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06-05-14 15:05
中国新闻周刊 2006年44期
关键词:郎朗胡椒钟表

钱包里装满胡椒

如果您分一时空旅游指标给我,却又不给报销,我会选择中世纪的欧洲当目的地。

去那里最划算。不用兑换大额的美金,也不用携带信用卡,只需要到菜市场买半斤胡椒,鼓鼓囊囊装一钱包,就可以上路了。上路之后,到威尼斯去看水景,到荷兰去看风车,到西班牙去看斗牛,到巴黎的天主教堂做做祷告,代步以四轮马车,下榻于千年古堡,我尽可以放心消费。每次人家拿账单给我看:先生,十个金币。我就掏出钱包,捏十粒胡椒籽儿给他——这可不是耍流氓,而是中世纪欧洲人都认可的物物交换形式。

对于物物交换我们毫不陌生,但是,十粒胡椒籽儿怎么能跟十枚金币等值呢?

熟悉历史的朋友都清楚,胡椒在中世纪欧洲是很值钱的。欧洲本土不产胡椒,是由阿拉伯人从印度运到埃及,在埃及批发给意大利人;然后由意大利人运到威尼斯,在威尼斯批发给各地零售商;再几经转手,才能到达顾客的手里。路途遥远,程序复杂,高昂的运费加上中间层的加价,使得胡椒贵到了与黄金等值的地步。所以说,我在中世纪欧洲旅行时拿出来胡椒,跟在现代商场购物时拿出来信用卡是一个意思,固然不能畅通无阻,至少不会挨揍。

说到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如果欧洲人都不去买胡椒,胡椒想贵也贵不起来不是?事实上,当第一批欧洲人尝到胡椒时,获得的也不过是一种比较新鲜的味觉刺激而已,为了这种刺激还不值得去承受胡椒的天价。问题在于,第一批吃胡椒的是贵族,而贵族的习惯正在被整个社会所模仿,当贵族们在菜肴里放胡椒时,人们便以为那是很高雅的做法,于是也学着往菜肴里放胡椒。在供货量没有增长的前提下,吃胡椒的人越多,胡椒越贵,胡椒越贵,吃得起的人越少,吃得起的人越少,越把吃胡椒当作身份和地位的标志,因此花天价去买胡椒的人越多。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多米诺封闭循环。

当时的欧洲有两种人,一种是穷人,为了追求品位,节衣缩食去买胡椒;一种是富人,为了显示品位,使劲往锅里放胡椒。穷人获得了品位,也减少了钱财;富人显示了品位,也损害了健康——胡椒性热,吃多了要上火的。公元1124年,苏格兰国王去拜访英格兰的理查德一世,每天都要吃下去两磅胡椒,菜肴里有胡椒,汤汁里有胡椒,连葡萄酒都用胡椒粉重熬一遍,不吃不行,国王嘛,当然更得讲品位。这么猛吃胡椒免不了会上火,相信当时有追求讲品位的朋友都是满脸青春痘、一嘴的口疮。每个时代都有一套流行语,现在流行问“今天你买房了吗”,估计在中世纪欧洲,应该流行问“今天你上火了吗”。

文/李开周

电子时间

每次走过江苏路基督教堂的时候,我总是不由得抬头张望那绿色的塔楼,从四面看都可以看到塔楼顶端的钟表。基督教堂1931年建成,这钟表见证了青岛的发展,它的指针间滑过了沧桑巨变和历史云烟,因而它古老又年轻。而在塔楼下走过的一代一代人却不断老去,从青医附院里出生,又在青医附院里死亡,这仿佛是一个隐喻,医院和教堂比邻而居,而钟表是二者之间紧密相联的秘密通道。钟表是宏观的城市见证,也是微观的个人成长的见证。可以想见,教堂刚落成时,钟表准时敲响,人们的生活作息以它为参照,它规范着人们的生活。

如今,在基督教堂走过,人淹没在喧闹的人群和流动的车辆之中,猛然听到教堂钟声,才意识到它的存在。其实,它一直都在那儿存在。这钟声一下一下,从容、不慢不急,按照自己原有的节拍行进,但钟声已经淹没在众声喧哗之中,变得微弱,这只钟表不再是市民生活的惟一参照,因为人们的手腕上都有一块精致的手表,每个家庭的墙壁上都挂着钟表。教堂时钟的集体主义崩溃了,时间命名的惟一性遭到严重颠覆,破裂为无数个零碎的个人时间。可以说自从电子表的问世,就宣告了钟表时代的终结。

现代生活的舒适是建立时间对我们的压迫与剥削之上,是以付出自由行动为代价的。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而每个人都感到时间不够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电子时间。

电子时间的入侵,像《黑客帝国》中被复制出来的机器人一样,面目可憎,毫无道理地渗透到人类的生活领域,使我们的生活失去了从容。上班,面对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虽然偏居一隅,但它常常让我痛恨它的作用,我写稿子灵感四溢、激情迸射时,一个程序从屏幕上闪现,提醒你正在备份电脑的数据,不用看,12点整。有好几次,大脑顿时短路,稿子写不下去了。还有,瑞星杀毒软件隔几天就出来缉毒,简直就是添乱,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打招呼就匆匆跳将出来。当你在网上神游八极时,不经意扫一眼右下角,大块时间已被网络偷走了。

静寂的夜里,关闭了电脑,虚掩的厨房门里的微波炉和电冰箱以及卫生间里的洗衣机上绿荧荧的光芒闪烁,原来是电子钟表在不知疲倦地作业,一阵恐惧袭上心头,这可恶的电子时间,像幽灵一样缠人。

时间像可耕地面积一样越来越少,为什么?鲍尔吉·原野说,表太多。时间过量流失,到底是谁搞的,我再次从基督教堂下走过,塔楼的钟表沉默不语。

文/柳已青

文科生的早餐

很享受清晨到公司吃早餐的时光。因为这几乎是一天中惟一可以独处的一小段。坐在远离众人的靠窗位第三排,正好有阳光打在脸上。天气转凉,白天渐稀,一天中也只有这刻能看到灿烂阳光。有时吃完饭,就那样坐着发一小会儿呆,日光浴,深呼吸。

直到有一天。

公司的一个应届新员工,是同校的师弟,开始每天清晨准时坐到我面前。开始还好,回忆一下学校被拆迁的美食排档,介绍一些本城生活常识,而我会觉得师弟初来乍到,作为学姐应该在工作上生活上给予春天般的关爱,所以也很热心地知无不言。但两三天之后,就开始谈资匮乏。

“今天早上来上班时看见路上人很多。”

我一边心想你又不是第一天出现在祖国的土地上,一边也比较穷词:“嗯,还塞车。”

通常对于无可避免的“没话找话说”之状态,我不会即刻果断地沉默,也还是要找一些话题看能不能挽回。但此番效果甚微。很多时候我觉得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展开的话题,他会很谦虚地回应“真的很难理解你们文科生怎么想的”。

当你每天都有半小时要面对同一个人无话可说但又要找话说时,早餐变成一种煎熬。

有几次我都说,你吃完了就先走吧,不用等我。师弟会很诚心地说,你一个人吃饭太可怜了。

大概在这些热爱群居生活的新人眼中,独处是孤独,孤独是可耻。偏偏我对话不投机的恐惧远胜过独处,并且很固执地不愿意旁人打破我原来的生活板块。

终于有一天,在一大段沉默之后,我说,其实我蛮享受早上一个人吃饭的,一天就这么半小时可以独自发发呆,所以,以后早上你不用来陪我了。

我尽量克制住自己没把“陪”说成“打扰”。但我还是看到对面一张茫然的脸。那种茫然类似分手时听见女朋友说“星座节目讲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的表情。

我只好说:“我们文科生都这样。”

但师弟那天仍然没有先吃完离去,而是默默地帮我收拾餐具,帮我按电梯,像是告别。这反倒让我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心肠太坏,让别人的好心难堪,就为了自己早上那点什么都算不上的小快乐。

回到座位,一登陆MSN就看到师弟对我说:“我知道,你是怕别人误会说闲话。”我赶紧解释,地球人都知道我是已婚妇女。谁知他又说:“那就更顾忌了。”

我只好拿出大概对他最适用的挡箭牌:“我文科生嘛,有很多怪习惯,比如喜欢一个人去旅游,比如拒绝借书借CD给别人,比如不和穿白西装的人走在一起⋯⋯”

连隐私都曝给他了,但愿他会懂。

文/亦桑

刘亦菲与郎朗

有关刘亦菲家主动向郎朗家示好(爱)的新闻,又让很多人兴奋起来。其实,我早就有这个美意,希望这对金童玉女可以成为一个爱情组合。中国人有个朴素美德:就是什么都希望“一对儿”,好事成双。很多时候,人性里还有个弱点,你“好”会遭人嫉妒的,但是如果你好到“绝好”,人们就会更希望你更上一层楼,就好像姚明的身高与收入,很少人有资格与心思去嫉恨,就好比你太太会嫉妒邻居的那个穿得比较暴露的女人,但是麦当娜如何赤身裸体,她是不会生气与担心的。

正是有这样的社会心理基础,我们这些从来不忘为国争光的中国人,自然就希望年轻钢琴家郎朗,有个好上加好的国产好女人与他好上后,带到全世界去显耀我们的华丽、富强与文明,我吃饱了撑的找了老半天,发现只有刘亦菲是最好人选,她干净清纯饱满的面容适合国人的审美;我其实也试想过章子怡,但是她因为演过日妓遭一些中国人抹黑,而刘亦菲虽然没有她名气大,但是起点高,很有国际化潜力,更重要她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

当今世界上最年轻的钢琴家郎朗的形象上佳,更重要他弹的是非中国发明的钢琴,所以他很能代表“当今中国”的骄傲或者虚荣。布什总统几次邀请他去白宫演出,盛赞郎朗:“感谢你对古典音乐的贡献,感谢你对世界和平的贡献。”今年为了招待中国国家主席来访,再次邀请郎朗到白宫演出⋯⋯这几年,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的郎朗去过不少地方,他的粉丝是国际级别的,除了索要他的签名外,他演出时擦汗的毛巾,更是成了全世界人民抢要的“圣物”。

郎朗在美国费城的私家花园,常常铺满落叶,有次打扫,居然整整有四塑料袋之多。前年12月份他回美国家的时候,由于久没进家门的缘故,大门居然打不开了,严寒下,他只好向警察叔叔求援。警察来后问他:“你干哈呀?都半夜三点了,咋还不睡觉呢?你是小偷吧?”东北人郎朗觉得好笑,反问警察叔叔说,你见过大雪天拿着三个行李箱往屋里撞的小偷吗⋯⋯我们的钢琴大师、“世界飞人”看来真的是需要一个温暖的爱情来接纳他的仆仆风尘。

过去阿Q喜欢说,我们祖上如何荣耀;现在,我们喜欢寄望于一些同胞英雄(如杨利伟、刘翔、姚明、郎朗等)来满足向上而无能为力的心理。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虽然还是寄托于他人身上,起码已经“活在当下”,而不是过去。

文/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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