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文首先梳理了奥地利经济学派理论中关于企业家精神的重要论述;其次,从制度、市场与文化3个维度归纳中国企业家精神的独特内涵;最后,基于上述理论提出与分析中国企业家精神的重要研究问题。研究贡献在于,首先,结合奥地 利经济学派理论厘清了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底层逻辑,为中国企业家精神的涌现机理、决策过程与影响机制等问题的探索提供理论支持;其次,结合中国制度、市场与文化特殊性研究中国企业家精神,有助于对中国企业家精神形成较为完整的认知;最后,结合奥地利经济学派理论与中国情境的兼容性与差异性,探索与构建中国企业家 精神理论框架,拓展中国管理实践对西方经典理论的认识与应用范围,进而推动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建设与发展。本文特别强调了奥地利经济学派理论与中国情境的兼容性与差异性问题,提出研究与探索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必须要将西方的经典理论与中国的国情相结合,注重“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和与时俱进。
关键词:企业家精神;奥地利经济学派;中国情境;中国企业家精神研究;中国企业家精神问题与思考
中图分类号:F279.2 文献标识码:A
0 引言
企业家精神(entrepreneurship)是成功创业的决定性要素。在改革开放46年实践中,许多中国企业家锐意进取,不断学习与试错,帮助国家减少贫困,成为推动经济与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这正是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实际体现[1]。伴随新发展阶段对当前企业管理创新与高质量发展提出新要求,企业家精神正成为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开创新发展格局的核心因素。如何通过建设与发展企业家精神来提升中国企业家队伍的整体水准,已然成为数智技术时代国家新发展的重大战略需求。
以往的研究提出了企业家精神的解读在中西方有所不同,但一般认为企业家精神最主要的内涵是通过创新把企业家的领导能力与管理效能等连接起来,基于市场基本规律把握市场盈利机会与潜在经济利润,并不断创造和保持企业竞争优势[2-3]。在数智技术企业的实践过程中,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的协同作用更需要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家去执行推动与创新。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家精神研究在国内受到广泛关注。近期研究中,学者通过访谈等途径,结合时间与空间维度,围绕中国营商环境特征,对中国企业家精神的文化渊源、典型特征、动态演变与绩效影响展开了一系列的理论与实证探索[4-6]。然而,这些研究大多关注中国企业家精神的概念与宏观影响,相对忽略了对微观视角下中国企业家精神的涌现机理、前因后果等问题的深入研究以及中国企业家精神与西方企业家精神的联系及本质区别。其根本原因之一是已有研究未能系统结合西方理论与中国情境深入探讨中国企业家精神,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国企业家精神的理论研究与探索。在当今数智技术背景下进行有关企业家精神的西方理论与中国情境整合研究,系统梳理企业家精神的基本理论,不仅需要了解数智技术时代的特点,同样需要在新形势下理解奥地利经济学派(以下简称奥派)这一经典理论,以便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和与时俱进。
奥派理论是世界上公认的企业家精神研究经典理论。所谓经典理论一般包括两个构成要素:其一,理论的提出者是历史上公认的顶级学者;其二,理论本身具有持久的重要性及广泛的影响力。奥派理论虽起源于西方情境,但它与中国情境具备兼容性。就行动主体而言,企业家都被认为是推动市场动态发展的重要力量[3,7];就行动目标而言,奥派理论所关注的企业家行动目标,即推动经济发展,与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目标一致;就行动过程而言,奥派所关注的市场非均衡现象同样存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3]。基于此,奥派理论对市场动态竞争过程的解构及其提出的关键构想,能够为探索中国企业家精神研究框架提供理论指导。逐本溯源地解构奥派企业家精神理论,为探索中国企业家精神探索提供了底层逻辑。
然而,在结合奥派理论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研究框架的过程中,既要重视两者的兼容性,又要充分认识两者的差异性。引入西方经典理论时,必须将其与中国情境相结合。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实践证明,中西方企业家精神之间存在显著不同。例如,在制度方面,中国企业家通过独特的制度创业等方式突破制度约束、提升制度质量[8];在市场方面,中国企业家面临独特的制度型市场等市场机会[9];在文化方面,中国企业家更注重人脉关系,如政商关系等[10]。因此,有必要正确认识这些特殊性,更为全面地探索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并思考中国企业家精神对西方经典理论的发展与贡献。
本文的研究路线如下。首先,梳理奥派理论中关于企业家精神的重点论述;其次,从制度、市场与文化3个维度归纳中国企业家精神的独特内涵;最后,基于上述理论提出与分析中国企业家精神的重要问题。本文的研究贡献在于,首先,结合奥派理论厘清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底层逻辑,为中国企业家精神的涌现机理、决策过程与影响机制等问题的探索提供理论支持;其次,结合中国制度、市场与文化特殊性研究中国企业家精神,有助于对中国企业家精神形成较为完整的认知;最后,结合奥派理论与中国情境的兼容性与差异性,探索与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拓展中国管理实践对西方经典理论的认识与应用范围,进而推动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建设与发展。
1 奥派与企业家精神
现有文献中,许多奥派理论论述被普遍地认为是企业家精神的理论基础,为企业家精神研究提供了思想指引[11-12]。一方面,因为奥派理论刻画了企业家精神研究核心,即机会[13]的涌现机理[2,14]。奥派着眼于动态竞争过程,认为市场参与者会因不确定性而决策失误,导致市场存在被忽视的利润空间,这种利润空间为企业家提供机会。另一方面,奥派对市场行动者的关注引领了企业家精神研究对企业家(entre‐preneur)角色的探讨[15-16]。奥派理论认为,企业家能够识别并修正既有的市场错误,由此驱动市场从非均衡状态趋近均衡状态[17]。
1.1 理论溯源:奥派的企业家精神思想
经济理论中企业家(entrepreneur)一词最早由法国经济学家坎蒂隆引入。坎蒂隆在其著作《商业性质概论》中对企业家角色进行了系统分析,提出企业家是在不确定性中开展交易活动以从中获利的人,企业家精神源于个体对不完美未来的预见[18]。通过强调企业家面临的不确定性,门格尔较好地延续了坎蒂隆的企业家精神研究,于1871年出版的著作《国民经济学原理》标志着奥派的诞生。门格尔的核心观点在于,个体主观评估(valuation)是经济理论的起点,企业家的主要行动包括掌握经济信息、进行经济计算、分配经济财货、监督生产过程等,企业家面临的不确定性取决于其对生活过程的主观理解与控制程度[19]。门格尔的思想为奥派企业家精神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此后,奥派学者们对市场过程中企业家的主观行为进行了深度分析与扩充。
门格尔有两位著名的门徒——维塞尔和庞巴维克。其中,维塞尔(WIESER)[20]扩展了门格尔对企业家精神的探究,结合感知力、判断力等内容丰富了企业家精神的维度。维塞尔的学生哈耶克(HAYEK)[21]进一步从知识的角度探讨了企业家的市场学习与决策过程,从而发扬了奥派的企业家精神研究。而庞巴维克虽主要关注资本与利息理论,但其著名学生熊彼特与米塞斯对企业家精神研究做出了卓越贡献。熊彼特提出,创新是企业家的重要职能,企业家通过引入新的产品组合等方式打破既有市场均衡状态,并基于此捕获市场利润[22]。在熊彼特的经济增长模型中,企业家处于核心地位。作为奥派的另一巨擘,米塞斯提出市场活动的本质是一个企业家过程,企业家是市场活动的促进者;企业家创造性地采取行动,利用生产要素价格错误所带来的市场机会获取利润,其利润高低体现了企业家对不确定性的应对程度[23]。上述市场要素价格的纠错过程组成了米塞斯的企业家市场过程。米塞斯的学生柯兹纳则将奥派企业家精神研究推向了新高峰。遵循米塞斯的思想,柯兹纳指出,企业家精神的本质是对利润机会的警觉,企业家是那些能够敏锐捕捉市场利润机会的个体,企业家行动促使市场经济逐渐走向均衡状态[2,24]。图1总结了奥派企业家精神的理论框架。
1.2 概念内涵要素:企业家精神的要素结构
奥派所描述的企业家,本质上就是在知识不完全、充满不确定性的非均衡市场中,通过协调与渐进学习以获取超乎常人的利润,逐步使非均衡市场趋近均衡状态的个体[17]。企业家精神则是企业家群体所具有的共性内在思想与价值。从企业家群体的心理与行为两大基本维度出发,企业家精神包括利润动机、警觉性、套利、创新4大构成要素。
1.2.1 企业家心理要素 根据奥派理论,非均衡市场是具备利润机会与不确定性特征的市场,利润动机是对超乎常人的企业家利润(entrepreneur’s profit)的追求。在经济层面,非均衡市场中的竞争行为意味着企业家得以识别现有利润的提升空间,获得超越均衡状态的经济回报[7]。企业家精神的核心驱动要素包括利润动机与警觉性,前者揭示了企业家精神的动机特征(即追求利润),后者揭示了企业家精神的认知特征(即识别利润)。
1)利润动机(profit incentive)。奥派认为,对超乎常人的企业家利润的追求,即利润动机,是企业家区别于其他形式人类行为的显著特征。具体而言,投机逐利(profit-seeking speculation)的利润动机是企业家精神的起点,是市场生产的驱动力,也是市场竞争的驱动力[7,23]。一方面,利润动机驱动企业家个体的创造性市场行动。初始市场形态下,非均衡价格提供了纯粹的盈利机会,这一机会普遍存在于任何市场中,源于早期企业家错误所导致的资源短缺、过剩和分配不当[7]。这种纯粹的利润诱发企业家通过创造性的市场生产活动主动纠正资源错配,同时也可能产生新的企业家错误,带来新的利润空间,从而激励后续企业家不断改进和优化资源配置。另一方面,利润动机驱动企业家之间的动态竞争。与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完全竞争模型不同,奥派认为企业家不会以与竞争对手相同的价格开展市场交易,而是根据主观价值判断,力图在价格或产品与服务质量方面超越竞争对手,其目的在于通过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交易从而获取利润[7]。由此,竞争过程的关键驱动因素是对企业家利润的追求。
2)警觉性(alertness)。柯兹纳认为,企业家精神的本质是对利润机会的警觉,既包括对现有机会的警觉,也包括对未来机会的洞见[17,24]。警觉性使得企业家能够在别人看不到机会的地方看到机会,这也是企业家的与众不同之处。具体而言,在充满未知的市场非均衡情境下,企业家具有充足的警觉与洞见,能够快速察觉到由参与者无知引发的盈利机会,也能基于现有知识对未来市场展开创造性预测。根据时间和不确定性的抽象程度,奥派提出的企业家警觉性包括两种存在递进关系的类型:一是对既定市场机会质量的感知,二是对未来市场机会质量的感知[7,12]。
当企业家所面临的时间与不确定性被抽象时,他们被概念化为纯粹的套利者,企业家警觉地发现预先存在于市场的“低买高卖”机会,重新配置资源以平衡市场价格[12]。因此,企业家行为主要体现为对先前存在机会的反应,而警觉性是指企业家能够敏锐地识别哪里可以获取纯粹的企业利润[7]。当企业家被嵌入时间并面临不确定性时,他们被描述为投机者或未来的积极创造者。企业家无法事先知道将会发现什么,其行动涉及一个“追逐无形移动目标”的动态变化过程,企业家不断发展和改变想象中的机会[25]。此时,警觉性包含企业家对于其当前行动可能如何塑造未来市场的感知,促使企业家行为具有主动性和创造性[24]。
1.2.2 企业家行为要素 在利润动机与警觉性的驱动下,企业家的市场行动包括套利与创新两类[26]。以下将分别论述二者的内涵,并阐释其联系与区别。
1)套利(arbitrage)。套利是在现有市场条件下发现不均衡,从而利用市场中有利可图的机会赚取利润的企业家行为[7]。在抽象化时间和不确定性的理论框架内,纯粹的套利机会客观存在于非均衡市场中,源于同一投资品在不同市场的价差[2,7]。由于未来市场尚未存在,机会无法事先定义,企业家行动往往更具投机性。企业家警觉地注意到当前市场可利用的资源和未来市场需求之间缺乏协调,预期特定商品的价格在未来有上升趋势,便会低价买进以便在未来高价卖出获取利润,这一行为被称为“投机”(speculation),也被称为“跨时间套利”[23]。
2)创新(innovation)。创新指通过引入新产品、新生产方式等创造市场不均衡,从而赚取超额利润的企业家行为。在无法得知未来市场的充分信息时,具有想象力的企业家可以通过自己的创造性行动,按照自己的意愿构建未来。此时企业家不仅会对机会做出反应,更会主动创造新机会,甚至创造新的市场与新的产业[2]。创新行为下,利润机会诞生于企业家打破的市场均衡,“最终由企业家的创造性想象力和社交技能决定”[27]。
套利与创新行为的联系体现在,套利行为使得市场错误被纠正、资源得到更有效的配置,推动市场趋于均衡;这一过程减少了利润空间,促使企业家通过创新行为打破均衡,创造新利润。然而,二者在目标、过程与结果的全链路上存在本质差异。①目标不同:套利的目标在于推动非均衡市场趋向均衡状态,以获取利润;创新的目标在于打破均衡状态,创造新的利润机会。②过程不同:套利通过当下的交易消除市场中的短暂差异,以快速获得利润,行动周期较短;创新可能涉及较长时间的研发、测试和推广投资,行动周期更长[26]。③结果不同:套利的结果是迅速获得短期或暂时的利润,一旦市场价格差异被纠正,套利机会就会减弱或消失;而创新的结果是长期的竞争优势和价值创造,可以为企业带来长期的市场份额、品牌价值和持续的经济回报。
1.3 前因后果:企业家精神涌现与影响过程
1.3.1 企业家精神涌现过程 市场运行存在两种范式,一是新古典经济学所遵循的市场静态均衡假说,二是奥派所依据的市场非均衡假说。市场静态均衡假说认为市场参与者能够在既定目标—手段下实现资源最优化配置,市场价格总是处于均衡状态。奥派则从个体行为出发,将经济理论的焦点由市场均衡状态转移至市场过程,进而引发了对市场变化的驱动力量即企业家精神的关注[2,12]。奥派将个体评估作为市场经济理论的起点,认为事物或资源的价值取决于个体主观评价(即主观价值论);同时,由于知识的分散性、私人性、经验性以及默会性特点,奥派假定市场参与者只有局部知识,因而其计算能力有限,且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别(即知识不完全假定)。基于此,奥派所关注的非均衡市场具备利润机会与不确定性特征。
一方面,非均衡市场存在利润机会,促使企业家采取行动。市场竞争过程中,知识的分散性、私人性、经验性以及默会性导致参与者仅能依据有限的知识主观地对既有市场情境做出主观判断,因此通常在次优甚至是错误的目的—手段框架内运作,致使市场供需不平衡,仍旧存在利润空间[14,28]。企业家的行动动机则是通过调配资源弥补这些市场缺口,从而获取市场利润。例如,企业家能够基于自身知识惊喜地(surprisingly)意识到市场的低效之处[7],如产品设计缺陷,而后通过生产、销售创新产品以获取利润回报。伴随企业家行动开展,市场逐渐从非均衡状态走向均衡状态[2,17]。
另一方面,非均衡市场中,个体行动过程面临不确定性,由此引发了企业家行动收益的不确定性。首先,囿于不完全的知识,企业家对生产过程的了解程度与掌控程度较为有限,致使资源配置过程存在不确定性,其生产决策甚至可能是错误的[7,23]。决策失误将给企业家带来损失,同时也将引致新的企业家行动。其次,由于交易并非即时的,企业家无法保证所有的交易活动按计划开展,其交易过程也具备不确定性[22]。最后,企业家无法预见未来市场中其所生产的产品是否仍旧具有价值,致使未来收益存在不确定性[29]。综上所述,企业家精神就是“发现每一行动中固有的不确定性方面,并基于此开展行动”[23]。
1.3.2 企业家精神影响过程 奥派将市场过程刻画为追逐利润的企业家在非均衡状态下优化资源配置,推动知识积累和机会发现及利用的动态竞争过程[2,7]。基于主观价值论,不同企业家拥有独立的人格、判断与决策,以及各自的目标和预期,他们在市场竞争中交换彼此特有的知识,相互影响、相互启发,使得市场中分散的知识被发现并聚集,这一过程被称为“企业家发现(entrepreneurial discovery)”[7,30]。企业家发现的过程本质上是企业家精神驱使个体展开争胜竞争(rivalrous competition)的过程,导致市场价格处于动态变化之中,引发市场在非均衡与趋近均衡之间动态循环[7]。企业家精神在推动市场竞争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主要通过资源配置和知识扩散两大机制来影响市场的动态发展。
一方面,资源配置体现在企业家主观决定特定资源的重要性与用途,并为满足其主观感知而对错配资源进行重新配置[23]。非均衡分布的知识与信息塑造了资源的不同使用方式——不同知识禀赋的企业家对未来消费者需求做出差异化预期,从而对生产要素等资源实施差异化定价,并通过主观性与充满想象力的市场活动发掘资源的新组合、新用途与新价值。另一方面,知识扩散则表现为企业家作为面向市场均衡进行协调的个体,通过新知识的发现和扩散不断减少市场总体的无知[21]。具体而言,企业家在充满未知的初始市场形态中具备机会发现与利用功能,以获取利润为目标不断发掘现有市场主体尚未掌握的新知识[2]。这一过程中,企业家通过争胜竞争有效减少了决策环境中的无知,使得市场形态向均衡状态逐步迭代更新。
上述两大机制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动态系统,推动市场的不断演进。通过资源配置,企业家为市场提供了创新的动力和竞争的基础;通过知识扩散,企业家促使市场上的知识和经验在不同主体之间流动,加速了整个市场的学习和进步。这些机制共同作用,为市场竞争注入了活力,并在经济和社会两个层面产生影响。在经济层面,非均衡市场中的竞争行为意味着企业家能够识别现有利润的提升空间,通过制定更高的价格攫取生产剩余价值,获得超越均衡状态的经济回报[7,31]。在社会层面,企业家的争胜竞争促进了社会资源的妥善配置与协调利用,企业在竞争过程中不断推出更好的产品和服务,也推动了社会福利不断增长。
2 中国企业家精神探索性理论框架
学习与借鉴奥派企业家精神理论的目的在于,筛选理论中适用于中国情境的部分内容,进而为探索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提供底层逻辑借鉴。因此,本文在奥派对企业家精神概念内涵与前因后果等论述的基础上,结合中国情境的独特性,探索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见图2)。需要强调的是,建立中国企业家精神探索性理论框架涉及很多相关内容,而本文的探索是基于市场与经济的局部性要素,这种探索离不开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历史逻辑、现实逻辑与理论逻辑的把握[32]与数智技术时代对企业家精神的新要求。
2.1 中国企业家精神历史性
中国历史具备很多区别于西方历史的特征,这些特征与中国企业家精神高度相关,对于构建中国当代企业家精神理论具有重要意义[33]。在中国古代一些经济繁荣时期,贸易曾多次走向繁荣。宋代,商人阶层社会地位得到提升,“克己复礼、施行仁义”同样成为社会对商人阶层的规范与期许。时至今日,这一思想仍旧构成诸多当代企业家的行事准则。明代以来,徽商、晋商等商帮不断涌现,官商关系愈发密切[34]。这种与特定对象建立关系以获取支持的思想,至今仍深深嵌入于“差序格局”的中国社会。到了清代,商业精英与官员的社会地位差距显著缩小,商人与官员的合作更为密切。
近代以来,伴随外来技术思想冲击与中国经济社会变革,中国企业家精神内涵不断改变。刘志阳[33]将近代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变迁分为4个阶段:19世纪60年至新中国成立、新中国成立至1978年、1978年至中共十八大、中共十八大至今。第一阶段,以张骞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家以民族独立为使命,尝试通过引入新技术、开拓新市场等方式刺激经济发展以谋求民族自救,其企业家精神包含深刻的爱国主义内涵;第二阶段,计划经济体制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民营企业家精神,但国有企业通过不断的创新与实践,成为新中国建立初期推动工业现代化发展的中坚力量;第三阶段,中国经济体制完成了由计划经济体制转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伟大转变,大批企业家紧扣时代发展机遇,奋力开拓、锐意进取,成为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动力源泉;第四阶段,部分中国企业家逐渐以履行社会责任为己任,通过社会创新创业等方式创造社会价值,为脱贫攻坚、“双碳”工作等社会问题的解决注入关键动力。
中国企业家在行动上重视建立人脉关系,在思想上以仁义为准则,这些浓厚的文化构成了企业家精神的历史根脉。近代以来,中国企业家精神在内涵上具有民族复兴使命感,并在制度与市场的共同影响下,促使企业家在行动上呈现更多元的动机与行动方式(如社会创业)。
2.2 中国企业家精神特殊性
中国企业家精神有着区别于西方奥派企业家精神理论的特殊性。中国企业家置身于中国独特的制度、市场与文化情境,中国企业家精神自然有别于西方企业家精神的内涵与特征。中国企业家精神的独特性具体如表1所述。
2.2.1 制度视角 中国企业家嵌入的独特制度情境改变了企业家精神涌现的市场非均衡条件,表现为中国企业家在与市场双向互动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面临制度压力与制度不确定性。第一,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背景下,中国企业家的市场经济活动离不开有为政府的宏观调控。响应政策规定是中国企业家应对制度压力、获取合法性的重要途径。因此,中国企业家的行动与决策过程较大程度上受到政策的驱动与影响。第二,作为新兴经济体国家,中国的制度环境仍旧存在规则不完善、制度缺位、执行机制缺失等问题[35-36],这种制度模糊与缺位引发了企业家所面临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37]。这种独特的制度情境孕育了“创业先行,创业倒逼制度变革”的企业家精神与行为[38-39]。企业家可以通过调配、整合、利用既有资源以变革现有制度或创建新制度,从而促进宏观环境制度变迁,实现制度创业。制度创业形式复杂多样,且各具特色,颇具研究价值[40-41]。企业家能够通过创业行动与成果倒逼法律法规等正式制度变革[38],也可以通过技术创新等策略改变被视为理所应当的个体行为惯例。由此,中国情境下,可以通过党和政府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突破制度约束,降低制度成本,提升制度质量,扩展经济自由度,从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与中国企业家精神建设。
2.2.2 市场视角 奥派理论指出利润动机是对超乎常人的企业家利润(entrepreneur’s profit)的追求,非均衡市场是具备利润机会与不确定性特征的市场。在经济层面,非均衡市场中的竞争行为意味着企业家得以识别现有利润的提升空间,获得超越均衡状态的经济回报[7,31]。改革开放46年来,中国独特的经济体制同样重塑了企业家精神涌现的市场非均衡条件,为中国企业家提供了制度型市场与利基市场等市场机会。一方面,奥派企业家精神理论的起点是市场动态竞争过程[2,16],企业家的资源配置与价格纠错行为,构成推动市场不断发展的动力源泉。另一方面,中国情境下,政府同样是激发市场活力、推动经济规范健康发展的核心力量。具体而言,中央与地方政府通过加强法律法规制度建设、规范政府职能等,积极为企业家行动提供健康有效的市场环境。特别地,为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发展,中国政府能够凭借政府购买激发市场潜力,创造市场需求,同时鼓励企业家等市场经济主体利用好、发展好这一市场机会[9]。例如,平安中国等国家战略布局催生了民用安防市场需求,从而推动了视频监控产业内的企业家捕获、利用制度型市场机会。因此,由政府力量所构建的制度型市场逐渐成为中国企业家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需求的独特经济战场。
中国市场的消费群体特征也为企业家带来了巨型利润空间,使得利基产品成为企业家获取市场利润的独特机遇。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中国的超大人口规模为企业家提供了超大消费市场优势。在数字平台、直播电商等数字技术的支撑下,中国企业家得以打破地域壁垒,触及全国各地消费者,把握互联网长尾效应;在大型消费市场的支撑下,企业家能够通过生产、销售各类利基产品占据可观的市场份额。由此,在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新发展格局下,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需考虑中国庞大市场规模特征及其引发的企业家行动。
2.2.3 文化视角 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国企业家精神独特内涵的重要源泉,使得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在认知与行为要素上显著区别于西方,并呈现独特的作用结果。
第一,奥派企业家精神理论关注企业家的警觉性特征,强调企业家的逐利动机[2]。而在强调集体主义的中国社会中,企业家更为重视自身行动对社会与国家的影响,中国企业家精神在认知要素上呈现出了爱国主义、家国情怀、社会责任导向等民族主义价值观与共产主义价值观 [5,35]。承担时代使命与社会责任,成为中国企业家精神的重要时代内涵之一。中国企业家对国家怀有强烈的责任感,将行动目标与国家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联系在一起,产生了众多中国企业家的社会创业、绿色创业等行为。一些中国企业家从脱贫、减贫、精神贫穷等社会问题出发,以市场化方式通过社会创新创业给出解决方案[42]。由此可见,探索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需思考中国企业家多元动机下的企业家行动逻辑。
第二,奥派理论强调企业家通过改变市场资源配置等方式创造、获取财富价值[23]。在“差序格局”的中国社会中,人脉关系也被认为是获取资源、机会等内容的关键路径[43-44]。关系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企业家常通过亲缘、宗族或地缘关系建立具备高度信任的创业网络。例如,企业家能够建立政商关系以获取更高的合法性;或是构建商业关系,与其他市场主体开展合作,以实现互利互惠[45]。然而,关系运作与管理的弊端也不容忽视。一方面,企业家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以维持社会关系或是提升自己的社会网络地位,从而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其忽视自身创新等能力的建设。另一方面,政商关系不清等问题可能会破坏市场竞争秩序与市场运行范式,进而在较大程度上制约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健康发展[33]。结合关系视角清晰认识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影响机制,是探索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的前提条件之一。
第三,企业家行动的结果包含市场利润与社会财富增加[2,12]。但由于政治制度不同,中国企业家精神不能只考虑如何利用市场机会获取经济利润,必须同时考虑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社会责任等社会价值[3]。这也是中国情境赋予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的重要内涵。一方面,企业家作为社会财富的重要创造者,要尽可能地创造经济财富,但同样需要创造社会价值,致力于实现共同富裕。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家关注社会发展,通过社会创业、绿色创业等路径帮助政府共同解决脱贫攻坚、“双碳”事业等重大社会问题,从而推动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另一方面,企业家是参与价值分配的关键成员,他们关注价值创造与价值分配的统一,通过公平的财富分配促进社会主义建设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32]。
3 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的问题与思考
奥派理论为企业家精神研究提供重要理论基础。尽管奥派理论并非产生于中国情境,但不能将两者对立起来,客观上两者之间的兼容性非常值得探索与研究。起源于西方的奥派理论虽然无法跨越制度与文化,成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但奥派理论与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兼容性随处可见。以市场运行模式为例,奥派理论所论述的市场非均衡过程也存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3]。不论是奥派理论所立足的西方市场经济,还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企业家都被认为是推动市场动态发展的重要力量[3,7]。再如,就行动目标而言,奥派理论中企业家精神的目标,即获取利润、推动市场发展[46],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企业家的经济目标同样兼容。
因此,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的构建,需撷取奥派理论中有借鉴价值的思想内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研究奥派理论与中国国情的兼容性,并在实践中检验这种兼容性,同时基于中国情境的特殊性丰富与拓展现存的奥派理论。由此,本文认为奥派理论与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兼容发展本质上是一个价值共创过程。基于本文归纳的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探索性框架,未来有必要进行更深入的问题导向性理论探讨,以丰富中国新发展时代的企业家精神。
3.1 前因问题:政府干预与市场非均衡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高质量发展离不开有为政府的宏观调控[10]。一方面,政府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提升资源整合与利用效率,并发挥领导力量创造、驱动市场需求,即构建制度型市场[9]。第一,什么样的企业家能够识别制度型市场机会?这一问题的解答涉及企业家特质的分析及对企业家精神内涵的丰富。例如,由于制度型市场的创造往往与国家战略需要高度契合,由此,关注国家发展、具备家国一体观念的企业家更容易捕捉制度型市场机会。第二,如何利用制度型市场机会?特别地,伴随着制度型市场构建,政府可能出台一系列配套产业政策,由此激发制度型市场活力。未来值得进一步探究企业家通过何种途径把握制度型市场机会。
另一方面,政府的非强制性政策也普遍地影响企业家的行为与决策。一些支持型政策可能为企业家获取资源、挖掘市场机会提供重要支撑[9, 36]。奥派理论启发中国企业家精神研究深入探讨企业家的能动性。以企业数字化转型政策为例,未来可以从企业家决策入手,探究为什么有的企业家选择实施数字化转型,而有的企业家没有选择?企业家如何采取行动高效地理解政策内容,并基于此获取数字化转型资源等支持?这些也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内容。
3.2 内涵问题:道术融合的中国企业家精神
探索与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绕不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复杂多元,几乎影响每一位中国企业家,并塑造他们的行为模式。中国传统文化对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回应这一问题本身最大的难点在于,目前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并没有提供相关评价标准或筛选机制,而是任凭个人认识随意界定文化是精华还是糟粕的问题。因此,部分学者对中国文化传统秉持批判态度,认为它是发展中国企业家精神最大的障碍。如传统文化强调君臣有别,权重则位高。时至今日,这种“礼数”发展成了对上级领导的盲目遵从,进而阻碍企业家对问题的独立思考。没有独立思考精神,如何产生以创新性为表征的企业家精神?另一部分学者则非常认同与喜爱中国传统文化,认为中国企业家能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大量营养,以增进自己的创业与企业管理能力[35]。若无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谈何形成与发展独具特色的中国企业家精神?本文认为,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立场与态度应该是“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去恶从善”。例如,中国的“三十六计”蕴含了建设中国企业家精神丰富的传统文化智慧,但其中“兵不厌诈”等思想也与当今企业家精神的必备要素“信用”相悖。因此,如何通过理论研究与实践验证,产生符合中国发展客观情境的筛选机制以评估传统文化精华与糟粕,逐步建设中国企业家精神内涵背后的文化体系,是未来中国企业家精神的重大研究问题。
3.3 后果问题:社会创业与动态市场竞争
中国情境的企业家精神不仅包括经济创业,也包括社会创业,在消除贫困、解决就业以及改善社会环境等方面扮演重要作用[42,47]。不同于关注经济利润的企业家精神,社会创业中的企业家精神以社会价值为首要目标,这一特殊性势必引发二者内涵的本质不同。然而,社会创业也涉及商业手段,强调社会企业家在机会识别与利用过程中的关键作用。因此,奥派有关企业家精神的理论观点在社会创业情境下仍具有适用性与指导意义。未来研究可以探索以下重要问题:首先,社会创业的机会如何诞生于市场非均衡?社会创业的企业家精神关注能够满足社会需求、解决社会问题的机会,这些机会同样源自市场非均衡,如公认的社会需求或政府、市场、公益部门的失灵。因此,未来有必要结合时间动态性与不确定性视角,探讨中国情境下社会创业机会的来源,特别是政府、市场和公益部门如何构成社会创业的市场非均衡。其次,哪些企业家能够发现或创造社会创业机会?尽管已有研究探讨了社会企业家特质,包括同情心、亲社会、利他主义等[48],但警觉性仍是社会企业家发现或创造机会的关键要素[49]。例如,SI等[8]发现义乌的社会企业家敏锐地察觉到颠覆性家庭创新商业模式中蕴藏的盈利机会,由此找到适合当地减少贫困的发展路径。因此,未来可以结合警觉性与关系视角、制度视角,进一步探究中国社会企业家识别机会的独特策略。最后,社会企业家如何推动机会实现?与一般的创业企业相比,社会创业企业面临更大的资源约束,包括合法性约束、融资约束和治理约束等不可忽视的挑战[50]。因此,未来研究有必要结合奥派资源试验与渐进学习等理论观点,探索社会企业家在面临信息不完全性和环境不确定性时如何寻找适配资源组合,创造性地调整和改进创业实践。这也是当前与未来中国企业家精神研究的重大议题。
4 结论与建议
大力发展数智技术与新质生产力的时代背景下,本文对中国情境下的企业家精神进行了新的研究与探索。一方面,梳理了奥派理论中关于企业家精神的重点论述,从制度、市场与文化3个维度归纳了中国企业家精神的独特内涵,另一方面,基于上述理论提出与分析中国企业家精神的重要问题。
研究贡献如下。①结合奥派理论厘清中国企业家精神的底层逻辑,为中国企业家精神的涌现机理、决策过程与影响机制等问题的探索提供理论支持;②结合中国制度、市场与文化特殊性研究中国企业家精神概念内涵,有助于对中国企业家精神形成较为完整的认知;③结合奥派理论与中国情境下的兼容性与差异性,探索与构建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框架,拓展中国管理实践对西方经典理论的认识与应用范围,进而推动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的建设与发展。本文特别强调了奥派理论与中国情境的兼容性与差异性,提出研究与探索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必须要将西方的经典理论与中国的国情相结合, 注重“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和“与时俱进”的重要性。从中国未来的发展来看,中国企业家精神无疑是创业、经济管理与国家发展的重大研究问题。本文认为企业家精神是探索新技术与新事物的动力,是推动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的根本源泉,科技进步与创新需要企业家精神,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也以企业家精神为关键要素。在当今的数智经济时代,以点到面地围绕中国企业家精神展开研究,可以提高与推动学界与业界对中国企业家精神的认知与理论建设,拓展对中国企业家精神理论的应用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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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strian Economics Theory and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Research Issues
SI Steven1,2, ZHANG Liao-dan1, ZHANG Han-ru1
(1. School of Management,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58, China;2. Zeigler College of Business, Commonwealth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Bloomsburg 17815, US)
Abstract: It first reviewed the important discussion about entrepreneurship in the Austrian economic school theory. Secondly, it summarized the unique connotation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from three dimensions: system, market and culture. Finally, based on the aforementioned theory, the important research questions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are proposed and analyzed. The research contributions are as follows. Firstly, it clarifies the underlying logic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based on the Austrian economic School theory, and provides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the exploration of the emergence mechanism, decision-making process and influence mechanism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Furthermore, by combining the particularities of China’s system, market, and culture, it helps to form a more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Finally, it explores and constructs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based on the compatibility and difference between the Austrian economic school theory and the Chinese context. It expands the understanding and application scope of Western classical theories in Chinese management practice, thereby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It emphasizes the need to integrate Western classical theories with China’s specific conditions,paying attention to using ‘the past for the present and the foreign for the Chinese,’ while keeping pace with modern times.
Keywords: entrepreneurship; Austrian Economics; Chinese context;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problem and reflection on Chinese entrepreneurship