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符号在仙作家具创新设计中的融合应用

摘要：探索传统文化在仙作家具创新设计中的融合应用，可为仙作家具传承传统文化与创新设计提供思路。首先，分别对仙作家具现状与问题、传统文化与仙作家具创新设计融合的可行性展开分析，然后通过梳理整合传统文化，运用皮尔斯符号学的三元关系和三分法理论，构建传统文化符号与仙作家具融合应用方法模型。以“四方来财”茶家具为例，探讨了书法文化符号在案例中的融合应用过程，设计结果体现了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该研究具有有效性和可复制性，可为仙作家具创新设计提供可资借鉴的方法。

关键词：仙作家具；创新设计；传统文化；皮尔斯符号学；融合应用

中图分类号：TS6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4）21-0006-04

引言

家具是人们日常起居与工作的必须物品，亦是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1]。家具自古有之，至明清发展到鼎盛时期，尤以明式家具最具代表性[2]。明清家具自北向南大致分为“京作、苏作、广作、仙作”四大流派，各自创造了高超的家具制作工艺和精美的艺术形制，充分地体现出中华民族追求极致和神韵并存的造物精神[3]。其中，仙作家具以其悠久的文化传承和精湛的技艺成就了现今的辉煌，目前已成为中国古典工艺家具的重要产地。然而，随着现代生活方式的改变，仙作家具已难以满足现代人们的物质和精神追求，其研发设计与当今经济发展和市场的多元化需求相脱节，亟需提升自身的创新策略[4]。将传统文化融入家具设计之中，是解决家具设计文脉传承好的方法[5]。本文分析了仙作家具发展现状及存在问题，通过对传统文化梳理整合，以皮尔斯符号学理论为基础，构建传统文化符号与仙作家具融合应用方法模型，将传统文化符号与仙作家具创新设计相融合，为仙作家具设计开发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路，同时在繁荣仙作家具产业，促进莆田工艺美术行业发展，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等方面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传统文化与仙作家具创新设计融合的可行性

（一）传统文化梳理整合

优秀的中式家具在形式、结构中蕴藏着意境的美学内涵，这是基于中国传统文化造物的结果[6]。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有着深厚的历史积淀，是中华民族在进入现代社会之前，历经长期的历史发展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之总和。据此，可将中国传统文化划分为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或精神文化）（图1）。物质文化是以具体的实物形式保存下来的体现文化方面的遗产，能被人们看得见、摸得着，如建筑、遗址、各类文物等。非物质文化是指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主要包括传统技艺、传统艺术、传统礼仪及节日习俗等层面的内容[7]。设计师在创作过程中，要注重挖掘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将传统文化中的图案、符号、色彩等元素被巧妙融入现代设计中，创造出具有独特韵味和深度的作品，使作品既具有现代感，又蕴含深厚的文化底蕴。

（二）创新设计融合的可行性

据《周易》记载，中国传统造物讲究“制器尚象”“物以载道”，意指匠人制器时在器形、纹饰、色彩上模仿其他物象的特征，以“象”作为设计灵感的源泉并传达思想。仙作家具的制器过程与诸多物象中蕴含的传统文化相融合，其创新可衍变出多元性的内容与形式。首先，仙作家具整体的形制与结构承袭了中国传统家具的造物文化，主要以明清家具的物象特征为范本进行生产制作，构件主要分为木件和金属件，木件为主，金属件为辅[8]。木件承袭中国传统木构建筑文化精髓，或柔美顺畅，或苍劲有力，且其榫卯接驳均依古法；金属件多为连接或装饰木件的合页、面页、吊牌等，大都为白铜或黄铜所制，不仅具有良好的实用功能，还可点缀家具其间，具备一定的装饰意趣。其次，仙作家具装饰纹样及雕刻手法糅入了传统书画的意韵和仙游木雕艺术的精髓[9]。仙作家具装饰纹样表现语言，无论是花鸟鱼虫还是祥禽瑞兽，均受到了传统书画造型语言的影响，线条虚实相生、层次分明，局部留白表现意境。装饰纹样的表现技法以木雕和金属錾刻为主，植根于传统民间建筑和佛像雕刻的仙游木雕艺术为仙作家具纹样的表现提供了有利条件。因此，将传统文化兼收并蓄，设计出符合当今时代的、符合大众审美的、具有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仙作家具具有其可行性[4]。

二、传统文化符号与仙作家具融合应用方法

（一）符号学理论概述

符号的概念最早出现于古希腊医学家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著述的《论预后诊断》，主张用人体的体液样本Signum（符号）来诊断所患疾病[10]。在现代符号学研究领域，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 和法国语言学家巴特（RolandBarthes）先后基于语言学的研究提出了符号学的二分法，即能指（Signifier）与所指（Signified），分别用于指代“某一事物”符号的形式和符号所传达的意义[11]。

美国实证主义哲学家皮尔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在索绪尔符号学理论的基础之上提出了符号的三元关系与三分法（图2）。皮尔斯符号三元关系由表征（Representament）、客体（object）和诠释（Interpretant）三部分组成[12]。表征是在某一方面代表“某一事物”的东西，即符号的形式；客体是表征所代表的“某一事物”，即符号代表内容；诠释是“某一事物”的使用者对“某一事物”所传达的关于客体的信息形成的认知和心理感受，亦即符号的意义。皮尔斯根据符号与客体之间的关系，将符号分为三类（三分法），即图像符号（Icon）、指示符号（Index）与象征符号（Symbol）[13]。图像符号，是指表征与客体具有直接、具象的相似性关系，是表征对客体的直接模仿。如人物画像是对本人的直接模仿，家具造型具象的仿造于某一客体事物的形态等，人物画像和家具即是模仿客体的图像符号。指示符号，是指表征与客体具有间接的关联关系，两者存在某种因果或空间逻辑，如闪电是雷声的指示符号，椅子是坐具的指示符号。因此，在家具设计中，家具结构与家具功能存在指代关系，使得家具具有“自明”性，即使用者通过观察家具结构即可清楚家具的功能和作用。象征符号，是指表征与客体具有抽象关联性，通常是指在一定地域的人们长期生活而形成的经验与共识，如在中国，红色代表喜庆吉祥之意，人们喜爱用红色灯笼、红色剪纸、红木家具等物品布置居室，而在欧洲红色具有血腥和暴力等相反的含义[14]。皮尔斯符号三分法可用来分别表达符号与客体之间直接、间接、抽象三个层面关系，作为客体内容提取的3 种方法[15]。

综上，索绪尔符号学和皮尔斯符号学两者虽然存在共同之处，然而，相较于侧重符号自身逻辑结构的皮尔斯符号学而言，索绪尔符号学缺少了第3 项客体（Object）这一致命因素，导致其应用范围上不如皮尔斯符号学更为灵活普遍[16]。皮尔斯的符号学理论体现了符号的不同表征方式，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应用价值，影响较深远，他也被誉为现代符号学之父[17]。本研究基于皮尔斯符号学建立融合应用方法模型。

（二）融合应用方法模型的建立

家具自身就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符号，皮尔斯符号学与家具设计的融合，能够为设计师提供有效的设计创新方法[18]。基于皮尔斯符号学三元关系和三分法，建立传统文化与仙作家具融合应用的方法模型（图3）。

首先，设计师利用皮尔斯符号三元关系依次确定符号客体、符号表征和符号诠释三者的关系。符号客体是符号所代表的内容，即中国传统文化；符号表征是中国传统文化被融合到仙作家具设计中家具显性的、可被人们感知的内容，即仙作家具设计的构成要素，如造型、材质、功能、结构、色彩、工艺等；符号诠释即家具使用者在家具的使用过程中，对蕴含的中国传统文化产生的感受，包括对家具的观察、认知、体验、感悟和文化传承[19]。其次，设计师利用皮尔斯符号三分法直接、间接或抽象地深入挖掘传统文化符号的形态特征、象征意义、文化内涵等内容，提取出能与家具相融合的中国传统文化符号元素，融入仙作家具的外形、色彩、材质、结构等设计要素中，最后运用计算机辅助设计手段制作设计方案图或制作出家具产品实物。使用者通过对家具的深入观察与使用体验来感受设计师通过家具所传达的设计理念，从而解读出家具中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及价值，实现该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设计师通过仙作家具的创新设计，将传统文化符号与家具融合为一体，使家具成为传承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赋予传统文化以新的意义，再现传统文化内涵，唤起使用者的民族文化认同与民族自豪感。

三、仙作家具创新设计实例

传统仙作家具以融入书画艺术特征著称[9]。因此，本设计实例以书法作为符号客体，设计一套红木茶家具，将书法符号中的笔画形态以具象、间接或抽象的方式与茶家具的造型、材质、功能、色彩、工艺等设计要素进行融合创新。设计过程包括符号客体的选取、创新设计融合、符号的诠释3 个部分。

（一）符号客体的选取

汉字作为书法符号客体。其数量众多，因此选取的符号客体应该与家具的设计要素存在某种具象、间接或抽象的关联。自古以来，书法就与传统家具存在联系。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传统艺术的一种，是汉字符号的书写艺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瑰宝。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解析了汉字的6 种结构，既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其中前3 种与上述方法模型中皮尔斯符号三分法相近，可供家具设计借鉴[20]。书法符号在笔画和构形上是家具等传统器物制器的重要灵感来源，家具的零部件与书法在笔画、构形上存在相同的形态美和意境美。如明式有束腰马蹄足罗锅枨长方凳，其一贯而下的腿足及末端坚实马蹄的形态与书法中的笔画“竖勾”相吻合。此外，圈椅的月牙扶手得益于篆书中“宝盖头”的构形，其人性化的“S”形靠背板源自书法起笔、行笔、收笔“一笔三过”的三次转换笔锋形成的波浪线形态，体现了明式家具中明代文人的书画底蕴和美学思想。

篆书其起源可追溯至商代，秦统一六国后推行的标准化文字。篆书在形式结构上较为方正，线条多直而厚重，结构紧凑而有力，给人一种端庄、厚重之感；在书写风格上，篆书的书写风格流畅简约、古拙典雅且耐人寻味。篆书的这些特点与明式家具“简、厚、精、雅”特点具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设计实例选取书法繁体方篆“东、南、西、北”4 个字作为符号客体，并对符号按照笔画结构进行解析编码（图4），以便于结合皮尔斯符号三分法对符号进行提取。

东、南、西、北是人们熟知的“四方”，又因家具所用材料为木材，“材”与“才”“财”谐音，故以“四方来财”为名设计一套红木茶家具，选取枣红色老挝大红酸枝作为家具制作主材，使家具含有“人财两旺”“红红火火”象征意义，寓意吉祥。结合4 个字的书法形态特征，以前述方法模型为指导进行设计实践，设计对象包括茶桌、茶椅、茶凳、茶柜在内的一套红木茶家具。

（二）创新设计融合过程

创新设计融合过程是以具象、间接或抽象的方法，提取“东、南、西、北”等4 个符号客体的形态要素，经过4 次提取变形，与仙作家具的造型、材质、功能、色彩、工艺等符号表征进行创新设计融合，最终得到该家具的设计方案（图5）。

1. 茶桌设计

通过观察符号客体书法“西”字的符号形态，发现其与仙作桌案类家具的造型相似。“西”字上面一横a1 可作为桌面，用以放置茶具、茶杯等物品。底部笔画a4 和a5 可作为桌面的结构支撑，并与桌腿相连。故茶桌以书法“西”字为造型来源，以图像符号的具象提取为手法，直接具象的模仿“西”字的符号形态展开设计。通过A1 提取变形，使顶部a1 加长，形成面积较大的桌面，满足物品摆放的功能需求。在汲取仙作桌案类家具的造型特点基础上，通过A2 提取变形，将桌面左右两边微微上扬形成“翘头”，俗称“翘头桌”。a4 和a5上部两“竖”可作为桌面底部的“穿带”结构，“穿带”以传统榫卯结构固定在下部的前后横枨上。a4 和a5 下部左右“撇”和“捺”可作为桌面底部的支撑结构“霸王枨”，上端用梢钉固定在桌面的穿带，其下端与a3、a6 形成的足腿靠上的部分勾挂在一起，用木楔塞入固定，使桌面承重有效的传递至桌腿。经由A3 提取变形，将“西”字底部一“横”a7 上移，作为连接茶桌桌腿下部的横枨结构。同时，前后腿加横枨，提高了家具框架结构的整体强度和稳定性。茶桌设计的效果图及三视图如图6 所示。

2. 茶椅设计

茶椅以书法“南”字为造型来源，以图像符号的具象提取为方法，将书法字体结构与茶椅相融合，茶椅与书法“南”字在视觉上具有较高的相似性。以仙作官帽椅造型为基础结合“南”字的字体结构特点，通过B1 提取变形，将“南”字中间上部b1、b2 上移突出形成靠背和搭脑的雏形，中间一“横”b8 可作为攒框嵌板式座面，下部一“横”b9下移可作为茶椅的脚踏枨。通过B2 进一步提取变形，“南”字顶部一“横”b2 水平加长略上翘，形成茶椅搭脑；从人机学角度出发，“南”字中间b4、b5、b6、b8 围合而成的空余部分可做亚麻软包，是该部件符合人体工学要求，以贴合家具使用者的腰椎，不易产生腰肌劳损；“南”字中间上下两“竖”b1 和b10 加宽形成一块整板，自上而下穿过中间软包和座面攒边，分别作为茶椅靠背和后腿支撑；“南”字左右两“竖”b3 和b7 分别向外倾斜，底部为椅腿，顺上穿过座面抹头与扶手一体成型，两侧扶手向后延伸，与软包上部横枨以榫卯结合。茶椅整体形态下部稍宽，提高了家具的稳定性。茶椅设计的效果图及三视图如图7 所示。

3. 茶凳设计

茶凳以书法“北”字为造型来源，以间接提取为手法展开设计，采用曲木工艺制作。通过对“北”字加以提取变形，使字形结构与家具功能相关联，最终的茶凳的结构与其“坐”之功能存在指代关系。通过C1 提取变形，将两侧的“竖折”c1 和c4 变短后上移，作为茶凳座面的基本形态。c2 和c3 下部保持形态不变作为茶凳脚，茶凳中部板件向中心加宽，形成半包围结构；进一步通过C2 提取变形，使c1 和c4 向两侧展开形成平整的座面。茶凳座面内凹，恰好与人的臀部曲面形态相吻合，为坐者提供较好的体感。最后经过C3变形，在“北”字中间设置圆柱形亚麻软包座面嵌入c2 和c3 所形成的包围结构中，座面与下方茶凳脚为曲木弯曲一体成型，利用两根黄铜连接件贯穿两侧，将左右曲木件与亚麻软包座面三者固定位一体，使茶凳结构更加牢固。茶凳设计的效果图及三视图如图8 所示。

4. 茶柜设计

在仙作家具中，茶柜属于庋具，主要用于存储茶具、茶叶等物品，一般在茶室中对称或成对布置。本茶柜设计以书法“东”字为造型来源，通过D1 提取变形，将“东”字左右并列连在一体，使笔画d1、d2、d3、d4 左右重合，形成茶柜单体基本形态。然后通过D2 提取变形，将单体基本形态的中间和两侧用“竖”自上而下连接，与d5 一同形成柜体支撑结构。最后通过D3 提取变形，将“东”字笔画d1、d2、d3、d4 所有的“横”顺直，形成茶柜水平隔板，用于放置茶具、茶叶、工艺品等。此外，柜体还对称设置抽屉，便于避光存放茶叶等物品。茶柜的设计以抽象提取为手法，将客体符号形态应用到最终的茶柜设计方案中，需要使用者细致观察才能体会到该设计方案与客体符号的关系。茶柜设计的效果图及三视图如图9 所示。

（三）符号的诠释

文化符号的诠释是家具创新设计的最终目的。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和根基，包含了民族的历史、信仰、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通过传承传统文化，人们能够增强对自己民族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形成共同的文化记忆和身份认同。本家具设计作品体现了“制器尚象”“物以载道”的造物理念，用家具来反映、说明文化、理念、道理。因此，将中国传统书法文化符号以家具为载体传达给使用者，让家具更加具有文化内涵和艺术性。使用者在使用和体验家具时，能够从家具的形、色、质、构及功能中感受到书法文化内涵，从而解读出家具中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及价值，实现该文化的传承与创新，让该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焕发出新的光彩。茶家具整体效果图如图10 所示。

结语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在当前振兴传统工艺的号角促进下，各级政府和行业正在实施仙作家具产业转型升级战略，研发设计出符合现代市场需求和生活方式的仙作家具产品成为首要解决的问题。将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与仙作家具创新设计相融合是可行的思路。本文将皮尔斯符号学理论应用于仙作家具创新设计研究，从符号客体、符号表征和符号诠释3 个层面构建传统文化符号与仙作家具融合应用的方法模型，以“四方来财”茶家具为例，将皮尔斯符号三分法提取书法符号运用到家具的创新设计实践中，使家具使用者在使用家具时能够亲身感受家具所蕴含的传统文化。本研究也可为其他家具的创新设计提供方法参考。

基金项目：莆田学院校级科研项目（2022035）；福建省中青年教师教育科研项目（JAT220309）；福建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FJ2024B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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