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名杨美英,重庆合川人,现居广西贺州。出版诗集《流经铺门的无名河》。
雨下得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被风刮落,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易木的心紧了一下。
她想,今晚应该不会有客人来了,这个偏僻小镇的客流量少,客栈的生意难做,经常会遇到一天没有一个客人的情况。
她起身准备去把玻璃门合上。在合上前,她探出头朝街上扫了一眼,整条街除了雨水和其他人家里漏出的昏暗灯光,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易木回头看了一下钟,时针正指向九点,这个点关门好像太早了一点,她返身回到前台那把椅子上。
这时电视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在某地的一条河里发现一具不明女尸。易木快速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这样的夜晚是不适合看这种消息的。那只会让她感觉到害怕。
可不管易木换到什么台,她的脑子里始终是那具挥之不去的女尸。
这让她有些焦躁。
她其实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但想象居然让那个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并且死者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易木在心里不断地猜测她的死因,是自杀还是情杀抑或是仇杀?她心里更偏向于情杀,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什么都能往“情”字上扯。
就在易木思绪乱飞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服务台前站着两个人,带着一身的雨水和寒气。易木没有注意到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她赶紧站起来,在她开口之前,那个矮个子男人用本地话问:“有房吗?”
“有的。”易木回答。
他指着身边的高个子男人说:“他住,要一个单间。”
然后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没有和旁边那个男人说话,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
易木看见门外停着一辆摩托车。那人骑上摩托车没朝屋里看一眼,就一溜烟地走了。
易木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高个子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那张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雨水从他的脸上和雨衣上不断地往下滑,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把雨衣脱了下来挂在旁边的凳子上,地上一会就有一小摊水慢慢在扩散。
男人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转身朝门口看了一眼。
“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易木一边说一边移动电脑鼠标打开身份证扫描页面。
男人弯腰在随手携带的帆布袋里翻找,他翻的动作很缓慢,好像怕把袋子里的东西翻乱。最后抬起头对易木说:“我忘记带了。”
“没有身份证不能住宿,查到会被罚款的。”易木赶紧说道。
男人看着墙上的钟,很久没有出声,像在思考着什么。
易木见男人没有说话,便也沉默着。
此时,除了风裹挟着雨的声音,一切都变得死寂。空气中似乎有种莫名的东西在不断地飘移。
易木在等男人自己出门。随即她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现在外面那么大的雨,他不可能出去。
这时,男人再一次开口:
“你后面是厨房是吗?”
易木此时才注意到前台后面进厨房的门忘了关上,从前台这边斜照过去的光刚好可以看到里面模糊的厨具。
她朝男人看了一眼,心里很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是的。”
男人说:“你还有吃的吗?什么都可以,能填饱肚子就行。雨太大,到处都关着门,我还没吃饭,我可以付钱给你。”
易木从男人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渴求,但还有另一种东西,她不懂那是什么,她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种让人无法揣测的东西。
这样的要求让易木不好意思拒绝,她只好说:“没有剩下的饭菜,但可以煮点面条。”
易木转身进了厨房把灯打开。
男人也绕过服务台,进了厨房,他把手上的包往一张凳子上一放,他的手刚一松开,包就滚了下去。
易木听到了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撞击了一下地面。
男人迅速捡起包再一次放上,并朝易木看了一眼。易木也转头看向他,她发现男人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慌乱。
“你把面条拿出来我自己煮就可以了。”男人说。
易木从储物箱里把面条拿出来放在橱柜上。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从哪儿来的?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要紧事吗?”
男人没有刚进来时的严肃,气氛也明显缓和了很多,他说:“没什么事,只是路过。”男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略过了易木的第一个问题。
易木没有继续问。面对一个陌生人,她没有说话的欲望,她发现那个陌生男人似乎更没有说话的欲望。
她对男人说:“调料都在这里,你自己煮吧!”说完,她转身回到前台,她听到厨房里的放水声和燃气炉的打火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了一种焦虑,她不知道等这个人吃完了下一步怎么办。是让他走,还是冒险留他住一晚?
外面的雨依然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时,灯闪了一下,屋内一片漆黑。厨房里传来了男人惊慌的声音:“怎么了?是停电还是怎么回事?”
易木看见对面街上有一点微光,她知道不是停电,应该是保险丝坏了。
“没有停电,应该是保险丝坏了。”她赶紧回答。
她听到了燃气灶的关火声,也听到了男人踢到凳子的声音。
男人摸到前台这边的时候说:“你家里有铝线吗?我可以帮忙弄好。”
易木在旁边的柜子里摸索出打火机和一支蜡烛并点燃。蜡烛微弱的光让屋子显得昏暗且紧迫。她看见男人站在离她一米之外,望着门外愣神。
她开始翻箱倒柜。这期间,男人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易木找到保险丝时已经是几分钟后,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专注地在找东西,好像已经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当她拿着那条铝线转身看见男人时,才意识到这个屋里还有一个陌生人在等着帮她换保险丝。
灯再一次亮起来,更多的黑暗退去,易木舒了一口气,她心里有了些感激,如果不是这个陌生男人,她将在黑灯瞎火中度过这一晚。
男人再一次进了厨房,易木感觉到男人好像有意轻手轻脚,不让锅碗瓢盆发出什么声音。大概二十分钟后,他出来对易木说:“我吃好了,厨房我也收拾好了。”易木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半了。
也许是因为吃饱,身体暖和了,男人看着比刚进来时精神了很多。
男人这时开口说:“你让我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走,这么晚了又下雨应该不会有人来查房,我可以多给你房费。”没等易木回答,他继续说:“楼上还有别的客人住吗?”
“没有。”易木回答。
听到易木回答楼上没有别的客人,男人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点东西滑过。
易木犹豫了一下说:“万一被查罚款怎么办?”
男人又一次朝门外看了一眼,转过头说:“如果真的被查罚款,我帮你交。”
对于男人的话,易木当然是不信,但是看着外面这么大的雨,她还是心一软让男人住下了。
男人上楼后,易木也关了店门。
当她洗漱好躺上床,一阵睡意袭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似乎有人在敲门。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当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她才真正醒来,随即翻身下床去开门。
她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就侧身挤了进来。易木见一下挤进来四个人,他们显得如此粗鲁便有些惊慌地问:“你们做什么?是住宿吗?”
其中一个人掏出证件说:“我们是派出所的。”
易木松了口气,但随即脑子里快速地冒出“查房”两个字。她心虚地看向来人。
只听那个人继续说:“今晚有人住宿吗?”
易木有些害怕,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没有。”
“你把电脑打开我看看你的登记情况。”
易木把电脑打开,对方点开在住旅客栏,上面空空的。
这时另一个人问:“你确定今晚没有人来这里住宿?”
“没有。”易木小声地回答。
他们几个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过多纠缠就往门外走去。
等他们出了门,易木舒了一口气。如此冷的天气,她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湿漉漉的。她暗自庆幸总算是侥幸躲过了。本来生意不好,如果再被罚几千块,那这个月就难过了,她不相信如果被罚款,那个男人真会帮她交。
她关好门回到床上,这次是彻底睡不着了。她开始后悔留下那个男人。她想天快点亮,只有等那个男人出了店门,她才能安心。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听着墙上的钟嘀嗒嘀嗒的声音,觉得今晚那钟的声音嘀嗒得特别慢,而且那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了平时听着的那种温润。
没过多久,她又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这次她蜷缩着身子,她不想去开门,这大冷天的也不想做生意了。她以为对方敲敲门没人开门自然会离开,但对方并没有停止敲门的迹象,反而敲得越来越大声,似乎已经不是敲而是使劲地拍。她只好再次爬起来。
打开门,还是刚才那四个人。这一次没等易木开口,对方似乎有些恼怒地问:“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人住,有人看见可疑的人进了你这家店。”
易木这下有些慌了,她知道瞒是瞒不住了,她感到这不像是查房那么简单。她把声音放得很低:“有一个人住。”
其中一个人马上说:“住哪一间快带我们去,一会你敲门就说查房,把大厅的门锁上。”
易木锁上门带着他们上了三楼的301房,但到了门口却发现门敞开着,几个人冲进去检查了房间并没有发现人。
易木这下也傻眼了,她双腿发软,脑子已经是一团糨糊,这人会跑哪儿去呢?
有人问易木:“你确定是这间吗?”经过刚才的事,这些人似乎对易木不那么相信。
易木不断地点头:“是这间,绝对没错。”
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有人说留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分头找。
这栋楼修建于2000年以后,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高,一共五层半,十几个房间,想找一个人也得费些周折。
易木只能站在那里,她被今晚的事搞得有点晕乎。她心里想,怎么那么倒霉,不就是心一软,收住了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吗!难道闯祸了不成?她琢磨着,不知道自己会担什么责任。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这是在做梦,但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外面的雨依旧不停地下着,易木仿佛觉得这雨是故意来搅烂这个夜晚的,故意来衬托这个让人崩溃的夜晚。它们就像一个个冰冷的拳头,不停地朝她砸来,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寒冷和恐惧。此时,她觉得似乎有一个屏障,让她看什么都觉得一抹黑。
当所有人都回到三楼的时候,有人问易木:“你想想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可以藏人,或者有后门。”
易木摇头,她也很迷惑,难道这个人会长了翅膀飞出去。她突然想起二楼朝北的阳台。因为没有防护栏,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翻过去踩在一楼的厨房房顶,厨房紧靠主体房,所以屋顶是一个倾斜度很大的水泥面。最矮的地方离地面不过两米多,很容易跳下去跑掉。
她带着他们快速下到二楼阳台,但几个人认真探看,并没有发现脚印和攀爬过的痕迹。于是他们重新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
回到前台,一个年长一点的人说:“你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为什么要带我去派出所?”易木紧张地问。
“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点情况。”那人说。
“可是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易木回答。
“到所里再说,希望你配合。”那人语气变得严厉。
“如果我不去呢?”易木回答。
“你不去,我们就只好强制性把你带走,你自己看着办。”那人说。
易木觉得她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服从。她上了他们的车。街上雨水横流,人们都还在睡梦中,没有人知道这条街上这家客栈刚才发生了什么。
车上没有人说话,雨敲打车窗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易木看着雨刮器不断地摇摆,她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囚犯。
易木最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她环视了一下房间,里面除了三张凳子和一张桌子外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她想这应该就是审讯室吧。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带进这样的地方。
这时屋子里除了易木还有两个警察,年长一点的警察满脸严肃地对易木说:“坐下。”
随即他们在她对面的凳子坐下。
“你是哪儿人?”年长的警察问。
“C市人。”易木回答。
易木发现记录的警察听到她回答“C市人”的时候,他抬起头和问话的警察对视了一眼。虽然那只是一瞬间,但易木还是察觉到了。
“你来这里几年了?”
“三年多。”
“为什么来这里开店?”
“这店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是和同学一起开的,她是本地人,她那时和我说这里没有像样的客栈,觉得如果我们开一家好一点的,生意一定会很好,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同学呢?”
“她出去旅游了。”
警察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认识今晚住店的那个人?”
“不认识,我和他从来没见过。”易木慌忙说。
“为什么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你没有说实话?”警察的眼睛带着凌厉的寒光逼视着易木。
易木浑身一颤,她已经记不清今晚这样的寒战是第几次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小小的蚂蚱,被突然而来的一股龙卷风卷进了一个黑洞,陷入一个诡异的怪圈。
“你们是查房的,那个人没有身份证,我怕被罚款,所以就没说实话。”易木急切地回答。
“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人不可能在你的店里无故消失,还有我们在你厨房发现了男人的脚印,是不是他的?”警察再一次向她射来一束寒光。
易木此时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被怀疑放走了那个陌生男人,可她又无力辩驳,也无从辩驳。
在来的车上,易木觉得时间仿佛突然放慢,她脑子里曾闪过一个念头,那男人会不会还藏在什么地方,根本没出去?但她后来带着他们把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她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此时,这个念头再一次闪过。
问话的警察见易木沉默,有些恼怒,敲了一下桌子。
回过神来的易木四肢松软,说:“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他那时说饿了,外面下雨,那些卖吃的店关门了,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他在我那里煮了一碗面条吃。”她用一种哭腔回答。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问话的警察缓和了语气:“你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吗?”没等易木回答,他接着说:“他涉嫌抢劫,我们是得到线索追去你店里的,但硬生生被你搅了。而且他也是C市人,你告诉我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说完,他死死地看着易木,他想从易木的脸上和眼神中发现点什么。但易木那张脸上什么线索都没有。
警察脸上明显有了一丝失望。
易木听了警察的话,后背发凉,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帮他换保险丝又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人会是一个抢劫犯。她现在不但后悔还后怕。
易木知道现在只要警察不相信自己,她说什么都没用。而且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她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她选择用沉默来抵抗。
警察见状也没了办法,他们似乎也不想逼她太紧。几人低语了几句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其中一人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易木说:“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你可以敲门。”
易木没有应声,她此时正在想他们会把她怎么样。她突然特别想家,想自己的父母,她一直觉得亏欠父母太多,当初父母反对她来这个小镇开客栈,但她一意孤行,说自己要去创业。她和同学当时把前景想得太好,店开了后才发现一切并不是她们想象的样子。这里虽然和邻省交界,但太偏僻,压根就没有几个外来人。她一直是在苦苦支撑。想着想着她竟然放声大哭,似乎要把这些糟心事用泪水洗刷干净。
第二天早上,易木是被人叫醒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她被带出了房间,然后带上了一辆车,开车的人是昨晚到过店里的人,他等易木关好车门说:“现在送你回去,昨晚发生的一切别和别人说。最近你别去哪儿,我们有事还会找你。”说着递给易木一张字条,易木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对方继续说:“有什么事你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易木没有出声,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她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寒冷中,世界仿佛变得无比的深沉。太阳刚冒出来,正站在远山的山尖上,它那不知人间疾苦的脸,让易木第一次感觉到厌恶。
到了店里,她下车没有和送她回来的人打招呼,直接开门进了屋,然后在门上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把门关好后,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她爬上床倒头就睡。她并没有睡得很沉,她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在父母身边,一会在繁华都市,一会在渺无人烟的戈壁滩。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因为值班的床就在楼梯下面,只要有人上下楼,很容易就能听到动静。她努力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朝楼道望去。她的第一感觉告诉她,一定是那个陌生男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易木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出去。就在她一愣神的瞬间,那男人已经到了最后几级台阶,他侧脸就看到了易木,见易木一副受惊的样子,竟然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然后说:“你别怕,就冲昨晚那碗面条,我不会伤害你。”说话间,他已经离易木只有几步之遥。易木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消减对他的恐惧。一步一步往后退,她想退到厨房那里至少可以随手拿一个防身的物件。
男人见易木如此害怕,站在那里没有再动,他对易木说:“你放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叫人来抓我,我已经想好了不再跑,我知道我跑也跑不掉,我现在只要出门马上会被抓。”男人似乎已经猜到易木想要干什么,继续说:“你不用去找什么东西,我如果要伤害你,你拿什么都没用。”说完,他把他随手携带的袋子打开,翻给易木看。易木看见里面有一把十几厘米的刀。
易木觉得此时自己是凶是吉根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全凭眼前这个男人。
这时,男人招手让她过去,并指着服务台上的电话说:“你过来,你有昨晚来抓我的人的电话号码吗?”易木朝他点点头。“那你打电话给他们,说我在这里,让他们来抓我。”易木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既然这样,那你昨晚为什么还要躲?”
男人沉默了一会说:“昨晚我还没想好,我现在想好了。”
“你真的让我打电话?”易木再一次问。
“是的,你过来。”
“那你退后一点。”易木对男人说。
男人真的退后了几步。
易木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字条,冲到电话旁拨通了那个电话。她放下电话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易木看向男人时,见他正看着墙上一只不知道哪儿飞来的苍蝇出神,也许是天气太冷,苍蝇趴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但雪白的墙却因为它让人感觉到一种邋遢。
易木已经由害怕转为了好奇,她问男人:“昨晚你躲在什么地方?”男人转头看了易木一眼说:“我躲哪儿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在这里,没有跑掉。”
“我只是很好奇,因为所有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易木接着说。
“我其实就在房间的门背后,我也是冒着赌一把的心态。利用了人的一种惯性思维。我把门打开,所有人就会觉得我肯定是跑出去了,所以对房间会放松搜查。”男人说得风轻云淡。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易木知道应该是警察到了,她跑过去把门打开。警察进来马上把男人控制住。在被押上车时,男人回头朝易木看了一眼。
事后好久易木还能记得那个眼神,邪恶、善意、无助、未知……所有的一切交织,像一张网裹挟着她。
(编辑 吴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