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新观”视域下的新闻实践教学改革

【摘要】“大马新观”是在新闻传播教育中，超越专门的马新观课程的局限，在日常教学活动中“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包括西方传播学在内的一些理论进行辩证的分析”。实践性是新闻传播教育的一个重要特征。新闻实践教学可以在实践中引导学生学习和升华对马新观的认识；同时，启发学生通过实际的观察与采访，思考如何用马新观回应时代的挑战，而非仅从“从理论到理论”式地提供阐释。解决新闻院系实践教学未能做到普遍化、常态化、规范化的关键，在于运用“大马新观”的理论优势和媒体融合的实践创新优势，打破“实践教学无学”的谬论。

【关键词】马新观；新闻传播教育；实践教学；教学改革；媒介批评

一、“大马新观”：马新观教育的创新

“新闻教育改革是近年来备受关注的热点，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则是这一热点中更受重视的重点。”[1]作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反映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新闻传播教育，理应以马新观（“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简称）为指导，充分体现马新观的原理、立场与方法。虽然新闻传播史论、业务、批评等新闻传播课程所体现的相关内容，有别于以马新观命名的理论课程，但也应将马新观贯穿于日常的教学过程，并通过实践教学理解和丰富马新观的有机内涵，实现教学模式的创新。这种教育理念，可称为创新马新观教育的“大马新观”。

“大马新观”是笔者于2020年11月28日在“纪念恩格斯诞辰200周年新闻学术研讨会暨新闻学院院长（书记）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论坛”广西会议上正式提出的。它是指在新闻传播教育中，超越专门的“马新观课程”的局限，在日常教学活动中“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包括西方传播学在内的一些理论进行辩证的分析”。[2]用“大马新观”看待新闻实践教学改革，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将马新观贯穿于实践教学中去；另一方面，通过实践教学理解和丰富马新观的有机内涵，并实现教学模式的创新。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马克思主义具有鲜明的实践品格，不仅致力于科学‘解释世界’，而且致力于积极‘改变世界’。”[3]在新闻传播教育中贯彻落实“大马新观”，就是要将马克思主义的这种“鲜明的实践品格”[4]贯穿到新闻传播教育的全过程。这不仅意味着要运用马新观科学地“解释世界”——用理论阐释新闻传播现象；而且致力于积极“改变世界”——通过实践教学发现新闻传播教育的问题，并提出改进之道。这也就是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说的：“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5]

大众传播媒介的实践活动早已与“神秘主义”划清了界限。但是，由于全球化意识形态和社会的日趋复杂性，使得一些媒介现象扑朔迷离，如，“996”“双11”“AI伦理”、农村青年“杀马特”现象等，迫切需要从理论的角度去解释。这种理论运用的路径，不是“从理论到理论”和“从实践到实践”，而是理论与实践的有机结合，即“实践—理论—实践”循环往复的全过程。

二、实践教学之于新闻传播教育的意义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6]与以往的哲学家不同，马克思主义者确立了科学的实践观，从而使得实践的观点成为唯物史观最基本的观点。

实践是检验理论是否合用以及如何运用更为有效的标准。习近平认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最终要落实到怎么用上来”。[7]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向来注重联系实际阐释革命理论。马克思“人民报刊”的思想，是在为莱茵河畔捡拾树枝的农民辩护等实际斗争中而逐渐形成的；毛泽东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是在1919年写作时评《对于赵女士自杀的批评》时发端的。他那时就倡导：“吾们讨论各种学理，应该傍着活事件来讨论。”[8]“傍着活事件来讨论”这一命题，为后世围绕当前的热点事件、热点问题开展理论探讨树立了典范。

对于新闻传播教育来说，实践教学是勾连理论与实践的利器。相比于其他学科，实践性是新闻传播学科的一个重要特征。缺失实践教学的环节，就无法构成完整的教学体系，也无法使新闻传播的理论入脑入心。实践教学环节在新闻传播教育中的重要性，一方面体现在它是新闻编辑课的题中应有之义；另一方面体现在，它是在新闻教学实践中引导学生学习、检验和发展“马新观”理论的重要一环。

（一）实践教学环节的必要性

缺少实践教学，新闻传播的课程讲义就成了“知识点”的集合，虽然学生能学到不少理论知识，但是如何运用这些“知识点”，以及这些“知识点”与新闻传播的实际场景有什么关系就会不甚了了。而以“实践”为特征的教学模式，则以“田野即课堂”为理念，通过学界导师与业界导师联合指导的开放式教学模式，带领学生深入实地进行调研，充分实现从“课堂”到“田野”的教学场景转换。在实践教学过程中，“学生不仅能够对融合思维方式与采写技巧进行实操与磨砺，更能够深入体察国情、重新审视和了解自己的不足之处”。[9]

（二）实践教学对于贯彻理解“马新观”的作用

1.准确阐释和检验马新观的学习效果

实践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范畴和本质特征，加强实践教学是新闻教学改革的题中应有之义。实践教学这个“桥梁”建好了，理论与实践才能达到真正融合。顾名思义，“实践教学”即通过社会实践实现教学目的的活动。对新闻传播院系的教师来说，如果仅止于在课堂上进行理论阐释，那么很多现实问题就讲不深、讲不透；而如果将有关理论问题放到媒体工作的具体实践中，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比如，对于“技术是否中立”“科技意识形态”这样的概念，一般学生会以媒体高科技的发展为由，在课堂上展开辩论。如果将学生带到广电媒体，从数字媒体的引进、技术要求及使用规范来分析媒体技术背后的意识形态，则能使其从理论上理解媒介批评理论中法兰克福学派关于“技术本身是意识形态，比一般的意识形态更为隐蔽”的观点。

又如，关于“新闻自由”问题，虽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列宁、毛泽东都曾做出过深刻的阐释，但对于青年学生来说，对于“中西方新闻自由之争”的问题，仍需要在具体的选题策划和稿件编辑中予以领悟。比如，在具体的实践教学中，当学生提出的选题被否掉、角度被调整，他们就会思考：选题方向是否与主流媒体的编辑方针有所冲突？中国主流媒体的编辑方针与西方的主流媒体和自媒体有何不同？等等。在实践教学中提出这些理论问题，有利于他们联系马新观框架中的新闻体制、新闻自由、党性原则、媒体定位、编辑方针等概念去思考实际问题。可见，对于一些课堂上容易让人“口服心不服”的问题，实践教学有其不可替代的位置。

2.运用马新观回应时代的挑战

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10]的经验运用于新闻实践教学，首要任务就是以新闻实践中遇到的问题为导向，回应马新观面临的时代挑战。当前，社交媒体、媒体融合方兴未艾，元宇宙等人工智能的发展势如潮涌。新闻传播业界和学界面临越来越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如何通过实践回答“机器人写作是否会造成记者失业”“机器人如何判断新闻价值”“AI的运用是否意味着技术的异化”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而非仅从“从理论到理论”式地提供阐释，是对新闻传播教学的真正考验。

（三）实践教学流程

规范的实践教学过程，大体包括以下5个环节：（1）选题策划：新闻院系的师生与主流媒体的“业界导师”一起，结合当前的热点问题进行选题策划，并写出策划方案。（2）实地调研：新闻院系与新闻单位合作，采取“1+1”或“1+N”的模式，即由1位任课教师和1位或数位业界导师具体指导的实践教学方式，赴选定的地点进行“田野调查”（适用于传播类课程）、采访与写作（适用于新闻业务类课程）。（3）融合作品制作：由任课教师和业界导师（“双师”或“多师”）指导，学生对采写的作品进行融合方式的加工、制作，生成融合报道或学术性课件。（4）融合报道呈现：根据“一次采写，立体呈现”的原则，按照既定的策划方案，将融合报道发布于融媒体平台或媒体矩阵的目标媒体。（5）作品研讨：新闻院系与合作新闻单位联合召开学生作品研讨会，由学生汇报、“双师”点评，探讨作品的优点与不足，总结实践教学经验，升华学到的媒介批评或新闻传播理论知识。

2003年以来，清华大学的媒介批评课程采取“带出去”的办法，赴798艺术区、北京天桥、另类餐厅等公共空间，以及电视台、电影制作公司、广告制作公司进行田野调查和深度访谈，以了解青年亚文化的生态和广告制作、媒体科技背后的意识形态和商业化逻辑；从2013年开始，清华大学的新闻编辑和高级新闻编辑两门课程，以任课教师承担的融媒体教改项目为依托，探索出实践教学的“1+1模式”“1+N模式”，即采用“1名任课教师+1位或多位业界导师”的模式指导学生进行新闻业务实践。这种“双师结合”“多师模式”的实践教学，能够从理论与实践两个维度来对学生进行引导，从而将“实践”与“教学”有机地结合起来。[11]在此基础上，亦可探讨“N+N”（即多位授课教师+多位业界导师共同指导实践教学）的进阶教学模式。不仅如此，项目通过聚焦学生在领会“大马新观”中的瓶颈问题，在“深研国情”的基础上，用新闻报道来回应热点问题，解决以往马新观学习中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等弊病，推动了学生对马新观的理解，丰富了相关马新观教材中的观点。

三、当前实践教学缺失的成因及解决途径

当前，新闻院系的实践教学未能做到普遍化、常态化、规范化的深层原因，首先涉及高校评价体系等客观原因。“实践教学耗费教学者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但在当前高校科研导向的评价体系下，实践教学成果却很难计入考核，导致教师对实践教学的热情普遍不高、投入精力有限”。

其次，实践教学需要一定的财力支持，且需要较多的资源。“当前实践教学在带队教师、活动经费与作品发表平台等方面还存在不少限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实践教学的效果”。[12]

最后，新闻实践教学研究与成果难发表、难转化的情况也成为一些新闻教师对实践教学重视不够的原因之一。“期刊有期刊的评价体系，引用量、篇幅长度等都是评价期刊影响因子的重要指标。出于这些考虑，与新闻实务和实践教学研究的文章相比，往往期刊会更愿意接受理论性的文章。与此同时，当前研究新闻实务和实践教学文章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学术界的研究缺乏一手资料，而业界的文章又缺乏理论深度”。[13]

以上瓶颈问题，凸显了新闻实践教学是否“能做”和是否“有学”两个问题。

解决好第一个问题的关键，是提高教育管理部门对实践教学的认识，将实践教学明确写入新闻传播课程的教学大纲；教学经费与横向课题经费，也需要向实践教学倾斜。此外，学生发表于主流媒体的作品等实践教学成果，也有必要纳入教师的考评体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强调“构建适应全媒体生产传播工作机制和评价体系”。作为教学单位，也应构建适应全媒体生产传播的新闻教学工作机制和评价体系，通过教学实践的桥梁，让新闻传播理论服务于全媒体生产。

解决好第二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运用马新观的理论框架和媒体融合的优势，打破“实践教学无学”的认识。“新闻无学”的谬论早在20世纪80年代即已破产；但“实践教学无学”的论断又露出端倪。改变这一状况，就要结合“大马新观”和媒体融合理论，从哲学、管理学、策划学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角度，增加实践教学的学术含量。当前，“基于对媒体融合的认同，各新闻院校在人才培养上提出了全媒体、复合型目标，培养学生掌握多种媒体的专业技能成为一项重要的教学任务。”[14]媒体融合的长足发展，为实践教学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平台，必将助力新闻实践教学的进一步发展。

［本文为清华大学本科教学改革项目“媒介批评课程的教改转型探索”（ZY01_01）“新闻实践教学模式的创新与超越”（ZY01_02）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蔡雯.将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落实到新闻人才培养中［J］.新闻战线，2017（8）：38.

［2］王君超.清华大学构建马克思主义新闻学科学体系［J］.新闻潮，2021（02）：10-11.

［3］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EB/OL］.（2016-05-17）［2016-05-19］.https：//news.12371.cn/2016/05/19/ARTI1463594345596569.shtml.

［4］李红岩.“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J］.学术研究，2021（10）：9-15.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6.

［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06.

［7］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EB/OL］.（2016-05-17）［2016-05-19］.https：//news.12371.cn/2016/05/19/ARTI1463594345596569.shtml.

［8］毛泽东.对赵女士自杀的批评［N］.湖南“大公报”，1919-11-26.

［9］“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实践教学模式研讨会”会议记录.记录人，刘婧婷，2018-12-30.

［10］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党的建设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EB/OL］.（2009-09-18）.http：//www.gov.cn/jrzg/2009-09/27/content_1428158.htm.

［11］王君超.新闻实践教学之“学”：兼谈融合新闻传播教育背景下实践教学的“1+1”模式［J］.新闻与写作，2018（8）：26-30.

［12］刘婧婷.聚焦实践教学模式改革与创新：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实践教学模式研讨会综述［J］.新闻战线，2019（3）：111.

［13］“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实践教学模式研讨会”会议记录.记录人，刘婧婷，2018-12-30.

［14］刘婧婷.聚焦实践教学模式改革与创新：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实践教学模式研讨会综述［J］.新闻战线，2019（3）：110.

作者简介：王君超，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长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 100084）。

编校：郑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