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里的“散文诗”：共情传播视角下《我的阿勒泰》解读

【摘" "要】本文以共情传播为视角，以电视剧《我的阿勒泰》为文本，对该作品的共情情境形成、视听语言表达等进行解读，探析其“出圈”的原因，为其他作品提供参考。

【关键词】共情传播；我的阿勒泰；散文化表达；色彩象征性

近几年，“诗和远方”高频次地出现在人们视野中，青年群体呐喊着“妈妈，我们人生是旷野 ，不是轨道”，于是跳出现状，上演了现实版的“出逃”，无惧他人眼中的“叛逆”评价，渴望寻求自己的“诗和远方”。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的爆火与青年群体追求“诗和远方”的理念不谋而合。

客观存在反映思维，社会所流行的或是人们内心所渴望的。《我的阿勒泰》本身所具有的“散文化”视听语言表达与其引起的共情式传播相辅相成，促成《我的阿勒泰》“出圈”式传播。“出圈”一词用于形容媒体内容产品超越特定垂直传播渠道与特定用户群体，甚至在全社会范围引发广泛关注与讨论的现象。[1]这里要探讨和分析该现象背后的内在逻辑。

一、共情情境形成

共情（empathy），是心理学术语，新华字典中“共”有“彼此都具有、使用或承受”之意，“情”有“外界事物所引起的喜、怒、爱、憎、哀、惧等心理状态”之意，“共情”即有“彼此都具有的情绪”之意。而共情传播是一种传播的行为过程，是个体在接收情感刺激后，由情感上升到认知的一种过程。[2]产生强烈群体共情的两个必备条件：第一，能够激起群体共情的情境；第二，大规模的身体共在。[3]

（一）形成虚拟共情环境

互联网作为一个极具包容性的平台，其观点多样化，信息繁杂，用户可以接收到的信息数量和种类极其丰富。在此环境中，每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尽情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观点。这种多样化的信息交流和表达方式，为滋养“共情”情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互联网上，用户可以分享各种形式的内容，比如文字、图片、音频和视频等，此外，还可以分享自己的生活经历、情感体验和思维方式。这些内容不仅可以增强用户的认知和情感体验，还能引发共鸣。特别是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用户之间的互动更加频繁和便捷，评论、点赞、分享等功能使得信息传播更加迅速，情感交流更加顺畅。除此以外，互联网还打破了物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使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能够在同一平台上交流和互动。这种跨越时空的沟通方式，使得人们能够更广泛接触到更为多样的观点和经历，从而加深对他人的理解和共情。互联网的开放性和互动性，使得信息的传播和情感的交流变得更加高效和多样化。在这个平台上，用户不仅是信息的接收者，也是信息的创造者和传播者。这种双向互动的模式，为共情情境的形成提供了良好的平台依托和信息传播载体。

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的传播渠道、媒体环境多元且优良。中央电视台作为出品方之一，该平台是国内主流媒体的典型代表。主流媒体作为宣传渠道之一，增强了用户对于该作品质量的可信度，拓宽了用户面，信息源头的可靠性为该作品的良好口碑打下基础。而大众媒体对于该作品的宣传则侧重于剧中人物、情节等的讨论，同时会对该剧进行二创，在传播内容方面实现了创新，用户的接受度更高，利于该传播内容在大众媒体平台的广泛传播，在热度、深度、广度方面都达到了较好的效果。《我的阿勒泰》参加了第七届戛纳电视剧节最佳长剧集竞赛单元，获得良好的国外媒体资源，成为该作品又一新的宣传渠道，该渠道是中华文化对外传播的一个良好路径。良好的传播平台和多元的媒体环境共助共情情境的形成。

（二）用户作为共情者

用户主动接收信息。互联网带来深刻的变革之一，是其“受众”“用户”的转向。传统的观众、听众演变为用户，对媒体产品的消费从“后仰式”被动观看变为“前倾式”主动使用。[4]用户思维的转变，使得互联网用户主动接收来自于媒介的有关《我的阿勒泰》的宣发等信息，在接收之后，或是选择中断信息的再传播，或是选择进行二次传播，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关于《我的阿勒泰》的感受、评价等，在平台上与他人进行讨论。这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其他用户的观念，进而优化《我的阿勒泰》的宣发效果。用户思维的转变使得《我的阿勒泰》获得了较好的大众传播效果和人际传播效果，上线仅一周，便拿到了豆瓣8.9分的好评。

情绪化传播影响用户。互联网呈现出了情绪化的传播特征，观点、情绪、立场等情绪化和情感化因素已经成为这个时代重要的传播手段和诉求点。[5]青年群体面临交友障碍，一方面渴望有一段真挚的感情，另一方面又恐惧于社交。于是，他们便将一些幻想以及自我追求投射到影视作品中，当《我的阿勒泰》中出现了符合用户想象的情节，便能引发共鸣。在互联网的推动下，用户在网络上展开新的社交，讨论该作品的相关情节，而《我的阿勒泰》表达“反内耗”的生活态度与纯真的感情引发网友共情，展开了新的、大范围的、破圈层化的讨论，该讨论热度符合用户互联网情绪化传播的特征。用户的良好互动与反馈是作品市场化的依托。

提升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我的阿勒泰》作为一个作品，除去商品属性之外，还兼具文化属性。该作品选取的题材有关少数民族，使得哈萨克民族文化得到了很好的宣传，增加了用户对于少数民族的了解。民族大团结一直是民心所向，宣传少数民族的民俗风情也是用户所喜闻乐见的。该作品成为首部入围戛纳电视剧节主竞赛的长篇华语剧集，有利于优秀民族文化的国际传播。同时带动了新疆旅游业的发展，提升了用户对民族文化的认同，对民族文化传播效果的提升显而易见。民族文化具有深厚的文化价值，是当代多数用户的知识盲区，具有推广的必要性，且用户具有主动接收性。

二、身体共在和视听语言催生情感

（一）虚拟在场催化情感

群体传播、组织传播通常是尽快有效地实现共情传播的最佳选择。[6]个体在观看《我的阿勒泰》时产生复杂的情感，此时需要情感表达和观点表达的平台。微博、抖音、小红书等在线社交平台是用户最好的个人表达平台。个人的情感需要通过聚集的方式快速实现共情，但是用户无法实现亲身在场，虚拟在场是实现聚集的最好方式，由此达成共情传播的条件。用户由于同一个话题，或是“我的阿勒泰”，或是“巴太”，或是“文秀”，或是“彩虹布拉克”等，实现了虚拟在场，开展相关话题讨论，对相关内容进行点赞、转发、评论。此时，共情情境形成，用户的“喜怒哀乐”情感聚集，更多的人被该情境吸引，加入该情境中的人逐渐增多，由此，在网络平台上实现群体的情绪狂欢，形成共情传播的环境。此时，虚拟在场催化了《我的阿勒泰》共情传播的形成。

（二）“散文化”的视听表达巩固情感

《我的阿勒泰》引起用户共情的关键之一是其“散文化”的视听语言表达，主要是通过“慢节奏”的基本逻辑、“拒绝焦虑”的精神内核、音乐使草原“意象化”、演员与角色的互相成就这几点来实现的。

“慢节奏”的基本逻辑。“慢下来”成为了人们对抗这个“快节奏”时代的一味良药。无论是慢综艺，如《向往的生活》《五十公里桃花坞》《种地吧》，还是《灿烂的花园》，都以“慢节奏”为基调，以“治愈”为节目的精神核心，用户在观看时，接收到创作者表达的信息，在这个过程中，节目实现“治愈心灵”的效果。“慢节奏”的影视内容产出，本身是用户对于慢节奏生活的渴望，也是对于“快节奏”生活的软性抵抗。

“拒绝焦虑”的精神内核。青年群体常喊“拒绝焦虑”，但如今，“内卷”成为了一种从众行为。青年群体一边迷茫着、焦虑着、痛苦着，一边努力着、奋斗着、反内耗着，压缩了与自己内心世界对话的时间。因此，“拒绝焦虑”、“反内卷”与“反内耗”的文化内核是现代人所追求的。《我的阿勒泰》是一部增值的新疆旅游宣传片，阿勒泰作为游牧民族的家园，也是青年群体所追寻的“心灵栖息”之地。实现了青年群体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与深度对话。

音乐使草原“意象化”。音乐视觉化在影视作品的叙事中承担着重要角色，能够推动剧情走向，刻画人物心理，同时带动用户情绪。《我的阿勒泰》的原声带中，插曲《月光》是哈萨克语，使用的是哈萨克族的传统弹拨乐器“冬不拉”，可以增强草原场景剧情的情境感、真实感、氛围感。而歌曲《回家吧》选择让主演去配唱歌曲，既能使演员更“入戏”，还能使观众不容易“跳戏”。于适“硬朗”和周依然“清脆”的声音特质相结合，节奏欢快而悠扬，让草原意象化，与该剧的主题贴合。

演员与角色互相成就。演员的身份是一种对角色的修辞。粗旷而清澈，又带有“少女感”的巴太是演员于适的“人生角色”。于适在出演《我的阿勒泰》之前，已经有很高的人气，他在《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中的角色“姬发”，是一个“武能马上定乾坤”的勇士形象，这给演员本身增添了硬朗的气质，无形中也给巴太一角增加了演员和角色的适配感。于适本人擅长运动，有着运动带来的健美外形，又精通马术，而哈萨克族是“马背上的民族”，演员本人本色出演，无需用替身，实现了演员和角色的互相成就。

（三）色彩的象征性运用强化情感

电影创作者往往通过不同的色彩表现风格展现个人审美与价值取向。[7]《我的阿勒泰》中导演对于色彩的象征性运用，使视觉呈现效果更佳，表达了创作者和角色想要表达的情感，而此种情感催化了用户情感的生成。

自然之绿。《我的阿勒泰》的取景地是新疆阿勒泰，阿勒泰本身有着水草丰满的大草原，剧中场景所呈现的草原绿，象征着治愈、美好、生命力，起到净化心灵的作用。而“散文诗”的具象化色彩，则更偏向于绿色、蓝色这样的冷色调。草原绿同样引导着用户的情绪，给用户以放松、闲适之感，使得用户在心理上更容易接收来自于剧中所传达的生活态度。如文本“草原上的树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便叫有用。要是没有人用，它就这么待在草原上也很好嘛”。

生命之红。提到电影色彩，就不得不提经典电影——波兰籍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蓝白红三部曲》。在“三部曲”《红》中， 基耶斯洛夫斯基为我们构建了一个红色的世界，片中的红色作为最主要的色调表达着“博爱”的涵义。[8]再看张艺谋在电影《红高粱》中对于红色调的个性化表达，那抹“红”象征着炽热爱情的结束、激烈的战争、鲜活的生命和血液。九儿死后，其红色血液将高粱地染红，赋予了高粱地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与之类似的，《我的阿勒泰》中巴太杀死爱马踏雪这一情节，导演强调了红色调，这和剧中的基本色调产生了强烈冲突，表达了巴太内心的痛苦、与爱马的诀别及不舍、无奈等情绪，此时红色代表着鲜活的生命。

梦境之黑。影视剧中黑色的一贯用法，或是冷酷的黑色，或是感性的黑色，或是幽默的黑色。《我的阿勒泰》中有个情节是巴太于黑夜中到达彩虹布拉克村，身着一身黑色服装，此时的巴太眼中有着破碎的星河。此处的黑色服装及黑夜融为一体，导演所表达的是少年经过生活的磨砺有所成长，而这个成长的过程是痛苦的、折磨的，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同时是转瞬即逝的，恍惚如梦境一般，而此时，梦境醒来，他站在了现实里。正是创作者对于色彩的象征性运用，使观众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三、结语

青年群体无论选择何种方式“追寻自我”，都是他们心中认定的“最优解”。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的出现，加深了用户对于内心世界的思考。该剧不仅仅是散文题材文学作品的翻拍，更是用户心目中现实世界的“散文诗”，作为“诗和远方”的视觉呈现具象化，与当代青年群体实现了情绪上的共鸣。同时也为其他作品提供了参考。用户思维对于作品的成功非常重要，作品经得住时间检验，传播效果才会更佳。要实现作品的经久流传，需要创作者深度探索用户的内心世界，去创作耐人寻味的剧作，才会实现作品商业价值、社会价值、艺术价值的共赢。

注释：

[1][4]曾祥敏.视听传播：主流媒体融合、社交、垂直、智能、沉浸、场景的逻辑演进[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23.

[2]陈天依，李思怡.袅袅乡音·悠悠乡情：方言电影的共情传播研究[J].东南传播，2024（04）：67-69.

[3][6]赵建国.论共情传播[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1，43（06）：47-52.

[5]马广军，王俊义.互联网群体的情感传播与治理研究[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23.

[7]冯冬.电影色彩的视觉表现研究[J].戏剧之家，2023（32）：146-148.

[8]龚晨.以博爱救赎——基耶斯洛夫斯基电影《红·白·蓝》之《红》解读[J].大众文艺，2013（02）：53.

（作者：张嘉宁，西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22级硕士研究生；杨桐桐，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新闻学院）2022级硕士研究生）

责编：费英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