他们会非常感动,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倘若他们能做到视铃声为命令,令行禁止的话,那么教育也就在很大程度上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倘若孩子们能真的抛弃自由散漫的天性而主动选择规矩的话,那就不是孩子了,那也是教育的悲哀。可矛盾是:在现实教育活动中,我们的确需要规矩作为保证,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安静的环境,我们怎么传授知识?这中间,老师常常被视为规矩的制定和监督者,每个做老师的都有被孩子视为“狼”的经历,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你踏着铃声走向班级时,总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守在教室拐角处,当他瞭望到你步履匆匆地朝教室赶来时,一声比铃声更为有效的警报声就悄悄传递了:老师来啦……于是,沸腾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一切你不愿看到的现象都瞬间消失了:打闹、说笑、游戏、吃零食,如果不用特殊的手段,你好像永远也不知道孩子们的另一面,好像他们总是这样乖乖的。但我们都曾经是孩子,我们都深深地知道我们做孩子时也有“顽劣”的天性,不会自觉地用绅士、淑女的标准来衡量自己。所以只要你某一天突然换一条路径,避过“前线侦察员”的视线前往班级,你就会发现孩子们怎么那么像《逃学威龙》中的那些冥顽不灵的泼猴。不过也很简单,只要你一声干咳,一切又会风平浪静。

但你是否会因为孩子们这样敷衍自己而感到愤怒呢?是否会觉得自己作为维持规矩的“狼”的形象有些尴尬呢?是否能认定孩子们都是可憎的“两面派”呢?

不,你只需接受一个现实:孩子的自治能力有待提高,他们只不过需要你发出的一种信号罢了。这信号可以是你的形象,你发出的各种声音。他们需要利用这种信号和你在他们心中树立起来的威信形成一种反射来约束、控制自己的行为。

这就是孩子,这才是孩子。

有一次,我就幸运地体验到了这种良性反射所带来的安慰。那个下午,我出乎孩子们的意料提早来到了教室,我并没有发现“瞭望哨”的任何蛛丝马迹,也没有听到那句令人心寒的“何老师来啦!”按说推开门的一刹那,我还应该能看到一个自由市场般的教室。然而,打开门,居然每一个孩子都已经作好课前准备,瞪着眼睛等着我上课。怎么回事呢?一再追问下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腰间的钥匙发出的脆响!孩子们已经熟悉了这种声音,老远听到后就“快速反应”。竟是这样的玄妙啊。回想一下,自从搬家后,我腰间的钥匙变得多起来,孩子们经过大约半个月,竟熟悉了这种钥匙碰撞发出的声音,把它当作是我发出的一种信号。当他们听到这种信号后主动约束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良好局面。我這才感到,让孩子遵守纪律,教师也不都需要冷面孔。

人是需要交流的,除了语言外,还有很多种手段,其他的交流手段也会反映出人与人之间的维妙关系,体现着人类相互间的默契与尊重:比如,古时官员会见客人,在出场前会干咳两声,这就是告诉客人:我来啦,客人则会起身准备行礼;京剧中演员要开唱时总有一声“叫板”,二胡师傅就会开始拉出前奏,二者配合天衣无缝;古时马帮出行要在马脖子上套上铃铛,一路铃儿响叮当,行人、豺狼闻声避让……我的钥匙也就是一种信号而已,这信号的含意是:注意啦,准备上课啦。孩子们听到后也会颇给我面子。原来,这种现象的奥妙来自默契和互相尊重啊。

教育,是一种注重细节的艺术。如果你认识我,你也会喜欢我的钥匙串发出的声音,因为那就是我想和大家交朋友的信号。

(作者单位系福建省福州教育学院第二附属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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