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老年友好视角的社区环境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community environments in the elderly population from an age⁃friendly perspective

ZHOU Shi， HU Hui， YE Niansi， LIU Xueting， LI Yucan， WANG Xiaomeng

College of Nursing， Hube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Hubei 430065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HU Hui， E⁃mail： zhongyi90@163.com

Keywords" community environments； age⁃friendly； the elderly； review

摘要" 基于老年友好的视角，对社区环境的概念进行阐述，并通过回顾国内外的相关文献，从身体状况、心理健康、社会参与、认知功能4个角度总结社区环境在老年人群中的研究现状，为社区管理者提出可行性建议，以期为发展更具针对性地改善老年人群多维度健康水平的政策及干预措施提供理论依据。

关键词" 社区环境；老年友好；老年人；综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16.008

我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预计2025年我国的老年人口总量约为3亿人，2033年达到4亿人以上，2053年老年人口将突破4.83亿人[1]，可见我国老龄化形势日趋严峻。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到来与城镇化的推进，以及疾病谱、生态环境、城乡居民消费行为和生活方式的变化，带来由生物、环境、行为等因素引发的慢性病、老年痴呆症等健康问题十分严峻。世界卫生组织预计，我国老年痴呆症病人的数量在2050年将达到1 000万例[2]，这给我国带来沉重的照护负担和经济压力，成为我国严峻的公共卫生挑战。《“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将促进健康老龄化作为重要的战略部署，并明确提出要加强老年痴呆症等的有效干预[3]。应推进健康中国建设，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健全公共卫生体系[4]。在我国健康老龄化的战略背景下，如何帮助老年人维持身心健康、加强社会支持以及延缓认知衰退已成为卫生政策者与管理者共同关注的重要议题。社区作为老年人生活的聚居地，是老年人接触最为密切的一种生活环境[5]。因此，本研究将社区环境因素在老年人群中的研究进行综述，旨在识别影响老年人多维度健康水平差异性的外在环境因素，为社区管理者与卫生政策制定者提供有益的理论支持。

1" 社区环境的定义

在国外，neighborhood常用来表示社会成员参与社会活动的基本场所，在美国，大多数情况下，社区被定义为人口普查区。neighborhood environment即为社区环境（在部分学科中也译作“邻里环境”），community environment也偶有使用，但不多见[6]。“社区”一词是在20世纪30年代被引进我国的，是英文community的译名，是和“社会”相对而称的[7]，并且其作为我国社会学研究的一个专用名词一直沿用至今。社区是指一个国家的一定区域内，按一定的社会制度和社会关系所组织起来的，具有共同人口特征的社会生活共同体，是社会成员参与社会活动的基本场所。我国目前所说的社区，具体是指国内某一城市行政管辖区域内，若干分地域范围内的社会生活共同体[8]。所谓社区环境，是相对于社区主体的社区居民而言的，它是社区主体赖以生存及社区活动得以产生的自然条件、人文条件和经济条件的总和。它可理解为承载社区主体赖以生存及社会活动得以产生的各种条件的空间场所的总和[8]。

2005年，为了更好地促进积极老龄化的实现，世界卫生组织在全球33个城市启动老年友好城市项目，首次提出了age⁃friendly city，即老年友好城市[9]，这对社区环境的界定也提供了一些思路。老年友好社区是指通过提供健康护理、社会参与和安全服务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并鼓励实现积极老龄化的社区。总体来看，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老年友好社区内容框架主要体现在物质空间环境、社会环境和服务供应3个方面[9]。目前，不同领域的学者基于不同角度对老年友好社区的理解差异较大，内容涵盖的范围也较广，但这些内容框架基本可以划分为两个维度，即物质环境和社会环境维度。物质环境维度侧重于社区基础设施，以及如何构建满足社区老年人不同生活需求以及相关设计规范的建筑环境，而社会维度则关注老年人的社会关系质量，促进社会包容、参与和个人发展[9]。

2" 社区环境在老年人群中的研究现状

2.1 身体状况

因老年群体个体机能日益衰退、活动范围受限，社区成为其日常活动的主要空间单元。然而，老年人的健康受到诸多复杂因素的共同影响[10]。除个体特征差异导致的活动能力阈值外，社区客观建成环境与老年人的主动式健康行为之间也存在高度关联性。客观建成环境通常以体力休闲活动为途径影响老年人的健康，国外已有大量研究发现基础设施的可达性[11]、街道连接性[12]、土地使用的多样性[13⁃14]是激发老年群体参与步行体力活动和娱乐休闲活动的关键因素，适量地进行这类活动可以改善其身心健康。有研究表明，居住在高度适宜步行社区中的老年人的体质指数（BMI）显著下降[15⁃16]，较低的老年男性肥胖风险与较好的街道连通度有关[17]。中老年人衰弱与较低的街道连通性有关，但与较高的土地使用组合有关[18]，社区内完善的基础设施、组织体系、周边环境等有利于改善社区成员的健康状况，降低死亡水平[19]。一项荟萃分析发现，社区环境的丰富程度与老年人的身体活动呈正相关，社区环境的特定元素有助于促进老年人的身体活动[20]。

2.2 心理健康

诸多研究表明，社区环境与老年人心理健康特别是抑郁症状相关，一方面，缺乏资源、混乱、暴力、住房不足、绿色空间不足等社区环境可能会成为个体的压力源；另一方面，社区环境可能会影响社会联系和老年人所体验到的社会支持水平，而社会支持反过来可能会影响老年人抵御压力和抑郁症状的能力[21]。针对社区环境属性与中老年人抑郁之间关系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研究发现，更好的建成环境感知对乡村老年人抑郁症状有明显减弱作用[22]，更好的邻里居住环境感知能促进老年人的心理健康[23⁃24]。一项针对65岁以上成年人的横截面研究表明，邻里犯罪、不安全的交通和缺乏邻里帮助的社区环境与自我报告的抑郁症状之间存在正相关[25]。针对美国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65岁及以上老年人的一项研究表明，居住在老年人集中度较高的社区与更好的心理健康有关，这可能是因为老年人口密度较高的社区为老年人提供的服务更多[26]。国内一项基于大型全国调查数据的研究也发现，良好的社区环境是中老年人抑郁发生风险的保护因素，有助于提高中老年人与社区的联系，加强其社会参与的积极性，从而有助于改善中老年人的精神状态，降低抑郁风险[8]。研究显示，安全、美观、低污染、方便使用娱乐和公共设施的社区环境可能会促进我国城市老年人参与休闲体育活动，因而可以改善老年人抑郁症状[27]。

2.3 社会参与

社会参与能够反映老年人晚年的生活状态，是影响老年人心理幸福感的重要因素[28]。基于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分析的研究发现，社区内更完善的养老服务设施、更融洽的社区邻里关系能够促进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通过积极的社会参与，促使老年人获得更多的情感，从而有利于心理和生理健康[29]。在一项调查下肢骨关节炎老年病人的研究中发现，社区资源直接影响病人进行体育活动的能力和动机，改变病人在社区内参与社会活动的能力和机会，从而限制病人的体育锻炼。可见，社会参与在病人社区资源与预期体力活动之间的关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30]。另外，还有相关研究发现，繁忙的交通和复杂的道路建设会增加老年人对社会参与的忧虑[31]。

2.4 认知功能

关于社区环境与认知健康的研究表明，社区物质资源和社会资源的丰富程度是影响个体认知功能及其衰退的主要社区特征。认知是可塑的，表现为神经的结构可塑性和神经功能的可塑性[9]。而生活环境在一定条件下对有机体的神经的重构和生长具有促进作用。丰富的社区环境意味着社区可以为老年人提供更多的交往、交流、锻炼的机会，从而对老年人提供更多的刺激，促进其神经的生长发展[5]，从而有助于延缓老年人认知功能的衰退。

2.4.1 区域剥夺因素

我国快速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区域剥夺将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既往研究表明，区域剥夺与认知功能障碍呈正相关[32⁃33]，从我国痴呆症的区域发病率分布差异（北部为6.3%，西部为7.5%，南部为4.7%[34]）推断，区域剥夺可能是影响老年人痴呆发生及发展的一个潜在的危险因素。有研究考察了种族对社区社会经济地位与晚年认知功能之间关系的修正效应，结果表明弱势环境与少数民族认知能力相关[35⁃36]。一方面，区域剥夺背后是各种社区公共资源，尤其是健康资源的争夺，包括卫生医疗及保健资源，以及提供认知刺激的各种设备、设施及环境，使得认知功能在强势区域与弱势区域之间的分布出现了差异。另一方面，强势区域对健康的关注程度更好，进而发展各项与健康相关的产业链，认知功能障碍的风险人群则可能会较早得到筛查与干预。然而，Wu等[37]开展的横断面研究发现，当加入个体人口学变量后，较高水平的区域剥夺与轻度认知障碍或痴呆发生的相关性并不显著，可见，个人社会经济学因素可能在区域剥夺对认知功能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一定的调节作用。

2.4.2 土地混合利用及社区绿化空间因素

Cassarino等[38]通过对50岁以上居民的认知功能进行10年的观察，发现高度土地混合利用及绿化面积与痴呆发生率下降有关，这可能与土地混合利用程度越高，社区功能越完善，社区老年人群更易获得社区的各项服务，增加了其户外躯体活动及社会互动行为的可能性，接受认知刺激的深度与广度更为显著，从而延缓认知功能的衰退进程有关。但也有研究报告了与城市生活相关的较差的认知结果，这表明具有复杂视觉和听觉刺激的环境可能会施加更高的认知负荷，这可能对老年人来说具有挑战性，从而潜在损害认知功能[39⁃40]。Wu等[41]通过多元逻辑回归探索认知功能障碍与土地利用特征、农村/城市类别的关系时发现，当控制区域剥夺后，轻度认知障碍发生率在土地混合利用水平较高的情况下略有增加，而痴呆发生率却有所降低。可能原因是：在土地混合利用水平高的社区环境下，正常老年人及轻度认知障碍病人居住稳定性较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人群中轻度认知障碍发生率略有增加；而痴呆病人为了满足接受专业治疗及照护的需要，可能会迁离原来的社区，使得痴呆发生率有所下降，此项研究也再次证实了土地混合利用水平的重要影响。

2.4.3 社区犯罪因素

一项关于社区环境与认知功能的荟萃分析表明，社区犯罪因素是造成老年人认知障碍的因素之一[42]。老年人对环境安全的感知可以包括对犯罪的判断，或对犯罪的情绪反应，而增加社区的安全防范措施会使物理环境发生改变，可能会引入视觉线索，加剧老年人对社区犯罪的担忧，从而约束自身行为以减少社会接触[43]，尤其是女性对犯罪事件的不安全感更为普遍[44]，而这种恶化的支持性社会网络将降低老年人的生活幸福感，从而危害老年人的认知功能。另一方面，高犯罪率的环境压力会对老年人的情绪产生负面影响，增加其患抑郁症的风险，进而增加认知功能损害的风险[45]。可见，社区环境的安全性是保证老年人生活稳定性和认知健康的重要因素，这一结论在其他研究中也得以证实[11]。

3" 对社区管理的启示

2020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全国老龄办印发《关于开展示范性全国老年友好型社区创建工作的通知》，提出了社区应在居住环境、日常出行、健康服务、养老服务、社会参与、精神文化生活等方面提升服务能力和水平，要求达到推进老年友好社会建设的工作目的[46]。可见，在人口老龄化激增的现阶段，完善我国本土化老年友好社区的建设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迫切需求。因此，相关政府部门、街道办事处、社区工作人员对老年人所居住社区的适老化设计和改善不仅仅要重视社区建成环境，同时也要重视社交休闲空间和文化氛围的建设，开展多元化的符合老年人群喜好和需求的文化娱乐及团体活动，提供精神慰藉服务、医疗保健服务，发挥社区环境在增进老年人身心健康、社会交往和认知刺激方面的功能作用，最大限度满足老年人的利益诉求，以更好地应对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挑战。

4" 小结

在我国健康老龄化的战略背景下，社区环境的建设和提升应当成为当前应对人口老龄化过程中老年群体慢性病、心理障碍、痴呆风险等现实挑战的重点内容。因此，相关政府部门及社区管理者应重视社区环境的建设，营造有利于提升老年人生活幸福感的社会支持和生活环境，助推我国健康老龄化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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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9-26；修回日期：2024-08-03）

（本文编辑 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