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比雪霜甘比蜜,一片入口沉疴痊。”藕,既是被文人墨客久久咏诵的文学意象,又是人们心中常念的美味食材,更是缭绕不绝的烟火气中始终香味馥郁的上佳菜肴。
藕在中国作为菜肴端上餐桌已有3000余年。“比雪犹松在,无丝可得飘。轻拈愁欲碎,未嚼已先销。”宋代杨万里写诗赞藕,雪白的藕块搁进嘴里,还没咀嚼便已销魂,其滋味可想而知。除饱口福,莲藕的根叶、花须、果实,还皆可入药。李时珍在他的《本草纲目》中称藕为“灵根”,味甘、性寒、无毒,视其为祛淤生津之佳品。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江南水乡,季节到时,处处“青荷盖绿水,芙蓉发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同心莲。”北方少水地,年中旱日多,早时,食藕只是南方人的口福。而今,烹藕成肴,饕餮解馋,那诱人的香味儿不光在烟雨街巷里飘荡,中原、沿海,乃至西部边陲、东北林海之地都有了关于藕的吃食了。
我在靠近湖北洪湖的地方待过几年,乡下房东开朗、厚道,一有工夫就烹制藕菜让我和战友们享用。房东说,藕有脆藕和粉藕之别,前者嫩、脆,是春夏雨季的藕,适宜炒吃。后者是老藕,秋冬出产的藕,最适宜炖汤吃。房东家里包有藕塘10余亩,暮秋,荷叶浸黄趋向焦枯,一家人便竭泽挖藕。歇下来,便洗藕,切藕,将剁好的猪排骨跟藕块混搭一起置于砂锅里,文火慢炖近两个钟头,那香得叫人垂涎的气息在砂锅的盖子围沿儿升腾,香味儿在院子里打个旋儿后,竟一直顺着巷子飘出好远、好远。
青岛近海,藕塘少有。早年,市面上偶尔见藕,吃惯海货的青岛人对藕曾是“不屑一顾”的。如今,物阜民丰,饭碗里总是海货难免单调。物流顺畅,脆藕和粉藕便从水乡接踵而至了。藕段滚刀切成大菱角状,与猪排骨一同放沙罐、砂锅里,先是大火烧开,继而改用文火慢煨,半熟时加盐,装盘前搁上一捧吐净泥沙的杂色蛤蜊,捏一撮香菜,或者撒些鲜嫩青葱段儿调色增味。这道煨炖排骨藕汤比之湖北人的同题作品多了一份大海的气息和韵味。青岛人一边畅饮着啤酒,一边就着这道别样的藕肴,惬意得仿佛当了神仙。
藕夹也就是炸藕盒,是弄藕成肴的一种。青岛人做藕夹,除用传统的猪肉末、葱姜末外,照例要放海货,虾米、牡蛎肉、泡发的干贝、蛤蜊干等等。盛盘时,还给藕夹找茄盒,找萝卜夹为伴,用椒盐、芝麻盐当蘸料。
3000多年的时间里,藕的出镜率不低,入诗、入画。人们借物抒情、借物寄语时,同步加高了藕的身价,为藕文化添加了厚度。我住的小区南侧公园湿地中有方荷塘,年内不同季节,常有作家、画家、摄影家们来到这里,拿莲藕当模特儿,把莲藕的美用不同形式渲染到了很高的层面。我想,有了类似情愫,等秋尽藕熟时,艺术家们若能烹一碗藕肴细嚼慢品,更能体会到莲藕之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