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及治理路径研究

2024-11-28 00:00:00窦云莲卢琪魏晨李昊青
国际公关 2024年20期

摘要:新媒体时代,信息分发的不同形成了网络空间多样化圈层,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的圈层化传播加大了虚假信息的治理难度。本文分析了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传播的多样化原因,深入探究了算法推送圈层、社交强关系圈层、虚拟弱关系圈层中虚假信息的传播现象,并针对性地提出了释义算法破解圈层桎梏、在强关系圈层开展线上线下联动辟谣、在弱关系圈层形成联合辟谣矩阵等治理路径。

关键词:虚假信息;突发公共事件;圈层化传播;传播结构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因其破坏性强、影响力大,容易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更因其突发性与不确定性易成为谣言和虚假信息传播的对象。新媒体时代,不同平台由于信息分发方式的不同形成了多样化圈层,虚假信息在不同圈层内传播,形成了复杂、异构、鲜明的传播结构,加大了突发公共事件的治理难度。卡普费雷认为,谣言是 “在社会中出现并流传的未经官方公开证实或者被官方辟谣的信息。”[1]谣言与虚假信息的区别就在于谣言处于真实与虚假之间,可能会被证实也可能会被证伪,虚假信息则是已被证实的不实信息。本文以突发公共事件中的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为研究对象,指出虚假信息的圈层化传播伴随着鲜明的传播结构,应该有的放矢地予以治理。

一、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传播的原因

突发公共事件因为具有极高的关注度,不可避免地成为虚假信息传播的对象,此外,社会情绪的释放、集体记忆的唤起、借机炒作等行为也是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得以传播的重要原因。

(一)信息的异化:虚假信息反客为主作用于人

奥尔波特提出的谣言传播公式为:R (谣言的广度强度)= I (事件的重要性)×A (事件的模糊性)。突发公共事件具备吸引公众关注的天然重要属性,一旦关键信息缺位,就会加大事件的模糊性,从而导致信息异化,产生虚假信息。突发公共事件发生后,涉事部门调查事件相关信息及原因往往需要一定时间,如果不能及时满足公众对于信息的渴求,就会导致各种网络谣言、小道消息、虚假信息等肆虐于网络平台。Tsugawa&Ohsaki通过分析推特上的400万条推文发现,负面信息比正面信息和中立信息更具传播性。信息在传播过程中发生异化,致使信息丧失原有的内涵,反过来变为支配、统治和控制人的力量,[2]虚假信息在突发公共事件中的传播,曲解事实真相,左右公众对事件的情绪走向。

(二)情绪的表达:非理性表达为社会情绪按摩

在事实让位于imEBabdxAWf3byyGBX874lYsKSMvviCSPgPy+m08TR4=情感的后真相时代,公众更加关注的是信息带来的社会情感体验和情绪按摩功效,虚假信息为民众情绪的抒发与表达提供了契机。[3]在突发公共事件中,虚假信息具有 “弱信息、强情绪”的特征,在具体表述上突出情绪性信息。[4]由于突发公共事件具有突发性与破坏性,虚假信息的传播起到释放焦虑、恐惧、愤怒等非理性情绪的作用,这些非理性情绪具有极强的感染性,且群体比个体更容易遭受暗示和轻信,[5]公众容易陷入虚假信息与非理性情绪包裹的集体无意识当中。此外,情绪具有动力学意义,能够触发舆论潮,在群体情绪的作用之下,舆论也呈现情绪化特征。[6]先入为主的虚假信息及情绪化舆论为突发公共事件应急处置带来难度,考验着社会管理者的辟谣能力及社会情绪疏导能力。

(三)记忆的唤起:社会集体记忆强化虚假信息

集体记忆理论由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最早提出,强调记忆不仅仅是生理与心理功能,也是社会功能,社会集体记忆是个体记忆的基础,社会环境能不断影响个体记忆的建构。[7]一些突发公共事件具有相似的环境情境,虚假信息在相似的场景中传播,关于过去虚假信息的集体记忆就会被唤起。例如,新冠期间双黄连抗病毒与非典期间板蓝根抗病毒的传谣方式如出一辙,尽管相关部门一再辟谣,也未能阻止 “旧谣新传”。也有少数虚假信息会发生 “变异进化”,相关部门越是辟谣,在公众集体记忆与不良媒介的参与下,谣言反而愈多。[8]后真相时代,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先入为主地满足了公众的情感需求,产生了 “魔弹效应”,后来者的辟谣信息改变公众认知的机会已然不多了。

(四)恶意的干扰:虚假信息趁火打劫异化舆论

突发公共事件发生后,民众可能处于焦虑、恐慌或愤怒的状态,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准确获取事件的相关信息,就会造成舆情异化,给虚假信息的传播提供机会。[9]一些自媒体账号利用突发公共事件的吸睛属性和民众的恐慌心理传播虚假信息,以此吸引更多流量、博取更多关注,他们利用夸张的文字、愤怒的情绪、激扬的音乐、吸睛的图片视频对网民发起强大的冲击,更有甚者对图片、视频进行肆意编辑与伪造,以此激发民众的非理性情绪,混淆民众的认知。此外,一些境外势力利用技术手段或培植在华势力,也会恶意制造我国突发公共事件相关虚假信息,企图规训受众价值,对我国公民进行意识形态领域的渗透。[10]例如,他们通过社交机器人等技术手段传播虚假信息,营造虚假气氛,与更多人建立关系等,恶意操纵舆论。[11]

二、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的相关分析

新媒体的发展改变了信息的传播方式,也从客观上促成了网络中关系圈层的分化。不同新媒体平台由于用户构成、信息分发方式、平台传统等的不同,构筑了多样化的关系圈层。

(一)算法推送平台:虚假信息智能化圈层传播

2017年起,随着今日头条、抖音等算法平台的广泛应用,算法推送成为信息分发的主流方式。算法推送机制隐秘而复杂,常用的智能算法推送主要包括基于内容推荐、协同过滤推荐、热点排行推荐和组合式推荐等。[12]算法通过打标签,精准捕捉用户的兴趣爱好、身份信息、关注热点等,通过信息推送将用户推向同质化圈层。经由算法推送形成的圈层内部聚集、外部分散,并且圈层结构复杂且多变。基于用户偏好形成的圈层聚集起突发公共事件中直接或间接利益的相关方,例如,齐齐哈尔体育馆坍塌事件聚焦了大量家长群体的关注,通过源源不断的信息推送与评论区互动进行情绪传染。基于身份信息形成的圈层聚集起突发公共事件的区域性力量,引发当地居民的恐慌,影响当地正常社会秩序的进行。基于热点关注形成的圈层聚集起突发公共事件的社会围观群体,社会公知、网络大V等纷纷关注并解读该事件,有些人带着强烈的偏激情绪误导受众,甚至传播虚假信息来借热度博取更多的关注和流量。

(二)社交强关系平台:虚假信息的熟人圈层传播

微信的社会关系构成多来自现实社会,微信构筑了基于社交强关系的熟人网络,微信传播是一个半实名的传播场域,熟人社交因发言、点赞、评论、私信聊天以及收发红包、转账收钱等小型经济活动得以不断强化。[13]微信传播是基于社交强关系进行熟人传播,虚假信息在该平台的流转,经过强关系的映射,很容易积累大量易感人群,形成稳固且坚定的强关系圈层。突发公共事件发生后,各种渠道的虚假信息流转到微信,经过微信群讨论、朋友圈转发,就在该平台收割了坚定的强关系圈层。此圈层由于用户黏性非常强,所以对虚假信息的信任度非常高。除公众号外,微信无论是群体传播还是人际传播,都属于私密性传播,是一般性舆情监测工具监测的盲区,给虚假信息的溯源及辟谣工作带来更大的难度。

(三)虚拟弱关系平台:虚假信息裂变式圈层传播

中国人民大学舆论研究所对微博用户进行了深度调研,得出微博用户关注的对象是自己感兴趣的人和领域,而不是生活中的关系网。以微博为代表的虚拟弱关系传播基于 “六度分割理论”交织出巨大的关系网络,能够在短时间内使信息呈现裂变式传播。微博等虚拟弱关系传播场域处于半开放的状态,使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的传播更加自如。虚假信息在微博上,以关键传播节点为核心进行层级传播,同时,虚假信息还能在不同关系网络之间进行叠加套嵌,形成多层次立体化传播结构。此外,微博中的信息传播呈现浓重的情绪色彩,公众情绪呈现从线下到线上、从个体到群体再到社会的不断增强和扩散的传播形态。[14]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与微博平台相耦合,在关键传播节点和虚假信息的 “带节奏”下,民众的情感很容易被激化,陷入群体非理性状态中。

三、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的治理路径

针对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的圈层化传播,要结合不同圈层的传播特点进行针对性治理,形成立体化、层级化的治理矩阵。

(一)以算法治理算法,以圈层破解圈层

在突发公共事件中,圈层内部的共识共享与圈层外部的壁垒隔绝形成鲜明对比,辟谣信息能否抵达不同圈层,成为对冲虚假消息的关键问题。面对隐匿化、复杂化的算法推送机制,相关部门要破解算法 “黑箱”,提高算法的可解释性,促进算法的公开化、透明化,与算法平台开展深度合作,提高辟谣的针对性。为突破圈层桎梏,促进辟谣信息的有效传播,谣言治理部门要深入开展以圈层治理圈层:第一,针对突发公共事件利益相关圈层,深入洞察圈层利益诉求,满足其对信息的知情权,针对突发公共事件的具体细节进行答疑解惑;第二,针对突发公共事件区域相关圈层,及时妥善处置突发公共事件,避免二次伤害,对人身财产遭受损失群体给予必要的政府救济及人文关怀;第三,针对突发公共事件围观圈层,联合平台排查传播该事件的社会公知、网络大V及网络红人等,对其发布的情绪煽动性及模棱两可的信息要及时进行警告,一旦发现传播虚假信息,立即联合平台进行查处。

(二)强关系圈层:开展线上线下联动辟谣

微信等强关系圈层是半封闭传播环境,与现实社会关系具有强关联性,可以开展线上线下联动辟谣。第一,构筑微信人力情报网。与社区进行合作,构筑以社区为单位的微信人力情报网,深入微信群、微信朋友圈搜集有关突发公共事件的相关虚假信息;第二,张贴宣传告示。在社区、企事业单位的宣传公告栏张贴不信谣、不传谣的宣传告示,提醒公众理性对待虚假信息;第三,联合权威媒体进行辟谣。联合权威媒体平台以及微信公众号进行信息公开与辟谣宣传,并针对突发公共事件的具体情况进行答疑解惑,回应公众关切,避免因信息缺位引发群众恐慌;第四,提高政府公信力。建立政府与公众之间的互信关系,架设政府与公众之间沟通与理解的桥梁,提高公众对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的 “免疫力”,避免陷入 “塔西佗陷阱”。

(三)弱关系圈层:形成联合辟谣矩阵

微博等虚拟弱关系圈层的虚假信息传播范围广、传播速度快,因此,对于该圈层的虚假信息治理要联合社会各界力量,建立多层次、多主体、立体化的联合辟谣矩阵。第一,平台要加强行业自律。微博等平台要严格进行信息审核,及时叫停本平台的造谣传谣行为,联合网络安全部门惩治恶意传播虚假信息的主体;第二,意见领袖要践行社会责任。意见领袖要充分利用自身流量优势践行社会责任,纠偏突发公共事件中群众的偏激言论及行为,转发并公开真实信息,用以对冲虚假信息;第三,媒体要形成辟谣矩阵。中央级、省级、地市级媒体做好权威发布,社会化媒体做好辟谣信息的扩散工作,各级各类媒体形成联合辟谣矩阵;第四,自组织团体要积极发挥 “第三方”作用。例如,“科学松鼠会”“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等自组织团体专业性、客观性、涵盖领域广泛性较强,作为中立的 “第三方”进行辟谣,能够收到更好的辟谣效果。[15]

四、结束语

信息分发方式的变革催生出网络社会多样化圈层,为改变单一化的虚假信息治理方式,本文深入研究突发公共事件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的特点,提出了针对算法推送、社交强关系、虚拟弱关系等一系列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的治理方案。虚假信息治理应顺应时代发展,针对虚假信息圈层化传播现象进行个性化治理,最大限度减少虚假信息治理的盲区,保护网络社会公共安全,维护网络空间的天朗气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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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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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田维钢.微博评论中的网民情绪传播机制及策略[J].当代传播,2019(01):66-69.

[15] 王建华,布玉婷.突发公共事件背景下社交网络谣言治理的现实困境与对策研究[J].新闻与传播评论,2020,73(05):3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