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内在逻辑、共生机制与行动框架

2024-12-26 00:00:00赵书琪
教育与职业(下) 2024年12期
关键词:教育强国农村职业教育理论逻辑

[摘要]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以实现城乡共同富裕为价值愿景,以共享包容理念为目标追寻,以教育空间生产为可能形态,以滋养数智文明为实践准则。从共生理论的视角看,其共生机制涵盖多元主体参与的共生单元、连续互惠的共生模式、要素流通的共生场域与开放协同的共生界面。相应地,可以从以下四个维度入手,即释放共生单元内生力、激发主体互惠协作意识,发挥共生模式调配力、提升新型农民数字素养,增强共生场域拓展力、打造数字化教育新基建,疏通共生界面传导力、完善优质资源保障体系,为当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行动框架与可行路径。

[关键词]教育强国;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理论逻辑;行动框架

[作者简介]赵书琪(1992- ),女,山东济南人,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讲师,硕士生导师。(山东 "济南 "250014)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共同富裕背景下我国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协调的时空演化与长效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3YJC880154)和2023年度山东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项目“共同富裕背景下山东省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成效测度与长效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023QY030,项目主持人:赵书琪)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25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24-0022-09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推进教育数字化,赋能学习型社会建设”。习近平总书记在2024年全国教育大会上对新时代新征程加快建设教育强国作出系统部署,强调“深入实施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农为邦本,本固邦宁。农村职业教育作为与农村经济社会发展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其数字化转型能够创生与乡村全面振兴相适应的新型教育文化,厚植数字意识,培育农民数字素养,促进乡土文化资本再生产,为数字乡村建设提供智力与技术保障。

近年来,数智时代农村职业教育的转型发展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已有研究认为,数字乡村战略背景下的农村职业教育以实现城乡共同富裕为愿景[1],以“技术进场—组织导入—社会驱动”为视角[2]、培育新型农民为切入点[3],构筑起农村职业教育助力数字乡村建设空间[4],教育精准扶贫让乡村教育的办学条件及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实现乡村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信息化教学成为重要手段[5]。农村教育数字化转型通过重塑乡村性、重建教育性及重现文化性,凸显了其在乡村教育现代化中的社会、生命及文化价值[6]。在因应之策上,以公平负责、融合共生、自主包容、伦理规约[7]作为价值导向,开发兼具“普适性与差异性”的优质数字教育资源[8];推动农村教育数据资源开发、利用、共享[9],改变农户家庭的传统观念,助推智能化教育理念广受接纳[10];提升价值链,深化技术创新[11],构建智能化教学、管理、服务平台[12],通过数字化教育云平台联结城乡学校,形成“协同化”发展新格局[13]。

当下,“技术下乡”正深刻影响农村职业教育的发展形态,数字技术赋能业已成为农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并非“数字技术+农村职业教育”的机械叠加,在理论层面仍需深入探讨如下议题: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缘何可能?数字技术重构农村职业教育的动力何在?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何以实现?职业是人的一种“自在”生存方式,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次以人为中心的教育系统创变。对此,本文以“人—技”共生理论为视角,试图阐释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内在逻辑,探讨其动力机制,描绘其行动框架,以期提供些许镜鉴。

二、转型之基: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内在逻辑

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逻辑起点是探索科学技术理性与教育价值理性统一的共生域,秉持“人是目的,人是主体”的认知观,促进农村职业教育主体生命与客观数字技术的统整性交互。从“人—技”关系视角思考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问题,从应然性、必然性、实然性维度深挖转型的内在逻辑,以转变技术主义主导的教育观,促进农村职业教育与数字技术应用的深度融合。

(一)迈向共同富裕愿景:数字化转型的应然旨归

对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理据分析,探讨其发生发展的应然旨归,是诠释“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何以转型”的前提性问题。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首要任务是打造“人—技术—自然”和谐共生的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高地。其应然旨归体现在:一方面,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促进农民物质生活迈向共同富裕。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通过助力“三农”(扎根农村、紧贴农业、服务农民),为实现城乡共同富裕奠定了物质基础。农村职业教育以培养农民职业技能与管理能力为目的,开展知识传授与技能培训,支撑其投入现代农业发展,并实现个体自由、全面发展。职业教育数字化可为农村场域积累丰富的人力资本,传递经过实践检验并历经数代累积的涵盖农作物生产规律、生态农业基本原则、农业价值观等的农业生产宝贵经验,促进乡土性人力资本再生产。此教育进程将衍生一系列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在直接影响农村劳动力市场结构变化的同时,助推农村职业教育精准扶贫,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另一方面,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助力农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既是人自由全面发展的内在需要,也是教育强国建设的本质要求。乡土性是农村教育发展之根基,重塑农村职业教育乡土特色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文化价值的集中体现。综上所述,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在提升农民数字技能的同时,也极大地助力精神共富,为实现共同富裕夯实了财富基座。

(二)促进教育共享包容:数字化转型的普惠价值

对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意蕴澄明,深究其发生发展的普惠价值,是阐述“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何以转型”的基础性问题。在互惠、共享、和美的农村组织化发展进程中,让个体都平等地享受制度红利,符合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内涵要求。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以技术工具支撑涉农主体平等融入职业教育建设,不断彰显其普惠价值。截至2023年6月,我国农村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6787万人,普及率为22.5%;农村在线医疗用户规模达6875万人,普及率为22.8%[14]。作为职业教育共同体联结的纽带,数字技术以智能叠加的方式打破时空限制,将离散“不在场”的农村教育资源吸纳至数字网络共同体。

其一,数字化转型推动职业教育普惠“共享”。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加速实现数据共享和教育协同,助推信息与数据传输由单向、扁平的垂直机制拓展为多向、交互的平行机制。通过建设专递课堂、名师课堂和名校网络课堂,打通教育信息壁垒,共享优质教育资源,有助于解决相对短缺的教育资源与农民日益增长的知识技能需求之间的供需矛盾。其二,数字化转型加快区域职业教育“共建”。数字技术利用大数据实时性、多维度、分布广的属性,赋能农村地区教育资源精细化配置,发挥城乡的资源统筹功能,激发教育主体协作意愿,提升农民运用数字技术的自我效能感,使城乡职业教育在交相映照、互为支撑、彼此滋养中迈向高质量发展。其三,数字化转型赋能城乡职业教育“共治”。数字化转型为农村职业教育更好地联通政府、企业、学校创生了新渠道,职业院校、涉农企业投入其治理与发展,持续激发社会各界参与职业教育的意愿,使农村职业教育真正成为全社会的“公共利益”。

(三)助力教育空间生产:数字化转型的溢出效应

对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样态描画,明晰其发生发展的溢出效应,是理解“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何以转型”的现实性问题。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塑造了新的农村职业教育结构与形态,并呈现出独具特色的空间特性。法国城市社会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认为,空间“既是具体的又是抽象的……这种具体的抽象性既是社会活动的中介(抽象),因为它构成它们,也是这些活动的一个成果(具体)”[15]。爱德华·苏贾(Edward Soja)继承发扬了列斐伏尔的观点,认为“空间性是社会产物,并且同社会一样,空间性既以实体形式(具体的空间性)存在,也作为个人与全体的一组关系存在”[16]。扼要地说,空间生产理论强调基于社会空间逻辑分析教育发展,为本文从更广阔和更具生产性的空间向度理解和推进农村职业教育提供了全新的视角。

结合空间生产力理论,本文认为农村职业教育场域具有丰富的“空间元素”。详述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中的空间分为物理空间、知识空间、人际空间和体验空间四维。物理空间是学校教育空间最基础的构成元素。技术赋能下的学校边界已悄然发生改变,教学过程对接行业产业需求决定了课堂与企业车间、工位及实训基地等空间相互融合。知识空间是由知识与技能内容、物质载体建构形塑的空间。农村职业院校以培育新型农民为目标,着力打造以涉农学科为主体的专业与课程群,通过教育元宇宙、智能陪伴机器人、分布式学习系统等支撑学生开展深度学习,最大程度地助力学生智慧生成。人际空间作为学校教育空间的动态生成系统,彰显学校教育空间的社会性、动态性与生成性。通过升级农村地区教育专网,推动数字映像、动态呈现、全域感知、全程交互、移动计算等技术在农村职业教育教学场域的实现,巩固了学徒关系,延展了农村职业教育的人际空间。体验空间是学习主体在教学空间中具身感受到的空间。数字技术将优质教育资源推送至偏远乡村地区,让学习者随时随地获得具身学习体验。

(四)滋养乡村数智文明:数字化转型的实践原则

对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路径演绎,厘定其发生发展的实践原则,是回应“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何以转型”的关键性问题。农村不仅是集聚自然、社会、经济特征的地域综合体,也是特殊的文化单元。技术哲学家唐·伊德(Don Ihde)认为,技术是被历史和文化所嵌入的[17]。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使人类进入新的社会阶段并催生出新的人类文明形态——数智文明[18]。 智能终端交互新范式旨在将算法流程及应用伦理融入新型农民培训体系,以达到向农民传授数字知识进而积累文化资本的目的。这一范式转换驱动农村职业教育组织样态的变革。数字技术赋能的农村职业技术教育将融入乡村经济、嵌入乡村科技、融入乡村文化、渗入乡村人心、汇入乡村生活、纳入乡村议程,并通过传授技术知识、培养数字技能、渗透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厚植乡村技能文化。

文化决定了数字化转型的挑战和潜力,但倘若未生成必要的“文化意识”,即使是再美好的数字战略也将在这一转型过程中陷入困境。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滋养了乡村数智文明。乡村生活与乡土文化既彼此独立,又相互浸润。其中有两种实践路向:一是“守正”。乡村生活是乡村文化生成的背景,乡村文化承载着乡村生活的意义。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文化价值通过培育新时代所需的职业新人得以实现。农村教育数字化转型使农民在数字人文方法论引领下全面认识农村教育现代化建设中的新型数字乡村文化,重现具有乡土特色的数字教育人文景观。二是“创新”。教育技术需在特定的人文环境下加以理解,方能透过表层数据获取其内在的教育价值。数字技术与乡土文化的深度融合,辅助实现乡村文化资源的数字化保存。职业院校利用全息影像开办“乡村技艺数字展”,重塑乡村文化传播新渠道,培育乡村工匠,创生出与数字化社会相协调、与现代化精神需求相适应的特色“农产品”。

三、转型之理: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共生机制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推进传统基础设施数字化改造”“推进教育数字化”。数字化赋能已经成为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必选项。若要真正实现农村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提升新型农民综合素质,须将农村职业教育与数字乡村战略置于同一时空与境域,找寻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之道。农村职业教育与数字技术深层互嵌将经历局部失序至协同共生的演进过程,这符合共生理论所倡导的事物之间协调耦合的理念。共生(Symbiosis)概念起源于生物学,由德国学者德贝里(Anton de Bary)于1878年首次提出。他认为,共生是不同种属的生物体和谐共存的现象[19]。共生理论强调共生要素之间的功能互补与进化,旨在通过均衡的利益配置与能量交换,达成一体化共生的发展形态。共生机制包括“共生环境、共生单元、共生模式”[20]三种内容性要素,以及“共生界面”[21]这一连接性要素。以共生理论视角观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这一“超系统”由“单元(参与主体)—模式(要素形态)—场域(施教环境)—界面(联结系统)”构成。农村职业教育是农村社会系统中最为开放、最为活跃、最为复杂的全息性教育类型。其数字化转型能够加速农村第一产业向第二、三产业延伸与转换,数字技术赋能职业教育则为农村经济社会发展持续推送必要的资金、设备、人才支持。换言之,农村职业教育通过“自系统”与数字技术“他系统”的跨界融合,联动生成了一种基于共建共享理念的“超系统”共生发展模式。对此,基于对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内在逻辑的深入探讨,笔者以共生理论为分析框架,以共生环境、共生单元、共生界面、共生模式为切入点,力图擘画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共生机制。

(一)共生单元

共生单元是共生系统的基础要素,其为共生程序的演化发展提供物质基础与直接动力。以共生单元内容观之,农村职业教育将在“政—校—企—村”多方主体联动的生态链上实现技术化转型。在数字化转型进程中,农村职业教育各共生单元之间并非零散的组织合作,而是形成基于共同育人目标的紧密伙伴关系。由政府、职业院校、企业、农民(农户)等利益相关者组成的共生单元之间彼此融合、相互协作,筑牢数字农村职业教育共生系统的“地基”。

政府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共生系统的主导者与兜底者,承担了维护公共利益的责任与义务,其工作重心是农村职业教育公共产品与服务的供给问题,通过规划、列支数字技术赋能农村职业教育建设专项资金,引导社会多元教育行动者形成自发、利益耦合的紧密协同育人网络,借助利益协调机制和监督管理机制,确保农村职业教育网络高效运行。职业院校与涉农企业是共生系统的推动者,其立足乡情,识别与考量农村数字群体的使用特征与应用需求,提升技术赋能产品和服务农村职业教育的适用性与精准度,促进城乡教育资源均衡发展。通过教育智能化、平台一体化、教学网格化、治理数据化、应用规模化,解决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覆盖窄、程度低、落地难”等问题。农民(农户)是共生系统的直接参与者与受益者。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聚焦以小农户为代表的新型经营主体开展职业教育培训,开设流动课堂、云端课堂、田间课堂,支持职业教育培训利用“云上智农”等线上平台,与农技推广人员进行实时交流、成果速递和服务对接,以培养更多具有较高学历层次的新农人。

(二)共生模式

共生模式是共生单元的实践形式与互动方式,它反映共生主体间信息交流与能量互换的关系。以利益分配维度观之,共生模式可细分为“点寄生共生、间歇偏利共生以及连续互惠共生,其中连续互惠共生是最理想化的共生模式”[22]。在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进程中,政府部门、职业院校、企业、农民(农户)基于互惠共生关系组成“命运共同体”,形塑融合发展的一体化共生模式。

详述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各共生单元在跨越寄生偏利、追求连续互惠共生的过程中呈现如下特征:其一,普惠性。承载着算法公平的数字技术工具在保障农民平等分享数字职业教育红利、以数字包容推动区域和群体教育资源分配方面的功效显著。弱势群体机会平等获得数字技术与技能培训服务的现实,折射出互联网络无边界普惠的功能。其二,包容性。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首先是共生单位包括意识、组织、能力在内的相互融合过程。作为数字化农村职业教育再造的联结纽带,数字技术横跨时空的阻隔,将零散“不在场”的农村教育资源吸纳至组织共同体,打造教育新生态。其三,开放性。区别于传统农村教育形态,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将持续突破职业院校、涉农产业、新农人等共生单元间的价值壁垒、行业界限,与平台打造数据联结通道,使学校与企业、线上与线下、田间与车间紧密衔接。诸如此类,无不体现出鲜明的开放性特征。

(三)共生场域

共生场域是共生关系赖以产生与运行的外部环境。它囊括以数字基础设施为主体的硬环境与以政策法规为主体的软环境两大要素。合宜的共生环境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共生系统运转的前置条件,其通过健全高效协同、链接互通、开放共享的教育服务,以及资金保障、信息安全等制度体系,对农村职业教育数据进行靶向收集、智能分析与实时反馈。

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硬环境泛指数字农村职业教育基础设施,软环境则指相关制度环境及共生单元具有的数字素养。前者遵循“新经济→新技术→新业态→新职业→新技能→新专业→新课程→新课堂”的基本思路,推进以全新智慧校园、智慧教室、智慧企业、智慧车间、智慧农场、智慧学伴等为主体的数字中枢建设,完善新的农村职业教育基础设施,提升国家农村数字教育平台能级。软环境包括乡村振兴战略和数字乡村战略背景下的职业教育政策。随着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面向新发展格局打好农村产业链现代化“攻坚战”成为新的历史任务,而建设数字乡村的首要工程就是推进农业产业链现代化发展。农业的数字化离不开教育的反哺。近年来,《职业院校数字校园规范》《职业教育信息化标杆学校建设指南》等政策文件的出台,为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硬件设施建设提供了政策依据。对职业院校的人才培养方案、师资队伍、教学改革、教材建设等方面进行全方位改革,为教育强国建设创设了有利的人文环境。

(四)共生界面

共生界面指共生单元之间传导信息与能量的机制,其功能的强弱与规则的好坏决定共生系统动力机制的水平与效用。在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算法驱动、产教融合、技术生态三个维度构筑了以协同开放为特征的共生界面。其一,算法驱动是基础。算法设计的功能体现于消解传统算法的偏利倾向,建制系统化职业技能培训的信息推动模式,协助次级劳动力群体形成新的职业图景,促进劳动者职业生命增值,激励新农人在职业场域实现个体价值。农村职业教育系统设计需要将“算法正义设计”纳入系统规划,借此提升次级劳动力群体对数字化时代劳动者图像的认同程度,并将其转化为群体内部职业发展与个体成长的重要驱动力。其二,产教融合是核心。当前“数字下沉”“技术进乡”行动日益转变为助益农村产教融合迭代升级的革新力量。职业院校将结合当地实际情况,以涉农特色产业为基础,创新农民常态化的培训机制。通过对产业发展方向的研究和探索,职业院校打造示范田间课堂、移动课堂、远程教育等多渠道教学模式,汇聚大量跨域沉积分散资源,因地制宜地构建特色职业教育模式,提升职业教育培训服务水平。其三,技术生态是保障。技术生态论是一种横断性的思维范式,其深刻意蕴凸显为数字技术赋能农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技术“生态位”。农村职业技术教育数字化转型锚定技术研发,在政府、学校、企业、乡村多方主体联动的技术生态链上实现技术生态化。技术生态嵌入或可为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营造必要的机制保障,涉农职业院校运用数字生态系统实现各利益相关者间的跨界合作与资源交互,促使教学更加科学、高效、精准。

四、转型之路: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行动框架

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农村职业教育各主体为迎合数字化浪潮自主进行适应性改变的过程,是以数据为驱动的思维转变、以技术为支撑的要素衍变、以人的数字化生存为要旨的系统创变过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在“为谁转型”“转型什么”“如何转型”等问题上,均强调教育主体精神的辐射价值。以人工智能为轴心的数字技术为基础,促进共生单元、场域、模式、界面的有机整合则是此次教育试验的重心。从共生语境观之,构建开放包容、互联互通的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迫在眉睫。

(一)释放共生单元内驱力,激发主体互惠协作意识

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所引发的农村职业教育系统性变革,要求各利益相关者从生产方式、思维模式、教育范式等维度均做出适应性改变,即它不仅依托教育系统内部的职业教育理念、教育组织形式、产教融合模式、课程目标内容、课堂教学方式等要素的创新,更需要教育主体凝聚互惠协作共识,汇聚各方资源,协同发力。如前所述,农村职业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发展离不开多元利益主体的协同参与。其一,政府部门进行前瞻布局,采用“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双轨制”顶层设计构建模式,在不断完善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政策规范的同时,瞄准发展中的难点、痛点、堵点问题精准施策。制定统一实施规划、标准与框架,出台教育数字化成熟度评估标准,数字平台开放、资源共享、数据对接的评价标准,形成以国家与地方政府主导、职业院校为主体的联动式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发展机制,构建智慧教育平台及与之配套的公共服务体系。其二,职业院校应转变办学理念、价值主张、战略方向及育人方式,涉农专业积极探索以“专业课程、实践课堂、乡村课题”为核心的人才培养体系。其三,涉农企业应主动立足农村职业教育实践,对接数字乡村发展需求,提供高质量的数字化教育产品和持续性的教育服务。联合农村职业院校共建实习实训场所、补齐数字化实训设备,以创设学习者实习实训的优质条件。其四,作为教育改革的直接参与者,农民(农户)的参与意愿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内生发展的关键,其制约数字化转型共同体的行动。通过相关职业教育培训政策、信息的有效传递,使农民群体意识到数字技术赋能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价值,并依据其利益诉求,以“农民为本”进行价值塑造,推动其更便捷地掌握必备的职业知识与技能,实现农业农村发展。

(二)发挥共生模式调配力,提升新型农民数字素养

彰显乡村人文价值是数智时代农村职业教育的重要向度。扎根乡村、服务乡村、面向农村劳动者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要义。人的生存是技术性生存,技术的本质与人的本质有一致性,技术应回归人性、承载人文、以人为本[23]。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应兼顾经济价值和人文价值,促进农村经济高质量发展与个体可持续发展。在此理念下,共生机制需关照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共生关系的稳定。连续性互惠共生模式则有助于实现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资源的合理分配,以应用“新农具”与培育“新农人”为目标的数字应用技能培训被视为提升新型农民数字素养的先导行动。一方面,开展数字化“新农具”应用能力提升行动。近年来,随着电商直播经营形式普及至乡村,数字技术与传统农业日益结合,数据化作“新农资”,随时传播“新农技”,以移动手机代表的智能终端已演变为数字时代的乡村“新农具”。对此,农村职业教育需加强数字乡村应用场景的教育普及和扩散效应,以“主导+主体”为理念、“线上+线下”为引擎、“网络+网格”为模式、“制度+技术”为保障,推进课程资源开发。孵化面向真实生产经营的活动场景,以拓宽数字化“新农活”场景,靶向农民数字化“新农具”运用能力,使数字农业的溢出效应“内在化”,助力智慧农业发展。另一方面,实施“新农人”数字应用技能培训行动。培育“新农人”是乡村振兴战略对农村职业教育提出的现实要求。职业院校与涉农企业需将“新农人”数字素养作为农民数字应用技能培训的重要内容。激发农民信息化基础设施学习兴趣与使用意愿,进行量体裁衣式知识技能培训;汇集整合新技术推广,健全县域数字乡村科教云平台,组建在线学习共同体与学习资源库,使广大农民能够通过微课、直播课等形式在线接受教学与辅导,助推农村职业教育与农业产业的深度融合,努力使数字乡村建设有“智”更有“质”。

(三)增强共生场域拓展力,打造数字化教育新基建

长久以来,农村职业教育受农业产业化、现代化等外源依赖性困境及自身内部变革冲击等内源发展性困境影响。这无疑需要加大职业教育资源调配力度,着力打造数字化农村教育新基建。打造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新基建的目的是拓展农村职业教育场域的时空边界,为广大农民提供场景更丰富、内容更多元、使用更便捷的体验服务。具体而言,它包括新网络、新平台、新基地和新安全四项领域。在新网络方面,职业院校可联合网络通信供应商和运营商,以云计算、大数据基础设施等“云”,互联网、物联网等“网”及手机设备、学习终端等“端”的“云网端”融合为重点,对校园网络基础设施进行迭代升级,推动农村数字职业教育网络建设。在新平台方面,搭建农村职业教育数据分析平台,支撑产教融合、课程设计、学生管理等领域的专项大数据分析与应用。通过采集学习者大数据,进行网络抓取和解析、数据挖掘与可视化、视频图像集成开发等,绘制农村职业教育数据资源图谱。在新基地方面,职业院校应广泛应用AR、VR、HR、元宇宙等技术,围绕企业生产经营的新技术、新工艺和新规范,对接“龙头企业+合作社+基地+农户”的生产经营环境、服务流程与设备设施。建设专业虚拟仿真实训中心、体验中心及研创中心,营造与实际职业情境、技术研发过程对接的虚拟仿真环境。在新安全方面,对数据搜集、整合、转换、存储、维护等活动进行规范,提高数据应用的安全性。要夯实风险识别、终端加密、网络管理、远程认证四大安全底座。职业院校要基于云计算、云渲染的理念,跟踪调研用户黏性和活跃度,利用“内容分发网络”“算力网络智能选路”“网络智能调度”等在内的5G关键技术,筑牢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安全屏障。

(四)疏通共生界面传导力,完善优质资源保障体系

如何消弭数字技术与资源嵌入农村职业教育过程中的“区域差”“代际差”“供需差”,全面释放数字技术赋能农村职业教育的普惠效应,是未来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着力点。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并非仅关注技术的表层应用,更要关照应用背后的底层逻辑及制度保障。其一,构建资金保障体系。政府部门应明晰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价值意蕴,并出台配套支持政策,缓解农村职业院校教育资金投入短缺问题。完善以数字化教育服务设施为主的现代化、标准化农村职业院校软、硬件基础设施建设。其二,完善跨界协同机制。各行动主体需深刻理解职业教育的内外部运行机制,探索数字化转型情境中的农村职业教育新教学模式、治理方式和评价方法,为农村地区提供优质的在地化、校本化数字职业教育课程,加强教师数字能力培训,在不同应用场景中形成数字化转型的实践经验与典型案例。其三,健全风险保障机制。数智时代人类福祉的理想形态是技术增进社会福祉与福祉技术化的良性耦合[24]。风险保障机制建设致力于规范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中所产生的数据流动、整合与更新。健全新一代移动通信基础网络架构及通信网络安全标准;加强数字认责,明确数据负责人的权利和义务,推动农村职业教育数据资源按需共享、安全使用、有序开放,有效规避风险。

五、结语

强国必强乡村,教育强国只有实现农村教育的“强”才能完整。立足教育强国建设愿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这一议题现实地呈现在职教工作者和理论研究者面前。笔者从共生理论视角,细致分析了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共生单元、共生模式、共生场域、共生界面;相应地,从释放共生单元内生力、发挥共生模式调配力、增强共生场域拓展力、疏通共生界面传导力四个维度着手提供实践的行动框架与可行路径。本研究的作用可能在于:一是聚焦农村职业教育的数字化赋能价值意涵,诠释了其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增益效应;二是将共生理论四要素“耦合”于研究对象,相应地提出了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新形态。未来学界应致力于探讨如下议题:一是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价值既已凸显,那么如何在“三农空间”范畴激发转型价值扩散的内生动力,有待进一步澄明;二是作为农村文化基因的乡土价值,不应因现代化技术广泛应用而式微,故如何以共同富裕为愿景、以乡村资源为基石、以文化传承为使命,细述乡土文化的现代价值,因村施策地为其再生产持续注入新动能、培育新优势就显得尤为重要。概言之,同生共构于教育强国背景下农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议题,未来学界将持续从“共生—共享—共建”维度讲好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与发展的“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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