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质生产力与人的生命之间存在密切联系。从自然力到劳动力、再到科技力,历史上每一个生产力阶段变革背后的根本内驱动力,即人类个体对自身生命境界提升的不断追求和主体能动的不断实践。在新质生产力背景下,自然之境的物质平衡需要、个体之境的生命本真需要、社会之境的自在共在统一成为人们追求生命境界的外化表征。并且,这一追求通过技术创新、劳动边界延展、要素资源共享等路径不断驱动人的主体能动,催生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在此驱动下又反过来满足这一追求:交融共生的自然生命、自我实现的个体生命在社会实践中逐渐拓展统一,最终跃迁为劳动解放和自由个性发展的联合体。新质生产力的生命本位旨归,即从这一整体扬升的社会生命中展现出来。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生命本真需要;劳动解放;生命本位
中图分类号:F061.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272(2024)04-0001-09
基金项目:北京市社科基金重点项目(22ZXA004);教育部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研究专项重大课题攻关项目(22JDSZKZ03)。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中明确提出“健全相关规则和政策,加快形成同新质生产力更相适应的生产关系,促进各类先进生产要素向发展新质生产力集聚,大幅提升全要素生产率”[1],其中内含了对新质生产力的驱动力和目标追求的规定。此外,生产力的发展不断改变人的生产生活方式,影响人的生命状态;同时,人对自身生命发展的追求,反作用于生产力的发展,必将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根本动力。
当前学界在新质生产力的概念内涵、驱动逻辑和价值机理等方面进行了诸多不同维度的探讨阐释。在概念内涵上,蒲清平等[2]从马克思对生产力的经典阐释出发,指出“新质”的内核就是科技创新。令小雄等[3]通过时空、结构、科技三个向度的分析,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前置的、独特的、未来的生产力,是高阶的、跃迁式的、革命性的生产力,是高智能的、高算力的、高素质的生产力。韩喜平等[4]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角来阐释新质生产力,认为其起点在“新”、关键在“质”,落脚在“生产力”,并指出新质生产力是我国生产力演化过程中的一种能级跃升和质的跃迁。在驱动逻辑上,王珏等[5]运用熵值法对我国各省新质生产力进行了时空维度的测算,认为应当从优化人力资本结构、健全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等政策方面,来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姜朝晖等[6]通过分析新质生产力与教育之间的逻辑,指出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进路。宋佳等[7]基于对A股上市企业财务报表数据的实证研究,指出ESG发展可以显著促进企业新质生产力的水平提升。张夏恒[8]认为元宇宙可以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多种可能,应从加强元宇宙技术研发、重视人才与技术体系建设、完善法规与监管等方面推进元宇宙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路径。在价值机理上,谢宝剑等[9]认为新质生产力能够驱动海洋经济的创新发展和绿色发展,为促进现代海洋产业体系建构提供了新动能。侯冠宇等[10]在共同富裕的研究视角下,指出新质生产力是促进社会公平和提升经济效率的重要手段。毛世平等[11]通过梳理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历史和现实三重逻辑,指出农业新质生产力能够提升农业质效,助力农业强国建设。袁宝龙等[12]从经济、社会、生态三个方面出发,探讨了新质生产力得以赋能我国林业高质量发展的逻辑机理。
综上,新质生产力已成为学界的热门议题。但鲜见对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进行生命本位阐释的文献。本研究重点探讨以下问题:其一,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怎样以及如何影响人的生命境界?新质生产力下生命升维的关键是什么?其二,人对生命发展的追求以何种形式展现,又怎样通过驱使人主体能动的行为实践来促进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其三,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为人生命境界的跃升提供怎样的未来路向?
一、生产力变革中的“生命考古学”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对于人的多层次生命结构来说究竟会产生何种变化,人自身生命发展的需要又会对新质生产力产生何种反馈,这一问题的解答需要首先将生产力与人的生命之间的关系当作其“元问题”,开展一种过往生产力变革下的“生命考古学”研究。回溯过去各时代的生产力形式,从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源泉的视角来考察,可以发现,人对生命境界的追求是生产力发展的内驱动力,个体自身的生产劳动能力是这一追求的外在表征;在这一追求下,必然会使生产劳动能力得到发展;这一能力的进步,又会实际提升人的生命境界,不断促进人们对更高的生命境界的追求。在这一逻辑基础上,生产力变革的历史具体可以分为自然力为主、劳动力为主和科技力为主三个阶段。
(一)自然力为主的阶段:对生命自然性的突破
人类的生命来自于自然,受制于自然。在原始社会,人的生命活动主要外化为对自然资源的利用,生产力的主要表现形式是自然力,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源泉主要来自于人对突破生命自然性的追求。
在原始社会初始的旧石器时期,一方面,人类和其他动物一样,较为被动地适应、接受、依靠这一纯粹的自然力。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自然界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自然界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慑服于自然界,因而,这是对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13]这时,仅凭人类单个个体还无法与自然界斗争,又因为工具的限制,捕捞和狩猎等获取生活资料的方式还不够稳定,由此,群体层面共同采集野菜、果实、根茎成为人们占重要地位和主要比例的生产活动方式,人们依赖于水、火、树木、土地等这些物质世界的客观力量和自然要素,人的生物性生命得益于对自然性的依赖而续存。另一方面,随着采集的不断进行,原本那些易于获取的、处于“唾手可得”位置上的食物逐渐减少并变得稀缺;简陋的工具下,捕捞和狩猎的成功也无法保证。基于此,人类在发展过程中越发需要突破对生命自然性的单纯依赖,以更好地避免自然威胁,提高其生命续存的稳定性。于是,人类的这一具体追求,驱使人类逐步开始学习制造并利用一些木棍、石器、骨头等简单工具来提升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生产力得以发展。
到了中石器时期,人们开始借助细石器、骨制鱼叉、投矛器、弓箭等工具来获取难采集的食物,以及增加捕捞和狩猎成功的概率,这时人们的生产力水平和生命境界得到明显提升。同时,人对生命境界也有了更高的追求:这些获取生活资料的方式虽然大大提升了获得的概率,但是依然不够稳定,本质上依赖于当时当地的自然环境条件,具有相当的随机性。人类此时追求一种能够稳定满足生产者需要的生产方式来突破这一缺点。到了新石器时期,这一更高维度的追求,不仅驱使人们在活动过程中逐渐发现一些农作物的生长规律和动物的驯化方式,并且推动人们在生产劳动的具体过程中制造出石斧、石锛、石铲等工具,发展出原始农业和畜牧业;同时,对陶器、纺织等手工技术的促进,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条件,使得人和自然力之间建立起更深的联系,再一次提升了人类的生产能力和生命境界。
由此,从完全依赖自然界的恩赐,到制造使用生产工具来获得生活资料,再到发展原始农业和畜牧业获取稳定生活资料,人对突破生命自然性的需求,不仅驱动生产力的发展,更使得人类和其他的动物区分开来,开始创造自己的历史。正如恩格斯所说:“毫无疑问,就世界性的解放作用而言,摩擦生火还是超过了蒸汽机,因为摩擦生火第一次使人支配了一种自然力,从而最终把人同动物界分开。”[14]
(二)劳动力为主的阶段:对生命个体性的克服
随着人们对生命自然性突破的追求,生产工具逐渐进步,并推动畜牧业、农业的发展,人类初步摆脱了对自然资源的完全依赖,原始的集体采集和群体狩猎式的生产方式,逐渐让位于个体劳动下以畜牧、种植为主的生产方式。与此同时,劳动产品开始出现剩余,这在进一步促进社会分工的同时,也产生了剥削和被剥削阶级,私有制产生,集体劳动被个体劳动所取代。
从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到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不论是奴隶、农奴,还是个体劳动下的自耕农与手工业者,一方面,其都已经实现了对生命自然性不同程度的突破,并且从整体的生活水平上来说,人们避免了在原始社会部落战争中成为失败者生命就会被终止的命运,被保留为剥削阶级的劳动力,生命境界相对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另一方面,在当时生产力条件下,虽然单一个体的生产能力比起原始社会已经有了提升,但依然非常有限。诸多生产活动只能在大量劳动力的协作中才能完成,只凭单一个体的生产能力难以实现。肇因于这一阶段的生产力水平限制,如果想要克服这种生命个体性,对大规模生产劳动能力的集中和组织只能在剥削阶级的强制下进行。这就使得人们协作下的生产劳动,实际表现为一定条件下的效率低下且简单重复的个体劳动过程,还会在这一过程中受到残酷的奴役与压迫。在这一生产条件限制下的组织与协作,本质上不是个体自由劳动的联合,而是一种被不同程度剥削和压迫的强制伪联合。在此逻辑上,劳动者追求对这种生命个体性的克服,就是对这种伪联合的不断抗争和打破。
在这一追求的驱动下,金属工具和耕作方式的进步,促进人们摆脱奴隶社会下的人身依附,走向封建社会的土地依附;生产机器的制造,驱使“大工业消灭了工场手工业和手工业的mysteries(秘密)和传统的凝固性”[15],生产目的由自然经济下的个体满足转变为商品经济下向社会提供产品,封建社会开始解体,极大地提升了生产力。同时,人们得以逐步克服了生命个体性,升维为社会性的生命。
(三)科技力为主的阶段:对生命社会性的拓展
人们在克服生命个体性的过程中,不断学习积累前人和他人身上的劳动知识、技能和经验,这种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到了封建社会末期,引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科学技术在生产中展现出空前的应用规模与变革速度,其在整个生产领域所占的比例已经居于首位,这一阶段生产力的形式主要表现为科技力。
这时,一方面,人们对克服生命个体性的追求,驱动促进纺织机和蒸汽机等本质上具备社会属性的生产工具不断产生,人们个体自身和整体社会化的生产能力与劳动生产率得到了极大提升。正如马克思指出:“历史中的资产阶级时期……要造成以全人类互相依赖为基础的世界交往,以及进行这种交往的工具。”[16]大工业的发展不仅进一步扩大了生产的社会化样态,处于社会化生产劳动过程中的人,也在生命社会性的不断实践中提升了生命境界。另一方面,从这种社会性的本质来看,资本主义对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使得人们依然没有走向马克思主义层面上真正的生产的社会化联合,在实质上没有实现更高维度的生命社会性;从这种社会性的表征上看,这一时期的科学技术还是不够发达和先进,使得人类生命及其生产力的社会化进程难以实现进一步拓展。正如马克思所说:“工人活动,从一切方面来说都是由机器的运转来决定和调节的,而不是相反。”[17]185众多机器类生产工具的使用过程依然需要基于人工操作和人工驱动。人的生产活动不仅需要伴随机器,更是依附机器,被“作为机械化的一部分,被结合到某一机械系统里去”[18]。这时,人生命的社会性虽然已经产生,却依然在机器依附中一定程度地陷入科技力下的生命个体性;这样的生产力,虽然有了机器的社会化赋能,却只是在形式上的社会化,没有完全发挥出社会化大生产下的真正合力,还没有达到全球范围和整个世界范围的社会化大生产。因此,人们在生产资料与社会劳动的不断结合中,开始追求一种生命社会性的拓展,需要一种能够完全表达并实现人们生命社会性的生产力。人们越发需求一种相互依赖的世界交往,希望能够实现生产资料的共享,这在本质上为未来的生产解放创造条件。这一阶段生产力发展的内驱动力也正来自于此,生产力的发展方向开始趋于对生命社会性的拓展。
二、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驱动力:生命境界的追求
基于前文对生产力变革中“生命考古学”的研究考察,可以发现,从自然力到劳动力、再到科技力,这些阶段反映了生产力发展的不同的动力源泉,但是,在每一个生产力阶段变革的背后,都同样映射出人类个体对自身生命境界提升的不断追求和主体能动的不断实践,包括对束缚生产力发展和自身生命境界的生产关系的突破,其根本动力也同样来自于这两者。在此逻辑上,从生产力发展和人的生命二者间的关系中首先得以析出的是贯穿生产力发展的一条主线—人对生命境界的本质追求及其对主体实践的能动驱使。这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核心因素之一,也是藏匿在科学技术背后较为隐秘且容易被人忽视的生产变革的锚点与基准点。
新质生产力正是 在这种生产力质态的不断跃升中形成的更高水平的生产力,是由原创性、 颠覆性的技术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形成的先进生产力质态。因此,新质生产力的提出、催生与发展过程同样也蕴含着这一内驱过程。这一路径从自然、个体、社会三个维度上人对生命境界的追求出发,并不断驱使人进行技术创新突破、延展劳动边界、要素资源配置共享等主体能动实践,以此促进新质生产力。
(一)自然之境的物质平衡需要
过去,人的生命被聚焦至自然维度时,往往被简化表现为一种载于身体的纯粹意义上的生命体。当前,人们在这一层面的生命追求,从过去占比更多的单纯的物质追求,逐步跃迁为对物质需要与自然发展协同在场的追求。
人的自然层面的存在,是其多维度生命结构得以形成和发展的生物基础,可以说是作为驱动人的生命变化的源头。同时,自然维度上的人也最接近于人的动物性,储存着各种生命本能的欲望。正如马克思指出,人“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9]79。在这一逻辑上,过去生产力发展中的内驱动力运作表现为:人们更倾向于以自然维度上的本能欲望支配行为活动,通过满足各式各样的物质需求来获得愉悦。这时,人们关注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尤其享受于技术所带来的各种便利与愉悦,甚至不惜在各种不加节制的资源消耗和环境破坏中发展生产力。在此维度上,人的需求中占比更多的是一种低层次的自恋与利己。但是,人类生产物质生活的活动不只具有本体论维度—基于生产满足自身物质需要;在认识论维度上,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人对自然规律等理论的接触,生产劳动过程使得人的认识深度不断增加,人原本趋于本能欲望的物质需求会在他人、社会等影响下不断升维,相应的表现形式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正如马克思所说:“他们首先是要吃、喝……通过活动来取得一定的外界物,从而满足自己的需要。(因而,他们是从生产开始的。)……在进一步发展的一定水平上……人们的需要和人们借以获得满足的活动形式增加了,同时又进一步发展了。”[20]人与外部世界的交互过程中,那些被频繁而强烈地重复的经验,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逐渐转化为人自身的经验。当前,人们已感知到旧有粗放增长的经济发展模式中存在的弊端和瓶颈,尤其是过去生产方式下资源生态层面诸多不可持续性因素的积累,甚至由此导致的自然的部分失衡与矛盾也已经表现在社会生活多方面,对人生物性生命的更好续存产生威胁。正如恩格斯说:“人类对自然界的……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21]如上所述,人们不断获得这样的经验,从内在不断感知到人本质上是一种在生产中和自然相互影响的自然存在物。
因此,以上从认识论层面,人们已然开始改变其过往对生产力与自然之间关系的错误认知,其本能的物质需求也逐渐升维并扩展至群体、社会和自然领域,即开始寻求一种对原本物质需求模式的突破,避免因为永无满足的自然掠夺,以及无止境的环境污染与资源浪费,导致人类走向一种—对物质的追求反而威胁其自身物质生命的—生存悖论。在这一逻辑上,认识论的改变必定驱动方法论的破境,即人对更持续、更久远、更良好的生命保障状态的追求,内在驱动一种物质发展与自然发展协同平衡的生产力形式。当前,虽然作为自然存在物的人,不可能脱离生物性生命层面上对其续存与发展起基础作用的物质需求。但是,人类的生产力水平在客观上已经完全溢出了人的基本物质需要和本能欲望,并在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为人们提供一种现实基础—人类对物质需求与自然发展相协同的追求。在这一基础上,可以将生产力和人的生命境界导向新的逻辑:人们已经不需再通过对自然无休止的掠夺来满足自身的物质需求,而是可以利用绿色技术和绿色能源跳出原有的生产发展模式束缚,以新的绿色的生产力与自然之间的协同平衡发展满足人们认知提升下对自然之境的追求,从而促进自然之境的实际达成。
(二)个体之境的生命本真需要
当前,人在个体维度上的境界追求,指向对其生命本真需要的实现。这一追求肇因自过往诸多生产力形式中对寻得和实现个体生命本真需要的压抑。
一方面,人个体维度的生命本质上联结并代表着外部世界和现实,是马克思“现实的人”的核心构成因素。另一方面,在人满足自然生物层面物质需求的基础之上,生产劳动总是先从作为个体的人的自我实现出发,并开始与人的多维度多层次的需要统合联系起来,由此映射出人的存在、本质与发展,不断指向人对其主体性的表达构建与发展完善。正如马克思指出,“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己出发的’……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和满足自身需要的方式,把他们彼此联系起来(两性关系、交换、分工)”[22]。在这一逻辑上,个体的能动性,从倾向于满足本能中物质需要的欲望,跃升为在理性审慎下不断朝向人的自我实现。具体来说,个体维度上人的生命,在对外部世界客体的感知、投射、内化和吸收的过程中,不断将这些客体信息与个体实现自我所需的因素相比较,进而对自我的需求形成收拢聚焦,个体由此越发趋向于追求和寻得一种能实现其生命价值意义的、个性化、多样化的本真需要,个体的自我塑造和主体性建构也得以进行,这就是个体寻求其生命本真需要的具象化过程。生产劳动作为人的本质,即成为此过程的关键实现方式和表现形式,其内在结构性地包含各类客体。在生产劳动过程中,个体会不断进入到各种“生产劳动-生命本真需要”的比较关系中,从而出现三种生命状态,亦代表三种不同的个体境界:一是自我认知和思维限制下,个体对当前的生产劳动是否与其生命本真需要相匹配,呈现为一种无意识或难以意识的状态,或是自以为当前对客体的投射代表其生命本真需要。这时,作为个体的生命被收束萎缩,反而趋向靠近于本能欲望下的自然维度的生命。二是个体的生产劳动与其生命本真需要相冲突,个体易陷入虚无或痛苦之中。三是个体与其生命本真需要融合匹配,达成一种动态平衡,这时的人格会不断整合,走向个体的自我实现,并充满内在驱动的情绪与力量。
过去生产方式下,人们要么是在技术限制中完成低效率、简单的手工劳动,要么在剥削奴役中进行依附于机器的机械式的重复劳作。作为“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的自由时间[23]和人们原本用于自我发展、自我实现的劳动时间,被远离生命本真需要的劳动侵占;在劳动以外,景观的引导和统治亦使得“连娱乐也偏离了主体的本真渴望,被物化为占有和消费,成为劳动背后调节机制的一部分”[24]。这本质上是对人们寻得和实现生命本真需求的压抑。并且,个体在自由时间束缚下大多处于上文的前两种状态:要么难以意识到对生命本真需要的寻求,要么处于与生命本真需要相互冲突的痛苦和虚无中。由此,人们普遍越发排斥机械式和过度重复的低技能劳动,向往自我理想指导下更多样和深层的生命需求,尤其是追求一种充满个性化且能够实现生命本真需要的个体之境。
人们的这一追求,将具象化为两个方面,并从总体上形成合力,内在驱动一种得以激发个体主动探索并逐步实现其生命本真追求的新的生产力形式。第一,基于当前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背景,人们的追求具体表现为,摆脱过去生产力形式下个体本真需要的无暇顾及状态和压抑状态。因此,这一追求得以驱动的新的生产力,一定是技术革命性突破下的高水平科技。尤其会不断推动人工智能赋能应用于产业和生产劳动的全过程,解放过去普遍存在的消极的机械式劳作,使得生产劳动中对人们生命本真需要的束缚真正成为过去式。这一驱动过程本质上会先行于其他阶段,成为人们对个体之境的追求促进新生产力的第一层级。从主体角度讲,劳动者在这一新的生产力的发展层级下,已经处于寻求生命本真需要的预备态。第二,如果从量化劳动的维度重新审视生命本真需要的压抑过程,可以发现,其中还渗透出一种对生产劳动的—从实践层面的场景领域到表征层面的形式种类—多维度萎缩与收束。技术层面讲,这一追求不断驱动新的生产工具的拓展,甚至是新产业的建构。尤其是在当前数据作为关键要素的数智时代中,人们对劳动延展的需求不断扩张数据要素的乘数效应,创新研构各类新型生产工具,并通过数据的叠加倍增,进一步扩展劳动种类形式及其实践场域,以此催生新劳动,增加人们与其生命本真需要相匹配的概率,延伸其寻得生命本真需要的可能性边界。由此,人们在追求劳动延展过程中驱动的新的生产力,为个体追求和寻得其生命本真需要提供行动和技术层面的可能,并通过满足人们对劳动类型的探索,以及对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的新需要,来实现个体之境。
(三)社会之境的自在共在统一
在个体生命之上,人们还是作为社会的人,是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主体。人们不仅受“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的影响,还受到作为精神的统治力量的指导,被“调节着自己时代的思想的生产和分配”[25]179。基于此,在社会层面上,人的生命会更多地指向人的社会属性的诸多因素,比如社会道德、社会价值、社会理想等。同时,个体也希望其自我实现可以扩展至宏观视角,并以社会理想和社会价值的形式表现出来。在此逻辑上,人作为具有多维度生命结构的能动的人,其实践力量的使用和行为活动的导向,就会处于个体层面的生命本真需要与社会层面的理想价值的叠境之中,人生命境界的发展与主体性的建构,也在这一自在与共在的实际关系中得以驱动。具体而言,此二者之间存在一定的辩证关系。
一方面,个体的生命本真需要和社会理想也会存在矛盾。人在个体层面的自我,追求一种生命本真需要牵引下的自我实现,指向对自我理想的个性化追求。同时,人作为社会的人,对群体、共同体和社会存在归属需求。本质上说,主体作为一种社会存在,在社会层面的发展状态成为其完善主体性建构的重要部分。尤其是社会主义和集体主义意识形态下,人们更加追求自身的社会意义和社会价值及其发挥外化。基于此,生命本真需要指导下充满个性化的个体发展就可能与社会理想牵引下共同性的社会发展之间存在矛盾冲突。当人们面临这一矛盾和冲突时,会具体表现为两种状态:要么个体弃置生命本真需要,偏重实现社会理想;要么个体更倾向于生命本真需要,难以顾及社会理想。当前,人们在成长发展与生产劳动的过程中,就会不同程度地面临这一问题。
另一方面,二者之间同样存在耦合与协同。首先,人对社会价值意义和社会理想的追求,需要以自我理想的建立为基础。并且个体只有在生命本真需要的实现过程中才能更好地发挥其对社会发展的促进作用,不断驱动其对社会理想的追求和自身社会价值意义的实现。其次,人们的自我实现并非只是在个体范围内作为单子的自我实现,这一过程在社会和共同体层面上才能更好地进行。因此,当前处于上文两种矛盾冲突状态中的人们,普遍追求个体生命本真需要和社会理想之间的平衡协同。
人们对自在与共在相统一的社会之境的追求,驱动这样一种生产力变革,在其中,自身个性化的生命本真需要的实现能够促进社会发展,人们得以真正回归其生命意义本身,又真正和社会紧密联系起来。当前,数据本体论上的共享性和以元宇宙为代表的数字空间,已经为个体发展和社会联合的共同实现提供一种技术层面的可行性基础。马克思曾在《共产党宣言》中描述过作为人的自由个性发展的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6]基于此,这一追求实际上驱动的是能够使每个人和各项要素得到合理配置且资源共享的新生产力形式。
三、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价值旨归:生命维度的跃迁
区别于诸种传统生产方式下生产力与人的交互关系,以及人的生命状态呈现。当前,一方面,人对生命境界的追求从多方位延展出来,并通过驱使人的主体能动下的实践劳动,不断促进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另一方面,基于此,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未来指向与价值旨归路径又恰恰映现为人生命维度跃迁与扬升的达成。沿袭马克思的理论,可将其剖解为自然生命、个体生命和社会生命三个结构切面进行考察。
(一)交融共生的自然生命
“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27]268是构序“现实的人”的生物基础,正如马克思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19]67。在人类中心主义下的人类世,尤其自工业化发展以来,大量的人类历史建立在对自然界的征服与支配上,人们沉浸于对自然力的主观能动的改变,这种实践将人从狭义的动物界脱离与提升出来。同时,人们往往忽视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伴随的对环境的负面影响,仿佛忘记了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27]52,在这一意义上讲,人对自然的破坏,使得人在不可持续中,远离并异化于人的自然的本质,并由此趋于对人自身非人化的助推和生命的自我降格。在新发展理念下,针对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新质生产力本质上就是高效能和绿色发展的生产力,并在不断促进人与自然交融共生中,驱动人作为自然的存在的生命维度跃迁,这一未来路向主要展现为生产变革与生活变革两个方面。
一方面,对于生产来说,绿色发展成为未来科技创新的底层逻辑之一。首先,新质生产力不断加快对传统高消耗和高污染产业的绿色转型,摆脱并解决传统生产力下对资源能源的极大浪费和对生态自然的严重破坏;其次,在新型生产工具的创新主导下,促进绿色科技创新和先进绿色技术的应用推广。尤其包括对绿色制造业、绿色能源产业、绿色服务业、绿色低碳产业和供应链的发展壮大,并以此构建绿色低碳循环经济体系。这一体系结构的内在逻辑在于以下三个指向:一是绿色,侧重瞄准生态保护和质量改善;二是低碳,侧重瞄准节能减碳;三是循环,侧重瞄准高效利用。其各部分相互促进,结合新型生产关系下相应经济政策的优化与支持,打造高效的生态绿色产业集群,以最终实现生产层面上人与自然的交融共生。另一方面,对于生活来说,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及相应政策方针的指导不断影响人们从主体维度树立生态文明的价值观念,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构建一种绿色健康的生活方式。以上,新质生产力发展下对绿色低碳循环经济体系的建立健全,在社会生活、经济发展和绿色发展的动态平衡中不断建构一种高层次的叠境统一,促使人们能够正确认识并有计划地运用自然规律。这时,人本身自然规定的维度,得以在和自然的交融共生中实现抬升跃迁,“人的本质……对人来说成为自然”,而“自然……成为人具有的人的本质”[27]77。
(二)自我实现的个体生命
人只有先获得自然生命,才得以在此基础之上获得客观实现和自我认识。从生物学与物理学层面看,个人存在、存活于单一的躯体系统中,是独立的个体。因此,人的思维和实践的活动首先是对其自身负责,直接对其物质生命与精神生命产生影响。基于这一理路,生命本位下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价值旨归经由生产劳动的变革指向个体层面的生命维度跃升,并且对个体生命本真需要的促显首先成为其中的关键衔接环节,此过程具体展现为“新质生产力发展-生命本真需要的促显-生命维度跃迁”的链路。
1. 无限可能的实现
这一逻辑中,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会驱动许多智能化的劳动形式,但这并不意味着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到生命维度跃迁的过程是单环节的直接指向;二者间的因果关联性,也并非意指高科技和智能化属性下的生产劳动完全等于生命维度的跃迁。实质上,跳出技术框架,重新考察个体层面生命维度跃迁的链路,可以发现其实质逻辑:新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体系、技术、制度等对劳动束缚和囿限的多维度解放,为人们寻得其生命本真需要延展了可能空间,并且创新的赋能和驱动作用,使得劳动者在相应的生产劳动中突破自身无限可能,从而逐步发展实现这一需要,跃升生命境界。基于此逻辑,未来,在新质生产力的动态发展驱动下,必然会出现许多高科技领域的劳动成为人们的生命本真需要的发展与实现形式;与此同时,并非具有科技属性却依然充满创新的各种手工艺、雕刻、绘画、音乐等都可以成为个体生命维度跃升的劳动方式。人们不仅在新型生产关系的变革下,可以通过劳动、知识等要素的合理分配和要素参与收入分配机制的健全,获得公平分配与物质丰足;并且可以在“面向此在的无限可能(Eminent Possibility)”[28]中不断满足生命本真需要,构建自身主体性,收获精神生命的升维与丰盈。
2. 自由个性的实现
从宏观视角看,当前,新发展阶段下的新质生产力,以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和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为目标要点。在技术方法上,当然是以高科技为特征,由技术革命性突破催生而来。对于未来人类的长远发展来说,专注于完成当前的阶段性任务之后,新质生产力真正所驱动的是“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基础上的自由个性”[17]52。换言之,真正得以解放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劳动,是在个体个性化基础上的多样化的劳动。其中,必然包括众多非科技属性的劳动形式,甚至,能实现个体本真需要的生产劳动形式也不止一种:白天,人们可以在脑力劳动下的高科技创新中满足精神发展需要;傍晚,人们在简单的体力劳动中专注于当下,也可以找到生命和生活的意义。在“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29]的过程中,“劳动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本身成了生活的第一需要”[30]365,人的各方面的才能也由此得到全面发展。因此,个体维度上,新质生产力未来所指向和催生的生命维度跃迁后的劳动者,是更加广义的新型劳动者:即劳动者在个体生命本真需要的个性化发展中,与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完成更广义的优化组合跃升过程,并以此“成为个人的自我实现”[17]174。
(三)整体扬升的社会生命
除了生命的自然性和个体性,人还具有社会属性。新质生产力发展中,人的自然生命和个体生命的境界跃迁,正是透过社会活动中社会生命的升维展现出来,并实现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真正统一。
1. 自然生命与个体生命的升维
自然生命与个体生命在社会生命上的统一,是新质生产力的未来发展指向社会生命整体扬升的主体前提。一方面,人的生物性生命虽然基于个体,但对于生产劳动和生活交往的实际来说,人并非孤立存在的实体,其总要处于相互联系的社会之中。正如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9]60并且,每个个体的自我实现和对生命本真需要的发展并非直接指向劳动解放,只有在社会和社会生命的联合中,才得以走向真正的劳动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在这一逻辑上,个体生命成为社会存在的其中的一部分,得以转换为一种社会生命。另一方面,自然作为人的劳动对象,为一定的生产和发展目的服务,“为了进行生产,人们相互之间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25]340,自然生命的状态表征也由此透过处于社会联系中的社会生命得以显现。因此,聚焦社会和社会生命这两个核心要素,重新考察新质生产力对人的生命的未来指向问题,可以发现,从过程上看,围绕生产劳动不断满足生命本真需要,会对社会发展产生实际影响;从结果上看,人的自然生命与个体生命维度跃升的实际,一定程度上需要通过社会生命的活动外显出来。同时,以上外显与影响的产生过程,反过来也在搭建人自身社会生命的存在状态。人的自然生命和个体生命在社会与社会生命的交互中统一,社会生命的整体扬升在此逻辑上开始构建。
2. 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的统一
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的统一,是新质生产力的未来发展指向社会生命整体扬升的核心环节。同时,人的多维度生命结构除了可以从纵向上解构为自然生命、个体生命和社会生命以外,还可以被横向释解为物质生命和精神生命。
第一,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统一下的物质生命升维。一方面,从个体生命出发,正如前文所述,新质生产力促使人们寻得其生命的本真需要,并在相应的生产劳动中实现自身,从而不断趋向生命境界的抬升,以此进一步发展创造新质生产力。在这一过程中,无数的个体生命得以转化为社会生命,并实现与社会的联结。另一方面,人对自然的关系表现为“别人作为人在何种程度上对他来说成为需要,他作为最具有个体性的存在在何种程度上同时又是社会存在物”[27]77,于是,这种社会生命间劳动与需要的感知与交互,不断叠合延伸,构成一种作为共同体的社会生命。在这一“大写”社会生命的宏观视角下,所有社会劳动和社会生产的积聚得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与解放,推动社会进步,最终指向共同富裕和财产公有。正如马克思指出,财产的公有“建立在……大量的生产力和生活资料的基础之上,建立在……使生产力和生活资料无限增长的可能性的基础之上”[31],共产主义下的这一特征本质上通过将个人发展指向社会发展,映射出一种人的物质生命的维度跃迁。沿袭这一逻辑,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可以演绎出一种动态的、可反复迭代的广义释解,并建构出物质生命的跃升路径。即从这一阐释视角出发,新质生产力成为创新的代名词,并时刻指向先进生产力。针对于每一阶段所开展的具体的新质生产力,不论以何种形式命名,其内涵都是在广义层面的新质生产力的底层框架上架构有助于该时代发展的具体任务。这时,新质生产力已经不拘泥于时代,其从本质上指向未来:只要是未来某一阶段较前一发展阶段来说,进一步发展了创新,推进了先进生产力,那么这一过程就是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路径。新质生产力,由此始终指向一种永无止境的创新发展过程,并且其发展中伴随着的生产力和生活资料的堆叠累积,将不断推动个人发展走向社会发展,达成马克思笔下物质生命维度跃迁。
第二,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统一下的精神生命跃迁。新质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下,人的精神世界也随之被推向新的境界,每个个体都成为和谐平等、协同共享、劳动解放和自由发展的社会生命。具体来讲,一方面,新质生产力指向高水平高层次发展的同时,又在本质上促进社会关系的高度和谐,推动社会的全面发展进步。在这一过程中,原本个体集聚于社会的生产力反过来又作用于每个社会生命。不同于工具理性下对主体性的侵蚀,共享作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根本目的,知识信息融合共享、资源技术协调共享、共享经济模式等各类资源共享形式,将进一步促进其过程中个体观念和群体共识间的碰撞、交流与联合,使之随着社会和世界环境的发展而发展,从而促使人们真正回归社会属性和生活世界。正如马克思曾指出,“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25]134的问题。这在宏观上,会形成一种规模效应,即各生产要素得到合理匹配的数量越多、范围越大,协同、复用与融合越容易实现,主体性与主体间性越密不可分,具身性意识越趋向一种“只有通过身体的实存或通过融入到某一社会中”[32]的知觉的意识。沿袭这一逻辑理路,主体的具身性意识与构成主体存在环境的他人与世界交织构序为一个系统的整体。与此同时,在此逻辑上,就越会形成诸多因个性的同质而聚合起来的心理群体,社会共同体内的相互交流与相互影响便会不断辐射。尤其是未来产业建设中例如元宇宙等产业的发展,本质上为异质性、多样性的社会生命提供一种在共同体中平等交往、协同联合的空间;爱和精神交流,也借由“个体性在共同性中(singularities in the common)的碰撞”[33]而不断辐射延展,在“政治公共领域之交往网络而发生的那种理解过程”中,越加展现出交往理性和“一种高层次的主体间性”[34],通过对交往理性的构序指向社会生命的整体扬升。另一方面,在新质生产力对交往理性的指向中,社会成为“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27]79。处于这一社会条件下,人们在相互交往的同时,其精神生活也同自然相联系,“更能够在自然环境中寻找到精神上的满足和享受”[35]。这时,人们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与自然之间呈现为一种“自然同自身相联系的”同一性[27]52,人与人之间呈现为一种生态的协同性[36]。由此,人们“第一次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人们自身的社会结合……变成他们自己的自由行动”[30]815。
正是在这一与社会结合的自由行动中,不论是在现实行动的生产劳动层面,还是在价值意义的达成实现层面,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都构成统一态,个体个性化的生命本真需要的实现得以促进社会发展和社会理想的实现;个体生命的自我实现和自然生命的交融共生,得以跃迁为社会生命的劳动解放和全面自由发展的联合。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旨归路向在这一逻辑上指向生命维度整体扬升的达成。
参考文献:
[1] 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11.
[2] 蒲清平,向往.新质生产力的内涵特征、内在逻辑和实现途径: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动能[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4,45(1):77-85.
[3] 令小雄,谢何源,妥亮,等.新质生产力的三重向度:时空向度、结构向度、科技向度[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 45(1):67-76.
[4] 韩喜平,马丽娟.新质生产力的政治经济学逻辑[J].当代经济研究,2024(2):20-29.
[5] 王珏,王荣基.新质生产力:指标构建与时空演进[J].西安财经大学学报,2024,37(1):31-47.
[6] 姜朝晖,金紫薇.教育赋能新质生产力:理论逻辑与实践路径[J].重庆高教研究,2024,12(1):108-117.
[7] 宋佳,张金昌,潘艺.ESG发展对企业新质生产力影响的研究:来自中国A股上市企业的经验证据[J].当代经济管理,2024,46(6):1-11.
[8] 张夏恒.元宇宙融合新质生产力的价值维度、实现困境及推进路径[J].中州学刊,2024(2):55-61.
[9] 谢宝剑,李庆雯.新质生产力驱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逻辑与路径[J].东南学术,2024(3):107, 118-247.
[10] 侯冠宇,张震宇.新质生产力赋能共同富裕的理论逻辑、关键问题与现实路径[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41(3): 93-100.
[11] 毛世平,张琛.以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推进农业强国建设[J].农业经济问题,2024(4):36-46.
[12] 袁宝龙,张壬.新质生产力赋能中国林业高质量发展:理论逻辑、现实困境与实践进路[J].世界林业研究,2024,37(4):1-8.
[13]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34.
[1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54.
[1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324.
[1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252.
[17]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8] 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智,任立,燕宏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150.
[1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405.
[21] 自然辩证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313.
[22] 德意志意识形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120.
[2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216.
[24] 王建红,朱明.从数字劳动到“娱乐劳动”:概念、机理和表征[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福建行政学院)学报,2024(1):118-127.
[2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6]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647.
[27]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28] HERBERT M. Being and Time[M].trans. Joan Stambaugh.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1996:241.
[2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8.
[3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1] 共产党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69.
[32] 莫里斯·梅洛-庞蒂.行为的结构[M].杨大春,张尧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253.
[33] HARDT M, NEGRI A. Commonwealth[M]. Cambridge: The Belkna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1:184.
[34] 尤尔根?哈贝马斯.在事实与规范之间:关于法律和民主法治国的商谈理论[M].童世骏,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3:371.
[35] 杜仕菊,叶晓宣.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之人学意涵[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17(6):9-17.
[36] 赵爱霞,左路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态文明意蕴[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17(5):33-40.
[本文编校:杨 净]
Life Oriented Interpretation of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ternal Driving Force and Value Orientation
WANG Jianhong, ZHU Ming
(a. School of Marxism; b. Big Data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 Laboratory, North China Electric Power University, Baoding 071003, Hebei, China)
Abstract: There is a close connection between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and human life. Throughout history, each transformation in the stages of productive forces—from natural forces to labor forces, and then to technological forces—has been fundamentally driven by the human individual’s continuous pursuit of enhancing their life realm and the active practice of their subjectivity. In the contex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the material balance of the natural realm, the authentic needs of the individual realm, and the unified coexistence of the social realm become external representations of people’s pursuit of life realms. This pursuit continually drives human subjectivity through paths such as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the extension of labor boundaries, and the sharing of resource elements, thereby giving rise to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 turn,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satisfies this pursuit: the intertwined and symbiotic natural life, the self-actualizing individual life, and the unified social life gradually expand in social practice, ultimately evolving into a union of labor liber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free individuality. The life-oriented aim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emerges from this overall elevation.
Keywords: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authentic needs of life; labor liberation; life orient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