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卡姆:照亮人心的月亮

2002-04-26 12:00刘学杰
中国民族 2002年5期
关键词:木卡姆弹唱音乐

刘学杰

一位汉族音乐家,一位维吾尔族民间老艺人,在古老的叶尔羌河流淌过的土地上,历经10载,为十二木卡姆抖落了历史尘埃,揭开神秘面纱,使之带着美丽和魅力走向了世界……

神奇的木卡姆

公元16世纪初,中亚大地产生了一个叶尔羌汗国,首府就在今新疆莎车县。这个新政权的国王赛依德汗苏丹推翻了察合台汗国,统治起天山南部、巴尔喀什湖、伊赛克湖地区、费尔干纳盆地一大片土地。

不久,赛依德汗出征克什米尔返回喀什时,病死在喀喇昆仑山,其子阿不都热西提汗继位。新汗学识渊博,诗词、歌曲、书法样样精通,是一个儒王。他平时喜欢微服出游体察民情。

这天夜晚,阿不都热西提汗狩猎来到一村庄借宿,叩开一间颓垣残壁的土屋。屋主麻合木提是位樵人,女儿叫阿曼尼莎罕。大汗见墙上挂一把弹拨尔,便邀请主人弹几首乐曲。麻合木提说:“我不会弹唱,就让我女儿弹几首吧。”阿曼尼莎罕拿起弹拨尔便奏起了“潘吉尕”木卡姆:“我们的主啊,万分感谢你,你把一个公正的人封为国王,阿不都热西提汗为穷人遮住炎阳。乃裴斯啊,你要为我们的国王祈祷……”大汗惊问道:“你唱的歌从哪儿学来的?乃裴斯是谁?”“我只唱自己写的歌,乃裴斯是我的笔名。”闻此言,大汗惊异万分,问她多大了,麻合木提答道:“今年刚满十三岁。”阿曼尼莎罕款款起身,朗诵了自己写的几首诗。大汗不信是她所写,姑娘见状稍一蹙眉便握笔“刷刷刷”,一首小诗便落在了纸笺上:“胡大(真主)啊,我面前的这个奴仆把我愚弄,今晚顿觉屋子里荆棘丛生。”

大汗笑了:“相信我吧,我出去一会儿就来。”这时,大汗已深深爱上了阿曼尼莎罕。不到一个时辰,大汗头戴王冠,身着王服,手握权杖,带着4个官员牵来10只羊还有茶叶、绸缎带来到麻合木提家,以国王的身份向阿曼尼莎求婚。阿曼尼莎罕便成为叶尔羌汗国的王妃。

阿曼尼莎罕自幼丧母,风沙垢磨,心存丘壑,萤窗苦读,胸藏锦绣,诗赋唱弹,无所不工,虽生自大漠穷壤,上苍却赏赐于她一副姣美的身段,破衣褴衫遮盖不住她丽质的姿容。她虽无西施、赵飞燕的“沉鱼”“落雁”之绝美,却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神韵。难怪,身为国王的阿不都热西提汗对她一见钟情,不计被讥讽的尴尬,急急忙忙地倾吐了海誓山盟。

这段姻缘,促使叶尔羌汗国成为木卡姆艺术最理想最权威的中心。阿曼尼莎罕摆脱宫廷繁杂的礼仪,潜心专研木卡姆,汗王全力支持她,并让宫廷音乐大师喀迪尔加入其间。

“木卡姆”是指维吾尔音乐的套曲,有《喀什木卡姆》、《多朗木卡姆》、《哈密木卡姆》、《伊犁木卡姆》等,而以《喀什木卡姆》最有代表性。《喀什木卡姆》原本有十六套,内容庞杂,冗赘拖沓,且间夹糟粕。对此,阿曼尼莎罕做了三次重大改革,一是将16套精减为12套,提纯了内容;二是扩大了木卡姆的范围;三是重新修订了歌词。特别是把著名诗人纳瓦依的许多经典诗文纳入歌词,全面提高了木卡姆的文学含量。

例如:

你的眼眉像是圣坛,

你的心在思念着我,

不是别人?

你的容颜温和,

你明亮的心在思念着谁?

再例如:

谁的心灵上压满了爱的忧伤,

他会觉得自己的孤单,

最终会死亡在爱的火山之间。

曾有人死在姑娘的两条辫子上,

也可能死在默合麦德写的两行文字中间。

维吾尔木卡姆在经过阿曼尼莎罕的整理后,格调变得清爽、高雅、动听起来。在十二套音乐里,讴歌公正与善良、幸福和爱情成了永恒的主题。

月朗风清,玉宇澄明,草芽吐翠,叶河泻影……阿曼尼莎罕在丈夫的陪伴下,轻移莲步于沙枣花丛,唱诗酬韵,鸾凤合鸣,尽力享受着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共同酿造着木卡姆美妙的音乐。

正当她才华横溢的创作旺盛期,却在34岁因生育而不幸殒命。作为知音和爱侣的阿不都热西提悲痛欲绝,为王妃写下了许多荡人心魄、催人泪下的挽歌。也许是极度的情感重创,这位汗王身心每况愈下,三年后追随她而去。

拜访阿不都热西提汗和阿曼尼莎罕王妃的陵寝,但见墓地宁静,气氛凝重。在国王和王后陵寝四周还埋有数千尸骨。栉比的坟包,几乎把汗王和王妃挤得密不透风。汗王和王妃生时在人民之间,死后仍和他的臣民融为一体。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王陵总是独占风水,独居一地,死后也不与庶民为伍的,惟这位汗王和王妃例外。仅此,足以佐证他们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经过400多年的定型和发展,《喀什木卡姆》已成为十二木卡姆,固定有170多首曲牌,70多首乐曲和2702段唱词,为后人所传唱。阿曼尼莎罕为西部奉献了美。这不是普通的美,转瞬的美,而是非常的美,永恒的美。这美为后人创造了多少欢欣!

这无疑是西部文化进步的一次象征。

叶尔羌河畔,900多年前就曾诞生过两位世界级的文化巨匠: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和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煌煌巨著《突厥语大词典》、《福乐智慧》至今仍为中外赞颂不止。阿曼尼莎罕和她精心整理的十二木卡姆又为此地的文化增添了魅力。

木卡姆是神奇的。它有无垠的空间,有无边的魔力,它可以催生出无穷的花样,又可以变幻出万种风情。它宽阔得可以装下满世界的苍生,它又细腻得可以缕分出艾得莱丝绸的七色饰纹,它欢悦得可以把麦西莱甫跳到天明……木卡姆是维吾尔人憨敦脾性和纯朴心灵的原始录音,是400多年的文化车轮碾压的或弯或直或深或浅的辙印。

倘若将木卡姆喻作一鸿篇巨制,其结构,其承合,其包容,其韵律,堪称经典大手笔,显示着喀什噶尔两千多年文化的汪洋恣肆。每一套,每一曲,无不回环跌宕,细如涟漪。呐喊时,似万马奔突;述说时,似流水淙淙;缠绵时,似醍醐灌顶。它是生命的华彩,是大地的精灵。

木卡姆乃大艺大美之灵物,风靡倾倒过几个王朝,曾令王府贵胄赞佩不绝,也令蓬门筚户熠熠生辉。这大艺大美使达官显贵不敢弄权恃傲,也曾使布衣裘褐神魂倒错,情难自持。

拯救木卡姆

也许是十二木卡姆诞生于王宫深庭,它的体系太庞大了,词意太深奥了,曲牌太绵长了,风格太独特了,似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谁也不敢涉足,不敢触及,即使是音乐家们也躲得远远的,只能仰望着它伟岸高耸的身影。高傲的人们谦恭起来,承认自己的渺小和缺乏与它共鸣的自信。

一部伟大的音乐作品,一部稀有的厚重的传世之作,一部空前绝后的泱泱巨著,呈现出曲高和寡的冷清局面。这真叫人匪夷所思,颇费猜度。像《蓝色的多瑙河》这首名歌,不论民族,不论地域,不论国度,谁都知晓。可振聋发聩的十二木卡姆始终未能普及,能唱其中的一两套者便是“不得了”的事,至今全新疆无一人能将其从头唱到尾。十二木卡姆从头唱到尾得唱整整一天一夜,24小时。

于是,400多年来,十二木卡姆被束之高阁了。据历史记载,上个世纪50年代,新疆英吉沙县乌恰乡的农民艺人吐尔迪阿洪是惟一能完整地唱完十二木卡姆的人。

吐尔迪阿洪出生于木卡姆音乐世家,20岁时就学会了十二木卡姆。1938年夏天,他赴喀什、莎车、和田等地进行专场演唱。他能熟练地用弹拨尔、都塔尔、沙塔尔、热瓦甫进行演奏。他用沙塔尔演奏的十二木卡姆被誉为“新疆一绝”。

1950年,为了抢救濒于失传的音乐瑰宝——十二木卡姆,赛福鼎专门向国家文化部提出,从北京派音乐专家到新疆相助。因为此时的吐尔迪阿洪已年届70,眼看十二木卡姆就要销声匿迹。

这一历史重任落在了一个叫万桐书的青年身上。这位青年音乐家在中央音乐学院研究部工作,妻子在《人民音乐》杂志社任编辑。小俩口刚结婚不久,接受任务后1二话没说,抱着1岁的孩子西进新疆。

万桐书奔万里之路赶到了新疆,像是去相亲又像去寻宝,既忐忑不安又喜不自禁。在这之前,他从来听说过十二木卡姆,只不过他有深厚的音乐功底罢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深奥、艰涩、古怪的音乐殿堂。他不由得发颤了,甚至有些发怵了。他像乘着一叶飘忽不定的扁舟,驶向前途难卜的大海,遥望着远天的红日,去进行灵魂的探寻。

差不多同时,吐尔迪阿洪也带着几个徒弟从喀什出发了。这次远行并不因使命特殊而壮观,倒有几分的悲怆。他爬上大卡车的车厢,1500公里的石子“搓板”路,8天的颠簸,几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抖落出来了。当他土头灰脸地赶到乌鲁木齐报到时,让万桐书大吃一惊:你就是吐尔迪阿洪?

吐尔迪阿洪怎能想到,去乌市录音从事的是一件抢救文化瑰宝的伟大事业。他无法估计这首24小时的长歌留给后人巨大的震撼。他仅仅是一个未出过远门的民间艺人。吐尔迪阿洪幸逢时代幸逢知音,走出乡间,才构建了一座不朽的“音乐之桥”。

5月,乌鲁木齐冰消雪霁,春意融融。万桐书、吐尔迪阿洪这两位分别从不同方向、不同地域、不同语言和不同文化走到了一起的人,开始建造一部极为艰苦、极为细腻、极为劳神费心的音乐工程。

万桐书夫妇全神贯注地听吐尔迪阿洪弹唱,一听就是半个多月。十二木卡姆很长很复杂,弹唱者要一部一部顺着节奏一口气唱完,中间一停就难接上,无法反复听唱记录。必须先录音后记录整理。自治区宣传部派人到上海,买回一台美军留下的处理品——老式钢丝录音机。万桐书又求助于中国音协主席、中央音院党组书记吕骥,买来音叉和拍节器。此时,西安两位作曲家刘炽、刘锋来疆采风,加上原六军的音乐家丁辛,于1951年8月正式成立了新疆十二木卡姆整理工作组,由万桐书任组长。

在经过历时4个多月的弹唱录音后,面对录好的成捆成箱的钢丝,万桐书坐卧不宁。那时他是自治区文工团的音乐教员兼指挥,白天抽不出时间整理录音,就用晚间突击。从1952年2月到1956年6月才搞完。万桐书因长期用左胸抵桌,左手频繁地按键,腾出右手记谱,以致于左胸部变形了,眼睛高度近视了。他用透支健康的残酷手段奔驰在木卡姆的山峦间。而对此,他无一丝一毫的后悔和抱怨。

万桐书来到南疆,站在叶尔羌河畔,面对这片木卡姆的故乡,这位音乐大家动情了。

在枯燥乏味的记谱中,万桐书有了重要发现:一是木卡姆的韵律有特殊的装饰音,如“连滑音”和“吟”,但无符号可以标记;二是木卡姆有特别的节奏,不是4拍但又比3拍多那么一点儿,对特殊装饰音他用自己发明的符号标记。无意插柳柳成荫,这些符号后来被广泛认可和使用。对特殊节奏,他就用慢速放录音的办法,寻找其强弱、周期规律,用“谱后说明”解决了难题。

在整理过程中,万桐书还用抽茧剥葱的办法剖析十二木卡姆的内核。认为神秘是一种美,一种别样的美。木卡姆的神秘是沧桑的美,诗韵的美,博大的美,后人只可“复印”它,不能诠释它;只能触及它,不能穷尽它。人们越是难以剖透它,它的灵气便越葆其青春了。解读木卡姆非朝夕之事,需要时间、文化和知音。

木卡姆只属于读懂它的人。万桐书就是这样一个忠诚于审美的使者。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去丈量十二套大系里的每一个音符,用火一般的激情去感化闪耀着古人智慧的诗的王国,用心的波澜漫润大漠人灵魂的制高点。面对木卡姆,万桐书小心翼翼地景仰着记录。1954年,市场上有了磁带录音机,他又请吐尔迪阿洪老人到乌鲁木齐市重录了一次,主要解决词的问题。因老人是用察合台语弹唱,只知其唱不知其意,不唱就念不出词。吐尔迪阿洪唱的那170多首歌曲,是些什么意思,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完全靠原始的死记硬背。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在它面前望而止步。

不搞清十二木卡姆唱词的内容,记录整理只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万桐书急不可耐地四下寻访懂察合台语的人帮忙。几个月后,歌词全部记完,一位叫张森堂的汉族干部竟用了一年时间,把察合台语翻成维吾尔语的“十二木卡姆”,然后又全部译成汉语。

1956年,磁带和乐谱送到北京审查后成书出版。同年11月,万桐书从北京返回乌鲁木齐,刚到家就听到两个消息。一是吐尔迪阿洪8月份已去逝。这令万桐书悲痛不已。他又仿佛看到了老人左手三个指头因常年抚弦留下深深的沟痕,在诉说着什么。老人大字不识一个,只为把世代口口相传的木卡姆传给后人而不遗余力。可惜这位传歌人已看不到自己操劳一生心血的结晶,而留下了永久的遗憾。

吐尔迪阿洪虽只在世76载,而十二木卡姆将芳菲万年。这该是对这位民间老艺人的最好纪念。

而另一个消息让万桐书更加沉重不安:木卡姆歌词经赛福鼎审查后未通过。原来懂察合台语的毛拉不諳文学,对纳瓦依等著名诗人的诗句理解极浅,形成的歌词毛病很多。这等于5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1957年,万桐书用3个月的时间到南疆普查,在十多个县(区)访问了上百个有名望的民间歌手。事实证明,以吐尔迪阿洪的弹唱为依据整理的十二木卡姆曲调是完全正确的。万桐书请既懂察合台语又懂诗的维吾尔诗人尼米谢依提重新整理歌词记录,其他语言专家再据此译成汉文。经过数年翻译、审核,1960年,终于由北京音乐出版社和民族出版社两家共同出版了《十二木卡姆乐谱总集》。立即受到海内外的关注。当时的苏联哈萨克斯坦《共产主义旗帜报》用头版大半个版刊登出版消息和乐谱照片……真是万幸之至!吐尔迪阿洪把音乐瑰宝留给了他的新疆,留给了他的祖国,也留给了他的世界,延续了不灭的传承。

真的值得庆贺!万桐书把自己溶铸于几近消弥的乐舞园地,终成护佑中华文化的功勋。这应该是一个音乐人的崇高品性和终致追求。

木卡姆汉族传人

2000年5月的一个夜晚,雄阔的喀什人民广场正在举行民族团结文艺演唱会。节目热酣中,一位高挑个、脸色黝黑的汉族中年男子坐在台中央、操起一把长颈的沙塔尔,边弹边唱《十二木卡姆》的选段,那娴熟的琴声,宏厚的嗓音,纯正的维语,俨然又一个吐尔迪阿洪。维吾尔观众惊呆了,汉族观众惊呆了,文艺工作者惊呆了,场上爆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这位弹唱者名叫唐复兴,新疆莎车县人。他出生在叶尔羌汗国故地、阿曼尼莎罕王宫旁边,讲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他从小就喜欢维吾尔民间歌舞,在邻居和朋友家的葡萄架下,总少不了他的身影,耳濡目染,他渐渐地弹起琴,唱起歌,两三年后竟成了当地的民间文艺骨干。不久他从事翻译工作,为他更多地汲取维吾尔民间文化提供了条件。他拜民间艺人卡迪尔为师苦心学习弹唱。

文革动乱时,唐复兴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投进了监狱。即使在失去了尊严和人生自由的阴霾之日,他仍“琴心”不改,用被子蒙住头,把右手当琴弦,用左手按着右手指,边“弹”边在心里默默诵记着音符和歌词……出狱后,他不便在城镇弹唱,就去乡间的农民院落里。乡下人像迎接乐坛大师般地恭奉着他,不是看座倒茶,便是抓饭伺候。在这穷乡僻壤里,唐复兴尽可以壮起胆,欢快地放声弹唱了。他已经成为全县远近闻名的“赫太依木卡姆奇”(汉族木卡姆大师)。

时光到了1986年。这天,一位朋友送给他一套《十二木卡姆》音乐磁带,他才知道自己20多年苦苦追求学唱的竟是著名的《十二木卡姆》。在这之前,他只觉得这些歌曲太好听,歌词太优美,谁听了都为之动容。唐复兴静下心来与磁带对照,结果使他大喜过望,十二套木卡姆组曲中他已完全掌握了其中的八套!这连全疆的专业木卡姆演唱家也难以企及。

2000年8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铁木尔·达瓦买提赴莎车视察时,专门邀请唐复兴为他弹唱了两个小时。副委员长激动地夸赞道:“在新疆能听到汉族同志唱《十二木卡姆》真是一绝啊!”

唐复兴的名字不胫而走,新疆各大小媒体朝他而去,从南疆到北疆,从喀什到乌鲁木齐,他被称为《十二木卡姆》的汉族传人,阿曼尼莎罕王妃的“汉族弟子”。唐复兴不以此喜形于色,他正在抓紧学唱另四套组曲,争取在较短的时间里弹唱《十二木卡姆》完整的十二个套曲,为新疆古老的文化画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在木卡姆故乡长大的唐复兴又不完全是一个汉族人,他的语言,他的礼节,他的交友方式,他的饮食习俗,甚至于他的生活细节几乎维吾尔化了。浓郁的维吾尔文化氛围包裹着他,叶尔羌汗国的遗世文化熏染着他,他是一个汉族式的维吾尔人或曰维吾尔化的汉族人。

唐复兴成功地将两个族别的文化溶于一身,在对木卡姆的演唱中为我们开辟了一个别样的天地。

木卡姆向后人展示了一个奇异的景致。

木卡姆最宜在秋天唱之。在秋天唱之,天更高,气更爽。木卡姆最宜与诗人并肩唱之。与诗人并肩唱之,潇洒中飘曳了华丽。木卡姆最宜在洒扫庭院后唱之。洒扫庭院后唱之,尘埃便不浸淫纯真的旋律。木卡姆最宜在夜阑人静时唱之。在夜阑人静时唱之,则如邈远苍穹下飘来几朵湿润的祥云……

是什么使万桐书踏响了浮尘没鞋的喀什乡间小路的跫跫足音?

是什么使吐尔迪阿洪略带喑哑的嗓音里迸射着琥珀般的光芒?

是什么使唐复兴心中萦满赤子之情沉迷于木卡姆的空灵?

答案就在叶尔羌汗国诗人、音乐家喀迪尔由衷的赞美里:“当我弹起心灵的琴,我的心底就是無际的乐园,那迷人的歌像百灵飞窜在麦西热甫乐曲中间。十二木卡姆套曲像是十二个月亮照亮每个人的心田,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万众欢腾的源泉。”

啊!神奇美丽的木卡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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