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建构：演进、逻辑与价值

摘"要：

自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全面深化改革成为新时代推进改革开放的标识性话语。作为改革开放内涵的延展，其话语演进以“全面改革”“深化改革”为话语基础，在历经语义突破后于新时代真正实现话语集成。在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以严密的逻辑理路建构起了涵盖价值话语、认识话语、方法话语在内的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回答了新时代“改革何为？何为改革？以何改革？”的时代性课题，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坚实的理论支撑和行动指南。这一话语体系的建构不仅在理论上丰富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话语体系，还在实践中为凝聚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共识、提升我国国际话语权提供了话语支撑。

关键词：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中国共产党；国家治理

DOI：10.15938/j.cnki.iper.2025.01.002

中图分类号：D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９７４９（２０25）０1－０007－０8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做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决策，为全面深化改革擘画了未来蓝图。全面深化改革作为推动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与进步的强大动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深刻改变着国家面貌和人民生活。在领导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以严密的逻辑理路建构起了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这一话语体系在历史与现实、理论与实践的双向互动中展现出了磅礴伟力。回归这一话语体系的建构历程，从历史脉络中探讨这一话语的形成过程，从伟大实践中明晰这一话语体系的逻辑理路，从卓越创造中分析这一话语体系的价值意蕴，是以科学话语体系引领、阐释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任务。

一、全面深化改革话语的演进脉络

以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为标志，全面深化改革成为新时代推进改革开放的标识性话语。“话语总是与之前已生成的其他话语相联系的，也是与那些同时期和此后生产的话语相联系的。”^［1］从本质上说，全面深化改革是改革开放内涵的延展。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也正是在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中，以“全面改革”“深化改革”为话语基础，历经话语集成和语义突破所形成。

1.作为改革范围与领域延展的“全面改革”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国家发展的现实形势使人们认识到“再不实行改革，我们的现代化事业和社会主义事业就会被葬送”^［2］。改革经由实践传导逐步成为这一时期的高频话语。但在具体的改革实践中，改什么、如何改，成为一段时期以内探索的关键问题。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以城市经济体制改革为中心擘画了全面改革的蓝图。自此，全面改革成为这一时期推进改革的关键性话语。

一方面，全面改革意指经济体制改革范围由局部向全面的拓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改革开放的大潮，面对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弊端以及农村经济发展的严峻形势，改革以经济领域为起点，在农村地区“自下而上”的探索中率先起步。在农村改革发展的推动下，城市经济体制改革进行了局部探索。这些基层实践进一步彰显了全面改革经济体制的迫切需求，同时也为顶层设计的制定提供了宝贵经验。“为经济体制的全面改革创造良好的条件”^［3］，“整个经济体制的改革，正在加紧研究，通盘规划”^［4］等关于经济体制全面改革的话语表述在这一阶段开始频繁出现。在理论与实践探索的共同推动下，党的十二大突破了将计划经济与商品经济相对立的传统认知观念，并提出系统进行经济体制改革的任务。以此为基础，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全面改革经济体制的方案。以城市为重点、以增强企业活力为中心环节，涵盖价值规律、商品经济、价格体系、政企职责、经济责任制等领域的改革被纳入经济体制改革范畴。从最初的语义来看，“全面”指代的便是经济体制改革范围由局部向全面的拓展。

另一方面，全面改革意指改革由经济领域向其他领域的扩大。1982年4月邓小平在同胡乔木、邓力群谈话时就强调进行全面的体制改革势在必行，全面体制改革应包括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领导体制改革等多元领域。^［5］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全面展开，传统政治体制中所存在的弊端成为了经济发展的关键制约因素。官僚主义、权力过分集中等造成的“人的障碍”^［6］严重影响了经济体制全面改革的顺利进行。在发展需求的推动下，改革之初就提出的政治体制改革开始在探索中付诸实践。同时，围绕科技、教育、人才等重要制约因素以及经济发展给社会建设所带来的挑战。从1985年到1986年，国家先后颁布《关于科学技术体制改革的决定》《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初步明确了科技领域、教育领域和精神文明建设的改革目标任务。“全面”也在实践探索中涵盖了改革由经济领域向其他领域扩大的涵义。

2.以经济为中心逐步拓展的“深化改革”

改革范围和领域的全面展开从顶层设计方面为改革开放指引了方向，但如何逐步推进改革开放，如何有效应对改革开放实践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成为关乎改革开放能否稳步前行的关键所在。党的十三大以“加快和深化改革”^［7］作为推进改革开放的中心任务。由此，以深化改革为词眼的“深化企业改革”“深化科研机构改革”“深化农村改革”等话语开始频繁出现，成为党和国家推进改革开放的标识性话语。围绕不同历史阶段的中心任务和现实情况，深化改革的侧重角度虽有不同，但深化改革无疑是党的十三大至党的十八大推进改革开放的中心话语。具体来说，可以划分为以下阶段：

第一阶段，在全面推进改革中聚焦经济体制深化改革。全面改革的推进打破了固有的经济体制束缚，但新旧体制在过渡时也引发了一系列问题。由于价格“双轨制”的实施，市场秩序出现紊乱，给改革的全面推进带来了巨大挑战。而原本局限于经济领域的问题，也逐渐蔓延至其他社会领域，形成了更为广泛的负面影响。基于实践中所遭遇的种种困境，党的十三大以经济体制改革为中心提出了深化改革的主要任务，即“围绕转变企业经营机制这个中心环节，分阶段地进行计划、投资、物资、财政、金融、外贸等方面体制的配套改革，逐步建立起有计划商品经济新体制的基本框架”^［8］。同时，为了保障经济体制深化改革的顺利进行，党和国家针对发展需求，系统设计了政治体制改革框架，将政治体制的全面改革提上日程，并先后制定颁布了科技体制改革、教育体制改革等领域的推进方案。客观来说，这一阶段深化改革的措施虽涉及其他领域，但其本质都是服务于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任务。由于全面改革和深化改革任务的叠加，“全面深化改革”在这一阶段曾作为政治话语被短暂使用，集中表达于党的十三届三中全会前后。^①但这一时期的全面深化改革意指在全面推进改革领域和范围扩大的同时，深化以经济体制改革为中心的重点领域改革。随着阶段目标的转变，深化改革的话语开始逐步回归。

第二阶段，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核心目标推进深化改革。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革在价格“闯关”中受挫、开放因国外贸易封锁受阻，改革开放面临严峻考验。而东欧剧变又进一步加剧了国内对于是否继续推进改革开放的疑虑。面对这一严峻形势，1992年邓小平先后到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视察，明确回答了长期困扰和束缚人们思想的许多重大认识问题，重申了深化改革、加快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在廓清思想认知的基础上，党的十四大正式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并指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涉及到我国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许多领域，需要有一系列相应的体制改革和政策调整”^［9］。围绕这一目标，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从市场主体、市场体系、宏观调控、收入分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对外经济体制改革、科技体制和教育体制改革、法律制度建设和党的领导十个方面对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出了全面部署。从党的十四大到党的十六大，深化改革的重点始终围绕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一核心目标，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然要求良好的上层建筑为其提供保障。“深化”一词从实践层面来说，一方面表现为经济体制改革的逐步深化，另一方面表现为由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实践所传导的部分上层建筑领域改革的深化探索。

第三阶段，在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同时逐步拓宽深化改革领域。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确立，国民经济展现出了增长较快、结构趋优、效益提高的良好发展态势。然而，在这一改革进程中，也涌现出了一系列问题，如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尚未根本改变，城乡、区域、经济社会等发展不协调，人口资源环境压力加剧，民生问题日益凸显等。如何依靠深化改革明确并实现一种更加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模式，成为了亟待解答的时代课题。正是基于这一现实发展形势，深化改革话语在党的十六大后的使用范围较之前更为广泛。围绕科学发展目标，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在继续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同时，初步构建起了涵盖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领域在内的深化改革目标。以此为依据，《关于深化行政管理体制和机构改革的意见》《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意见》等深化改革措施先后颁布。这也标志着深化改革的领域由经济中心逐步有序拓展，实现了实践传导向初步集成的转变。

3.话语集成与语义突破的“全面深化改革”

自党的十六大将深化改革由经济领域有序拓展至其他领域后，“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等话语表述就开始少量出现。这一话语的出现既是深化改革走向初步集成后的感性判断，也是改革发展的必然产物，其语义更多的是指代深化改革领域的全面拓展。党的十八大确立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目标，为新时代改革开放提供了方向。全面深化改革也在这一目标指引下正式实现语义突破和话语集成。

其一，实现了“全面”在目标设计和核心意涵上的突破。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全面”在推进改革开放历史进程中的基本语义经历了“改革范围和领域全面展开——深化改革领域逐步拓展”的演变。而范围和领域的全面拓展则更多是由经济体制改革的传导效应所形成。进入新时代以来，改革呈现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深刻格局变化。以往那种单纯聚焦于经济领域或农村改革的渐进式拓展策略，逐渐显现出其固有的局限性。因此，将改革的全面性推向新的高度成为了时代发展的迫切呼唤与内在要求。基于改革格局变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全面深化改革，全面者，就是要统筹推进各领域改革，就需要有管总的目标，也要回答推进各领域改革最终是为了什么、要取得什么样的整体结果这个问题。”^［10］这表明，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所指代的“全面”重点在于“统筹推进”，更加注重的是全面拓展基础上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同性。“全面”的语义在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中，一方面，实现了由“经济传导”到“系统集成”的目标设计突破，系统架构起了以经济体制改革为重点，以协同推进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和党的建设制度改革为主要内容的全面深化改革方案。另一方面，实现了由“范围、领域全面拓展”到“统筹协调、整体推进”的核心意涵突破，从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同性出发，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总目标，系统制定了各领域深化改革的分目标，使改革走向了真正意义上的“全面”。

其二，实现了“深化”在语境转换基础上的语义突破。深化改革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作为推进改革开放的标识性话语，指的是相较于之前改革状况的深化。经历多年发展后，深层次矛盾、利益固化藩篱以及体制机制弊病日益加剧且逐步走向固化。这一客观现实表明改革已经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11］。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在起步之时面临的形势就是“容易的、皆大欢喜的改革已经完成了，好吃的肉都吃掉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12］。深化改革的语境由“在难易并存中深化”转变为了“难中深化”。面对这一现实形势，基于如何在“难中深化”的理性判断，“深化”的语义发生了突破。其不仅指代相较于之前状况的深化，同时意指服从于全面深化改革总目标的深化，即全面深化改革更加注重的是改革的深化是否有利于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否有利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二、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建构的逻辑理路

自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改革开放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围走向系统集成、全面深化。在这一进程中，中国共产党以严密的逻辑理路建构起了以“价值话语——认识话语——方法话语”为基本框架的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

1.基于“历史—现实”融通的价值话语建构

作为改革开放内涵的延展，全面深化改革的价值话语建构是基于对改革开放重要性的理性认知而形成。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立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相继提出以“必由之路”“重要法宝”“两个关键一招”等为标识的价值论断。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对这些价值论断做出高度概括，即“改革开放是党和人民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决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13］。这一重要论述从历史与现实融通的维度建构起了全面深化改革的价值话语。

从历史维度来看，全面深化改革的价值话语以历史经验为前提。改革开放之前，国家发展的现实形势与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形成了鲜明对比，经济落后、人民生活水平低，国家整体上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做出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以来，我国不仅在经济上实现了快速增长，还在科技、教育、文化等多个领域取得了显著进步，成功实现了由“跟跑”到“领跑”的伟大转变。到党的十八大前，我国已建立起初步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形成了全方位开放格局。以2008年公布的相关数据为例，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由3645亿元增长到249500亿元，经济总量上升为世界第四，进出口总额跃居世界第三，外汇储备跃居世界第一，高等教育总规模、大中小学在校生数量位居世界第一。^［14］正是从改革开放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出发，2012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广东考察时指出改革开放“是我们党和人民大踏步赶上时代前进步伐的重要法宝，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15］。为“为什么全面深化改革”作出了前提性价值论断，建构起了全面深化改革的价值话语基础。

从现实维度看，全面深化改革的价值话语以现实发展为依据。党的十八大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发出了向“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时代号召。自此，“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成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话语标志。历史经验虽然已经明晰改革开放的价值，但现实发展形势却要求进一步明晰新时代推进改革开放的价值意义。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至党的十八大，改革开放虽然取得了巨大成就，但长期积累的矛盾和问题却日益显现。一方面，这些问题遍及党风政风、经济体制、民生保障、生态环境、国家安全等各领域，对党长期执政、国家长治久安和人民幸福安康造成严重威胁。另一方面，这些矛盾和问题根植于体制机制障碍、思想观念固化和利益固化藩篱之中，呈现出相互影响、深刻顽固的特征。面对国内外发展的现实形势，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统筹改革、发展、稳定大局，提出“改革开放中的矛盾只能用改革开放的办法来解决”^［16］，将全面深化改革提上日程。“两个关键一招”的价值论断在此基础上正式提出，这一论断基于现实发展和未来目标，深刻回答了新时代“为什么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深化改革在现实发展中被赋予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动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动力”等价值判断便是在上述价值话语基础上所形成。

2.基于“立场—方向—目标”递进的认识话语建构

立场决定方向，方向决定道路，道路决定命运。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以“立场—方向—目标”的递进逻辑建构起了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认识话语，形成了丰富的认识话语群。

其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是全面深化改革的立场所在。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深化改革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围绕改革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建构起了认识话语的基础。坚持改革为了人民是中国共产党使命自觉的充分彰显。中国共产党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领导主体，始终坚守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基于这一使命自觉，中国共产党深刻认识到“抓改革、促发展，归根到底就是为了让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17］。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谋篇布局与推动落实中，始终将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坚持改革依靠人民是中国共产党理论自觉的鲜明体现。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中国共产党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的进程中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动力主体作用，依靠人民群众的实践创造不断完善改革的政策主张，始终将人民群众作为改革成效的主体评价者，真正做到了“尊重人民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人民有所呼、改革有所应”^［18］。而坚持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则是社会主义本质的鲜明体现。社会主义本质以共同富裕为最终落脚点，全面深化改革在继续推动生产力解放和发展的同时，围绕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变化，依靠新发展理念和高质量发展措施，着力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求。

其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方向所在。2012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广东考察时指出“我们的改革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不断前进的改革，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19］这一重要论述为全面深化改革锚定了前进方向，建构起了认识话语的核心。一方面，把牢全面深化改革的正确方向，是对改革开放40余年历史经验的深刻总结。从改革开放之初以四项基本原则廓清关于改革方向的认知误区，到党的十三大正式确立以“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为核心内容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进一步明确改革开放与社会主义方向的关系。改革开放始终沿着社会主义道路稳步前进，历史经验已然昭示“不实行改革开放死路一条，搞否定社会主义方向的‘改革开放’也是死路一条”^［20］。另一方面，把稳全面深化改革的正确方向，必须清醒把握现实形势。改革进入到攻坚期和深水区后，社会上一些敌对势力和别有用心之人企图利用社会矛盾的涌现改变社会主义方向。而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必须以我国现实形势为基点，深刻认识到“我们不断推进改革，是为了推动党和人民事业更好发展，而不是为了迎合某些人的‘掌声’，不能把西方的理论、观点生搬硬套在自己身上。”^［21］

其三，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所在。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一以贯之地将继续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可以说，这一目标话语在明确立场、锚定方向的基础上生动阐明了“朝何改革”的关键议题，建构起了全面深化改革认识话语的主体。一方面，这一目标设计基于国内外发展形势和我国发展目标，将制度建设和治理能力建设摆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以制度建设为主线，以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主轴，鲜明彰显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时代标识。另一方面，在总目标的指引下，先后以“六个紧紧围绕”的路线图设计了2020年目标规划，以“七个聚焦”的路线图制定了2035年目标规划，从横纵两个维度绘就了“什么是全面深化改革”的蓝图，为推动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准确的目标导向。

3.基于“战略—策略”互动的方法话语建构

全面深化改革是中国共产党在改革开放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形势之下作出的伟大决策。如何闯过改革进程中的“险滩”，啃下改革面临的“硬骨头”，科学的方法至关重要。在领导推动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战略性方法引领、策略性方法贯通的逻辑理路下，创造性地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科学方法和有效路径，形成了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法话语群。

在谋划全面深化改革之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进一步深化改革，必须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22］，为全面深化改革指明了战略性方法的方向。在推动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中，以坚持系统观念为话语集成，以增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为核心话语的战略性方法逐步成型，成为破解“怎样推动全面深化改革”的引领性话语。如前所述，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形成并不是简单的概念叠加，而是经历语义突破后的有机话语集成。新时代推进全面深化改革从战略维度来看注重的是改革的统筹推进和协同配合。这一战略性方法正是锚定这一问题的解决所形成。系统谋划将全面深化改革打造成了以总目标为指引，涵盖国家治理体系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的系统工程，破解了改革关联紧密、互动明显、影响交互的关键问题。整体推进将全面深化改革置于整体利益引领之下，通过全局和局部相配套、治本和治标相结合、渐进和突破相衔接，实现了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的统一，提升了改革的整体效果。协同配合则在系统谋划、整体推进的基础上，依靠改革方案、改革落实、改革效果的协同配合，准确把握了改革节奏，使全面深化改革稳步前进。

在战略性方法引领之下，中国共产党在全面深化改革的伟大实践中充分发挥了策略性方法的灵活性。形成了贯通布局、推进、落实全过程的策略性方法话语，为新时代“怎样推进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具体指向。在布局阶段，形成了以坚持问题导向为核心的方法话语。“改革是由问题倒逼而产生，又在不断解决问题中而深化。”^［23］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围绕国家发展的现实问题，全面依法治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全面从严治党、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新发展阶段、中国式现代化等改革任务先后被纳入全面深化改革的顶层设计。充分体现了全面深化改革布局的“问题导向”策略。在推进阶段，形成了以政策试点与法治思维为核心的方法话语。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以历史经验为基础，继续以“摸着石头过河”为方法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了“鼓励探索、总结经验——设立试点、局部尝试——扩大范围、落地生根”的有效推进路径。同时，基于对改革与法治关系的准确判断，以法治引导、推动、规范、保障改革的“凡属重大改革要于法有据”^［24］的方法话语，成为新时代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的方法标识。在落实阶段，形成了以稳中求进和有效落实为核心的方法话语。全面深化改革进入到落实的关键时期后，在把稳改革方向的基础上将改革措施落到实处是这一阶段的核心任务。依托有效的责任分工、跟踪评估和督察激励等手段，中国共产党切实“以钉钉子精神抓好落实”^［25］，推动了各项改革措施的落地生根。

三、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建构的价值意蕴

“话语是由符号构成的，但是，话语所做的，不止是使用这些符号以确定事务”^［26］。在现实实践中话语的作用远远超出了语言本身所承载的范畴。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的建构不仅在理论上丰富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话语体系，还在实践中凝聚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共识，为提升我国国际话语权作出了贡献。

1.有助于丰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话语体系

全面深化改革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话语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话语体系的建构立足于发展这一主题，紧扣改革这一根本动力所生成。这一话语体系的建构以“两个结合”为基点，贯穿改革、发展双维度，为丰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话语体系作出了原创性贡献。

其一，强化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话语指导力。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的建构，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改革实践相结合的生动体现，更是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相互滋养、相互促进的典范。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人民观被具体化为“为了人民、依靠人民、成果由人民共享”的立场体现。这一立场不仅增强了改革的合法性和正当性，也激发了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力，成为推动改革不断深入的强大动力。马克思主义实践观则为全面深化改革明确了实践主体——广大人民群众，实践目的——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实践本质——社会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以及实践要求——遵循客观规律、尊重群众意愿。这些指导原则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清晰的路径和方法，推动了改革向纵深发展。马克思主义矛盾观则引导我们正视改革过程中出现的各种矛盾和问题，运用对立统一规律分析矛盾、解决矛盾，增强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同性，确保改革在有序中推进并取得实效。同时，全面深化改革的实践经验也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提供了丰富的时代养料。国家治理各领域的改革实践都蕴含着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中国特色，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提供了不竭动力。这些实践经验不仅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容，也拓展了其应用的广度和深度，进一步强化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话语指导力。

其二，凸显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话语表达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以数千年大历史观之，变革和开放总体上是中国的历史常态。”^［27］这种改革的连续性不仅增强了改革的文化自信，也为其注入了不竭的发展动力。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仅是历史的积淀，更是现实的指引，它以独特的语言符号、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丰富的思想资源。在这一过程中，“革故鼎新”成为推动改革不断向前的精神动力和思想源泉；“民惟邦本”成为衡量改革成效的重要标尺和价值导向；“和而不同”成为促进社会稳定和谐、推动改革顺利进行的重要理念；“自强不息”成为激励人们勇于担当、敢于作为的精神动力；“知行合一”成为推动改革从理论到实践、从蓝图到现实的重要桥梁和纽带。这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元素的融入成为连接历史与现实、传统与现代的桥梁和纽带，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文化支撑。

2.有助于凝聚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共识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必须增进共识”^［28］。话语作为“有利于塑造和构成社会关系的现实力量”^［29］则是凝聚共识的重要因素。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以集成性话语贯通历史、当下与未来，生动阐释了全面深化改革的多重意涵。通过集体记忆的建构、理论认知的廓清和未来方向的明晰增强了民众对于全面深化改革理论和实践的认同，有效凝聚了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共识。

其一，建构集体记忆。民众对于政治话语的认知往往以既有记忆作为先导。这种感性认知既是上升至理性认知的必由之路，又是凝聚共识的核心要素。全面深化改革作为新时代推进改革开放的标识，其本质仍属于改革开放范畴。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的建构便以此本质为出发点，将全面深化改革放置于“大历史”范畴的时空界限中，利用改革开放“超出事件本身的意义”^［30］，建构起了民众关于改革开放的集体记忆。一方面，以历史追溯为抓手，在横向的历史对比中生动阐释了改革开放在中国谋复兴、谋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以“必由之路”“不实行改革开放死路一条”等大众性话语表述唤醒了民众关于改革开放重要性的记忆。另一方面，以历史经验为载体，在经验总结中提炼出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摸着石头过河”“坚持问题导向”等标识性话语，生动阐释了全面深化改革的一脉相承本质，架构起了历史与现实的记忆连接点。

其二，夯实认同根基。集体记忆作为民族或社群共有的历史经验与文化传承，蕴含着丰富的智慧。但由集体记忆建构所形成的感性认知在共识凝聚中的作用仅仅停留于“觉醒”。要想将“觉醒”转化为“认同”，就必须依靠话语体系的有机集成。依靠严密的逻辑理路，中国共产党将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实践创造转化为了导向鲜明、易于接受的话语体系，为民众理解全面深化改革提供了载体。一方面，在历史与现实的互动中，集体记忆可以完成现实转化，进一步明确全面深化改革“两个关键一招”的价值所在。另一方面，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动中，感性认知可以上升为理性认知，进一步明确全面深化改革的立场、方向、目标、方法。面对全面深化改革过程中出现的各种思想困惑和认知迷雾，理性认知的普及与深化具有重要意义。它能够帮助民众更加清晰地认识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消除误解和疑虑，进而形成更加广泛而深厚的改革认同。

其三，凝聚改革伟力。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将人民幸福与民族复兴有机融合，在站稳人民立场的同时，始终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为最终目标导向。基于最终目标导向设立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等阶段性目标，以清晰的时间规划回应了人民群众的期待。这些阶段性目标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最终目标紧密相连，形成了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使人民群众能够清晰地看到全面深化改革所带来的变化和进步，形成了从思想到实践的逻辑闭环。这一未来方向的明晰将民众对于全面深化改革的理性认知融入至民族复兴、国家富强的宏大叙事中。通过话语体系的建构和传播，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理念和方法逐渐深入人心，成为广大民众的共同认知和价值取向，为行动认同的形成提供了坚实的思想基础，有助于凝聚起亿万民众推动改革发展的磅礴伟力。

3.有助于提升我国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

话语体系是实践创造的有机集成，内含特定社会背景下的思想与文化。一个国家的发展不仅要求依靠卓越的实践创造提升“硬实力”，还需要依靠有效的话语体系塑造“软实力”。全面深化改革作为新时代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关键举措，从实践维度来看其话语体系的建构不仅有助于凝聚国内共识，还有助于联通中国与世界，提升我国国际话语权，为推动全球治理体系的完善和变革贡献中国智慧和力量。

其一，破解国际社会对于中国的认知偏差。长期以来，由于西方话语霸权的影响，我国在世界舞台上时常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31］的“失语”甚至“无语”状态。全面深化改革给世界发展和人类文明所带来的积极影响被各种西方话语所遮盖、误读甚至扭曲。全面深化改革话语体系的建构则为破解此类认知偏差提供了话语支撑。一方面，这一话语体系以和平与发展为价值取向，向世界展现了中国依靠全面深化改革推动国家发展的方法与路径，生动阐释了依靠自身力量谋发展的逻辑理路，以强有力的事实向世界证明了中国发展给世界带来的是机遇而并非挑战。依靠严密的话语体系有力回击了所谓“历史终结论”“中国威胁论”等关于中国改革与发展的谬论。另一方面，这一话语体系彰显着明确的立场与方向。以鲜明的人民立场向世界昭示新时代中国的全面深化改革始终以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向国际社会展示了中国改革发展的根本动力和最终归宿，有助于增进国际社会对中国发展道路的理解和尊重。以坚定的社会主义方向向世界表明新时代中国的全面深化改革既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也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改革的方向性、稳定性和连续性，有助于消除国际社会对中国改革方向和未来走向的疑虑和误解。

其二，增强了我国话语的说服力与吸引力。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不仅展示了中国独特的改革路径和发展模式，还蕴含着普遍性的价值和实践经验。这种创造性实践和集成性话语，有效破除了西方话语的垄断地位，为全球治理体系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智慧。一方面，全面深化改革的话语体系通过具体成果和经验的展示，增强了我国话语的说服力。中国在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的快速发展，为国际社会提供了生动例证，证明了中国道路的正确性。另一方面，“中国之治”与“西方之乱”的鲜明对比，进一步凸显了中国发展的稳定性和优越性。在全球面临诸多挑战和不确定性的背景下，中国通过全面深化改革实现了持续稳定发展，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这种稳定性和贡献力，使国际话语权愈加向我国倾斜。中国通过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举措，展现了负责任大国的形象。这种积极姿态和实际行动，使国际社会更加愿意倾听中国声音、接受中国方案，从而为我国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大作用提供了有力支撑。

注释

①"1988年9月26日至9月30日党的十三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三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和乔石在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做的工作报告以及杨尚昆在全军各大单位主要负责同志会议上的讲话中，“全面深化改革”一词多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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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七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791-792.

［17］"紧扣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主题 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N］.人民日报，2024-05-24（1）.

［18］"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N］.人民日报，2024-07-22（1）.

［26］"米歇尔·福柯.知识考古学［M］.谢强，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62.

［28］"中共中央召开党外人士座谈会［N］.人民日报，2024-07-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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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90.

［责任编辑：张学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