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甜，甘蔗暖

某天路过一家水果店，看见一群人围着一堆甘蔗挑选。我果断买下一根，谢绝了店主去皮、切段的服务，只是简单砍成几截，然后边走边啃。顿时，童年的记忆又在脑海中浮现，温暖而甜蜜。

甘蔗在我的家乡不算稀罕物，很多村民都有种植甘蔗的习惯，集市上也时常售卖。在我小时候，一进入农历冬腊月，最期盼、最快乐的一件事情就是吃甘蔗，这是冬季最不能忘却的美事。甘蔗皮厚实，得用牙齿使劲撕咬才能吃到甘蔗肉。

虽然小时候家里拮据，但接近年关，母亲赶集时总会带回一两根甘蔗。看到甘蔗，我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厨房，拿出菜刀去掉甘蔗的节，再挑选自己中意的，用牙齿咬着一端，撕掉甘蔗皮，然后用上下两颗门牙使劲地咬，直到上面凹下去深深的牙印，再轻轻一掰，一小块甘蔗便送到了口中。牙齿慢慢咂下去，那甜蜜的汁水就顺着喉咙溜进肚子，再浸漫全身，这真是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然后加大力度反复咀嚼，直到口中的甘蔗再也嚼不出汁水时，才恋恋不舍地把残渣吐出来。

忙碌的母亲从厨房出来，看着我津津有味地啃甘蔗。我拿起一节递给母亲，母亲放下，我又递，母亲又推。最后，母亲只拿起最靠尖的那节。我啃，母亲也啃。我不停地说：“好甜，好甜！”母亲就高兴地应着：“甜，甜。”其实后来我才发现，甘蔗尖的甜度比我选的那些淡多了。

小时候，母亲常带着我走亲戚。有一次返回时，亲戚送了我三根甘蔗，还用草绳把它们捆在一起，方便我扛着回家。亲戚家离我家有二十多里路，要爬山、下山、过沟、走田坎。当时我个子不高，甘蔗有三四米长，走起路来很不方便，尤其是上坡、下坎时，甘蔗不是顶住后面，就是被前面顶着。在快要下完一段陡坡时，甘蔗顶到了后面的石头上，我一下就被甘蔗绊倒了，跌到下面的油菜田里。幸好是干田，田坎也不高，只是鼻子摔出了血，一根甘蔗被折断了。我坐在地里大哭起来，母亲一边扯下油菜叶子给我擦鼻血，一边费劲哄我，最后让我啃了一截甘蔗才收场。

那时的我实在搞不懂，甘蔗就像一根根竹子，枯瘦如柴，为何满身都注满了甜蜜的汁水？长大后，我觉得是因为甘蔗扎根土壤，默默地生长，默默地积淀，经过春夏秋的沉淀，才在冬日里奉献出了甜蜜。

现在吃甘蔗已经不需要像我小时候那么用力了，卖甘蔗的人会主动去皮，麻利地切成小段，有的甚至直接榨成甘蔗汁，但我还是固执地喜欢啃甘蔗。啃掉一块甘蔗皮，咬下一口甘蔗肉，一口一口地嚼，让那绵稠的芳醇和甜蜜的温暖在嘴里、在全身持久地流淌。

其实，生活就像这一根根细长、笔直的甘蔗，只有充分吸收雨露和阳光，并用劲嚼、用心品，它的滋味才会更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